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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会珍珠的探究,沈羲和看着今日的文书,是西北王安插在京畿之人传来,范家果然被冠以构害良臣和残害皇嗣的罪名。
见此,沈羲和眉目有一丝舒展,珍珠从这细微的变化感受到此刻沈羲和心情极好,忍不住瞥了一眼文书,便道:“原来顾相竟是被范家诬陷,可惜顾家满门皆已被斩首,陛下竟然也愿为顾家平反?”
“由不得咱们的陛下不愿。”沈羲和随手搁下文书,半依美人榻,半垂眼帘,似睡似醒,姿态慵懒,却又优雅迷人。
这样的风情,珍珠一个女子看着都忍不住心跳加速,是郡主以往从未有过的魅力。
祐宁帝用了范家做刀,刺穿了顾家,唇亡齿寒,崔王薛三家只为自个儿利益,也得要联合打压范家,否则范家下一个要对准的说不定就是他们,同时让祐宁帝知晓,世家之权,不可撼动。
没有缺口自然不行,可顾青栀已经为他们撕开了口子,他们怎能不穷追猛打?
沈羲和闭上眼睛,享受着枝叶间落下的斑驳晨辉,暖光包裹,肌肤莹光,风情万种。
顾青栀,你可以安息了。
从今而后,世无顾青栀,唯有沈羲和。
第5章 宫中来使
沈羲和在临湘县休养了半个月,这期间听闻她落江的祐宁帝,派来了内侍慰问。
“郡主,那人又作妖了。”紫玉气呼呼跑进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开口就告状。
沈羲和正在观赏这株仙人绦,这半个月来,她每日都要观赏片刻,对仙人绦的气息格外迷恋,但却没有妄动此物。
此物记载不过寥寥几笔,产地、形状、颜色。
除此以外,再无人知晓,许多人恐怕听都不曾听闻过此物。
沈羲和用玉匣子放置了半个月,也不见它有丝毫枯萎之态,依然翠绿欲滴。
紫玉话音刚落,珍珠带着碧玉和红玉也跟着进来,齐齐向沈羲和行了礼。
抬眼,看着四个丫鬟,珍珠一袭白裙,紫玉等人穿着与她们名字相同的颜色裙裾,身上绣着同样的兰花,或秀美或娇俏或清秀,各具特色,看着也叫人赏心悦目。
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考察,这几个丫鬟都是真心向着她。
“他又做了何事儿?”沈羲和平声随口一问。
紫玉口中的那人是指祐宁帝派来的内侍,在内侍省还是正经的五品,是有脸面的宦官。
来了这里已经五日,除了第一日带着口谕来问候沈羲和,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请安过,倒是每日派人崔一道沈羲和启程。
他自个儿这几日过得极其滋润,每日应酬临湘县官员富商,收的钱财只怕都超过了他一辈子的积蓄。
“婢子见他拽着一个姑娘回院子。”紫玉一脸愤恨,“一个阉人,还想糟蹋姑娘,他……”
“紫玉。”珍珠及时出声打断她,这等腌臜话也能当着郡主的面说?
这宦官是奉皇命来问候郡主,而后亲自护送郡主入京都,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以为自己是钦差,偏生这里就是无人敢动他。
“去看看。”沈羲和面色平淡。
金丝勾勒宝相花纹孔雀蓝十二仙裙高束,身形修长,体态婀娜。
晕染水点桃花水蓝罗纱披帛侧搭于肩,随风而动,飘逸洒脱。
腰间珠玉佩环,行则有声,悦耳动听。
珍珠等人跟在沈羲和身后,紫玉早已露出了痴迷的目光。
自从郡主被救回来之后,当真是仪态万千,行动间自然如行云流水,随时可以定格入画,美得像她梦中的仙女儿。
这等神仙妃子般的人物,立在黄得贵面前,饶是他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也忍不住醉了眼。
“奴婢请郡主安,郡主有吩咐着人传奴婢便是,劳动郡主,奴婢该死。”黄得贵假模假样打了两下自己的脸。
沈羲和淡淡扫了一眼,躬身在自己面前的内侍,衣衫不整,目光越过他看到他身后打开的房门,一个脸上挂着泪痕,紧抓着衣衫,从门扉后探出半边脸的清秀姑娘。
一看就是良家女子。
她的眼神微起波澜,玉珠相击般清脆婉转的声音淡淡响起:“黄中寺,你可知……上一个让我亲自去寻的下人,现在何处?”
“郡主……”黄得贵眉心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是奉命来护送沈羲和,是陛下的使臣,沈羲和不敢动他,语气散漫,“郡主息怒,是奴婢怠慢,待回了京都,奴婢定会向陛下请罪。”
“墨玉。”沈羲和轻轻唤了一声。
黄得贵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黑影一闪,他只觉得胸口一疼,就仰头栽倒在地,还不等他反应,就被踢了一脚翻过身,双手瞬间被束缚。
这时候他随行的两个小太监从外面冲进来,眼见着一个黑衣劲装的姑娘押着黄得贵跪在地上,对上云淡风轻立在院子里的沈羲和,在沈羲和视线淡淡扫过来之时,鬼使神差垂下头。
“郡主,奴婢是陛下派来的随使,便是有不妥,郡主也……”
“聒噪。”
沈羲和话一落,冷着脸的墨玉就一把卸了他的下颚。
耳边清静了,沈羲和才吩咐:“碧玉,将这姑娘送走,该敲打的人好好敲打;珍珠,吩咐莫远启程;红玉,把这两人和黄中寺一起绑了。”
次日一早,沈羲和启程离开临湘县,这次改走陆路。
“喀喀喀……”沈羲和身体实在是太弱,将养了半个月,才行半日路,就受不住开始气喘咳嗽。
“郡主,他不肯进食,还说……”紫玉给黄得贵送了干粮,回来又气了,“还说,郡主今日的赏赐,他定然铭记于心。”
躺在马车最里面,靠在珍珠怀里的沈羲和,闭着眼睛喝完了药,才睁开眼。
她的眼灵透得像沐浴着仙灵之气的黑曜石,泛着水晶般剔透的光泽,又似飘着一缕从山峦弥漫的薄雾,让清澈的眸子变得看不透。
只是轻轻一转,珍珠就会意,掀开了车帘子。
四方的小窗透出外面些许景物,沈羲和就道:“这不是官道。”
“什么?”紫玉几人皆是一惊。
她们从来没有离开过沈羲和身边,大部分时间在西北,也就这一次陪着沈羲和去了一趟舅家,领路的是沈岳山特意派给沈羲和的亲兵莫远,莫远一家老小都在西北。
便是出了玲珑的事情,她们也没有怀疑过莫远。
“我去找他问清楚,放着平坦的官道不走,非要走这崎岖的山路,这不是故意折腾郡主?”紫玉完全把黄得贵的事情先丢在一边,转身就要下马车。
却被碧玉一把拽住:“平日里让你长点脑子,你总是不听,莫远现在是郡主的人,能够让他越过郡主,命令他的只有王爷。”
“王爷怎么舍得折腾郡主?”在他们眼里,郡主就是王爷的眼珠子。
“阿爹,自有阿爹的安排。”沈羲和微微坐起身,“扶我下去走走。”
沈羲和刚刚下了马车,前面巡视的莫远就大步而来,对沈羲和躬身道:“郡主,前面有个小村庄,郡主大病未愈,不宜再行路,今日便在村子里歇息一宿,明日再出发可否?”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属下已经着人打听,村子有富户所建的庄子,这便派人去交涉。”
第6章 一杀
沈羲和久久不出声,就这样站在莫远的面前,平静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上过战场,见过血腥的青年将士,不知为何顿感一股透不过气的压力。
“郡主,小心着凉。”就在这时,珍珠拿了披风下来,披在沈羲和身上。
沈羲和瞥了珍珠一眼,任由她给自己整理好披风,才拉了拉披风:“莫远,弄清楚日后谁才是你的主子。”
没有给莫远回复的时间,沈羲和提步往前,目标很明确朝着一方断崖走去:“墨玉,把黄中寺三人带过来,碧玉取我马车第三格藏青色香囊。”
珍珠和莫远立在原地,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沈羲和没有呵斥他们,也没有点明什么,甚至没有露出一丝不悦,但他们都能清晰感受到,沈羲和对他们的不满。
此刻的郡主实在是敏锐至极,且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
立在断崖边,沈羲和从红玉手中接过几颗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往下扔,看似闲散,实则在判断下方有多深,扔了几个石子后:“不够深,落下去也死不了。”
“婢子去另寻一个?”墨色窄袖紧衣的墨玉立刻探问。
“不必,这个将将好。”沈羲和让开,墨玉直接将三人推上前。
“郡主,郡主饶命啊!”两个小内侍吓得脸色苍白。
黄得贵也害怕,却梗着脖子:“郡主,你这是藐视君威!奴婢是陛下派遣的随使!”
“碧玉。”沈羲和伸手,碧玉立刻将香囊递上去,沈羲和丢给墨玉,“推下去。”
墨玉将香囊塞到黄得贵的衣兜里,塞入腰带中,确保人摔下去也不会掉落出来,才毫不犹豫将人给一把推下去。
“啊啊啊啊——”尖锐的叫声,惊起一片飞鸟。
两个小内侍差点吓得晕厥,沈羲和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崖边,抬首望着对面一片山花,仿佛在欣赏风景。
大约过了一刻钟,下方再一次传来了黄德贵的惊叫声,很快这声音就被熊和虎的对叫声给盖下去,两个小内侍更是吓得失禁。
别说他们,就连珍珠等人都瞪直了眼,只有墨玉面不改色。
他们此刻才明白沈羲和口中的将将好是何意,她要的不是把人摔死,而是用香气引来了野兽,将黄德贵给撕咬而死。
沈羲和依然面上平淡,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她转过头,视线落在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内侍身上:“黄中寺是如何遇难?”
两个小内侍目光呆滞,忍不住缩脖子,其中一个呆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回禀郡主,公公……公公是护送郡主回程……不慎坠马落崖,又遇到猛兽才遇难……”
他哆哆嗦嗦说完,然后无助又忐忑跪在原地,柔弱的身体颤抖不止。
“很好。”沈羲和满意扬了扬眉,“名字。”
“啊?”松了一口的小内侍瞬间反应过来,“奴……奴婢朱升……内仆局架士……”
自报家门后,才惊觉自己似乎说多了,声音又弱了下去。
沈羲和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是个聪明的,你这同伴就交给你了。”
说完,就让人把他们松了绑带下去。
“郡主,这二人……”红玉有些担忧。
“全死了,那可真是藐视君威了。”沈羲和垂眸,细长纱幕般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活着才好,不怕他们反嘴,凡事都要有证据。”
她之所以不直接杀人,是因为尸体不好处理,总会留下证据。且对另外两个人不足以威慑,要他们看清楚了,知道怕了,才轻易不敢招惹她。
“啧啧啧……昭宁郡主杀害天子内侍,好大一个把柄。”一道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山坡里的林子传来。
墨玉几人迅速护身到沈羲和面前。
须臾,一抹敏捷轻快的身影从林子里飞掠出来,飘然落在他们的面前。
来人一袭宝蓝布帛襜褕,身形修长,高出沈羲和半个头,端的是好模样。
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长眉配着黝黑精锐的眼,挺直鼻梁下是丰润的唇,穿着寻常,站姿笔挺,浑身透着刚劲洒脱之气。
“你是何人?”莫远目光锐利,已经动了杀意。
“退下。”沈羲和淡声吩咐莫远,便提步径直朝着来人走去,丝毫不惧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蜀南王世子,竟是女儿身,好大一个把柄。”
本朝两大异性王:西北王与蜀南王。
两只驻守边疆的雄狮,各自掌握十万大军,先帝在时宠妾灭妻,耽于美色,江山依然稳固,便是他再荒唐都没有对不起这二位。
步疏林倏地盯着沈羲和,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昭宁郡主,便是这般辱人?”
不承认?
沈羲和又凑近步疏林轻轻吸了口气:“晚玉女儿香……”
步疏林脸色微变。
沈羲和已经轻移莲步,和她拉开了距离,她那双极其动人的眼睛环视四周:“荒山野岭,世子为何出现于此,我不欲探究,你我便当做,不曾见过。”
她的鼻子特别灵敏,方才步疏林飞掠而来之际,有风拂来,夹杂着淡淡的晚玉香,晚玉香以晚香玉为主调和的一种香料,适用于香汤沐浴,残留在身上极其浅淡。
此香细腻清甜,男儿断不会使用。
她也是此刻才知晓,蜀南王独子,竟是女儿身。
若是让祐宁帝察觉,步家距离灭族也不远了。
步疏林的手按住携带的剑,墨玉已经瞬间掠到沈羲和面前。
沈羲和往后淡淡一瞥:“世子,西北王府和蜀南王府,永不会为敌。”
不论是沈岳山还是步擎天都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在他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