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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她去决明堂也是混在人群里,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见到他就难堪。从前她并不懂,喜欢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滋味。早知道会这样,她才不要记得前世的事,她才不要喜欢他。
星月同辉,他声音清冷,在月下淡声诵来祷文,如同谪仙现世。
江念晚盯了好半晌,才十分挫败地发觉,现在笃定心思不要再喜欢他,好像有点为时尚晚。
也不知是何时结束的仪式,江念晚有些恍惚,昭和殿前人多而夜色又昏暗,她没留神险些被台阶绊倒。
有人错过她的身子,右手轻而有力地拽住她的衣袖,令她身子回正不至摔倒。
她刚要抬眼去看,却忽然感受到熟悉的寡淡松木香意,一时身子僵住,心口不受控制地失序,只垂眸瞧见他黑色云履,又见他提步走远。
似是感受到她这些时日不愿见他,他亦十分避让,注意着分寸。
或许也不能这样说。
在她没有主动去寻他的时候里,他一直都注意着分寸,像是只把她视作公主,却从未允许她变成其他可能。
前世如此,这一世亦然。
拜月仪式结束后就是月宴,宴会上热闹非凡献筹交错,江念晚却提不起什么心思。
“怎么了?”江念珠举着酒盏走过来,递了一杯甜酒给她,“还是没俘获你心上人的芳心吗?尝尝这个,是甜的。”
江念晚把酒盏捧在身前,瞧着杯中清酒映出的倒影,有些失神:“说了不是我……”
江念珠颇为不客气地戳穿她:“啧,还嘴硬呢,你眼睛都红了。”
江念晚无声闷下一口酒,认了:“他会不会根本就不喜欢我啊?”
江念珠替她斟好,难得柔下声音来:“你不是说他对你很好吗?”
“他是对我很好……”指尖微用力,她道,“但他也没有给我回应。”
“那你不如直接问问,他既然对你好,为什么又不肯对你的心意负责。若真是个不负责的人,倒也不值当你为他伤神。”
江念晚抿下口酒,嗫嚅:“他不是那样的人。”
江念珠只觉得她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看她的视线如同看傻子,感慨道:“我从前也没觉得你这么蠢啊。”
江念晚却觉得自己被点透了,只道:“你说得有道理,我不如直接问问他!既然不肯对我的心意负责,为什么要待我好啊!”
那旁却忽然静下来,江念珠示意她小声些,同她一起看向场中。
场中江效跪着,正在回父皇的话。
“回陛下,父亲确实不日即将归京,臣听说边关战事大捷,如今凭陛下福泽庇佑,终于四海初定。”
皇帝很是欣慰点头:“你父王很好,用兵如有神助。”
“若非有帝师提前画阵,破了敌军长嘉关的严防死守,父亲也不能赢得如此漂亮。南郑有帝师和父亲这样的人为国尽力,皆是因陛下的君主之德彰示天下,得万生敬重。”
“属你嘴甜,”皇帝一哂,“今日是家宴,你不必拘束。”
“臣知晓。”
“等你父王回来,朕也要好好帮你议定婚事了,”皇帝放下酒盏,淡笑,“你不错,朕很属意。”
宴上烛火摇晃,江效耳尖渡上些许暖意,他声音里带着些腼腆与拘谨。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谢陛下。”
随着他那侧应下,父皇的目光似乎也遥遥望了过来。
江念晚心头一沉,正要站起身却被江念珠拽了住。
江念珠低声在她耳侧提醒:“做什么?今日是中秋月宴,你不要胡来!”
江念晚勉力冷静下来,重又握上酒盏,终于肯安分下来,垂着头不说话。
宴会不知何时又恢复热闹。
皇帝因边关战事告捷心中高兴,故而多喝了几杯,现下已经要去歇息了,只嘱咐其他人自便。
席间气氛也因此松泛不少,江念珠一直陪在江念晚身侧,直到瞧着她霍然站起身,摇摇晃晃道:“我必须得去问问他。”
“你这样子去问谁啊?”江念珠皱了眉,连忙叫香兰来扶她,“快回宫吧,明日再说。”
江念晚瞧了她一眼,嘴上应了:“好。”
瞧她还算听话,江念珠放心了些,喝了口茶水歇了歇,可再抬眸见她走出去的方向却懵了,问自己的侍女道:“她是不是走反了?”
“好像是……”
“天杀的江念晚,你给我回来!”
奈何江念晚虽喝醉了,走得却不算慢,江念珠一路追过去也还是差出好远。
忽然瞧见前面似乎有个身影,瞧着身形颀长,是个男子。
江念珠心头一动,微侧身躲在树后。
他步伐不算缓,腰间荷包坠了下来,是封线松了。
借着月色,江念珠莫名觉着这青玉色的荷包有些熟悉。
封线因为荷包的落地,又松开了些许,恰对着她的方向。
顺着视线,江念珠瞧见那荷包中有半截发带露出来。
她险些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这发带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江念晚从前配过的。因着之前丢了,还向她宫里要过浮光锦,奈何她宫中也没有拂紫色的,也就作罢。
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拾回那只荷包。
江念珠在树后顺着这只手看上去,借着银色辉光瞧见男子俊逸清冷的容色。
也瞧清了这个人。
她终于知道为何觉得这荷包熟悉了。
这是帝师的。
这他娘的……
是帝师的。
作者有话说:
小9:打算和渣男分手了,谁也别拦我。
小10:你分归分,没说过我猜他有隐疾的事吧?
小9:……
第32章 报恩
所以江念晚并不是走错了。
她本就没想回长云殿; 而是要去镜玄司。
江念珠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于极震惊中勉强拉回心神,深吸了一口气。
“可真行啊江念晚……”
眼看着男子朝着镜玄司的方向走去; 江念珠不敢再跟; 迅速自然地转过身去,不忘低声嘱咐侍女。
“咱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记住没有。”
她好怕被灭口。
*
历经一路艰难的跋涉,江念晚歪歪斜斜地倒在镜玄司院前。
曹选瞧见她这架势; 懵了一瞬。
刚准备请她进来,却见她在院口的台阶上就地坐下。
“我今天不打扰他务公好吧?我就在这坐着,我问他一句话我就走。”
语气虽较往常洒脱流利了不少; 音却有些咬不准,曹选感受到她身上的酒气,小心问道:“公主这是喝了多少?”
江念晚摆摆手:“没多少; 你叫他出来。”
曹选歉然道:“公主; 帝师还没回来; 现下不在镜玄司。”
却见小公主狠狠一拍台阶; 显然是不信:“我就是想问他句话而已,帝师忙得连听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曹选苦着脸:“公主; 您就算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欺瞒您啊; 帝师真的不在。”
“我只不过想问问他……”
喝了酒的江念晚出了奇的固执; 曹选几乎能从她语气里听出哭腔; 下一瞬就见人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欲朝里面走去。
曹选既不敢上手扶,又怕她摔了; 一时间左右为难; 连着唤了几声也不见江念晚停下来。
眼见着就要摔了; 曹选心下大惊,刚要去搀,忽而见她身形稳了住。他抬头瞧见来人,如蒙大赦,飞快地行了个礼退下了。
江念晚被人拽住后襟的衣领,在原地扑腾了好一会儿,刚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却对上一双墨眸视线。
浑身一僵,方才那点孤勇消失地无影无踪,气焰也像被水泼灭了。
“公主想问什么?”
被他这样一提醒,江念晚才想起来自己占理,立刻又添回些信心,踮了踮脚抓住他的衣襟。
“我就想问你,你到底……”话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因着那甜酒的作用她一阵头晕,站不稳之余也拽着他低下头来。
他微微欠身,将侧脸靠近小姑娘,认真听着:“嗯?”
那边没有了声音。
江念晚看着他的侧脸靠近,他弧度分明的下颌线只距她咫尺,心口无端开始扑腾起来,一下又一下,沉而促。
空中一轮圆月映下的清辉毫无保留地倾泄在他脸上,从眉眼到下颌轮廓都像被覆上银纱,像将他周身的疏冷尽数洗去。
有了这点温柔的错觉,江念晚忽然觉得心动不如行动。
被酒壮大的胆子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借着月光,江念晚晕乎乎地抬头,踮脚。
唇瓣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他的侧脸。
陆执身体微僵,从脸上传来的触感温热柔软又真实,四两拨千斤般一瞬就勾起所有被他深压在心底的汹涌,让他再也无法忽略。
月色下的男子眉眼深沉,喉头微滚,垂目看着她。
他眼里翻腾的暗色江念晚看不懂,只觉得心跳如鼓,呼吸也越发急促,下意识松了手。
“你到底……”
蕴着雾气的眼睛,仔细而紧张地去看他,终于借生涩的语气问出了下半句。
“喜不喜欢我啊。”
他无言沉默,明明只是片刻,江念晚却觉得过了很久。
她固执地和他对峙,就在她近乎恼怒的时候,听见他沉声开口。
“公主,以后不要这样了。”
一句话如冷水,把她所有的勇气和执着都浇了透顶。
他的话凉进骨子里,忽然就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她茫然地盯着他很久,眼眶一点点漫上红意,却只看到他面上的决绝和别开的视线。
“所以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对我好?”
陆执眉心微凝,缓声问:“这对公主很重要吗。”
维系着最后的骄傲,江念晚下颌收紧:“很重要,我要知道。”
她的目光太让他难以承受,陆执移开眼。
云边那轮圆月明亮,他声音很慢。
“几年前我入镜玄司,并不是第一次见公主。”
江念晚愣了下,问:“什么意思?我从未出过宫,哪里会见过你?”
陆执垂下眼看她,道:“我年少时曾随父参加宫宴,同世家子弟一同入宫时,陆家诸位长兄把我推进了西宫的莲花池。”
江念晚看着他,有些茫然。
他因身份受尽陆家轻视,他府上的长兄惯常欺侮他,这她是知晓的,但与她又有什么关联?
陆执继续道:“莲花池处在内宫,我落水之事,若声张被人发觉,便是私闯内宫,乃大不敬。我若不声张,一身湿衣又实在逾礼,为陆府丢尽脸面,难以自处。”
听着陆执这些话,有久远的记忆忽然破土如出,从江念晚脑海中慢慢浮现。
不过那时她实在太小,不过六七岁模样,很多事都记不大清楚,但也确实隐约记得,那年在莲花池,遇见过一个少年。
“公主彼时年幼,恰在莲花池旁与他人玩耍。旁人瞧见内宫中有男子都纷纷跑开,但公主没有,”陆执看了她一眼,缓声道,“公主命人救起我,又为我借了衣裳换上。我那日入宫不止为了宫宴,还要去拜谒老帝师。若公主不伸出援手,我便没了入镜玄司的机会,是要在陆家后府磋磨一生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江念晚听着心口却有些沉重。
这些事,她也知道一点。陆执曾经身份低微,在陆府几乎被当成下人支使。因着十四岁就中了甲榜,曾于翰林任庶吉士,有了这一官半职,才有当初入宫宴的机会。不过哪怕如此,陆太傅也并不甚重视他,另有在吏部的大哥打压,旁人都渐分六部,只有他一人一直被滞留在翰林院。
是以他十五岁那年,独自一人进宫拜见老帝师。
江念晚虽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才打动了那位向来不收徒的老帝师,让镜玄司为他破了例。但也是从这以后,陆悬辞这个名字开始慢慢走入朝野。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占出三方会川,算破军阵,从北越手里拿回塞北十三州,父皇叹其惊才艳绝。自此将他敬为少师,方有了今日的陆执。
江念晚微皱眉,慢声言:“我都不太记得……也只是随手罢了。”
“公主是随手为之,改变的却是我一生。”陆执回道。
那时陆家上下皆容不得他一个外室之子招摇,陆悬安早已有将他外派出京的想法。而陆悬安心狠手辣,他一旦出京,未必能活下来。那次宫宴,是他唯一的机会。
小姑娘那时明明很小,却替他想得周全,知他被人为难,特派了身边侍卫送他离开。同旁人只道是她贪玩,险些误了他参宴的时间。
而后笑眯眯仰起脸看他,声音娇娇糯糯:“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呀。我长大了以后,也要选你这么好看的当驸马!”
他身份低微,旁人避之不及,唯有她愿意朝他伸手,眸子里盛着的尽是笑意。
那时天色稍晚,他于宫道上行走,听见身边的侍卫说起她是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