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原以为墨玉不过二三个时辰定然会回来,却没有想到他们在茶寮用了干粮,一直等到日落,墨玉也没有归来。
“女郎,我们要回去了。”再不回去,天黑不好赶路,珍珠有些担心墨玉。
“没有放信号,墨玉没有遇险。”沈羲和并不担心,“我们启程走。”
“在下送沈女郎一程。”谢韫怀是担心这些人尾随沈羲和,对沈羲和不利。
沈羲和知道有人朝她动手了,墨玉一定是被绊住,不欲将谢韫怀卷进来:“齐大夫留步,不用担忧,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若不将沈女郎安全送回客栈,在下于心难安。”谢韫怀只当沈羲和是不想自己为难,他到底是在外闯荡之人。
沈羲和默了片刻,没有再推辞:“多谢齐大夫。”
此刻若是如实相告,只怕谢韫怀更不会袖手旁观。
她和珍珠上了马车,谢韫怀和车夫坐在外面,马车摇摇晃晃,迎着夕阳之光渐行渐远。
待到黄昏最后一缕光被吞没,马车行到一条幽静官道之上,再有半个时辰城门就会关,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故而已经没有了人往来。
马儿突然嘶鸣不愿再往前,受到颠簸的沈羲和稳住身子掀开车辆,看到两旁茂密笔直的树木,树枝在夜风中摇曳:“夜黑风高,果然是杀人的好时机。”
沈羲和在坐垫上一拍,左右后三方升起一块铜板嵌入了车顶,几乎是同时两旁幽暗的树林里射出一排排冷箭,全部扎在了马车上。
“齐大夫!”沈羲和扔了两个锦缎包裹的精巧棉球给谢韫怀。
谢韫怀一把抓住,转头就见到拔出明晃晃长剑的车夫鼻子被棉球塞住,他来不及多问,也迅速塞入鼻孔,才发现这棉球还有股药香。
这时候左右树林里飞掠出数个手持利器之人,这些人没有穿夜行衣,用的兵刃也尽不相同,甚至男女都有,是一群三教九流。
车夫扔了一把剑给谢韫怀,就持剑飞身迎上去,谢韫怀抓起长剑也紧跟而上。
车外响起刀剑相拼的声音,偶尔风掀起车帘,还有寒光闪过。
“郡主,是一群草寇。”珍珠瞥了两眼这些人的穿着打扮。
“草寇才好。”沈羲微微侧身,收执竹扇,扇面上编织着薄如蝉翼的竹篾,轻轻摇晃。
扇子旁是清秀素雅的褐彩云纹镂孔炉,炉盖上棉絮般的烟雾袅袅而上,顺着沈羲和的风向,从她流出来的空洞溢出。
这香她们闻不到,可珍珠却发现烟雾交于其他香更浓。
借着马车四角镶嵌的夜明珠之光,珍珠悄悄打量沈羲和,郡主因为体弱,不能习武,便在琴棋书画上下了极大的工夫,调香酿酒也素来喜爱。
往日,她从不知郡主竟然于调香一道造诣如此之深,更不知以香制敌也可以如此精妙。
对上沈羲和投来的目光,珍珠立刻垂下眼帘:“郡主为何说草寇才好?”
“先有草寇,草寇应付不了,便可出动官府剿匪。”一计不成,再生二计。
这是萧长卿的行事之风。
第18章 多伽罗之香
“他竟然想让官兵借剿匪之名,杀了郡主!”珍珠惊愕。
眸光微转,落在飘溢出去的香烟之上,沈羲和唇角微掀:“有何不可?剿匪有功,这些草寇死了,顺道还灭了口。”
天家皇子心机都如此深沉么?
珍珠也是个机敏之人,但从未接触过这些,此刻不由心惊,呐呐道:“郡主若是……他们如何与王爷交代,还有世子爷……”
“交代?”沈羲和轻笑着摇头,“昭宁郡主不好好随着护送的亲卫,跑到山野间……”
说着,沈羲和抬起头望向外面:“你可知齐大夫的身份?”
“齐大夫不是寻常山野大夫?”珍珠其实怀疑过,毕竟谢韫怀的气度一眼就能看出是高门贵子,她还以为谢韫怀是家道中落才流入乡野,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是谢韫怀。”沈羲和轻声道,“我与他横死于此,大可按个私奔之名,到时候便不是朝廷要向阿爹交代,而是阿爹要向朝廷交代。”
昭宁郡主入京都,虽然还没有正式赐婚,但祐宁帝和沈岳山已经达成了默契。
板上钉钉的皇家儿媳,不顾天家脸面,和旁人私奔了,定个触犯君威的罪名一点也不为过。
山野村夫不好攀扯到私奔,换成谢韫怀就合情合理。
“这是萧长卿设的局呢。”沈羲和又叹了一句。
萧长卿由来谋定而后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完全之策,其实他若为皇,也必将是一代明君。
只不过萧长卿与她,注定为敌。
她不恨萧长卿,正如当日所言,顾家和皇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
顾家赢了,祐宁帝必将沦为傀儡,这些个皇子也会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消失,尤其是在顾青栀意外怀孕的情况下,若是诞下一个男婴,萧长卿只怕也性命难保。
没有对错,形势所迫。
祐宁帝要维护皇权,顾家要维护士族之权,总有一个输赢。
不恨,也不意味着她能够坦然到重新再接纳一次,到底是隔着无数条难以跨越的人命。
“信王殿下便如此忌惮郡主?为了将郡主置之死地,竟不惜如此大费周章?”珍珠觉得有些过了。
便是沈羲和日后注定与他们为敌,恼了沈羲和抢走烈王殿下辛苦搜罗来的证据,想要警告沈羲和,也不至于动用如此多的人脉,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的实力。
“单我一人,自然不值得。”沈羲和放下了竹扇,“他是想要看看,我背后之人是谁。”
将他们自以为是的那个她为之截取胭脂案证据的人逼出来,若是顺利,指不定还能把证据从新截回去。
珍珠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一阵阵栽倒的声响,她小心翼翼撩开车帘一角。
只见那些草寇突然面色苍白,有些捂着心口,有些咬牙强撑,攻击也变得十分笨拙,沈羲和的车夫是一等一骁勇之人,谢韫怀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武艺不知比当年高了多少。
很快,围攻的人便出现颓势,有些直接抓着心口逃了。
“前面有悍匪缠斗,格杀勿论!”就在此时,远处火把一簇簇亮起来,一道厉喝,一群官兵冲了过来。
事情的发展,完全顺着沈羲和的猜测,沈羲和望着这些人踏马奔涌而来,脸上的厉光完全不逊于真正的悍匪,依然镇定自若。
她灭了香炉,正要放出信号丸,却听到疾驰的马蹄声从她身后而来。
撤去铜板,掀开车辆,只看到一抹银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旋即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拂过她的鼻息,这股气息温软却透着高雅尊贵。
“多伽罗之香……”沈羲和迅速奔上前,掀开了车帘,就看到那一抹银色身影对着冲过来的官兵银剑一划。
寒洌的夜光下,三颗头颅就抛上了空中,血液喷溅。
凌厉的手段,惊散了后面之人的气势,纷纷勒马停下,还不等领头之人质问,就听到那身披银白色披风,背对着沈羲和之人沉声先发制人:“绣衣使办公,你们是何人?”
竟然是天子近臣——绣衣使!
绣衣使一出,必有惊天之事。
只听帝王之令的绣衣使,奉诏讨奸,督查百官,三品以下可直接下狱,手握虎符,有调兵之权,是文武百官,闻之色变的存在。
“绣使恕罪,下官并非有意冲撞。”前一秒还凶神恶煞,连当朝郡主都敢暗杀的人,这一刻在这位绣衣使的面前乖巧如猫,战战兢兢翻身下马,“下官是奉命来此剿匪。”
“剿匪?”银袍绣衣使转头看了马车一眼,目光扫过倒下的一些人,“此处还有山匪,需得劳动官府?”
那领头的小官面色讪讪:“绣使所言极是,是下官消息有误。”
银袍绣衣使调转马头朝着马车驱来,沈羲和看着夜光之中逐渐清晰的脸,下意识拢了眉。
这位绣衣使长相俊朗,五官也刚毅,可却和那一双银辉凝聚,华光深藏,如渊如海的眼瞳极不相称。
“车上何人?”银袍绣衣使朗声问。
“回禀大人,民女等是路过此地,正欲回城,遇上了劫掠之人。”珍珠下了马车,将随身携带的文牒递上去。
绣衣使接过粗略一翻,坐在马车上的沈羲和清晰捕捉到他唇角一抹笑纹一闪而逝。
“启程吧,再晚便入不了城。”绣衣使将文牒还给珍珠,就牵马让开一边。
他带了四个人,四个人也纷纷驱马到路旁,官府的人见此自然也跟着让道。
车夫和谢韫怀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沈羲和撩起了窗帘,与那双渊海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瞳对上一瞬。
“郡主,绣衣使来此地,可要传信与莫远,问问是否出了大事?”珍珠长于西北,也知道绣衣使轻易不现身。
“不必。”沈羲和脑海里依然是那双从未见过的眼睛,“也许……只是路过……”
“绣衣使从不理会琐事。”马车外的谢韫怀突然开口。
似这等情况,前所未有,绣衣使绝不会为寻常人滞留。
第19章 不看凡俗的眼
绣衣使也不会看不清对方身着衙门的衣裳,依然视而不见,出手如此狠辣凌厉,在谢韫怀看来,明显维护沈羲和。
“齐大夫,可识得方才那位绣使?”沈羲和问。
谢韫怀突然开口言及绣衣使,自然是听到了她在马车上和珍珠的话,故而不再隐瞒身份。
绣衣使神出鬼没,沈羲和只打过两次交道,都没有见过今日这位绣使。
“赵国公府五公子,庶出。”谢韫怀回。
赵国公,庶出?
沈羲和黛眉微微一蹙,方才那人身上明明是多伽罗香。
多伽罗乃是沉香之极品,一两可值百两黄金,比起世人眼中贵重的龙涎香都要珍稀许多。
这种香料坊间有价无市,顶多就是巨富之家能够搜罗一些。
赵国公府虽然还是公爵,但早就没落,甚至为了装点门面,嫡次子都迎娶了商户之女,当年十里红妆,在京都津津乐道了许久。
如何能够用得起这等金贵之物?难道是祐宁帝赏赐?
沈羲和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就入了城,他们是踩着关城门的点入城,谢韫怀执意要送他们回客栈,自然是出不了城,便在他们入住的客栈要了一间客房。
一起用了晚膳之后,沈羲和见谢韫怀迟迟不开口离去,便知他有话要讲。
她亲自置了茶具,动作优雅从用小炉烧山泉水开始,分茶、泡茶、倒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着她素白的手一举一动,都觉得赏心悦目。
“齐大夫,请用茶。”
谢韫怀低头看着杏黄明净的茶汤,鼻息间是清爽怡人的茶香:“君山银针。郡主,对在下似乎很是了解。”
沈羲和没有给自己倒茶,而是倒了一碗桃花饮子:“我与已故信王妃是闺中密友,信王妃未出阁前,向我提及过齐大夫。”
说来也巧,沈羲和与长兄,西北王世子沈云安兄妹之情极深,沈羲和八岁那年,沈云安上京,一去半年,才走一个月,沈羲和就整日嚷着要兄长,沈岳山无奈就给了她一只信鸽。
飞鸽传书两个月,她的信鸽有次被误伤,落入一位姓顾的姑娘手上
顾姑娘养好了信鸽,又让信鸽带信和小礼物回来致歉,若是现在的沈羲和定会一笑置之。
当年的沈羲和善解人意,又觉着十分新奇,便又回了信安抚,一来二去,两人倒是书信往来六七年,珍珠等人也只知对方姓顾,直到去年才断了。
这位顾姑娘沈羲和知道是谁,和被灭门的顾家倒也没关系,也是京都官宦之家,只不过去年末犯了事儿,顾侍郎流放途中去了,他的女儿此刻应该充入了掖庭宫。
待她入京都之后倒是可以寻一寻,不过她此刻把这位信友定义成顾青栀,自然是另有安排。
至于沈岳山和沈云安有没有去调查这位顾姑娘,沈羲和并不怕,谁说联络要用真的住址?
她沈羲和说是谁就是谁!
沈羲和的话,让谢韫怀握着茶杯僵住了身体,内心翻江倒海。
顾青栀与沈羲和便是故交,沈羲和从未见过他能够一眼认出,说明顾青栀给沈羲和传递过自己的画像。
一个闺阁贵女,除了父兄,便只能画丈夫,那时他应当是和顾青栀有婚约在身。
他没有想过顾青栀会画他的画像……
“齐大夫似乎很意外。”沈羲和捕捉到谢韫怀眼底一闪而逝的惊诧。
“信王妃是我此生见过,最冷静,最沉着,最清醒的女子,她有一双不看凡俗的眼。”谢韫怀言罢,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不看凡俗的眼?”沈羲和第一次听着有人用这么特别的话来形容曾经的她。
“逝者已逝。”谢韫怀却没有向沈羲和解释,而是以对死者的尊重来避开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