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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侯夫人心疼地摸着儿子手臂上的绷带与石膏,细细打量道:“这都是做得什么孽!冬天时候你走在路上好端端的,就被煜王的车架给装上,然后被煜王给鞭挞得血肉模糊。这才过去多久,上个学堂而已,就能把手臂上受伤了。我儿怎么就这般多灾多难。”
“母亲,冬天时候鞭挞我的不是煜王爷,是羽林里的符牛。”陈钦舟说,“您莫要搞混了。”
“那符牛不还是煜王的人?”陈侯夫人说,“他没能看住自己的马夫,任由马夫鞭挞我儿,就是不对。我儿当时被鞭挞成那般惨状,几个月都没能好好的平躺睡觉,每每只能趴卧着休息。如今想来,我这心里还是疼得慌。”
“煜王爷也好,符牛也好,不管是他们谁鞭挞的,总归儿子背部的伤早好了。只是趴几个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陈钦舟说,“况且符牛已经死了,母亲莫要再提这件事了。”
陈侯夫人望着陈钦舟手里的春秋,奇道:“你竟也看起了书,还是左丘明的春秋?你不是最讨厌看书,说这些都是酸文腐字的吗?”
陈钦舟脸红了红,把手里的书往背后藏了藏,尴尬道:“我就随便看看。”
“藏什么呀?”陈侯夫人伸手拿过儿子手里的书,笑道:“若让你父亲看见了你这般用功,不知该有多欣慰。”她随手拿过翻了翻,从里面飘出一张墨迹未曾干透的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糊着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似乎是个人物肖像:“这是什么?”
“这是我随手瞎画的!”陈钦舟一把伸手来抢,脸红得跟火烧云一样。
陈侯夫人高抬手臂,躲过儿子伸过来的手:“抢什么呀,让母亲看看呗。”她拿着画作仔细辨认那一坨黑糊糊,突然灵光一闪地问道:“你画的,该不会是赵家的歆丫头吧?”
陈钦舟脸色愈发通红:“小爷就是瞧她长得丑,于是瞎画画!”
“长得丑。”陈侯夫人噗嗤笑出声来,戳了一下儿子眉心道:“长得丑你会画她?京畿之人谁不知道赵府嫡女好颜色?歆丫头本人是极美的,倒是舟儿你把她画得极丑。此画若是让歆丫头瞧见,她非恼了你不可。”
“她已经恼了我了。”陈钦舟小声嘀咕道。
“什么?”陈侯夫人没听清。
“没什么。”陈钦舟笑着说,“母亲,赵府嫡女果真与我有着指腹为婚的婚约么?”
“当然,不然我和你父亲会让你去赵府学堂寻她?”陈侯夫人目光闪烁。
“既然她与我指腹为婚在线,陛下又为何将她许配给了三皇子?”陈钦舟不解,“若是三皇子没有和赵家庶女勾搭私情,歆姑娘岂不是真就嫁与了三皇子?到那时我这指腹为婚的头先未婚夫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母亲你和父亲也从未向我提过这桩婚事。”
“皇家势大,我安盛侯府人微言轻,哪里敢和陛下争儿媳?”陈侯夫人叹气,摩挲着儿子的头,慈蔼道:“这些年母亲经常梦见死去的赵夫人,怪我没有履行婚约,替她照顾好女儿。母亲心里也一直愧疚不安,正好三皇子闹出了那等事情,母亲便想着这可能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暗示歆丫头本就该是我陈家的媳妇儿。于是便和你父亲商议了一下,替你去重提这段婚约。”
“可这也太突兀了些,儿子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陈钦舟说。
“你需要准备什么?”陈侯夫人乐了,“你是要准备结婚的银钱,还是准备婚后居住的新房?你出个人就够了,其他的我和你父亲自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陈钦舟无言。
陈侯夫人叹了口气,望着儿子受伤的手臂道:“我原先也以为歆丫头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贤惠的软性子。她本身又是大学士的女儿,才华横溢的。正好嫁进来,代我来督促你上进。在我这个当母亲照顾不到的地方,她作为妻子也能好好地照顾你。”
“没想到今日听耿满说,她竟能把你手腕给生生掰折。我听着她倒不像是个传闻里那般贤惠的,也不知道促使你和她结亲,究竟是好是坏。”
陈侯夫人面色不济,似有懊悔。
“母亲。”陈钦舟突然道,“歆姑娘已经被悔了一桩婚,若我果真与她有所婚约,那我们安盛侯府便不能再出尔反尔了。否则,对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不利。”
陈侯夫人又是扑哧一笑:“这还没娶进门呢,就护上了?之前还嚷嚷着死也不娶别人家的青梅竹马,这就变卦了?”
“儿子只是瞧她可怜。”陈钦舟嘴硬,“就像母亲说的,她一个人在赵府过得太艰辛了,不如接到咱们侯府好生养着。”
陈侯夫人笑笑不说话。
赵若歆翌日再到学堂的时候,就意外发现陈小侯爷规规矩矩坐在原楚席轩坐席上。
晨曦尚早,学堂里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陈小侯爷一手吊着绷带,一手端正握着毛笔,正襟危坐地对着辛公体的字帖认真临摹。
辛公体豪阔大气,不似瘦嶜宝隶那般规整,又不似狂草泼墨那般肆意,在直抒胸臆之余又不失规矩,是许多豪气文人惯用的一种字体,也深受贺学究的最推崇。赵若歆除却女子惯用的簪花小楷,私下里就写就一手上乘的辛公字体。而陈小侯爷面前临摹的这本字帖,显然与她幼年练字时模仿的帖子同出一源,都是由贺学究亲笔写就。
赵若歆主动上前问安道:“陈小侯爷。”
“歆姑娘。”陈钦舟点头。昨日他还唤赵若歆为疏离的四姑娘,没有特地将赵若歆和学堂里的其他赵府姑娘区分开来,但今日起他便已经开始改用歆姑娘来称呼赵若歆了。这显然是含着比昨日亲近一层的意思。
赵若歆从陈小侯爷的态度里感受到了亲昵的断手之谊,她捡起陈钦舟写就的几张习字,挑眉笑道:“我还以为小侯爷今日不会来了,不想小侯爷竟然在这里练字。”
“我家世子爷一早儿天还没亮透就过来了,那会儿你们赵府门房上的小厮都还没清醒哩!”研着磨的书童耿满邀功地插嘴道,“一来就开始描字了,约莫都已经描了一个多时辰的大字了!”
陈钦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色道:“小爷我愿赌服输,不会做逃兵。答应了要尊敬那老学究,就必定会做到。此前老学究让我每日提早过来练字,我都不稀得理睬,但既然现在要敬他,小爷自当听从他的教诲。”
“小侯爷有志气。”赵若歆意外,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而后促狭道:“但既然说好了尊敬贺先生,就莫要再用老学究来称呼先生了。”
陈钦舟一秒破功,羞赧道:“这是自然,以后我会像晚辈对待尊亲师长一样对待那老、老贺先生的。”
赵若歆没忍住,抿嘴笑出了声,认为安盛府世子爷也不似昨日那般讨人厌了。毕竟是一起蹴过鞠和掰过腕的交情,此刻她再看陈钦舟便多了几分可爱出来,认为陈侯世子也不过是和以前的她一样,性子被养得天真烂漫罢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
陈钦舟见她发笑,脸红了红,也跟着笑起来。
而后便是正常的上课。
学堂里人多,虽然学生之间互相鲜有交流,男女学子更是彼此不对视,但每日里听着贺学究旁征博引的谈古论今,讲经史子集也讲许多趣事轶闻,叫人听了便聚精会神,无暇去想其他有的没的烦心事。
而每日下午虽是其他声名不显的先生在教授琴棋书画一类的杂艺,但也都别有意趣,且这些先生声名不显是跟赵鸿德和贺学究比较的,单拎出去他们仍然都是知名教习。
读书使人沉静,赵若歆只在学堂里复听了几日,便心胸开阔思绪清明,不再像之前那般烦闷了。也不会因为无婚嫁可备而觉得终日无所事事了。
期间五叔老爷家的表哥赵荣,来闹过一场。
青桔口中尊称的五叔老爷,在赵若歆这里若她心情好,可以称上一句五叔父。若是她心情不好,直接喊名字都可。盖因为五叔老爷虽是父亲赵鸿德的亲兄弟,却不是嫡亲的。
赵老夫人只生了两个儿子,五叔老爷乃是赵老太爷的小妾生的。如今就连赵鸿良和赵鸿德两个嫡子都分家成了两府,又遑论赵老太爷的那些个庶子。当初赵老太爷一去,赵老夫人便将这些庶子都发了银子撵回老家了。所以赵荣的父亲在青桔这些丫鬟这里,还会被尊称为一声五叔老爷,但对赵若歆而言,就只是一门远房亲戚罢了。
偏这个赵荣,因为年纪轻轻就中了功名,得赵鸿德看中,就格外自视甚高起来。
第102章 1更
赵荣在家是嫡子; 但翰林赵府是没有嫡子的,只一个嫡女赵若歆。
翰林赵府自家和赵荣住在一道儿的庶子,气质都唯唯诺诺的不如赵荣这个身负功名的旁支嫡子。庶子里刚被赵鸿德看中培养的彦彬; 十来年畏缩惯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嫡子的气度。从前刁蛮的彦文和彦武,好不容易搬回了自家府邸,一门心思只想低调做人高调吃肉。他们巴结和讨好父亲还来不及,更不会去和被父亲看中的远房表哥起冲突。
赵荣不止是身负功名的嫡子,他年龄还大。
赵鸿德的庶子们小的才七八岁,大的也就十几岁。而赵荣却已经二十出头了,住在翰林赵府时间久了; 他自然而然就成了小辈里的第一人。一个寄居的客人,倒是比赵府里正经的公子哥儿还像个主子。渐渐的; 赵荣也颇以翰林赵府的男主子自居; 否则他也没胆子敢刻薄贺学究。
偌大的翰林赵府; 也就未曾谋面的嫡女赵若歆能让赵荣敬重几分。
但赵若歆刚和三皇子退了亲。
尽管退亲明明是赵若歆主动的,可在赵荣看来; 赵若歆一个女子,就是被皇室给退亲抛弃了。隐隐的,他对赵若歆的敬意就消散了几分,心底有些瞧不上赵若歆的意思。
如此清高又骄傲之下,赵荣早将自己放在了和赵若歆平起平坐甚至更高一筹的位置。结果转头府里的仆役就跟他讲,按四姑娘的意思; 他明日起不必要再到学堂里念书了。
赵荣这还能忍。
他想去找赵若歆理论,但赵若歆压根就不见他。
嫡女院子里看守的仆役众多,又在后院。赵荣再是被赵鸿德看中,到底也是已经成年的外男; 不可能放他进入满是年轻女眷的后院,更不可能让他闯进嫡女小院。
他想直接冲进学堂,但赵府的仆役直接拦路将他丢了出去。警告他再来一次,就不只是丢出学堂这么简单,到时他连住在赵府都不成了。
赵荣又气又怒,就去找了赵鸿德告状。
赵鸿德压根不管。
他看中赵荣,无外乎因为赵荣是他的亲侄子,是赵氏一族第三代里最先考取功名的小辈。将来赵荣进了朝堂,有他铺路,前途不会差。待到赵荣成长后,又会同他一样为其他小辈铺路。如此良性循环互相抱团,他们寒门农子起家的赵氏一组才会成为真真正正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
但赵鸿德再看中赵荣,也不会为了赵荣和自己的嫡女生嫌隙。
他的嫡女赵若歆,虽似是被皇上厌弃,一度想要送出去和亲,连带着整日里喊着要和赵府结亲的七皇子也偃旗息鼓了。可前有安盛侯府想要求娶他家嫡女,后有煜王楚韶曜给他家嫡女撑腰,赵鸿德哪儿还敢恼了自己嫡女。
赵鸿德也是个机灵的。
面对侄子赵荣的告状,他一边叹息赵荣的遭遇,一边只说府里没有女主人,他赵鸿德在这些内事上就只能听嫡亲女儿的话。何况女儿刚被退亲,他不好再为这点事情去驳了女儿的面子,就只能请侄儿你委屈一下了。
话里话外,将责任全盘推到赵若歆的头上。他自己既扮演了一个深情老父亲,又扮演了一个慈爱亲叔父。将夹在两边的左右为难之情发挥得淋漓尽致,导致赵荣明明被赵鸿德给敷衍了,还深深觉得他的好叔父赵鸿德,就是因为思悼亡妻宠溺女儿,才不得已的由着女儿胡作非为,本质上还是支持他这个亲侄儿的。
“荣儿,这事还得你自己和四丫头去讲。”赵鸿德说,“叔父不好出面掺和你们小辈间的事情。四丫头嘴硬心软,你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误会解开,她会让你继续回去听课的。”
于是赵荣便来找赵若歆说道理论了。
他寻了赵若歆几日都寻不到,便干脆避开奉命拦住他的仆役视线,蹲守在赵府学堂前的石径草丛里。在一日赵若歆从学堂下课回去时,猛得蹿了出来。
“赵若歆!”
赵若歆刚散学,正和长房的二姐姐赵若锦一道儿挽手回去,约着晚上碰在一起吃饭。被冷不丁的叫了这么一声,她给唬了一跳。
赵若锦朝草丛里突然蹿出来的赵荣望了望,大致明白了赵荣的来意。
前几日远房五叔父家的哥儿找她父亲赵鸿良告状,请父亲管管四妹妹。然而隔壁府邸当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