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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肌向边上推开一点,直视探查——
“这是什么?”
对面的小牧师询问。吴洲头也不抬,继续推开腹壁:
“肝。”
“哦,是肝啊……”
小牧师嘟囔着努力去看。吴洲已经不想喷他了:左右现在的无菌环境已经完蛋了,只要这家伙别把口水喷到伤口,都随他去。现在最重要的,是伤者的肝脏!
吴洲一眼就看见肝了。还好还好,脏器的位置没有变,解剖结构也没有变。这个有神术的世界,人类并没有长得更奇怪,或者长出一个用于施法的器官来。
肝左叶,肝右叶……
“啊啊啊啊好多血!”
“闭嘴!”
吴洲拧眉。红彤彤的肝右叶中央,一道裂口,向下贯穿。而裂口中央,鲜红色的动脉血,正在不断涌出!
他之前判断是正确的,腹部果然有脏器大出血,出血的,是肝!
肝实质裂伤,深度……他不敢翻看,目测不会浅过1cm,再加上大量活动性出血——
这个绝对是III度伤了!不算最严重,但是,但是……
“你救救他……”小牧师已经慌成了一团,话音哆哆嗦嗦,破碎得不成句子:“救、救救他……”
我当然要救人!问题是,这点伤在急诊科倒不算什么,绝对救得回来,可是荒郊野外的,要啥没啥!
吴洲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几乎要把肋骨撞断。他俯下身去,左手拽开腹壁,右手深入伤者腹腔。抬起肝脏,推动胃部,拨开肠道……
“你……在干什……么?”
小牧师战战兢兢地问。听那声音,已经怕得快要昏倒了——然而居然还在观察。看在他勇气可嘉的份上,吴洲也不吝多解释两句:
“在看其他器官有没有大出血。嗯,胆没有,脾也没有,肾……肾的位置比较靠后,破损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得看一看……嗯,也没有明显活动性出血,太好了!”
“然……然后呢?”
然后?
然后才是真正的挑战。吴洲从医十多年,也只有两次,迫不得已这么干过。而他们整个省立医院,敢这么做的医生,一只手也数不满。
阿弥陀佛,三清道尊,上帝圣母随便什么神……保佑这个伤者的解剖结构,可千万别出幺蛾子啊!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肝门动静脉。
“哇!血少了!血少了!……不出血了!”
小牧师欢呼。伤者喷涌而出的血流瞬间放缓,由奔流变成涓滴,由涓滴变成渗漏。止血的效果,肉眼可见。
第三章 最后一瓶治疗药水
随着小牧师的欢呼声,吴洲身边,吐气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
双膝跪地捧着伤者肠道的年轻男子立刻低下了脑袋。把双手捧得高了一点,他轻声喃喃:
“战神在上!”
“战神在上!”另一边,按着伤者胳膊的红发弓箭手也应和了一声。紧接着,探过脑袋,由衷地夸了一句:
“小格雷特,你太棒了!”
吴洲却并没有任何高兴的意思。他全副精力都集中在手指上:肝门极脆,用力小了止不住血,用力稍大,肝门一旦撕脱,接下来就是妥妥的大出血。这当中的力度把握,全靠外科医生的经验和直觉。
而且,就算暂时止血了,那也是万里长征只走完了第一步,后面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背后脚步声腾腾腾地一路响过来。被吴洲打发去烧水的战士拎着水桶路过,跟着祈祷了一声“战神在上”,随后,吞吞吐吐,有些忐忑地问道:
“小格雷特,这样……就能好了吗?”
这样就能好?
想也别想!
吴洲紧紧皱眉。常温下阻断肝血流,时间不能超过30分钟,否则肝脏必然坏死。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30分钟之内解决问题!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输血,没有填塞止血用的纱布、明胶海绵、止血粉,没有缝合用的针线!
他甚至连血管钳都没有一把!
巨大的焦虑和恐惧蓦然涌上。属于吴洲的,属于这个身体原主的。
吴洲抬起头,死死盯住对面的小牧师,不知不觉已经双眼通红:
“你!”他几乎是在嘶喊:
“对着我手里放治疗术!对这块肝!快!”
小牧师被他吼得一抖。原本涨红的脸已经白了,脸上的雀斑都透明了几分,看上去分外可怜。回答吴洲的时候,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我,我真的不行了……我治疗术用完了……”
“那你还有什么!”
“只有一瓶治疗轻伤药水……”
……什么鬼?!
治疗轻伤药水是什么鬼!
我要的不是这玩意啊!!!
吴洲心里真是有一万口槽要吐。说这话的哪怕是他们医院的院长,或者手术室护士长,也得当场给他喷到墙壁上去。
大哥,缝肝那!能不能稍微靠谱一点!
你这治疗药水符不符合GMP认证,有没有药准字,过没过保质期!
他想要手术器械,想要针线,想要利多卡因麻醉,至少至少,给他瓶碘伏消消毒啊!
刚刚情况紧急,外加荒郊野外缺少物资,他手都没洗,就伸到伤者肚子里去了!
为啥他等来的是治疗轻伤药水!
但是一股莫名的记忆立刻涌了出来。连续几幅图像快速闪过眼前:捏在手里的小小玻璃瓶,瓶子里荡漾的浅金色液体,蠕动着快速愈合、消失不见的伤口……
吴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右手捏着伤者肝门,左手摊开,沉声道:
“给我!”
或许是他的口气太过坚定,也或许是其他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办法。小牧师试探着松开伤者右臂,看了看伤处,发现已经不再大量流血,立刻窸窸窣窣地开始翻衣兜。片刻,递过来一小瓶治疗药水。
那瓶子只有一寸半高,大拇指粗细,瓶身的玻璃晶莹剔透。吴洲一边嘀咕着“这玩意儿不应该用褐色玻璃瓶装么”,一边咬开瓶上的软木塞,翻转瓶身,直接往破裂的肝脏表面倒了下去。
然后,奇迹一样的愈合过程,再度展现。
破裂的肝脏轻轻蠕动起来。肉芽生长,裂缝消失,网膜攀爬……
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躺在吴洲视野里的,已经是一块完整的、毫无损伤的肝脏。
吴洲试探着松开一点手指。指尖下的血管轻轻搏动,肝脏表面,肉眼可见地由苍白变作红润。
很好!
血管吻合顺利,血流灌注正常!
这块肝,活了!
“哇……”
小小的惊叹声响起。吴洲百忙中抬了下眼睛,就看见对面的小牧师伸长脖子,双眼和嘴巴张成三个圆圆的“O”型,盯着他手里的肝脏看得目瞪口呆:
“还可以这样救人吗?”
“不可以……”
吴洲懒洋洋地吐槽。面对小牧师一半失望、一半控诉的目光,他悠然解释:
“往伤口倒治疗药水,只需要一眨眼;判断哪里出血,知道怎么剖开腹部暴露伤口……”
他说一句话,小牧师的头往下耷拉一分,脸上的雀斑也黯淡一分。最后,在吴洲刻意拖出的长音里,垂头丧气地接口:
“我知道了,那得学十年。”
……可不是得学十年。五年——或者七年学习生涯,规培,再加上各种实习考证啥的。吴洲不再说话。他把注意力挪回伤者身上:命保住了,接下来,就是处理肠道和其他外伤了!
他扭头看了看手里的治疗药水。小小的药水瓶子被他几乎倒了个干净,只剩下瓶底还有几滴,大约四分之一不到的量。水里的淡金色明灭着,舒张着,宛如呼吸。
效果是真的出众。
但是,想依靠这几滴药水,让其余的损伤全部愈合,大概也就两个字:
做梦。
老老实实捋肠子吧!
吴洲轻轻地从伤者肝脏下面抽出右手。后退两步,左右看看,开始一连串地发号施令:
“有肥皂吗?——什么,只有皂角?算了,给我,我去洗手!”
“有烧过的水吗?……只有这一袋?不够!快点去烧!——对了,顺便把针线也放到里面煮!”
“有烈酒吗?……居然有?太好了!给我!”
红发弓箭手,刚刚就忙着烧水提水的黄头发战士,一起被他吆喝得连奔带跑。小牧师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左右张望,好奇问道:
“怎么又要洗手了啊?”
“——刚才那是紧急止血啊大哥!再慢一点,人就死了啊!”
救命的当口,什么也讲究不起——即便如此,如果是在医院,至少也要往手里抓把碘伏的。现在最紧迫的大出血止住了,要开始捋肠子了,不好好把手洗干净,吴洲身为外科医生的职业性都不答应。
他就着红发弓箭手用木桶提来的水,拿皂角洗了一遍手,一边洗,一边努力地不去看木桶边上的污渍。说“污渍”那都是夸奖了,桶壁到桶沿都是黑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也许从箍好到现在就没洗过?
至于这水比自来水要脏了多少,里面又有多少微生物,吴洲已经不敢去想了。
第四章 要啥没啥的手术
吴洲按照外科手术刷手的标准,用清水和皂角揉出泡沫,从指尖洗到上臂。一遍洗完,又合起双手捧着烈酒,仔仔细细地搓了一遍。
一边搓一边暗暗叹气:没有自来水,没有抑菌洗手液,没有碘伏没有氯已定。三遍刷手只能缩减成两遍,这要是在急诊科,就连手术室护士看见了,都能把他喷得抱头鼠窜。
连这个烈酒也不知道够不够度数——就凭这气味,多半是不够的!
无菌手套也是别想了,伤者会不会感染,基本上听天由命……
对了,还没有抗生素!
没有磺胺,没有青霉素,没有各种头孢……
就用这双手去捋肠子,想想伤者关腹以后的感染风险,吴洲简直不寒而栗。
这完全是赌命嘛!
但是肠道如果有破损,那也是天大的麻烦。肠内容物一旦漏出来,腹膜炎、脓毒血症、各种各样的并发症,哪一样都能要人的命。临床上,不修补好肠道就关腹,出了医疗事故,胃肠外科能给丢一篓臭鸡蛋。
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吴洲屏住呼吸,从十二指肠开始,一寸一寸地向下捋起了肠道。一捧捧鲜血淋漓的肠道在他指尖掠过,很快,身边就传来了疯狂的呕吐声:
“呕——”
红发弓箭手跪趴在地上,脑袋蜷在自己的膝盖中间,一张脸险些埋进呕吐物里。小牧师惨白着脸,努力低头避免看向腹腔,双唇抿紧,腮帮子一鼓一鼓。背后嘭的一声,像是水桶落地的声音,却是提水的那一位也跟着吐了。
吐吧吐吧,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吴洲默默地腹诽着,抬眼一看伤者,立刻魂飞天外:
“你怎么醒了!——按住他!快按住他!”
见鬼,术中苏醒!……不,这根本没什么“术中”,从头到尾就没有麻醉,这就是伤者醒了!
捋肠子呢大哥!
你别动啊!!!
几个战士嘴角挂着呕吐物,七手八脚扑上去按人。伤者在惊恐之下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顶着至少500ml的失血奋力挣扎,三个人都险些没能按住。吴洲左手捧着一截空肠,右手捧着一截回肠,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别动!别动——”
没有麻醉真是可怕……谁手头有点准数,能不能把伤者棒麻算了……
开玩笑的。真要打出个硬脑膜外血肿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治!
他连解释带劝慰,伤者好容易安静下来。吴洲沉下心去,一寸一寸地检查着肠道。没有,没有,空肠段也没有破,太好了!接下来是回肠段,这里刚才掉出去了,是最危险的一部分……
5cm长的一道裂口!
幸好发现了。如果没有查出来,径直还纳肠道的话……
吴洲已经开始脑补肠道内容物泄露、化脓、腹膜炎、脓毒血症直到死亡一系列后果了。外科就是这样,查出来缝上了啥事儿没有,检查但凡漏了一点……呵呵。
现在是没有条件缝合肠道了。不过还好,他有别的。
吴洲小心翼翼地倒转治疗轻伤药水的瓶子,往伤口上滴药水。一滴、两滴……
目光直视下,那条细细窄窄的伤处,像是开了延时摄影似的,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一厘米,两厘米……
不动了。
吴洲塞回瓶塞,努力甩了甩,再次拔出。又晃出来……一滴。
天灵灵,地灵灵,阿弥陀佛无量天尊,这世界提供治疗药水的天晓得什么神,这伤口可千万要长好啊……不,是这药水可千万要够用啊!
又长了一厘米。
又一滴……
长好了!完美!
吴洲松了口气,继续向下检查。所幸回肠的剩余部分,以及再往下的盲肠和结肠都没有破损,至于直肠,那么低的位置大概率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