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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魔王娇养指南-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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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它飞出十丈左右,千岁一下松开了手。
  此刻燕三郎已升到了抛物线的顶点,紧接着就做自由落体运动。他一口气还憋在肺里,身体忽然一轻,有人揽住了他的腰。
  千岁跟来了。
  燕三郎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两人下坠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落到船顶的亭子时轻如二两棉花,连瓦片都未踩出声响。
  “放缓呼吸,其他都交给我。”千岁细声叮嘱,而后提着他在画舫上游走,小心避开往来巡逻人士。
  画舫二层,前半截灯火通明,隐有人声。
  千岁翻过斗拱,寻一扇阴暗的木窗钻了进去。燕三郎只觉自己脚不沾地跟着她东游西走,最后她在黑暗当中停了下来,再次交代他:“按住鼻子,千万别吱声,就是打喷嚏也得给我忍着!”
  说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照进二缕光线。
  燕三郎这才发现,她悄无声息在木墙上戳了两个指头大小的洞口,外头的亮光就透了过来。
  再转头,他才望见二人所立之处居然是个夹板,最多只有四尺宽,边上还无声无息倒着一人,显然是被千岁弄晕过去,人事不省。
  这个狭小的夹层被用于堆放杂物,不太通风,气味可想而知。
  看清自己所在,燕三郎下意识捂紧鼻子,否则真要打出喷嚏。他不由得佩服这女人,明明有洁癖,为了看一场莫名其妙的热闹,竟连夹层里这么大的灰尘都能忍了。
  千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黑色的蜡烛,点上。它的火焰居然也是黑的,连一尺外都无法照亮,冒出来的烟也是黑色的,但全无气味。
  燕三郎看着它,心里只觉诡异。
  “这是用东海的棘皮弹涂鱼鱼脂,混合它吐出来的黑泥制成。这种鱼潜在海底泥滩,最擅匿形。”千岁小声道,“这种烛烟能掩盖活人的气息。”
  的确,蜡烛形成的烟气笼罩在两人身边,若有若无,却仿佛将他们与外界隔离开来。
  燕三郎只是个九岁孩子,没有道行。千岁唯恐这里藏有高手,觉察到人气。
  她在他耳边弹了两下,外头的声音一下就清晰起来。
  他们一人守着一个小洞,往外窥看。
  第一眼,就望见了苏玉言。
  他好似天生就是个发光体。
  他坐在舱房正中的圆桌旁,面对一桌酒菜。同座的还有另一名中年男子,看起来年过五旬,三角眼,但脸皮保养得好,腮边胡髭修剪整齐,身材微有些发福。
  燕三郎听见苏玉言道:“不知陈大人邀我何来?今晚我还有要事在身……”
  他说得低促,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却隐隐透出两分不快。
  这人给苏玉言斟酒,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顾自笑道:“苏大家今日的表演已臻炉火纯青之境,不枉我给了你这么好一个机会!”
  夹层里的燕三郎和千岁对了一个眼色,均想起戏台前那两个富商所说的话。果然,苏玉言背后有人捧场,这才能抢了归云社的机会,在秋夜祭上首唱正戏。
  这位“陈大人”又是谁?手笔真不小。
  苏玉言也听出他话里的警示之意,陈大人既能捧他,也能踩他。眼见这人敬酒,他也只能抬杯一饮而尽,应了一句:“陈大人谬赞。”
  他在这里如坐针毡,燕三郎隔着一堵墙都能感受到他的僵硬和急躁,偏生这位陈大人似无所觉,继续向苏玉言劝酒:“这第二杯,敬你在春宁大典上旗开得胜!”
  苏玉言皱眉:“陈大人这杯酒敬得有些早了,春宁大典数月后才举行。”
  “以你功力,不难,不难!”陈大人呵呵一笑,“倒是参演的本子备好了么?排演也要数月时间吧?”
  苏玉言默然。
  陈大人明白了,摸着自己胡髭道:“春宁大典,这本子可太重要了。可要我替你寻人创作?我认得几位大家,都给归云社写过戏本子。”
  “我的本子要比归云社的更好,不能用那些人的。”
  陈大人笑了,三角眼眯得更细:“你真劝得动石掌柜?可要我帮忙?”
  这“帮忙”二字一出,苏玉言顿时色变:“你别动她!”
  “紧张什么?”陈大人伸掌,一下握住了苏玉言的手背,“我对她又没有兴趣,只不过要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手背传来一股黏腻之感,苏玉言忍不下厌恶又不能与他翻脸,当即缩手去拾酒杯,又饮下了满满一杯。


第80章 头名
  他喝得急,呛了些酒水在嗓子里,咳个不停。
  陈大人立刻去拍他的背部:“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酒喝。”
  苏玉言推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声音哑了:“陈大人寻我来到底何事,请明言!”他本要赴石星兰之约,哪知才下戏台就被告知陈大人要见他,只得乘着对方派出的轻舟过来。
  画舫、酒局、独处,他心里更感不妙。
  “苏大家着急,那么我就直说了。”陈大人把手拢在袖里,眼神意味不明,“我这里真有个急事儿,要你亲自出马相助。”
  “你、你说。”苏玉方却连连皱眉,身体当中忽然升起的不适感,让他连敬称都忘了。
  陈大人还未开口,内舱门一开,又有个人走了出来。
  此人身高六尺,着一袭靛蓝锦袍,料子珍重。从燕三郎的角度看不着他的面庞,只瞧见他左手上套着一个白玉扳指。
  这人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连陈大人在他面前好似都矮了半截。
  他面对苏玉言负手而立,像是打量着这个人:“方才在戏台上独演的,就是他?确是好身段。”
  “是,他就是玉桂堂的台柱,苏玉言!”陈大人语气恭敬,一伸手将苏玉言推了过去,“好好服侍大人,自有你的好处。”
  苏玉言只觉腹部有一股燥热蹿上,头晕脑胀,浑身却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当即大骇:“你、你给我下了……”
  “药”字还未说出来,蓝袍人就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颌,缓缓抬起。
  苏玉言奋力挣扎。
  他也是个大男人,又在戏台上长期练习,气力比看上去更大。可这人手指竟如虎钳,他怎么掰都掰不动。
  最糟糕的是,他自个儿的力气流逝飞快,两股战战,竟连站也快站不住了。
  陈大人竟然给他下了这样的猛药!
  “果然是国色天香。”蓝袍人也笑了,“几年不来,云城竟有这等妙人。陈通判,你费心了。”他先前在台下看了戏,见猎心喜,才让陈大人将这名伶带了过来。现在手里的男人卸了妆,倒比台上更加漂亮,加上方才呛了酒,两颊红晕未褪,目光又渐迷离,竟是绝色。
  陈大人笑得欢喜,好似他的赞扬十分难得:“哪里,哪里!他定会让您满意。”
  “你怎知道?你试过了?”
  蓝袍人漫不经心,陈大人笑容却僵滞住:“不,不……”
  好在蓝袍人也只是随口一说,抬手指了指内舱房。陈大人这才放了心,拍掌两下,“来人,扶进去!”
  即有两名健仆领命走入,一左一右挟起苏玉言,把他往内舱房里带。
  燕三郎看了千岁一眼,目光带着询问。
  她摇了摇头,传音给他:“别人家的闲事,你少管。”当她的愿力不值钱吗,随用随有?再说这个蓝袍人,啧啧,点子扎手。
  燕三郎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是别人家闲事,她兴冲冲跑来扒墙角作甚?
  那位名伶已经无力站立,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但路过柱子时,却猛地扑去抱住,死不松手。
  这一下动作很快。
  千岁挑起眉,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还道他想自尽。”
  亮处的几人都吃了一惊,大概与她同样想法。
  健仆要掰开苏玉言的手指,他却扭头对上蓝袍人,断断续续道:“我、我要春宁大典的头一名!否则,我宁可咬舌自尽!”他拼命晃去头脑中的昏沉,“若别人不动手脚,我凭本事就能夺冠,我、我也知道你办得到!”
  这话就有些混乱了。陈通判脸色大变,向蓝袍人道:“大人,您不必……”
  蓝袍人微一沉吟,却嗤笑一声:“那有何难?”
  他一步一步向着苏玉言踱了过去:“你台上的功夫我已经见识过了,很好;现在,让我看看你其他方面的本事。若能让我满意,保管你如愿以偿。”
  苏玉言头脑渐渐昏聩。他抓着最后一丝清明确认道:“此话当真?”
  “一言九鼎。”
  苏玉言指节一点一点松开,健仆立刻将他架进内舱房。那蓝袍人施施然跟了进去。
  陈通判立在后头巴巴道:“大人,这贱民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内舱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只有蓝袍人的声音传出来:“有何不可?只要他服侍得好。”
  不久,千岁灵敏的耳力就捕捉到一点声音,不足为外人道也。
  陈通判咽了几下口水,狠狠盯了舱门一眼,转身出去了。千岁吐了吐舌头,细声细气道:“走吧。”
  舍得走了?燕三郎忍不住瞪她。他都快憋死了!在这古怪的烟雾里,好像连心跳都被迫放慢。
  “非礼勿听。小孩子就不该听见这些!”她满脸都是“我为你好”的神情。
  燕三郎懒得吐槽。
  千岁抱着他原路返回。
  这时画舫正好路过一片沙洲,千岁借着夜色和水里的长草掩护,拎起男孩无声无息地溜了下去。
  画舫上,没人留意过有两个不速之客来了又走。
  “答应给苏玉言争取春宁大典头名那人,是个异士,地位与修为不俗。”千岁轻声道,“要不是他把注意力都放在苏玉言身上,弹涂烟未必能瞒过他多久。”
  燕三郎“哦”了一声。
  千岁见他面无表情,不由得逗他:“你知道他二人正在做什么?”
  一个九岁小鬼,能知道什么?
  燕三郎一边甩着袖子上的水,一边应道:“知道啊。黟城张大户的公子就喜欢玩小相公。去年他买回家的小倌上吊死了。”
  千岁:“……”好吧,她怎么又忘了这小子出身与众不同。黟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这帮要饭的最清楚不过。
  想起这小子种种异常,普通孩子的天真烂漫在他身上完全不见,她忍不住问:“你不知自己生父是谁?”
  他摇了摇头。
  “母亲呢,又是做什么的?”怎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燕三郎不说话了。
  他又变回从前那个小哑巴,千岁撬不开他的嘴,只得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怪我没出手救下苏玉言?”她不会把愿力浪费在毫无瓜葛的普通人身上。


第81章 失望(加更)
  “不。”燕三郎摇头,“这是他自选的路,我们救不了他。”
  千岁轻笑:“原来你已经看清楚了,那就好。善良单蠢的小孩子什么的,我最讨厌了。”掩口打了个呵欠,“你知晓了苏玉言的小秘密,现在打算怎办,去你的女先生那里告密吗?”
  她轻颦浅笑,眼里光华流转,像蛊动人心的妖女,燕三郎却无所觉:“不去。”
  “小没良心的。”千岁忍不住伸指在他额头上一戳,“我看女先生对你挺好啊!”
  燕三郎却有自己的主见:“我去告密,对女先生就是好了?”他看了千岁一眼,“你还记挂着琉璃灯探查出的宝物?”所以才想把这趟水搅浑吧?
  浑水才好摸鱼。
  “嗯哼。”千岁嘟哝一声,“琉璃灯饿了呢。”从怨木灵吸收来的那点儿灵气,早就消化殆尽。她都能感觉到琉璃灯的饥渴。
  ¥¥¥¥¥
  次日,燕三郎照常去上学。
  女先生面色憔悴,眼下青黑。虽然照常讲学,但她课间一度盯着博古架发呆,被学生唤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燕三郎就住在她家十余丈外,千岁的耳目又灵便得紧,当然知道她走神的原因:
  苏玉言不仅失约,并且一整晚都未传来音讯。她担心他的安危,托人去玉桂堂打听,得回的消息是苏玉言演出后就乘着小舟先走了。
  谁接走了他?
  这天申时末,阳光黯淡。燕三郎正在家中温习功课,趴在他边上打盹的白猫突然睁开了眼:“苏玉言来了。”
  燕三郎手中毛笔一顿。
  “我去看个热闹。”猫儿一骨碌爬起来,“快,带我凑近!”
  她不能离开燕三郎太远,他只宅在这里的话,千岁根本够不着石家内宅。
  他不理,依旧稳稳地写字。
  猫儿叫嚣片刻,见他不为所动,顿时伸出小白爪子来拍他手中的毛笔。燕三郎没留神,本来工工整整的帖子上就多了一道歪七扭八的黑线。
  “别闹!”燕三郎又取出另一张白纸。这张作业原本都快写完了,被她这么一拍,又得重做。
  白猫继续努力,一下,两下……
  最后燕三郎无奈抬手,望着吊在胳膊下那个毛球:“行了,你赢了。”
  白猫倒挂着,已经张嘴咬在他胳膊上,闻言立刻松口,跳回桌面上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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