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提起这个人,沈裕安有些感慨:“宁大人是年轻一辈里老夫见过最聪慧的人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仅凭些蛛丝马迹,竟就能拟了萧将军的罪状出来。”
当时的朝臣都在劝圣人宽宥,独宁朝阳逆众而行,若是赌错了,以她当时的地位,直接就会被推出午门斩首。
但她赌对了,不仅押中了圣人必斩萧北望的心思,还能力战群臣,为圣人排忧解难。旁人都说她是奸臣宠臣,但沈裕安却觉得,就该她平步青云年年高升。
“那我也不算冤枉了她。”胡山嘟囔,“她这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攀踩我们将军。”
“可宁大人也没有冤枉萧将军呐。”沈裕安摊手,“她拟那罪状老夫是寻不来了,但桩桩件件的确都是萧大将军所为。”
“萧将军可是功臣!”云晋远捏紧拳头,“他替大盛征战多年,怎么也不能说斩就斩!”
沈裕安摇头:“老夫不知你们军中的规矩如何,但在上京,圣人犯法都与庶民同罪,何况将军乎?”
“……”众人沉默。
窗外又开始落雨,条条雨丝交织天地。
李景干盯着窗沿上积水泛出来的幽光,指尖微微蜷了蜷。
·
文试结束,魁首也终于出炉,不是梁安城,也不是周世殷,而是一个姓钱的人。
好消息是镇远军和青云台都不熟悉这个人,坏消息是凤翎阁也一样。
宁朝阳想不明白,她都已经给周世殷恶补过可能会考的东西了,他怎么还能考不过这个人。
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她只能派人去打听钱统领的喜好,顺带让秦长舒准备贺礼。
忙着忙着,门口突然就进来了个人。
“大人。”齐若白端来了茶水。
宁朝阳一惊,连忙放下笔过去扶他:“你怎么下床了?”
“今日天气甚好,想与大人去看看花。”他笑。
天气甚好?
宁朝阳转头,看了看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
“好吗?”他轻声问。
喉咙发紧,她收回目光,一边拿来油纸伞,一边与他低声道歉:“是我不好,原是该在屋里陪你,但临时又有?????事……”
“没关系。”齐若白笑道,“大人已经待我很好了。”
这些天他虽然浑浑噩噩,但也能感觉到大人在竭尽所能地满足他,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好多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都悉数堆在了他房里。
大人还会在他半昏半沉的时候给他讲故事。
她语气很生硬,讲的也很快,但他竟然很爱听。
齐若白其实知道,宁大人对他并非男女之情,她看他的眼神,更像是透过他在看当年那个狼狈的自己。
说来好笑,他远没有宁大人厉害,却还觉得她有些可怜。
“走吧。”他拉住她的衣袖,“我,带大人去看看我那好不容易养活的夏菊。”
“好。”宁朝阳撑开了伞。
天色昏暗,院子里只有一片细碎的雨声。
宁朝阳陪他在花坛边蹲下,听他一一指着花苞说:“这个叫小黄,这个叫小紫,这个叫小白。”
“以后我若是不在了,就由它们来陪着大人吧。”
捏着伞柄的手一紧,朝阳声音干涩:“去徐州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了。”
齐若白笑出了两颗虎牙来。
他道:“没关系,我已经不觉得遗憾了。”
“怎么能不遗憾。”她垂眼,“我给你的回信都还没有写完。”
“大人那般擅长笔墨之人,短短的一封信却写了好多天。”他轻轻叹息,“我有些等不到了。”
雨水顺着伞面滑落,跌进地上的小洼里咚地一声响。
宁朝阳骤然抬眼,眼里齐若白的影子慢慢放大。
他撑着身子扑过来,将她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
“大人是个好人。”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一定会有好报的。”
油纸伞落地,雪白的衣袖也滚进了泥水里。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从他的嘴里涌出来,湿润了她的肩头。
朝阳怔怔地望着雨幕,好半晌,才伸手回抱住了他。
“没人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她轻声道,“你未免也太傻了些。”
声音落在雨水里,很快被淹没。屋子里的灯被狂风一卷,整个东院就重新陷入了黑暗。
宁朝阳就在黑暗里静静地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齐若白的肩。
像是在安抚他,又像只是在安抚自己。
·
安排好了一众事宜之后,李景干去换了身雪锦长袍。
陆安一边套车一边问他想去哪里,他不甚在意地说只是随便走走。
结果陆安搬完茶具回头,人没了,刚套好的两匹马也少了一匹。
他没好气地叉腰:“去宁府就去宁府,与我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李景干嘴角带笑,不用问路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宁府的所在。
但是。
远远看去,东侧门上竟挂了白幡。
脑子里嗡地炸开,他盯了那白幡一会儿,接着就狠夹马腹疾驰而至,翻身下去猛敲侧门。
“来了来了。”许管家连忙过去拉开门扉,不甚高兴地道,“哪有敲得这么……江大夫?!”
一看清外头人的脸,他老人家好悬没吓得跌坐下去。
“谁的白幡?”李景干问。
“你……你……”
“我问你这是谁的白幡!”
被他身上的气势一惊,许管家连忙道:“是齐小郎君的,他昨日殁了,大人正伤心呢。”
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消散,李景干缓了口气,掐着眉心冷静半晌之后,才恢复了常态:“如此,便让我也进去吊唁一二吧。”
第96章 一个荒唐的提议
宁朝阳正在主院的书房里写悼词,抬起来的毛笔一顿,她倏地就抄起桌上的镇纸扔向了窗外。
风声舞动,李景干抬手将那厚厚的镇纸接住,不由地闷哼一声:“大人下手还真是不留情面。”
“是你。”她站直了身子。
待看清她的面容,李景干有些不高兴:“一个官倌,也值得你难过成这样?”
原先看她为江亦川的死憔悴狼狈,他心里还有些舒坦,但眼下怎么的,一个齐若白,竟也能让她病怏怏的?
宁朝阳没有解释,她脸色很难看,看着面前这人越窗而入,手上甚至还起了些攻击的架势。
想杀他?
气极反笑,他干脆张开双手朝她走过去,抿着嘴角道:“来,动手吧。”
有恃无恐,嚣张至极。
宁朝阳双手捏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但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垂下了眼。
“侯爷来此,有何贵干?”
“随便走走。”他抿唇,“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这儿。”
“……”
这是在骂她的府邸守卫薄弱对吧?
深吸一口气,宁朝阳皮笑肉不笑:“下官这府上有丧事,不吉利,侯爷不如先回吧。”
提起这茬,李景干觉得很奇怪:“你那小郎君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殁了,难不成也是诈死逃走了?”
“侯爷说笑。”她抬眼看他,目光深沉,“这世上能使得出那种手段的,只侯爷一人而已。”
微微一噎,李景干别开头:“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宁朝阳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不等她开口问什么,这人就递了一叠东西过来。
“还给你。”他道。
纳闷地接过来看了一眼,宁朝阳眼皮一跳。
是仁善堂的房契和地契。
“既然落在了侯爷手里,那侯爷自己留着即可。”她道,“拿来给下官,岂不是有行贿受贿之嫌。”
李景干轻哼:“我贿赂你做什么?帮我带兵打仗,还是帮我夺那禁军统领之位?”
那确实都做不到。
宁朝阳看着手里的东西,再戒备地看了看眼前的人,总觉得这像一个全新的圈套,亦或者更大的骗局。
果然,李景干接着就道:“我只是想让你别再耿耿于怀。”
这陡然软下来的语气,这忽闪忽闪的眼神,摆明了就又是要用美男计。
她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面带微笑地道:“下官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吗。”他跟近半步,“那你原谅我了?”
做梦。
“是啊。”她笑着点头。
李景干深深地看着她,而后就道:“那好,等你的小郎君一下葬,我就搬回你这东院来住。”
?
宁朝阳勉强维持着笑意提醒他:“侯爷,您是战功赫赫的定北侯,不好再跟以前一样。”
“在这里,没人知道我是定北侯。”
来真的?
宁朝阳摇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侯爷此举,对自己百害无一利。”
“既是对我百害而无一利,那大人又有什么好拒绝的?”
“自然是怕被侯爷牵连。”
哼笑一声,他手撑着她身后的桌沿,低头睨她:“我堂堂一品军侯,为何要用自己来牵连你?”
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就有万全的打算。
宁朝阳不笑了。
她冷眼问:“侯爷图什么?”
“图你这院子舒服。”他道,“在这儿,没人会来烦我。”
那确实,他在这儿,镇远军那些人打死也想不到。但她还是觉得很荒唐,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与她起纠葛?
列了十几种设想,又被自己一一否掉,宁朝阳觉得烦了,干脆嘲讽地问他:“侯爷很喜欢下官?”
“是。”他想也不想就答,“喜欢你以侧室外室来折辱我,我也心甘情愿。”
“……”
她是想呛他一下的,没想到却被他反过来给呛住了。
这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样完全不符合身份的话来的?
一品军侯,主动送上门来给她糟践?
面前的人眼眸半阖,里头压着些痛楚,又有一刹那的痛快:“话说到这个份上,宁大人若还拒绝,那便是没有放下过去的事。若真没有放下,那心里想必也还有我。”
“没有。”她也答得很快,“侯爷多虑了。”
她最会权衡利弊,心里该有谁不该有谁,一向分得清楚。
面前这人身上,还背着齐若白的一条人命。
从进屋到现在,他都没有将齐若白的死放在过心上,仿佛只要不提及,外头翻飞的白幡就可以不存在。
嘲弄地勾唇,她道:“此事关系重大,下官只是想请侯爷三思而后行。”
“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李景干垂眼道。
天气炎热,尸身放不了两日,他很快就可以搬进来。
只要能回到她身边,两人之间的嫌隙就不会再继续扩大,他总能找到机会弥补,也总能找准时机将所有的误会都说开。
他是这么想的。
但宁朝阳冷冷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位定北侯爷这次想在她这里谋夺的东西一定更多更大,大到让他连尊严也可以舍弃。
正好,她在他那里也有想要的东西。
“好。”她似笑非笑地点头,“侯爷既然豁出去了,那下官也愿意舍命陪君子。”
他上次将她从比试台上挑落下去的时候,也是这般自信地将她拉上台重新比过,觉得自己武艺超群,不管比多少次都还是会赢。
可这一次。
宁朝阳看着他唇边的笑意,觉得只要不比体力之事,自己实难再落下风。
她这边斗志昂扬,李景干那只听得一个好字就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他想。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这么荒唐的事?????,为了能名正言顺跟他在一起,她居然也答应了下来。
说明对齐若白压根没用多少真心,只是装样子故意气他的。
亏他还真被气着了两回。
侧头看着远处的白幡,他也觉得齐若白突然死掉很可怜,但因着她的点头应允,他心里还是压不住地涌出了喜悦,像源源不断的皂角泡沫似的,翻腾飞扬,无法停歇。
第97章 江大夫的孪生弟弟
齐若白无亲无故,即使宁朝阳给他厚葬,葬礼也只一日就结束了。
淮乐从钱统领的庆贺宴上出来,站在仙人顶门口就与荣王淡笑:“皇弟消息真是灵通,竟知这位统领所有的喜好。”
“托皇姐的福,若不是皇姐的人使着手段诬陷梁安城,本王今日也不至于要跑这一趟。”
“还是托皇弟的福,徐统领若是不死,本也没有梁安城什么事。”
一番姐友弟恭地寒暄之后,宁朝阳跟着淮乐往左走,李景干跟着荣王往右走,双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但半个时辰之后,宁朝阳推开自己府邸的大门,却看见江亦川已经一身清月地站在了里头。
“大人。”他回眸,深深地看着她。
四周的景象仿佛在这一瞬开始猛地往后退,夏日落下,春朝再临,风一拂过来,还夹杂着柔软繁蓁的桃花瓣。
她恍惚了一瞬,接着就勾唇,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地应:“我在。”
“这一路好远。”他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