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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脸都青了:“不是……不是的,”她下意识就向朱氏看去,又急收住:“我是说大大前天!女儿节前一天!”
“女儿节前一天?那天你不是去给你四姑奶奶做寿,告了一天假?”谢斓冷笑:“而且,女儿节那天早上,祖母还戴过那赤金镶珠簪!难道这簪子还有两个不成!”
青云张口结舌:“那,那就是女儿节……”
“好!”谢斓道:“女儿节偷到的,我这两日病的起不得床,门儿都没出,为何这里面东西少了许多?去了哪里?”
青云已经彻底混乱了,喃喃的道:“这,这……”
“编不下去了吧?这就证明,你说的全是假的!”谢斓直逼上去,双眼寒光凛凛:“构陷主子,欺瞒主母,青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连环三问,委实精彩!这小姑娘真是绝了!
窗外的景樾笑吟吟的击了击掌,旁人都没在意,只有谢斓听的清清楚楚,实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有病吧!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人家家里看女人吵架!
青云吓的瘫软了,伏在地上不住啼哭,连朱氏都僵在了当地,一时不知要如何反应。
人经常会在突发事件前失去逻辑思维的能力,尤其当这个突发事件乍看有利于自己时……
直到此时,朱氏才明白,谢斓一病两日,再利用一场火,强把“贼赃”暴露的时间提前到此刻……每一步都是有的放矢!这并不是她们紧急套套词儿,把下手时机从明天改到大前天或者大大前天就可以的,她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先机,坠入了她的局中。自此一句错,句句错!一人误,人人误!谎再也圆不过来!
这说词本就破绽百出,再摊上最擅长挖掘细节的警察阿姨,算你们倒霉!谢斓慢慢转回身,淡淡的:“祖母,其实这件事情,孙女觉得很奇怪。”
老太太已经被今日伶牙俐齿的谢斓震惊到,望过来的眼神满是警惕:“什么奇怪?”
谢斓也不在意,慢条斯理道:“祖母的衣裳首饰,那么多箱子,孙女看了这几日,还觉得头晕,如青云这等外人,究竟怎么知道,哪个箱子里装的是最值钱的?而且红玉姐姐方才说锁不曾坏,那么,那个贼人难道像聂隐娘一样,会缩小,会开锁?”
这就是明说监守自盗,红玉听在耳中,呐呐的不知要如何反驳,谢斓又道:“可是若那贼人不是外人,是内人,就更不对了。”
老太太道:“为何?”
谢斓一笑:“丢的这些东西,我粗粗扫了几眼,有很多都是御赐,也有很多是祖母心爱之物,若是为财,偷些金银就好,偷这么贵重打眼的,要出何出手?岂不是白忙一场?”
老太太的神色黑沉沉的,谢斓道:“左右都说不通,所以孙女觉得奇怪。”她慢悠悠的道:“若豁出这么大的阵仗,还连累祖母受累,只是为了诬陷孙女,那岂不是太过份了?将祖母置于何地?”
朱氏冷声道:“珊丫头!你胡说什么!谁诬陷你,母亲为你做主!”
她晓得今日事已定局,再难翻牌,当机立断,转向跪在地上的青云红玉,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不过是两个下人起了贪念,打发了就是!珊丫头你又何必不依不饶?”
红玉终于回过神来,尖叫一声,扑到了老太太腿边:“老祖宗救我!红玉一时糊涂,以后再不敢了!老祖宗就饶我这一回!”
青云心思不灵,呆了一呆,方才明白,左右一顾,转头便扑到了朱氏脚边,求道:“大太太,饶了我!饶了我!”
朱氏气的脸都白了,把她一脚踢开:“蠢东西!自己做下错事!求我做甚!”一边急急叫人:“还不堵了嘴拖下去!”
谢斓忽厉声道:“青云!”
青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谢斓飞快的道:“到了这时,你还不懂么!再抵赖就是死!若想活命,把实话说出来!谁指使你的!快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第050章 最后一步棋
她声音高亮,吐字清晰,语句短促,尤其此时青云惶惶无主,这几句话桩子似的打进她心里,迅速形成强烈的心理暗示。
青云毫不犹豫的叫嚷出来:“是大太太!是大太太让我把东西放在锦绣阁的!三小姐救我!”
一瞬间满室皆静,连话出口的青云都被自己吓到,猛然捂住嘴,满眼惊惶。
其实这件事,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敢真的追究下去,到头来,不过是不了了之……可是现在青云说了出来,话出她口,听入众人之耳,由不得老太太再装糊涂!
只是一刻,朱氏猛然起身,怒道:“大胆!”
沙嬷嬷迅速回神,尖声喝道:“好个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诬陷太太!”
青云吓的发抖,再不敢说话,沙嬷嬷急向老太太叩头:“老太太切莫当真,不过是一个丫头,气急了乱攀咬也是有的,太太对几位小姐向来一视同仁,无缘无故怎会构陷三小姐!”
早有人将青云红玉拖了下去,两人哭叫声渐行渐远。老太太迟疑了片刻,终冷冷的道:“不过是个丫头,拖下去打杀了就是!珊丫头啊!”她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死便死了,祖母另寻了好的给你。”
谢斓转身跪下:“谢谢祖母……可是祖母,我真的不明白,孙女纵有错,长辈们尽管责罚,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竟要让孙女平白担个贼名儿?”
老太太神色冷了下来:“我说了!这件事是两个丫头做下的,与你母亲没有关系!不必再问了!”
朱氏冷笑连连,斜瞅着谢斓……太天真了,真是太天真了!这时候还敢犯拧!真以为凭一个丫环就能扳倒她?京城里哪个大家族不是盘根错节,宁远侯府势单力薄,根本离不得她娘家的襄助!就算她真的犯下大错,老太太也绝不敢让宁远侯休妻!何况只是算计了一个庶女!
看谢斓仍旧跪着,神情倔强,朱氏慢慢的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眼中满是嘲讽:“珊丫头啊,我这个做嫡母的,平素对你关心的不够,你难免生了怨愤……竟叫个丫环来攀扯我,又是何苦。”
“不!”谢斓冷冷道:“母亲素日对我关心的很够!从小到大一直关心备至!我三岁时,跪佛堂一跪便是一日一夜,水米不进,是母亲所言之‘至孝’!我五岁时,一日抄诗五十篇,一字错便重抄,是母亲所言之‘苦学’……”
她口齿清晰流畅,字字清晰,一口气说了数桩,然后一笑:“就连我这次无意中相助了林大人,也是因为七岁时,母亲将我与死去的奶娘关在房中数天,我闻惯了尸臭,从此再也不怕尸体……”
外头微微有些喧哗,谢斓急提高声音:“父亲曾教我,‘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父亲亦曾教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不论母亲如何待珊儿,珊儿并无怨怼之心!珊儿只是不懂,珊儿究竟要怎么做,母亲才会喜欢珊儿。父亲挂念珊儿的娘,这不是珊儿的错啊!为何总要拿珊儿出气……”
这话说的太直白,一点余地都没留。
朱氏直气的面青唇白,可是这会儿已经撕破脸,连在老太太面前的伪装都扔了。她也不再掩饰:“我是你的嫡母,如何管教你,是我的事!”
她站起来,向着老太太福身:“老祖宗,珊丫头钻了牛角尖,儿媳这就带她下去,好生管教管教。”
她这是在逼老太太做决定,是维护她嫡母的面子,还是维护一个瘸腿的庶女!
窗外,景樾已经笑不出,凝起了眉,定定的看着谢斓。
难道她面对尸体的从容,竟是这样得来的?难道这小姑娘,竟真的受了这么多苦?
看她垂着头,下巴尖尖,小脸儿瘦弱苍白,连唇色都淡淡的,眉眼的弧度却云如黛,纤秀美好……让人看着看着,便不由得心疼起来。
老太太气的不住粗喘。今天的谢斓与平时全然不同,让她觉得好像被她骗了。而朱氏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更是让她大失面子,一时急怒攻心,吼道:“一个两个,这是要气死我么!咳咳咳……”她捂胸狂咳起来。
谢斓满面担忧的折身:“祖母身子要紧,千万莫要生气……孙女什么都不问了,随母亲回去就是。”
早这样不就好了!还以为你有多厉害!朱氏冷笑出声,高高扬了眉:“那就走吧!三小姐!沙嬷嬷,给老祖宗叫府医!”
沙嬷嬷应声便要奔出,脚下却猛然一顿,立刻就趴在了地上:“侯爷!”
朱氏大惊回头,早见宁远侯被小厮扶着,急急上前,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只道:“母亲,可还好?”
老太太乍见宁远侯,也惊了一惊,连咳都停了,宁远侯已经站到了榻前,却又停下,弯腰扶起了地上的谢斓,谢斓回手就托住了他手肘:“父亲!您怎么来了?”
其实,她当然知道他来了。这就是她的最后一步棋。
谢斓虽在跟诸人斗智斗勇,却一直留意门口,见朱氏的大丫环如意本来一直站在门角,却忽然被叫出去再不曾进来,便知是宁远侯到了。
她上午与宁远侯约好了,酉时(17点至19点)中去书房见他,宁远侯为人极是刻板,她逾时不去,他定会遣人来问。
那个时辰,恰好是失火之后,她们一起来乔松堂。宁远侯虽不管事,可府里下人却绝没人敢敷衍他,必会查清了回报,等到宁远侯听说了“三小姐偷老祖宗首饰”的信儿来此,时间刚刚好!足够他听到他的嫡妻如何磋磨庶女!他的母亲如何睁眼说瞎话!
老太太会顾及家族身份地位,宁远侯却绝不会想到这些……这下,可就热闹了。
果然宁远侯看视了老太太,一转头,直接就把茶杯扔到了朱氏头上:“你这个毒妇!竟是如此折磨我珊儿!你怎配为人之母!”
朱氏偏头时,茶杯已经碰到了她发髻,登时泼了一身茶水。朱氏缓缓的跪下,一声不吭。老太太急撑起身:“恒儿莫要误会,此事还要再问问……”
“母亲!”宁远侯激愤:“您不要再偏袒她!她分明就是有意折磨珊儿!可怜我珊儿小小年纪,竟受了这么多苦!”他反手握住谢斓的手,眼中含泪:“是为父失职!”
谢斓心说你丫总算知道了,却柔声道:“父亲这样说,要折煞珊儿了……”
宁远侯轻轻摩挲她头发,满眼愧疚怜惜。转眼又看到朱氏:“对一个小小女孩儿,竟能做下如此恶毒之事!我宁远侯府家世清贵,世代书香,怎么能留如此心思歹毒的妇人!我定要休了她!”
老太太急道:“恒儿,此事须从长计议!”
宁远侯震惊的看着她:“母亲!她做下这种事,您为何还要护着她?”
第051章 这姿势太没尊严了
老太太头都大了,张口想说什么,当着旁人,又不知要怎么说,终于唬起脸道:“珊丫头,扶你母亲回去!”
宁远侯一脸的不赞同:“母亲!”
老太太不容分说的按住他手,目光威严,宁远侯服从惯了,虽不知她是何意,却勉强抑住,回头安抚谢斓:“珊儿,天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为父再去看你。”
谢斓乖巧的应了,施礼退下,沙嬷嬷扶起了朱氏,也跟着施了一礼,默然退下,一出了乔松堂,看谢斓的背影已经在十几步之外,朱氏捏紧了帕子,冷冷的哼了一声,满眼怨毒。
沙嬷嬷压低声音劝道:“太太,要收拾她,也不急于一时……”
朱氏冷冷的道:“这回,倒是小看她了!下回我倒要看看,她还有没有这么好运气!”
谢斓走的飞快,身畔忽凉风拂动,谢斓侧头,淡青色的人影自树巅跃下,衣袂飘飘,劲腰微旋,望定了她展颜一笑,桃花眼亮的恍似有水光,竟比月光还要瑰丽三分。
虽然他是个变态,可是这颜值身段儿实在是无可挑剔,谢斓一不小心,就被闪瞎了一回,默默的捂住眼晴,转回头来。
景樾有点儿好笑,拉开她手:“怎么?”
谢斓试图维持住气场,淡淡道:“景公子夜闯侯府,不知有何贵干?”
景樾一挑眉,随手捏捏她的小发髻:“丫头,我过来瞧瞧你,这么凶干什么?”
喵的我们有这么熟么!谢斓内心吐槽,偏头避开,加快脚步往前,他的手轻而易举的跟过来,抬手勾住她左边发圈儿:“别走,我有话说。”
喂!揪头发什么的太过份了!
谢斓踮着脚,举着小手够了两次,连他的袖角都没能够着,顿时觉得尊严尽失!她本来就觉得大楚少女这种双平髻像两只兔子耳朵,过于萌,现在居然被人揪在手里玩!警察阿姨的尊严何存!
她小脸都气红了,怒瞪着他,景樾亦低头笑吟吟看她,高度实在太顺,他捏着她发髻一直就没松手,玩的不亦乐乎,害的谢斓的小脑袋,随着他揪来揪去的动作一直歪!瞪起来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