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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已经把我害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的小兆?
宣谕手腕止不住地发抖,下意识地要拿头去撞墙,然后她用尽最大的努力克制住了自己,在小小的病房里转起了圈,神经质地喃喃道:“不能疯,不能疯,疯了就要被关起来了。”
“明天就要开庭了,来不及了太太,你救救我女儿吧!”龚巧妈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没事的,有我呢,”宣谕双手颤抖如筛糠,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龚巧的妈妈,还是在安慰她自己,“我不会让她们欺负你们的,不会。不能欺负我的小兆。”
龚巧妈妈被她诡异的表现吓到了:“太太?我去叫医生。”
“别去!”宣谕立即拉住她,“你有手机,你给那个女人打电话,给她打电话。”
入夜之后忽然下起了大雨。
“轰——”一声雷鸣,岑柏言不知道为什么,眼皮随之狠狠一跳。
“这雷打的,怪吓人的。”陈威一个哆嗦,拿遥控器关掉了空调,“降降温也好。”
岑柏言打开台灯,在桌前静静坐了会儿,从抽屉里取出了宣谕给他的那本《悉达多》。
他一直没有勇气翻开这本书,因为他始终没有勇气面对宣谕。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在这场长达二十年的荒诞闹剧里并没有什么错,但他还是无法摆脱他心里对宣谕的歉疚感。
岑柏言想,我总要开始新的生活,我不能总是被别人的错误绑架。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这本书,一页纸竟然从里面飘了下来。
岑柏言一怔,弯腰捡起那页纸——
那是一页被撕下来的条纹笔记本,上面字迹隽秀,岑柏言认得这个字。
一些尘封的回忆“呼”地涌上脑海,岑柏言喉头堵得无法呼吸,他猛然将那张纸反扣在桌上,空白的一页朝上。
宣谕把这个夹在书里送给他是什么意思?
岑柏言喉结上下攒动,眼底浮起极其浓烈的矛盾和纠结,那本日记始终是他心里最痛的一处,岑柏言连碰都不敢碰。他以为那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没有,只是看到宣兆的字迹,岑柏言就还是血淋淋的、刻骨铭心的疼。
窗外,又是一声闷雷响起。
岑柏言十指微微蜷缩,他指尖轻轻掀开那页纸的一角,一点点地向上翻开。
他还在写日记吗?他会写些什么?
他写这个干什么,他还想要用一本日记去骗谁?
呼吸好像都凝滞了,岑柏言忍受着身体里翻涌而起的痛楚,看到了一行字。
那是宣兆这页纸上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他希望我不爱他,那么下次见面,我也可以装作不爱他。只不过又要骗他一次了。”
岑柏言心头猛地一跳,就在他要继续看这页日记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开始疯狂震动。
岑柏言垂眼一看,是龚叔。
他接起电话:“喂?”
“柏言!太太从疗养院开车出去了,她约了你妈妈晚上要见面,肯定要出事!少爷已经赶过去了!我有他的定位,我把实时位置发给你!”
“轰隆隆——”
雨下的更大了。
郊区的车道上,一辆黑色奔驰正在疾驰,然而开车的人似乎技术不佳,这辆车跑的路线歪歪扭扭,甚至几次剐蹭到了路边的防护栏。
好在地方偏僻,此时风大雨大,路上车辆稀少。
自从出事后,宣谕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开过车,这辆车是宣兆放在疗养院的,给她的护工使用。
她今晚趁着护工不备悄悄开车溜了出来,她抱着和岑静香同归于尽的决心来的。
“轰”一声响,宣谕浑身一颤,嘴唇在车灯的映照下苍白的不似活人。
到了,马上就要到她和岑静香约见的地方了。
宣谕整个人像一张紧绷的弓弦,她的背不正常地僵硬着,双眼紧盯前方路面,嘴里喃喃念着“踩油门,冲上去,撞死她。”
前面停着一辆红色奥迪,是她,就是那辆车。
宣谕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悲鸣,狠狠踩下了油门,黑色奔驰如同利箭,“咻”地冲了上去。
然而那辆红色奥迪却也同时开动了,奥迪车的驾驶员显然技术十分娴熟,在车道上始终和歪歪扭扭的奔驰车保持着百米左右的距离。
“怎么样?”耳机里传出岑静香的声音,“她来了么?”
“姐你放心,”开车的是个一头黄发的男人,“保证让她自己把车开到河里去,死的不知不觉,谁也查不到你。”
两辆车在公路上前后追逐,开红色奥迪的男人甚至摇下车窗,伸出一只手,对后面那辆车挑衅得竖起了中指。
“这娘们,车开成这样还来撞人,切——”
他嗤了一声,想着这单做完就能拿到三十万,不禁快乐地吹起了口哨。
就在这时,后视镜映出身后的景像,除了宣谕的车外,又有一道极亮的车灯追了上来——似乎是个摩托车。
“哪个傻|逼这天儿还出来飙车!”黄毛骂了一句。
岑柏言找隔壁寝室的借了摩托,顺着龚叔的实时定位赶了过来,无论他怎么按喇叭,黑色奔驰始终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疾驰,岑柏言摘了头盔高喊“阿姨停车”,然而他的呼叫很快就被雷声淹没。
前面那辆红色奥迪是岑静香的车,岑柏言咬了咬牙,双手一拧发动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赶那辆红色车,前面马上就上大桥,紧接着是一个大拐弯,桥下是湍急的流水,红色奥迪突然在弯道靠外的地方稳稳停下,黄毛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只要宣谕以这个速度撞上来,两辆车一定会同时坠河,车毁人亡,那个婆娘一定活不成!
见到红车停了,百米外的黑车直挺挺地冲了上来,岑柏言瞳孔瞬间紧缩,他“操”了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他从摩托上跳了下来,在地上顺势打了两个滚,迅速钻进红色奥迪,“嗡”一声再次启动了奥迪车,驶过弯道继续向前开。
两辆车还有着一定距离,宣谕看前面那辆车继续往前,双手迅速转动方向盘追了上去,车尾在大桥护栏上剐蹭出火星,发出“滋”一声巨响。
宣谕根本停不下来,岑柏言也不敢停车,只能驾驶着红色奥迪继续顺着车道往前开。
刚才跳摩托时他的手臂整个被划破,此刻手背一片鲜血淋漓,但岑柏言丝毫不敢松劲,他咬牙看着后视镜里追逐着他的红色奔驰,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应该要怎么办。
顺着车道一路开上了山道,岑柏言不住粗喘,然而仪表盘却亮起了红灯,油量告罄!
岑柏言心头猛地一跳,再看向后视镜时,他瞳孔剧烈一缩,几乎是破了调的暴吼出声:“操!”
宣兆那俩黑色宾利也追来了!
他把油门踩到最底,但油量已经岌岌可危,车速渐渐下降。
宣谕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桥上一侧是湖一侧是山壁,此刻贸然跳车已经来不及了,岑柏言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保住宣谕、在什么位置停下可以保住宣谕。
然而,那辆黑色宾利却越追越近,透过后视镜,岑柏言连呼吸都凝滞了。
“不要追上来,不要上来!”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追上来!”
“求求你了,宣兆,不要来!”
岑柏言心跳的越来越剧烈,终于“嘶”一声响,他的红色奥迪筋疲力竭地停在了公路中间,而宣谕驾驶的奔驰正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朝他疾驰而来——
“砰!”
轰隆隆——
伴随着雷声,黑色宾利在最后一刻一个摆尾,横插进了两辆车中间,岑柏言被巨大的冲力撞得向前倾倒。
夹在两辆车之间的黑色宾利几乎完全变形!
“宣兆。”岑柏言动了动手指,然后失控地咆哮,“宣兆!”
第107章 带我回家
“你要是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妈。还有你那个妹妹,你不是最疼她吗,我就让她这辈子在牢里出不来。你要是敢死。宣兆,你要是。”
吴慧芬是随车护士,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心率检测仪,心里却不免犯起了嘀咕。
刚才上车前,叫岑柏言的先生分明说自己是这位濒危伤者的爱人。既然是最亲密的人,到了生死关头,他怎么却说这种话威胁他命悬一线的爱人呢?
她有些狐疑,偏头悄悄瞥了一眼,这一眼却让她震惊不已——
岑柏言浑身都在哆嗦,他整条手臂都被血浸透了,身上混杂着雨水和血水,满脸都是玻璃渣子,嘴唇因为失血和失温而泛着不正常的灰白,他却好像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冷似的。
“宣兆,你要是敢死。你敢!”
狠话说了,威胁也放了,宣兆依旧安静地闭着眼,双手垂在身侧,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气。
“宣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又在写他妈的什么狗屁日记!”岑柏言死死盯着宣兆的脸,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一星半点他还活着的证据,“你又想骗我了是不是?你自己睁眼告诉我,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倒是说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抖,到最后几乎是用喉咙里发出的气音在喊“宣兆”两个字。
病床上的宣兆像一个破败的布偶,暗红色的血缓慢地浸透他身下的床单,岑柏言想人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呢?宣兆已经这么瘦了,他的身体里哪来这么多的血呢?
他和宣兆在一起的时候,宣兆轻轻划破一下手指,哪怕只是渗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岑柏言都心疼不已,觉得这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太荒唐了岑柏言,你明明那么爱他,你怎么舍得让他流这么多血,你怎么舍得。真的不要他?
仿佛有一双手在身体里撕扯着岑柏言的五脏六腑,他痛的几乎就要没办法呼吸。
是你没有保护好宣兆,你从来就没有真的为他做过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夹在困境中进退维艰。
是你不要他了,是你不再相信他了,是你把他赶走了。
是你让他彻底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岑柏言啊岑柏言,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只知道逃避的懦夫!
“就让我这辈子,生不得好生,死不得好死。”
宣兆说过的这句话猛然在耳边响起,岑柏言仿佛遭遇了一记重锤,恍惚中身体晃动了一下。
而后,他忽然重重喘了两口气,如同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般,跪在了移动病床边。岑柏言看着宣兆,眼底一片赤红,两只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想要碰一碰宣兆的脸,染血的手掌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岑柏言生怕碰了宣兆一下,把宣兆碰坏了怎么办,宣兆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啪——
一滴血顺着岑柏言的指尖砸在宣兆脸上,岑柏言就和被什么炙热的东西烫着了似的,立即颤抖着缩回手。
“不流血了,宣兆,我们不流血了,好不好,兆兆,好吗。”
除了仪器运作时的“嘀”声和随车医护人员的交谈声,没有人给岑柏言丝毫回应。
岑柏言沉默着看了宣兆小半晌,然后他双手合十,紧紧抵住额头:“宣兆,求你,求求你。”
语调已经颤抖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细微的、压抑的、绝望的抽噎被救护车的鸣笛声搅得粉碎。
深夜,万籁俱寂,医院里却灯火通明。
宣谕和宣兆同时被推进了急救室,岑柏言全身湿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两只手臂血肉模糊,手掌无力地垂在身侧。
龚叔匆忙赶来,看见岑柏言这副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先生,我们帮您包扎。”护士小心地问,“您还能走路吗?需要轮椅吗?”
岑柏言用嘶哑的声音问:“能在这里包扎吗?”
护士一脸为难:“先生,我们还是去诊室吧。”
“那我等等,”岑柏言看着急救室亮起的红灯,“等他出来了我再去。”
“去吧,他出来看到你这样,不是更难受吗。”龚叔说,“我在这里候着,放心。”
岑柏言眨了眨眼,转过头看着龚叔,双眼全是血丝。
龚叔心有不忍,对岑柏言说:“他不会有事的,别人不信他,你要信他。”
——可他总在骗我。
岑柏言垂下眼睫,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再相信宣兆一次,最后一次。
他相信宣兆会醒来,如果宣兆这次又骗了他。
岑柏言心尖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不会的,他会醒过来,为了宣谕,为了巧巧,也为了我。
急救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宣谕比宣兆更早被推出来,宣兆留在疗养院的那辆车有最好的安全性能,关键时刻弹出的安全气囊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她。相比起冲撞带来的身体伤害,受惊过度对她来说才是问题。
宣谕清醒后极度后怕,没有人告诉她出事的是宣兆,只和她说当天晚上没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