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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也正如阮知年所想的那样,沉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红晕,时霁则牵着他的手,倒是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两人都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身上还沾染着些许水汽,一看就是刚刚沐浴过的样子。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望见阮知年的样子,沉复一愣。
沉复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阮知年,他穿着那身鬼王的装束,只是发丝散乱,衣装也破碎不堪,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啊?”
阮知年来得匆忙,所以没有整理衣服,低下头来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如此狼狈。他并非刻意如此,而是接下来的事情,他太需要人帮忙了。
不过穿成这样于礼数不合,他随便施了法,恢复了以往的装束。
“有些事情,我需要时霁你帮帮我。”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关于阮知年的。
但故事的开端,只有一句话。
他恋爱了。
在那对相貌差别不算很大的兄弟中,阮知年选择了哥哥郁煊。
最初的时光中,他们过着与普通的情侣并无差别的日子,郁煊会带他去逛街,去看电影,从没品尝过爱意滋味的鬼王,在小小的人类身上看到了。
“那是我还怀疑过,自己明明修的是无情道,为何会那么容易动情。”
但是爱,让阮知年忽略了其中的不合理。
他只沉醉于爱情的滋味里,当作这一切不过就是顺势而为。
直到有一天,在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郁煊咳嗽了两声,拿开纸巾后,嘴角多了一丝血渍。
鬼都是嗜血的,阮知年怎么可能认不出血的痕迹。
他借口去上厕所,被阮知年抓住了手腕,鬼王质问人类到底是怎么回事,郁煊才交代了实情。
他很快就要死了。
“从我第一次在弟弟身边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只是我注定短命,不敢奢求而已。”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奢求?”
“他对你不好,知年,我想让你开心。”
那是鬼王第二次落泪。
第一次,在师姐告知自己“我们没有哥哥了”的时候。
师兄惨死,师姐生死不明,他在这空旷的世界里,只有自己。
他记得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三月春汛,流觞曲水踏歌而回,仲夏观月,他听师姐说起魔界的习俗,师姐骂天界繁文缛节,师兄说魔界粗俗不堪,他就站在中间递上仙草冲泡的茶,劝两人消消气,秋天的时候他们会去看枫叶,冬日的时候会把雪团成棉花糖吃下去。
那个时候,他明明修得是无情道,却很快乐。
很久没有那样地笑过,闹过了,最近这种熟悉渐渐回来,但却被告知了郁煊的短命。
但好在,他是无所不能的鬼王。
对人界的生死可以插手,虽然不能违抗天规天条,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终究能找到一些可操作的缝隙。
不打紧的,先看看生死簿上,他的寿命还剩下多少年。
可是——
他无法在生死簿上找到郁煊的名字。
阮知年开始怀疑郁煊的身份。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两个人睡了一次自己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为什么每次和他见面都有种熟悉且想要落泪的感觉。
被疑惑和未知塞满,阮知年开始不受控制地怀疑起了自己的枕边人,他想要去质问郁煊,可回到人界的时候,才发现郁煊已经进了医院。郁家人哭成一团,像是哭丧。
医生说是不治之症。
等到夜晚,守着郁煊的家人也熟睡过去,阮知年才用法术隐身,偷偷来到了郁煊的身边。
他不想在郁煊最后的时间里给他造成混乱,他们的关系就这样藏着就好。
只是郁煊睡在白色的床单上,如同被雪掩藏的尸体。
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血色,呼吸也是那样的无力,他命不久矣的模样让阮知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问题了,只能紧紧地攥住郁煊的手。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有了软肋,有了无能为力。
有了疑问,却还是要自己骗自己。
“不要死,我没办法为你续命,你在坚持一段时间,我想办法给你找具别的身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这一次,他连鬼王的身份都不想伪装了。
他救了王和染,救了楚腰和绿韵,他一定能救郁煊。
借尸还魂,续命长生,他不在乎天规戒律,他只想要爱人能活下来。
哪怕不能作为人类活下去,就当自己身边的怨鬼,他养了好多,不介意再养一只。这样正好,他们能够长长久久。
终归都有方法的。
只是,为什么生死簿上没有你的名字。
床上的郁煊毫不在意阮知年的话,他就像早已知道了爱人的真实身份一样。郁煊深吸了口气,像是调动了全身的精力询问阮知年:“这段时间你过得开心吗?”
只是这句话,让从来无情无爱的鬼王,经历了生命之中的第二次落泪。
他抓住了郁煊的手:“我很开心。”
“那就好。”
“你开心就好。”
他闭上双眼。
失去温度,失去心跳。
在俗世,人们管这个,叫做死亡。
第89章
——“我要去佛界。”
阮知年道出了此行来找时霁和沉复的目的。
他翻遍了整个鬼界,将奈何桥与黄泉路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郁煊的踪影。不在地府内,也不再生死簿上,那就一定并非凡人。
自然一切自佛尊起,那么佛尊一定知道答案。
“时霁,你告诉我,该如何上佛界。”
“众生之内,只有你知道的。”
确实,当年只有时霁曾经以妖怪之身进入了佛界。
这源于他的母亲是孔雀明王的妹妹,年幼时期曾谈起过当初为了孔雀明王能够成为佛母的原因。如今母亲与孔雀明王皆已经消散于世间,那确实除了诸佛之外,知晓这个方法的人恐怕只有自己。
他可以与阮知年分享这个秘密,只是——
“师叔,入佛界需要爬上二千八百多级天阶,之前你修的是无情道倒也还好,如今你动了情,那每一级台阶都对应了一道光鞭,只要有情,就会被那鞭子抽得献血淋漓。”
阮知年明白,佛界是圣地,并非人人可入。
需要抛却三千烦恼丝斩断红尘的智者才能寻求道佛尊的点化。
情爱只会污染那片土地。
“你能受得,我也能。”
时霁当年,也付出了同样的代价。
那样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差点让他神魂俱灭。
可那时候他被恨意蒙蔽,神魂俱灭算什么,肉体上的疼痛又算什么?
但是时霁不知道,郁煊值不值得。
因为受过苦,所以才心有余悸,所以才想让阮知年冷静一点,去考量那个人是否真的值得高高在上的鬼王低下头。
“不必担心我,你们两个加起来还没我年纪大呢,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
阮知年看懂了沉复眼神里的担忧,他伸手拍了下沉复得肩膀。
看他心意已决,时霁叹了口气,将自己知道的秘密全盘托出。细节确认无误后,阮知年跟两人道了别。
沉复想追上去却被时霁拉住。
“别去了,师叔有自己的路要走。”
沉复也知道,自己就算追上去,恐怕阮知年也只会坚定地去完成想要做的事情。
“那哥哥,你能不能帮我关注下老师,我怕他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
“我会的,”时霁摸了摸他的头,“放心。”
时霁虽然不能进入佛界,但他到底是妖王,·天下妖怪没有不听令于他的。佛界灵山白毛老鼠精常于佛界听经,她多年前斩断情丝,如今无情无爱,往返佛界不受阻碍。也亏了她,时霁才能得知阮知年在佛界的经历。
三日后,时霁叫了老鼠精过来,听她给自己唱大戏。
“哎呀呀,话说那鬼王遍体鳞伤,爬上了那天阶,求一个情果,可叹那世间情人儿,终究是合少离多。”
老鼠精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说话拿捏着腔调,就差给她整个醒木,来把折扇,在茶楼里搭个座儿,当个说书先生了。
“且听佛尊问道,你可记得当年夜焚之乱,是谁护你周全,且看鬼王垂眸蹙眉,一言不发。”
那百千年前,地府的主儿还是后土娘娘,一门收了三个徒弟,天界玉微,鬼界知年,魔界蘅雾。
“错错错!”老鼠精敲了三下桌子,“这里还有第四个人,乃是蘅雾帝姬带来的书童跟班,魔界皇子夜焚。”
“你说的不对啊,皇子怎么能是跟班和书童呢?”沉复把手里的蛋黄酥喂给了老鼠精。
“孺子可教啊,”老鼠精囫囵吞了口蛋黄酥,“那夜焚皇子可是见不得人的妾生子,身世不可考,但传闻老魔尊对这个儿子厌恶至极,恨不得当场掐死。夜焚生性顽劣,又缺少管教,那可是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就因为玉微真人曾因他偷盗彼岸花仙子的珠钗,罚他三十鞭,他夺位成为魔尊后,对玉微真人——”
老鼠精尖叫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捂着脸害臊:“当着男人的面,人家不好开口。”
沉复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时霁。时霁清了下嗓子:“你们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继续说。”
“彼岸花仙子也被报复,被他命令用珠钗挖掉了眼睛!还是逼迫彼岸花自己动的手,”老鼠精一边说一边哆嗦,“他可真是残暴至极啊残暴至极,罗刹厉鬼都比不上他三分。鬼王陛下虽未曾与其有过正面冲突,但奈何是真人的师弟,也受到了牵连。”
“那我母亲呢?”
沉复寻思如果夜焚真的搞什么仇恨连坐,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师娘当时在魔界比夜焚有威望多了,他不敢轻易动师娘的,”时霁握住了沉复的手,给了他一点勇气。
老鼠精歪着头,趁两人不注意,咬了一口蝴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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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鼠眼神露骨,一瞬间就脑补了一些不得了的内容。
呀,妖王陛下有尾巴,尾巴可以塞进——
嘿嘿嘿。
沉复看到小老鼠那暧昧不堪眼神,吓得赶紧收回了手:“能。。。。。。能能。。。。。。请你继续说吗?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小老鼠又喝了口奶茶,别的不说,妖后的这个手艺是真的不错。
看沉复着急了,小老鼠不慌不乱地讲起:“那故事就得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说啦,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而在山下住着一个砍柴的少年和他的娘亲。”
父亲早死,少年靠砍柴养活母亲。
砍柴每日赚的铜钱不多,还要被当地的财主克扣,但少年与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虽然清贫倒也满足。
只是穷困的人啊,就跟那摇摇欲坠的危楼一样,终究承受不了半点风霜,母亲生了重病,少年变卖了家里所有的钱财都不够抓药的钱。无奈之下少年铤而走险去克扣自己的财主家偷了一贯铜钱,买药时被药铺老板识破,那老板当即报告给了当地的财主,财主将人拖走好一顿暴打。
遍体鳞伤的少年没了钱,母亲快要没命,天又大雪,他跪拜诸神求以命换命。
以他的阳寿续母亲的阳寿。
天底下最真诚的孝道,却换不来诸神的怜悯。
少年磕破了脑袋也无人理睬,就像这个世界上财神只照顾有钱人,命运只偏爱纨绔子弟,偏生对穷人的苦痛无动于衷,还要骂他们这些贫苦人“偷钱,我打死你这个没爹娘的狗东西”。
可不可笑,他起早贪黑砍柴,钱全都被财主克扣,如今连救命钱都掏不出来。
他恨这世间的不公,他恨神明无爱。
为何母亲日日祭拜,却无一神低头。
就在少年失魂落魄之时,终于有一位神明睁开了眼。
年少稚嫩的鬼王抱着胸,说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可以实现他的一切愿望。
“众生于死面前都是平等,你这一生宽以待人,勤勤恳恳,你娘亲操持家务,本分朴实,本王赏你母亲三十年寿命。”
少年跪在地上,看着快要被雪埋葬的母亲起死回生。
他对着鬼王拜了又拜,那是鬼王第一次受到人类祭拜与崇敬,倒也不错。
只是年幼的鬼王哪里知道,擅自修改生死簿乃是大忌。不久后土大帝翻阅图册发现篡改,勃然大怒。
“当年我是怎么教你的,凡人自有凡人的规律,你为什么要干预!”
“若神袖手旁观不公之事,那您凭什么受香火供奉,凭什么受三拜九叩!”
大帝一巴掌扇在了鬼王脸上。
“你可知道你犯的罪足够你在华山之下被压五百年!天规自古如此,岂是你能随意篡改的!”
于是乎,大帝收回了少年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