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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努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水流漫过黎七念的眼睛，当山洞处终于传来一丝光线时，她不适应的眯紧了双眸。
为什么要恐惧。
又为什么要害怕。
她好想问一问他。
可是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在视线彻底变成黑色的那一刹那，炙热的太阳光也终于传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她轻成了一只蹁跹的蝴蝶。
身体突然腾空。
她会飞了。
第1107章 七哥坠落悬崖
通白的病房内。
“咳……咳咳……”
视线还未恢复，消毒水的味道就已经传来。
躺在病床上的人盖着纯白色的被子，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脑袋上裹满了一圈圈的绷带。
男人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他长睫微动，缓缓睁开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
“妄哥，你醒啦？！”
路千里盯着醒来的江妄，两眼一红，差点要哭出声！
江妄愣了好几秒，才终于恢复了神智，男人微愣的黑眸猛地紧眯，他脸色一沉，十指死死扣紧路千里的手臂！！
“念念呢？她在哪儿？！”
“嘶，疼疼疼……”
路千里毫无准备，被他这么一捏，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都要被卸下来了！
江妄眼尾泛着病态的红，他仿佛听不见路千里的哀嚎，双手力度不变，眼珠用力盯着他的眼睛，固执的只等一个答案！
路千里疼得倒吸了几口冷气，可眼下也顾不得胳膊，他眸光闪了闪，不敢直视江妄的眼睛！
“妄哥，你终于醒了，你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来，先喝一点……”
“砰——！！！”
盛着白粥的瓷碗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惊的巨大声响。
江妄死死盯着他，神经仿佛紧绷到了极致，他眼底疯狂猩红，十指握成拳头，右手背上正在输液的针管被他用力一绷，直接挑破男人手背的血管和皮肤，一时间血流不止，鲜红色的血滴滴落在纯白色的被子上，看起来触目惊心，格外的狰狞吓人。
他仿佛感受不到手背上的疼痛，固执的要他一个答案：
“我问……念念人呢？”
他咬紧了牙关，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路千里和他做了十几年的兄弟，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
高高在上的清冷贵公子仿佛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狼狈固执的让人心疼。
“妄哥……”
他动了动嘴，想要说出真相，可是刚说出两个字，他的嗓音就哽咽了。
真相太残忍了……
他实在没办法对一个神经崩溃到极致的病人，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看见路千里泛红的眼睛，原本浑身布满暴躁的男人突然愣住了。
他呆呆地盯着路千里，视线有些失焦，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一振不撅如同一具死尸。
过了整整几十秒，他才机械僵硬地侧过脑袋。
“我睡了几天？”
“五天……”
路千里眼角滑过两滴泪，他急忙抬手抹去，背过身对着江妄，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江妄：“这是哪儿？”
“这是凉州市，距离凉州县七十多公里，我们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你的伤太严重了，小县城根本没办法医治……”
“念念呢？”
江妄突然再次丢出这个问题。
路千里一愣，恍惚之间，指腹冷不丁触上碎掉的瓷片，他指尖冒出一抹鲜红。
他盯着那抹微红，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疼痛感，眼角又流出两行泪，嗓音沙哑又哽咽：
“妄哥，七哥她……她……她还没找到。”
身后一片死寂。
路千里不敢回头，就这样蹲在地上，手中还握着捡起的碎瓷片，眼泪大颗大颗的向下掉：
“那个山洞的尽头，根本没有路，是一个悬崖口……”
想到找到江妄时，他狼狈的样子，路千里眼眶更红了。
“悬崖真的太高了……”
“我们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你和七哥肯定没命了，可没想到，你被水流冲到了一颗树上。”
悬崖左侧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枝丫层层叠叠，江妄被水流冲出来的位置，正好对准了森林。
也正是因为有了枝叶的缓冲，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可黎七念就没这么幸运了……
“我们顺着河流一直往下找，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找到人。”
路千里抬起手臂擦掉眼泪，继续开口。
“溪流最后汇入进一片海域，你也知道，茫茫的大海中想要找到一个人，难得无异于大海捞针……”
“砰！！”
不等路千里说完，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就看见被所有人誉为清冷学神的男人狼狈摔倒在地上，周边是摔落一地的果盘，场面异常凌乱。
“妄哥，你的骨头有轻微错位，才做了手术，不能下地！”
路千里扔掉手中的碎瓷片，赶紧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
江妄一把甩开他的手臂，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他双手撑地，佝偻着腰，缓缓从地上起身。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花了他一分钟的时间，让男人的额头上生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我要去凉州县。”
他看向路千里，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他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子，凭借着最后一口气，死撑着不让自己倒地。
路千里扶着他的手臂，垂眸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泪花：
“妄哥，季队，莫总他们都过去找人了，你现在受了伤，过去了也没办法帮忙，听我的，好好在医院养伤，医生建议你要在床上休养半个月……”
路千里低头看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背，眼底染上焦急：
“我们先去找医生止血好不好？你血管破了，需要马上止血……”
江妄只是执拗的重复：
“我要去凉州县。”
说完，不等路千里反应，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就要向门口走去！
路千里看着他一瘸一拐的动作和血迹模糊的双背，紧绷几天的情绪终于决堤，他额头青筋跳动，双眼通红，一拳砸在地板上，朝着江妄怒吼：
“江妄，你疯够了没有？！！”
“你以为我不想找到七哥？黎七念是我兄弟，我的担心不比你少！可是你现在这副残破不堪的样子，走路都费劲，去了又能做什么，凭白再添上一条人命？！”
“你他妈冷静一点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他几乎是哽咽着出声。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没办法再失去一个了。
“你如果不好好修养，医生说，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
江妄看着他情绪崩溃，一双黑眸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念念在等我带她回家。”
所以，对不起。
第1108章 江妄的鬼门关
一想到黎七念可能还活着，受了重伤被困在某个角落里，正等着他去救她，他就没办法停下自己的脚步。
路千里绝望的闭上眼睛，颓废弯着腰，双手撑地……
良久，他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
“算了，我不拦你了……反正拦也拦不住，只是你必须带几个医生一起去凉州县，路上如果发生意外情况，也好即使医治。”
山区里的医疗环境太恶劣，整个村唯一的医生只有高中文化，还住在离学校七八公里的地方，江妄旅途上一旦伤情加重，根本没有做手术的器械和条件。
即使这样，他还是要去。
“好。”
他终于松口。
………
路千里办事的效率极高，从医院里调了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又专门租了一辆加长越野车，将后坐的位置拆卸，改造出一张供江妄休息的折叠床。
将路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和医生一一核对后，一行人带上充足的药物和手术用品，踏上了去凉州县的路程。
车子在崎岖陡峭的山路间形势，车身免不住剧烈抖动。
每抖动一次，路千里就回头看向江妄。
江妄躺在折叠床上，脸色惨白，脸色和频死之人差不多。
路千里坐在小凳子上，脸色有些着急：
“医生，他的伤口不会崩开吧？”
做完手术才四天时间，江妄的伤口根本来不及愈合。
医生戴着口罩，一脸为难。
“……可能性很大，其实病人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这样凹凸不平的山路。”
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江妄闭着眼睛，躺在折叠床上，对于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仿佛讨论的对象和他无关。
路千里瞥了一眼江妄的侧脸，不免有些心酸：
“这一路上，我朋友就麻烦你们了，一旦伤口出现崩开的情况，还请你们马上进行缝合处理。”
江妄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也算去鬼门关逛了一遭。
他本就有一根断裂的肋骨，在被冲下悬崖时，巨大的缓冲力让肋骨刺穿了他的脾脏，体内直接大出血。
他们找到他的时候，距离坠崖已经过去了二十几个小时，如果不是中途有一位进山打猎的猎户发现了他，他早就挂死在了树上。
猎户常年进山打猎，难免会受伤，懂得一些急救的办法，可面对江妄这样的伤情，他也无能为力。
等他们根据江妄手机里的定位器找到江妄时，他已经气息奄奄，进入了休克状态。
就是那一晚，在重症监护室里，医生下了七次病危通知书，抢救了整整23个小时。
大家都一致认为他没救了，怎么可能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继续活下来？
医生不曾一次的开口，劝路千里节哀顺变。
可是当第24个小时来临之际，反复出现休克状态的病人居然诡异的复苏了心跳……
医生从业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生命奇迹。
“他的求生欲望前所未有的强，说实话，这条命是他自己从阎王老爷手里抢回来的，他心里有一股很强的信念，在支撑他继续活下去……”
见证这一奇迹的医生，无一不感叹他顽强的意志。
路千里听着这个信息，一米八五的大男人蹲在急救室门口，捂着脸痛哭出声。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江妄。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难过。
黎七念受了这么重的伤，又错过了最佳的黄金救援时间，能活下来的概率，不到千万分之一……
他完全没办法想象，妄哥亲眼看到她的遗体时，会有多么的崩溃……
“这是应该的，江先生，如果你有不舒服的地方，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医生看着病床上的江妄，替他测量体温。
江妄仿佛一具死尸，神情不曾有任何变化。
“唉……”
几位医生对视一眼，重重叹了一口气。
心病还须心药医，对于病人的心理问题，他们医术再高超也束手无策。
……
车子才驶出一个小时，江妄的伤口就裂开了两次，途中更是发起了41℃的高烧，一直降不下去。
可就算这样，他也只是静静躺在病床上，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双眸紧闭，仿佛一位矜贵羸弱的睡美人，没有任何生机。
两位医生忙活了好一阵，才将裂开的伤口重新缝合，这是他的体温还在38度停留，怎么也降不下去。
等到车子再次停下时，路千里拍了拍他的肩。
“妄哥，我们到了。”
这里是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一个停车地，周边住着二十几户人家，还有一家小卖部。
如果想要去到事发地点，还需走半个小时的山路。
陷入沉睡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儿？”
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嗓子仿佛烈火灼烧般嘶哑难听。
“这是一处村落，我们派出去搜救的人员，晚上都会回到这里休息，季队他们带来的人，也在这里。”
江妄费力撑起身，黑眸微垂：“……有消息了吗？”
路千里沉默地低下头，轻轻摇了摇脑袋。
如果有消息，他早就第一时间通知他了，妄哥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想不到，他之所以多此一举的问，只是太想知道答案了……
“那条河流就在我们住的房屋背后，我们现在在河流的中游地段，搜救人员已经搜查到下游地段了。”
搜救到下游地段，却仍旧没有消息，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是有人救起了黎七念，那就代表她此刻早已经凶多吉少。
“我先带你去见黎烬。”
路千里搀扶着他下车。
黎烬负责在这里等待消息，莫忘归季节几人早就随着救援队出海找人了。
路千里推开房门时，立马被室内浓郁的香烟味儿呛个不停，屋内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这得抽了多少根烟，才能有这么大的烟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