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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两?人一问一答;后者?言辞间不乏胜券在握之意。
苏源觉得他俩的声音颇为耳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具体是何人。
对?话还在继续。
“盛哥儿切记小心行?事,徐徐图之,绝不能让刘家察觉到端倪。”
“您尽管放心,刘章蠢如鹿豕;成?不了什么气候。只?等太子一死,王爷登基;咱们就?按计划送他见阎王爷。”
“刘章那几个儿子个个只?知吃喝嫖赌;刘氏只?能倚靠咱们。趁她毫无?防备,咱们便一举要了她的命。”
“她一死;那两?个孩子孤立无?援,只?需保证周氏无?所?出,再稍加运作,皇位便是手到擒来。”
另一道声音难掩狂喜:“到时候咱们就?是外戚;整个朝堂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盛哥儿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怎么到今日才跟爹说起这些?”
苏源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这是。。。。。。梁盛和梁守海?
他们竟在谋划挟天子以令天下,妄图以皇孙亲眷的身份把持朝政。。。。。。不对?!
梁守海至今还在流放之地干苦力,而梁盛上午已被陛下下狱,又?怎会聚到一起,商谈这等骇人耸听之事?
更何况原书中的下一任皇帝刚被降为郡王;登基为帝的几率一降再降;远低于太子以及其他皇子。
他们为何这般笃定,诚郡王能坐上皇位?
苏源心口狂跳;脑海中浮现一个不可能的猜测——
这是原书中的剧情!
是了,也只?有原书中,梁盛和梁守海才能安然无?恙,还有精力谋划不轨之事。
令苏源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会梦见这一幕?
怀揣着满心的疑虑,屋内的交谈还在继续。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必要时可以把梁源推出去。”梁守海语气漠然地说道。
“爹,大哥他到底是您的儿子,即便他生来。。。。。。但他到底是您的嫡子,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这么做。”
梁守海冷哼,语气难掩嫌恶:“一个傻子,为父在苏慧兰死后将他接回来已是仁至义尽,这些年好吃好喝供着他,也该他有所?回报了。”
“爹。。。。。。”
“盛哥儿,在为父面前不必遮掩,去年你?提出把苏源从灵璧县接回来,不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还有苏慧兰,当初她待你?也算不薄,虽不亲近,但也不曾苛待你?,你?不也对?她下了毒手?”
苏源脑中“嗡”一声。
十四岁之前,他一直惦记着原书中苏慧兰的身亡。
他不止一次猜测,苏慧兰的离世极有可能是抑郁而终,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梁盛动的手。
仅仅是为了接原主?回来,必要时让原主?做替死鬼!
屋内寂静许久。
好半晌,梁盛轻笑一声:“成?大事,总得有人牺牲。”
“就?好比当初爹因?为我文?曲星的批命,明?知我那嫡母和大哥是被冤枉,还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赶出梁家?”
“你?!”
“儿子知道,爹做这一切是为了替我铲除阻碍,我也是为了咱们的计划,不得已而为之。”
梁盛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我这般狠心,可都是跟您学的。”
“梁盛,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爹?!”
“我当然知道。。。。。。”
屋里,塑料父子针锋相对?,且梁守海占了下风。
屋外,苏源快要被这对?父子恶心炸了,正要冲进去逮着他二人一顿暴揍,倏然瞳孔骤缩。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了!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他的躯体,任凭苏源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它的掌控。
像是拉线木偶一般,这股力量控制着他迈开双腿,撞开紧闭的房门。
“谁?!”
梁盛和梁守海循声望去,表情凶狞,带着杀意。
当看清来人,梁守海腾地站起身:“梁源?谁让你?进来的?!”
苏源眼眶发胀,鼻腔酸涩,隐隐感觉到有液体顺着眼角滚落。
不知是梁源的泪,还是他的。
操控者?拉扯细绳,苏源像是小牛犊一样冲了上去。
他的声带也丧失了自主?权,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杀了我娘!你?杀了我娘!”
然而还未靠近梁盛,就?被对?方一脚踹了出去。
苏源飞出很远,后背撞到博古架上,疼得他整个人蜷缩起来。
泪腺好似被打开了阀门,眼泪无?休无?止地往外涌,沾湿衣襟。
他环抱住自己,颤着身子:“娘,我好疼。。。。。。”
苏源身体被操控,意识却是清醒的,对?面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瞧得清楚。
梁守海疾步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腹部?,神态狰狞:“废物!傻子!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到处乱跑,偷听我们说话,想死是吗?”
操控者?再度拉扯细绳,苏源狼狈地爬起来,踉跄着往外跑。
“你?们害死了娘,我不喜欢你?们了!”
“娘你?在哪儿?源哥儿想你?了!”
伴随着声声哽咽,梁盛走到一面墙前,取下挂在墙上的长剑。
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闪着寒芒。
梁盛长剑在手,追了上去,口中掷地有声:“他听到了咱们的计划,绝不能再留。”
梁守海快步跟上去,一脸可惜:“早知如此,出生时就?该掐死他,丝毫用处没?有,只?会添麻烦。”
幽静曲折的回廊上,苏源仍未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他跌跌撞撞往前跑,不时回头?看一眼:“你?是坏人,你?不是我弟弟!”
“呜呜娘你?在哪,源哥儿好怕,你?快来带源哥儿回家。。。。。。”
梁盛不屑扯唇,一个身份高他一头?,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傻子,他可从未将对?方当成?自己的哥哥。
耳畔是疾行?而过的风声,苏源拼命往前跑,喉咙灌入寒风,是深入骨髓的痛。
院门近在眼前。
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推开院门,死里逃生。
院外有很多的仆从,梁盛绝不敢当众弑兄。
苏源却知道,他逃不出这里。
因?为剧情便是如此。
梁源死在十五岁这一年。
正如他所?料,在指尖触碰到院门的前一秒,胸口传来一阵钝痛。
利刃入肉,“噗嗤”声令人毛骨悚然。
身后传来梁盛轻蔑的笑声:“跑得真快,可那又?怎样,贱命一条,还不是得死。”
说罢,胸口疼痛加剧。
苏源低头?,长剑将他的胸口刺个对?穿。
剑身浸着殷红的血,洇入未化的积雪中。
红与白,鲜明?刺目。
喉咙里一片腥甜,黏稠的液体从嘴角溢出。
血迹与泪痕重叠。
视角不断转换,从木门到树梢再到一碧如洗的天空。
“砰——”
苏源仰面倒地。
在此之前,梁盛及时抽出长剑,嫌憎地将挂着血珠的长剑丢到一边。
胸口的贯穿伤簌簌流血,一副不将全身血液流光不罢休的架势。
苏源痛到麻木,意识逐渐涣散。
操控者?收紧系在脖子上的细绳,窒息感袭来。
只?蹬了两?下腿,就?断了声息。
黑白分明?的眼眸睁得很大,里面倒映着碧色的天,以及梁盛的脸。
苏源的意识脱离这具躯体,这次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梁守海缓步走近,眼神冷漠地瞥了眼梁源的尸身。
“死了?”他问。
梁盛点头?:“一剑穿胸,肯定活不成?了。”
梁守海犹不放心:“不然再补一剑,万一他是在装死呢?”
“也行?。”梁盛顿了顿,“爹,不如您来吧。”
梁守海转头?,盯着梁盛看了许久。
梁盛眼里充满邪恶:“我这好大哥险些害得咱们计划泄露,爹就?不想泄泄愤?”
梁守海沉默不语,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梁盛。
他拾起长剑,照着梁源的胸口,又?捅了两?剑。
梁盛嘴角笑容放大,贴心地递上一方巾帕:“辛苦爹了,快擦擦手,儿子这就?让人将尸体处理了。”
梁守海嗯了声,转身离去。
梁盛招来贴身小厮:“在郊外立个衣冠冢,至于尸身,就?丢去乱葬岗吧。”
小厮领命而去。
苏源一路跟随,看着他将梁盛的尸身塞进泔水桶,就?这么出了城门,来到乱葬岗。
尸身被丢到乱葬岗上,和那些被野兽秃鹫糟蹋得看不出原样的死尸堆在一起。
苏源飘在半空,抬手覆上胸口。
这里似乎仍残余着被贯穿的剧痛,犹如附骨之疽,忘不了,甩不掉。
“源哥儿,源哥儿。。。。。。怎么这么烫,赶紧去请大夫来!”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声声焦急,句句关切。
是苏慧兰!
身体无?恙,平安喜乐的苏慧兰!
意识到这点,苏源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就?在这时,一股飓风从天而降。
苏源一个不慎,被卷入其中。
意识混沌,思维混乱。
令人不适的热意窜遍四肢百骸,胸口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
朦胧间,有粗糙的手指搭上手腕内侧。
苏源手指动弹了下,想要睁眼一探究竟,却敌不过潮水般涌来的困倦,堕入黑暗。
。。。。。。
苏源睡了很久。
他在做一个漫长且孤寂的梦。
梦境仿佛被黑雾笼罩,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浓郁翻涌的黑色。
诡谲,寂灭。
苏源静默地站在那里,胸膛破开很大一个口子,可以看到雪白的肋骨。
耳畔有风声,从伤口贯穿而过,“哧啦”作响,几乎与心跳融为一体。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摔倒很多次,又?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几天,几个月,又?或许是几年。
面前出现一团亮光。
走近时发现,是一扇门。
苏源推开门,毫不犹豫地踏入,身形隐没?在浅淡的光晕中。
下一瞬极速下坠,又?于几息之后稳稳落地。
他听见细弱的婴儿啼哭声,是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
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抱起,揽入怀中:“这天寒地冻的,哪个父母这么狠心,把孩子丢在雪地里。”
“宝宝不哭,我带你?回家。”
“这里是孤儿院,就?是你?以后的家啦。”
“梁源小朋友。”
从那以后,他就?在孤儿院安家了。
在这里学习、成?长,一直到十八周岁,与院长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告别。
他深知学习是跨越阶层的唯一途径,所?以读书非常用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时他稳定发挥,考上了国内名?校。
大三这年,他照常去自习室学习,为考研做准备。
中途学累了,他趴在桌上休息。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入目是青色的帷帐。
门外有人唤他的名?。
源哥儿。
。。。。。。
轻柔慈爱的女声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唤着:“源哥儿。”
声线丝丝缕缕地缠绕,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苏源从沼泽般的无?边黑暗中拉拔出来。
“哗啦——”
似海水退潮,似云开见日。
睫毛轻颤,不多时苏源缓缓睁开了眼。
是熟悉的卧房,以及熟悉的帷帐。
正值午夜,万籁俱寂。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远远放在靠窗的地方,散发着微弱亮色。
脑门上沉甸甸的,抬手一捞,是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巾帕。
触手冰凉,显然在用这个法子给他降温。
将巾帕放到床边的水盆里,苏源探了下额头?,温度适宜,已经不烫了。
掀开被子下床,苏源随手套了件外袍,拉开房门走出去。
夜间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角落里有蛐蛐不知疲倦地叫着,与树叶的沙沙声奏成?一曲奇特的乐章。
苏源站在檐下,仰头?看天。
弯月躲在云层后面,连星星也看不到几点。
明?天可能天气不太好。
苏源漫不经心想着,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最初得知自己穿书的那段时间,面对?苏慧兰的慈爱关切,他在欢喜之余难免生出几分心虚。
“穿书”二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苏慧兰本不该是他的母亲。
是他占了梁源的身份,卑劣地享受本该属于梁源的母爱。
直到昨天,偶尔想起原主?,他也依旧这么认为。
现在告诉他,他就?是原主?。
只?是死后因?机缘巧合去往异世,在那里生活了二十一年,又?回到了这里。
震惊的同时,苏源那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也跟着落地。
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不是没?人疼爱,于冬日里被抛弃的孤儿。
他是梁源,亦是苏源。
五指摊开,复又?握紧。
是真实感。
苏源嘴角上扬,身体残余的不适都没?能影响到他的雀跃。
苏慧兰从厨房出来,远远看到屋檐下站着个人,看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