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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炒-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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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楸楸掏出手机,给裵文野发了一条信息。
  “就算是小狗,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对吗?”
  香港的晚上是贝尔格莱德的下午,收到这条信息时,裵文野在车上,前往机场的路上,旁边就是在用手机打麻将的丁裕和。
  短短的一行字,他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等他回复,那边又发来一行字。
  “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迟疑半天,楸楸还是决定把这句话发出去。她知道这样显得她很作,如果她足够理智,就应该不说一声再见,潇洒地离开。
  可思前想后,楸楸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他们不会总是那么有缘分,也许这次就是最后说再见的机会。
  她看着名字数次变成输入中,又从输入中变成名字,可对话框里始终没有出现对话。
  楸楸两手交叠趴在台面上,屏幕亮光扑着她脸,她眉头不安的拧起,额间沁出一层汗,心想为什么?很多原因。他为什么不问呢?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如果他问了,她可以回答超多的,百分百都是实话,假一赔十。比如:因为她迟早是要离开香港的;因为当下不是一个相处的好时机,她迟早会被他厌恶;因为吃了药,我就没那么喜欢你;不吃药,我就会厌恶我自己。因为你阿爷说得对,你值得情绪稳定的,可以给你带来情绪价值的,而我,太丧了。
  顶上彻底变成名字,不再变换。
  楸楸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胸腔因着焦躁而急剧起伏,双臂渐渐发麻,这样的生理性反应,楸楸也不知是咖啡厅空调开得猛,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
  她把手贴到嘴边,呼出热气,暖和几秒钟,又哆嗦着敲下一行字,“再见面也不要打招呼,好像认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一分钟,两分钟,顶上名字有没有变她都没有注意到,但是对话框里终于出现了白色条框。
  “以后床也不上了?”
  那怎么行?她眉眼嘴唇,连带着面部肌肉走向,都被这句话惊动了一下。
  那怎么行?她心里、脑海里又默念一遍。嘴唇微微翕动,就差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她刚才确实是想着以后不要再见面,可但凡是用脑子想想,她肯定做不到,总有一天会受不住诱惑,悄悄地见他,跟踪他,躲在人群里柱子后,相机对准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像个变态一样。
  反正一切都要建立在裵文野不知道的基础上,真忍不住了就把他灌醉,迷晕,下药……第二天再跑。就想到这里为止而已。
  老爷子离开咖啡厅到现在,也就过了不到一小时,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能支持她想得多周全?
  至少还没有想到关于……这床还上不上…如此涉及到灵魂的问题。
  下一秒,她眼神暗了暗,不要再联系的意思,不就已经把所有答案都囊括在其中了么?
  久久得不到回复,裵文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她刚接通,裵文野便重复了对话框的那句话。
  一旁,一心搓麻的丁裕和愣地一下,抬头看他,眼里尤带浓浓震惊,彷佛在说:你小子,我好歹是你们的长辈。
  “行。”楸楸干脆地给出回答,“没事。”她告诉自己,“不上就不上。”在告诉他,声音拔高,“谁稀罕!”
  车内逼仄,安静,丁裕和依稀能听到他从小照顾到大的小朋友,在梗着脖子说一些绝对会令自己后悔的话。他太了解楸楸了,叹了口气,不太理解这些年轻人在瞎折腾什么,明明都互相喜欢。
  “行。”裵文野右手接着电话,看着窗外缓缓倒退的风景,“你开心就好,那就请你今天搬出我的公寓,我回去不想再看到你。”
  就算他不说,楸楸也是要今天搬走的。
  可他说了,瞬间委屈爬上心头,她眉头紧蹙,眼泪像丝线一般滑下两行,热热地挂在脸颊上。
  她想裵文野怎么忍心的!
  “现在都晚上十一点,”手机放到眼前,她看了眼时间,又贴回右耳,“二十三分了!”
  “那你为什么不明天再跟我说?”裵文野冷静反问。
  “我……”楸楸张了张嘴巴,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现在说,只是觉得快刀斩乱麻,她双手双臂现在仍在发麻。
  “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可以好好跟我说话。”裵文野又说,“那句话是怎么得出来的,从头到尾的心路历程是什么,刚才又发生了什么。”
  眼泪流到嘴角,滋味很是苦涩。
  那个老头子说得对,裵文野更适合情绪稳定的人。
  彻底认清这个事实,她闷闷不乐趴在台面上,郁悒地捶了一把桌面。
  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救赎?
  在这里划上句号,姑且还能称得上是美好的回忆。反之就会变成:另一方过得蛮好的,瞧你给他祸害成什么样子!?
  那头还在耐心等待着,楸楸觉得他估计是想认真解决事情,可惜她不行,她所能想到最好的未来,还是吃药。
  “算了。”她抹了一把脸,无声叹口气,“庆祝我早日实现几把自由。”
  闻言,裵文野沉默半晌。
  “你一直这么自由。”他绷着声音,没什么所谓道,“注意安全。”
  这意思还是要她晚上搬走。楸楸瘪了瘪嘴,两眼泪汪汪,没忍住,跟开闸似的,新的热泪覆盖两颊泪痕,她趴回桌面上,继续呜呜。
  丁裕和早就不打麻将了,在一旁看戏,看得并不怎么爽快,眉头皱着,“你俩怎么回事儿?”
  “她想走。”裵文野将手机收好,“可能这样会没有负担吧。”
  “你怎么不痛不痒的?”丁裕和那道眉快蹙得飞起,“不是你高中时期跟踪我女,看到她平地摔,被雨淋,结果只挂念着拍照的时候了?”
  裵文野一个怔忡,看他,眉心皱了一下,很快松开。
  “就是你小子,反侦察意识还挺强,”丁裕和说,“我就说我在哪里见过你,几天前愣是想不起来,看到你头像才想起来,2014年有个半大小子跟踪我女,跟到我们家门前,她是没心没肺,完全察觉不出来被人尾随,但是我们那高级小区,地上都有监控,知道吧?”
  丁裕和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相片,让他看,“就是你,对吧?”
  “……”
  360p画质的画面,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头顶巨大树冠,拍摄点在对面,恰巧把他拍了个正着。
  光凭这张相片,断然是他就太勉强了。
  后来丁裕和不放心,接送楸楸上下学,碰巧在学校门口见过这张脸,觉得眉骨眉眼很眼熟,在脑海里加深了印象,正想着下次捉个正着,结果这人不再来了。
  他之所以认出来,要追溯到三天前,他无意中瞥过裵文野的头像,心里怪异,然后点开,放大再放大,头像里穿着一中校服的身形真是熟悉,化成灰他都认识。
  丁裕和说:“别抵赖,那段时间你害我快一月没睡好觉。”
  有点尴尬。裵文野抿了下唇,别开脸,机场快到了,依稀能看到轮廓。
  好半天,他才说:“我可什么都没做,她一点都没发现。”
  “那是,她能发现就有鬼了。”
  后来丁裕和去查了监控,每个监控画面里,他与楸楸都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大夏天穿得非常严实而普通,看不见他的脸,人很安静,几乎没什么大动作,不会长期盯着一个方向,路过路边摊时还会买一个煎饼果子吃吃,买一杯玉米汁喝一喝,巴适得很。
  丁裕和说:“你这事儿做的忒儿变态了些,被她发现搞不好会落下心理阴影。她从小被保护得好,人与人之间的危机意识浅薄,不过估摸着你那时候要是在她面前露一露脸,她就能跟着你走。”
  长在她审美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裵文野说:“抱歉。”
  “跟我道哪门子歉。”丁裕和摆了摆手,“她待见你,我看得出来,小女孩生气说反话是很正常的,你回去哄一哄,她就回心转意了,不过你们年轻人的相处,我看不懂,最好还是不要做这种伤心伤肝伤肺伤身的决定,不要做这些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裵文野应了一声。
  然而心里想得是,楸楸迟早是要离开的,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城市,她会去很多地方,成都、重庆、苏州、西安、东京、曼谷、加德满都、罗马、歌本哈登、马德里……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或是回纽约工作,抑或回国来工作,只要她病好了,她又怎么会需要自愿戴上镣铐,留在某个人身边呢?


第63章 再遇
  ◎「加格达奇」◎
  楸楸:“你也觉得我很自由?”
  慕玉窠:“不然呢?”
  楸楸:“可为什么; 我总觉得我被世道桎梏着。”
  慕玉窠:“但和大多数人比,你还算是自由的吧?”
  楸楸:“我为什么要跟大多数人比?”
  慕玉窠:“也对,我们的教育从来不是跟差生比,你慕强; 我也慕强; 我们应该向上对比,怎么可以向下兼容?”
  楸楸:“但我们的教育是; 要比差生强。”
  慕玉窠:“是的; 差生真可怜。”
  楸楸端起小酒杯; 与慕玉窠碰杯,奶油米酒洒出来些许; 溅落在中间的烤盘上,伴随着烤肉滋滋冒油的声音,听得见的听不见的方言人声,楸楸仰头一口喝完米酒; 舔舔停留在唇纹上的酒味; 有些呆滞。
  “你真的不多留一天吗?”慕玉窠用夹子给五花肉翻面,“半天也行啊; 我还想带你去水上市场吃遍早市。”
  慕玉窠趁着冬假回国旅游; 顺便给她带药,俩人约好了在延吉见面。
  延吉水上市场的早市; 可以说是当地特色。
  楸楸刚结束黄婉伶那边的旅程,从最后一站青岛飞到延边见她; 飞机落地已经是中午; 慕玉窠带她吃吃喝喝打卡几家店; 感受了一番当地的泡菜文化和咖啡文化。
  吃过这顿晚饭; 楸楸还要到延吉机场; 乘坐晚上九点的航班回北京,再转机去哈尔滨停一两小时,到加格达奇去。
  “算了,我姥姥还急等着我过去。”楸楸又给自己倒一杯酒。
  倘若不是有要务在身,楸楸也很想在延吉多待几天。
  这边街道干净,空气清新,饮食文化也很合她口味,多是酸辣甜口,咖啡也很好喝,不说是多顶尖好喝吧,但半天肯定是领略不完的。
  “哎,要不是姥姥朋友……”慕玉窠顿了顿,“我还真想跟你一起去加格达奇玩玩,顺便去漠河内蒙古走一走,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蒙古奶茶。叫什么?苏,苏?”
  楸楸说:“苏台茄。”
  慕玉窠:“对,苏台茄。”
  蒙古奶茶,蒙古语叫苏台茄,用砖茶煮的,咸口,楸楸以前去过,和丁裕和一起去的。
  不过那时他们去的是呼伦贝尔草原,不是加格达奇。加格达奇是内蒙古租给黑龙江的一块飞地。
  “下次啊,等你毕业的。”楸楸说,“日子还很长。”
  “确实。”
  吃完晚饭,又吃了药,楸楸就要启程。这半年来她都是跟纽约的主治医生订药,慕玉窠在纽约拿药,然后寄回来,偶尔是托朋友带回来。精神状态彷佛回到了从前,彷佛一切都很稳定,但又稳定过了头,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
  慕玉窠把她送到延吉机场,俩人为短暂的告别互相拥抱一番,楸楸便过安检去了。
  因着她只是去加格达奇送东西,送完就走,所以此次行李不多,省了最麻烦的托运。一个斜挎的旅行袋,一个手提包。手提包装了一些随时要用的东西,譬如手机,纸巾,护手霜,口香糖等。旅行袋装了一两套换洗的衣物,药物,洗漱牙具,一张毛绒绒地毯子等。
  大约十一点钟,飞机落地北京,在机场大厅,楸楸与从没有见过的远房亲戚匆匆见了一面,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相簿,包括外壳足有十几斤重。
  这就是她要送往加格达奇去的东西。
  起初楸楸是想用行李箱托运的,但一想到这个相册意义非凡,承载着许多人的回忆,如果托运行李暂时丢失,导致姥姥的朋友等不到这个相册就走了,那她真是罪该万死——罪不至此,不过楸楸就是这么想的。
  一周前,姥姥的朋友,六十多年感情的好闺蜜訾千雁,一次家中晕倒送医,被确诊癌症晚期,最多活不过一个月。姥姥听闻消息,当机立断带着家伙动身,飞过大半个中国到加格达奇去,要送訾姥姥最后一程。
  ?
  姥姥这一程走得太急,虽然前一晚上已准备了很多东西,却还是漏了这一个相簿,本打算快递运过去的,最后放弃的理由同上。也怕快递磕磕碰碰,让快递员拿着,总放心不过自家人。
  于是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混吃等死’的闲杂人等,楸楸背负了这一个重担。开玩笑的,外公姥姥对她是很不错的,否则楸楸不会答应两天内坐四趟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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