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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
“一直在练刚那?指法??”
“嗯。”他说着?,像是出?于本能,左手按弦,右手弹拨,手指如花般一旋,一段精绝的乐音流转出?来。
黎里只觉跟她之前听到?的每一道一般完美;但?燕羽神色淡淡,看不出?是否满意。
她目光被?他手指吸引。此刻,他右手自然而?舒展地伸开,轻拂在弦上。阳光照着?,琵琶琴身温润,他手指白而?修长,瘦而?分?明。
她还看着?,余光察觉到?什么,一抬眸,他正看着?她,眸光清浅。她脑子里蓦地晃过昨夜他用热毛巾给她擦脸时的画面。那?时,他便是这个眼神。
黎里胸口一热,胡乱说:“你……琵琶挺好看的。”
燕羽很?轻地抬了下眉,低头看他的琵琶。他头发很?长了,一下半遮了眉眼,看上去竟有些散拓的意味。
她忽就觉得,不剪也挺好看的,人看着?散漫随意些。
黎里咬咬唇,问:“昨晚你睡哪儿?……你家好像就一张被?子,给我盖了。”
他手指触着?琵琶弦,没抬眼:“有别的被?子,柜子里。”
“是么?”
“嗯。”
黎里不太信,但?也没追问。
她侧过身,拨弄栏杆上的漆面,说:“昨天,我不太记得了。我……没发酒疯吧?”
他说:“没有。”
她侧过脸,问:“有没有乱说话?”
燕羽也问:“哪种叫乱说?”
“就是……”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且不知为何,此刻他只是安静注视着?她,她便莫名心乱,干脆把问题抛给他,“我说了些什么?”
燕羽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冷,累,困,不想回家,大概就这些。”
黎里问:“别的没有了?”
“没有了。”
“真?的?”
燕羽抬起脸望她,微眯眼:“你想有什么?”
“不想有什么。”黎里背靠栏杆,在模糊的记忆里搜刮了半天,“我……没哭闹吧?”
燕羽判断了一下,不知她是希望哪种回答,见她有些警惕了,说:“没有。”
“我怎么记得,好像哭了一会儿。”她如何回想,却都忆不清楚了,“没有乱喊乱叫吧?”
“就哭了一小会儿。挺安静的。”
说到?这儿,他大概知道她弯弯绕绕半天,在意的是什么了。
燕羽说:“你没给我添麻烦。也没给我讲秘密。”
黎里抿唇,暗暗松一口气,只是前胸跟脖子上仍燥热得慌。明明是冬天。
她侧过身,迎着?清风握住栏杆,想坐上去。
燕羽看出?她意图,轻声提醒:“可?能不稳。”
黎里双手抓紧栏杆,推了两下:“挺稳的。”
燕羽见状,一手拎着?琵琶,从台子上下来,一大步走到?船舷边,另一手握住栏杆用力推了一下。
但?黎里没料到?他过来试栏杆,已直接踩着?下层横栏,反身坐上去。燕羽也没想到?她速度那?么快,他推得那?栏杆猛一摇晃时,她刚好坐上去,猛地就朝后倾滑。“啊”一声短音,眼见她人要倒下船。
燕羽疾步上前,一手伸到?她领口,用力一抓,将她扯了回来。
黎里被?大力带回,整个人被?他扯落栏杆,撞进他怀里。少年蓬勃的气息从衣领里涌出?,像某种香皂,某种荷尔蒙。下一瞬,她的额头碰上他嘴唇,温热的、柔软的触觉。
黎里一骇,心猝然跳到?嗓子眼,面颊瞬如火烧。
燕羽也是一惊,在她冲击下,人没站稳,撞得他左手的琵琶磕在栏杆上,琴弦发出?“铛”的一丝裂响。
黎里立即退后一步,紧张道:“你琵琶没坏吧?”
燕羽低头看一眼,说:“没有。”
再看她,就见她衣领被?他扯松了,纤白的锁骨处留着?刚被?他手指抓出?来的两道红痕。
燕羽下意识捏了捏右手指尖,刚他手不小心伸到?她衣服里抠了把她的锁骨。她脖子下的肌肤很?热,很?软。
额头上也是……
他耳朵红了,低声说:“对不起。”
她同时脱口:“谢谢。”
两人都一愣。
黎里手心是热汗,说:“谢谢你救我。”
“不是。”燕羽匆匆道,却又没接着?说出?话来。
黎里立刻转开话题:“琵琶弦真?的没坏吗?”
乐手的乐器是很?宝贵的,她真?怕把他琵琶弄坏了。像他这种人,必定极度珍惜乐器。
“碰了下琴弦。没那?么容易坏。”燕羽说。
“那?就好。”黎里说完,船上陷入安静。
天地间都安静得很?,连风声都没有。
黎里脸上要更?热了,手机铃响,解救了她。
她顺理成章小跑去船尾,摸出?手机,却是何莲青。适才?浑身乱窜的暖流一瞬消失殆尽。
她接起来:“喂?”
“吃早饭没有?我煮了碗小汤圆,一上来,你屋里没人。”
黎里没讲话。
“你昨天没回来?”何莲青小声,“去哪儿了?”
黎里说:“你管这么多?”
何莲青语气难过:“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我也没办法?。要是你爸爸还在,我也不至于……”
黎里听不得她说这些,打断:“昨天在同学家。”
“你什么时候回来,中午给你做排骨吃好不好?不是说下午给你哥哥买几件衣服的吗,明天一起给他送去。”
黎里站在船尾,能看见远处上游的码头。一艘渡船启了航。
她说:“好。”
走回船头,燕羽已抱着?琵琶坐回台子上。
“你还要练习?”
“嗯。”
“我先?走了。”
“好。”
“谢谢。”
燕羽停了一下:“谢什么?”
黎里:“昨天收留我。”
燕羽:“没事。”
黎里正要走,燕羽忽唤她:“黎里?”
“嗯?”
燕羽的手在兜里摸了一下,朝她伸过去,是一把钥匙。
黎里一愣。
“万一,没地方去。我一般晚上不住这儿,你可?以随意来。”燕羽说,“但?希望你用不上。”
黎里接过来。那?片钥匙在他兜里待久了,还是热的。她紧攥在手心。
她说不出?谢谢来,知道他也不需要。
燕羽说:“走吧。再见。”
“再见。”黎里说着?,看一眼他的琵琶,多问了句,“不带谱的吗?”
燕羽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示意他记谱。
很?随意的一个动作,黎里却觉得他气息很?是飞扬,很?是迷人,她脑子当即就空了一秒。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像中了邪!
她没说多的话,点一下头,匆匆下了船。
她绕过船头,走开几步了,却没忍住回头。刚好隔着?船舷,看到?了高处的燕羽。
船体挡住半截视线,只露出?他的肩膀和脑袋。
栏杆为框,蓝天为幕。像一张证件照。
而?她回头那?一刻,蓝天下,画框里的燕羽,也正静静俯看着?她。
初冬稀薄的阳光洒在他脸上,少年唇红齿白,目光清明。
黎里心头一突,立刻跑开。
她一口气奔过那?片停在陆地上的船海,又跑过广场、红砖楼、废车间,跑得心跳剧烈,背后生汗;羞恼自己奔跑的行为太蠢,才?停下来。
周围很?安静,只有她嗬嗬的喘气声。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他嘴唇的触感仿佛还在,黎里猛地蹲下,抱住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厂区里才?再度传来琵琶练习的琴音。
心乱的,不止她一人。
刚才?的那?一段空白里,燕羽你又在想什么呢?
第27章 chapter 27
黎里站在离监狱还有两百米的路口处; 冷得跺了跺脚。
按规定,只能进一人看黎辉。何莲青去了,她在外头等。
仍是当初的路口; 路旁梧桐已光秃; 天空也阴沉。街对面小卖部开着; 行人?寥寥。
黎里呼着热气,来回走动,看交通信号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没多久,何莲青过?来了,双眼红肿。
黎里皱眉:“你干嘛哭啊,把哥哥也惹哭了吧?”
何莲青擦擦眼,忙道?:“没有。我是出来了才哭的。”
两人?往渡口走,何莲青又开始流泪:“你哥哥太可怜了; 那么小就进去了,以后出来不知道?怎么办。要想打工糊口; 江州都没人?招他。”
她诉起苦来,没完没了。
黎里心烦; 又不忍责她; 加快脚步把她丢在身后,听不见她声音才算完。
在北城渡口上了船; 何莲青不哭也不诉了; 站在船舷边看江水。
江水呈浅青色,草梗木屑类杂物漂浮其中。船上风很大; 又潮湿; 寒气刮骨。偏不巧这趟船上没有客车,没法避风。
黎里看看发呆的何莲青; 过?去将她羽绒服帽子掀起来戴头上,拉紧帽绳系了结,又扣上扣子,捂好她脖子:“服了,你不知道?冷?”
何莲青回了神,忙要自?己整理?,但女?儿已给她收拾妥当。
“谢谢丫头。”她说。
黎里没搭话。
“你哥哥在里边挺好,没人?欺负他,叫你放心。”
黎里看她一眼。
“他学了修车,等他出来,在你叔的零配店帮忙。他自?己挣点,我给他攒点,好好干个几年,有经验了看能不能盘个小店。黎里,妈妈没什么钱,不能全给你,也要给你哥哥留一点……”
黎里打断:“没指望要你的钱。哥哥也不一定要你的。”
何莲青就不说了。
隔了会儿,黎里问:“人?渣跟理?发店那个,怎么样了?”
何莲青语气惨淡:“不知道?。”
“理?发店那个看不上他,久不了。”
何莲青抬头。
黎里见她这表情,无语:“没了她,人?渣也会找新的,理?疗店的,玩具店的,你打得过?来?”
何莲青又露愁容。
“他会玩,你就不能玩你的?能不能找点乐子过?得高兴点?”
何莲青没料到才十七的女?儿说出这种话,道?:“你瞎讲什么!”
黎里懒得多说,看船尾,却意外看见崔让朝她这边走来。
两人?目光对?上,黎里率先扭头朝船舷外。
冷风从?江上涌来,她呛着风,咳了两声。
崔让从?她身后经过?,走开两步了回头:“黎里。”
黎里看他:“嗯?”
崔让说:“风很大,去车上坐一下吧。”
黎里刚要拒绝,崔让却看了眼何莲青:“那是你妈妈吧。阿姨,这儿冷,去车上坐吧。”
何莲青在风中抖索。她身上那件羽绒服,两百买的,哪有几片绒:“你同学啊?”
黎里:“嗯。”
崔让说:“还有十五分钟才上岸。坐会儿。”
何莲青说:“那谢谢同学了。”
崔让领她们?到车边,拉开后门。小提琴盒还摆在后座上,他赶紧拎出来,对?驾驶座上的崔母说:“碰到同学跟她妈妈了。”
何莲青先坐进去,一瞬感受到这车敞阔的空间跟极其高档的内饰,很拘谨地跟崔母说了声谢谢。
黎里伸手:“琴盒放得下。”
但崔让避开:“没事,我放前面。”
他关上后车门,坐上副驾驶,小提琴盒放脚边,又把暖风的温度跟风速一连上调了好几格。
崔母看他一眼了,回头看黎里,微笑:“同学叫什么?”
黎里还没开口,崔让说:“黎里。”
崔母问:“家住北城?”
崔让说:“南城。”
崔母又问:“周末去南城玩?”
崔让接不了话了。
黎里很淡然:“去看我哥哥。”
何莲青紧张得立马拉了黎里一下,但后者不为所?动。
崔母问:“哥哥在北城工作?”
黎里正要开口,崔让拦道?:“我同学就避个风,不是来聊天的。”
崔母一愣,随即笑:“行行行,不聊。现在小孩都不喜欢那什么,尬聊,对?吧?”
何莲青拘束地跟着笑两下,没出声。她没见过?世面,但能看出这同学家很有钱。她怕露怯,半点不敢讲话。
车厢里很暖和,也很安静,电台播放着一首低而悠扬的歌。车窗外,密云低垂,江水泛着白色泡沫。行人?立在舷边,瑟瑟发抖。
黎里懒倦看着,直到渐渐,南城的渡口出现在前方。
她看到凉溪桥船厂的旧龙门吊伫立江边。那排香樟在灰败的冬季江岸上格外显眼。可惜树下的平房小屋只能瞧到一小片红瓦。
一丝微薄的阳光从?云层里漏出来,视野变得明晰。她心情也跟着明朗。
“嘟——”船笛响。要靠岸了。
崔母说:“你们?家住哪儿,我顺路带你们?过?去。”
黎里说:“不用了,公交也很方便?。谢谢阿姨。我们?就下车了。”说完冲前边,“谢谢。”
崔让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匆忙回头,点了下:“不客气。”
黎里跟何莲青下了车,走去船头。
崔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