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是后来皇帝想送她去和亲,她也未曾在心中多有责怪陛下。
毕竟陛下与她非亲非故,所考虑的也是家国大义。陛下想让她去魏国和亲,也不是刻意针对她,而是魏国使臣主动提起。
便是陛下刻意想要送她去魏国受苦,那也是人之常情。
她赵若歆所退亲踹开的,可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楚席轩。陛下培养了她十几年,却一遭被甩了脸色,换谁都要生气。
她对陛下楚韶驰,始终都感激与尊敬,从不曾责怪与埋怨。
“陛下对我这个丧母臣女,始终庇佑良多。”赵若歆说,“若不是陛下,兴许父亲都会早早聘娶继妻,而不是空着正妻之位十几年。”
“可若本来你就不需要他皇帝的庇护呢!”陈侯夫人恨声说。
她将手中虞柔的遗书重新递给赵若歆,忿忿道:“你也瞧见了,你母亲是将你托付给了我,托付给了安盛侯府。当年你母亲定下婚事,约好了让我的嫡子娶她的嫡女,所以才会将虎符托付给我。”
“当年我在贵府做客,你母亲坐在院子里,就在那凤尾蕉下绣着花,给你做着小衣裳。”
“她分明好端端的,却忽然跟我说自己身子骨要不行了,怕是不久于人世。央我允了她一桩婚事,让舟儿与她肚子里的你结亲,央我将来代她照顾于你。”
“我本就与她交好,又见她这般央求,自是无有不允的。可她一片慈母之心,定下婚事,又怕你和舟儿相处不来,还怕会拖累于我,就没有与我在明面上互换庚帖。想着待你和舟儿都大了以后,由我慢慢商议这桩婚事。”
“我不似她这般考虑良多,当时听了她的话后,便想立刻将你和舟儿的婚事定下来。我家侯爷从前在军中,也备受虞老将军照顾和提携,自也欣然同意这桩婚事。”
“可等我回家准备好庚帖和定亲礼,就再也敲不开你赵府的大门了!”
“你母亲只派人在门房上递话给我,说是病着,不宜见客。我来了几次,她都搪塞我不见,我便也只好偃旗息鼓。当时还以为她是一时心血来潮,提了两家亲事又反悔了,这才羞赧地不肯见我。”
“再后来便是你出世不久,她又派人去寻了我,说是自己已经不行了,临走前就想着见我一面。”
“我匆匆赶到贵府,老远就闻见一片血腥之气。进了你母亲的屋子,果然看见她病恹恹歪在床上,脸色蜡黄,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她拉着我的手,让我莫忘了两家的亲事,千万代她好好照顾于你。而后便将虞家的虎符托付给了我。”
“我问她究竟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她只是摇头苦笑,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陈侯夫人声音愤恨,语调激昂:“歆丫头,你母亲就是被天家,被陛下给逼死的啊!”
“谁不知虞家军凶悍勇猛。陛下初初掌权,皇位不稳,就想着夺了军权巩固皇位。可虞家父兄皆死在宫变之中,你母亲心中有怨,不想着父兄拼命打下的基业被陛下给一遭夺了去,就藏着虎符不肯递交。”
“皇帝得不到虞家的虎符,不想着好言好语地劝慰你母亲,反倒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你母亲,想要强令你母亲移交军权。”
“你母亲本就是个倔性子。她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陛下越是逼她,她就越掩着虎符不肯交。到最后,竟然就为了那虎符丧了命!”
“这些,我都不知道。”赵若歆喃喃道,“从未有人告诉过我这些。”
“对方毕竟是天家皇帝,哪里有人敢告诉你这些。”陈侯夫人说。
“可,可侯夫人您也是今日才将这段过往明白告诉于我。”赵若歆面色迷茫,不知所措道:“母亲既然在临终前替我定下亲事,侯夫人从前又为何不来寻我?”
“这点怪我。”陈侯夫人叹气,摩挲着赵若歆乌黑的发髻。
“我那时也年轻,骤然被塞了一个多方争夺的虎符,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我每天都想着,究竟该拿这虎符怎么办。虽然你母亲说,她将这虎符送了我家侯爷,可我那时仍是忠君思想,只觉得理应将这虎符上贡给陛下。”
“就在我每日惶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你家老太爷去世了。”
“你父亲接连丧妻丧父,整个赵府再三地披麻戴孝,那种情况我也不好再跟你父亲提儿女间的亲事,只想着过这一阵子再说。”
“后来你父亲很快就料理了丧事,带着幼小的你回了祖籍,丁忧守孝去了。你母亲去了,我安盛侯府与你父亲感情也不深,他临走前便也没有告诉我。这庚帖便又这么拖了下来。”
“待得你父亲三年丁忧期满,重新复起,我仍是未提前接到他回京的消息。只是贸贸然在京城姐妹间的闲聊里,乍然听到一句‘守完孝的丧妻赵探花回京了’。我那会儿便连忙回府,取了舟儿的庚帖想要去寻你的父亲,将你与舟儿的亲事给定下来。”
“结果刚走至赵府,就从轿子里看见贵府红绸满门,送了一个宣旨的太监出来。我一打听,说是陛下圣恩浩荡,将方才两岁多的你许进了天家做儿媳,钦封成了未来的三皇妃。”
“歆丫头。”陈侯夫人拉着赵若歆的手,含泪道:“你母亲临终前,对楚姓皇族咬牙切齿。说都是那些姓楚的,害了她的父兄,也害了她。说她只愿自己的父兄没有那般愚忠愚直,这才为了守护外人而丧了性命。她一心仇恨楚姓宗亲,却没想到,自己的嫡亲女儿却险些嫁进了楚姓皇庭!”
赵若歆低着头,久久沉默。
“从前是伯母懦弱,不敢和那些姓楚的相争,这才由着你和仇家结了那么久的亲。”陈侯夫人继续说,“可如今伯母不会再让你跳进火坑了,伯母会履行对你母亲的诺言,代她好好地照顾于你。”
“若是你没有异议,我即刻就请媒人来府里给舟儿与你提亲。”
“侯夫人!”赵若歆急忙抬头。
陈侯夫人看了看赵若歆长裙上大朵大朵绯红热烈的芍药,叹气道:“歆姑娘,煜王不是一个良配。你母亲若是在世,也定然不会同意你和楚姓男子结亲。”
“他,他和陛下不一样。”赵若歆低声说,嗫嚅道:“他与陛下只是兄弟,自小就被夺了皇位。他是楚姓男子里倒霉的那一个。”
“再倒霉,他也姓楚!”陈侯夫人喝声道,“他既姓楚,骨子里便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歆丫头,你母亲在世时,可是深恨过自己父兄为了先帝丧命的!对你母亲而言,所有姓楚的宗亲俱都是她的仇人,你难道要嫁给杀母的仇人吗?”
“我,我不知道。”赵若歆痛楚地说。
陈侯夫人放缓了神色,柔声道:“我家舟儿不能说是万里挑一,但我可以保证,你嫁进来后,我和侯爷必定将你视作亲女。”
赵若歆只低着头沉默。
“罢了,我也不逼你。你再好好考虑看看吧。”陈侯夫人叹气,推门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的赵若歆拿出袖子中的凤钗,将它和母亲的手谏放在一起,双手攥紧。
她唤人取过一个匣子,将凤钗和遗书都放了进去。而后自己深深呼吸了几口,重新回到语笑喧阗的筵席。那里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人人面上带着喜意,丝毫不见任何愁苦愤懑情绪。
“歆姐姐。”有人唤她。
赵若歆回头,看见了一身宝蓝长袍的楚席平站在廊檐下。
“七殿下何时来的?”赵若歆含笑行了个礼。
“刚来,过来瞧瞧歆姐姐的好日子。”楚席平笑着走过来,挤眉弄眼地看向赵若歆的发髻:“听闻太后娘娘给歆姐姐送了一枝凤钗,怎么不见歆姐姐戴在头上?”
“娘娘的凤钗珍贵,我命人好生收起来了,怕万一有个闪失磕碰,会摔坏了御赐之物。”
“歆姐姐窈窕淑女百家求。”楚席平笑着说,意味深长道:“许是不日,本殿就要改口唤歆姐姐叫小婶婶了。”
“七殿下说笑了。”赵若歆仍是笑吟吟的,声音甜美。
“哦?”楚席平挑眉,“那歆姐姐是要嫁给陈钦舟么,那本殿倒是可以与陈小侯爷争上一争。本殿一个姓楚的,比不了煜王叔,还比不了那陈钦舟不成?”
“七殿下唐突了。”赵若歆冷下了脸色,“世间婚配大事,皆由父母长辈做主,哪由我一个闺阁女子亲力自为?七殿下实在不必将嫁不嫁的挂在嘴边。另外陈小侯爷器宇轩昂、壮志凌云,殿下无论才学武艺,恐怕样样都比不上他的。”
“你!”楚席平气结,半晌才忿忿道:“歆姐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殿下还小,而我已经及笄了。”赵若歆放缓了神色。
“我只比你小几天,再过两年也到加冠了!”
“小几天,那也是小。”
“歆姐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钗子,作为及笄贺礼。”楚席平说,苦笑道:“可现在恐怕不适合再送给你了。本来今日母妃也不让我过来,我还是偷偷溜出宫来看你的。”
“臣女谢过七殿下厚爱。”赵若歆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歆姐姐,若你愿意,你现在就跟我进宫去求父皇赐婚吧。”楚席平急急地说,上来拽赵若歆的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七殿下果然还小。”赵若歆拂开楚席平的手,面带端庄微笑。
“我不小了!你别老拿年龄来搪塞我。”楚席平喊道。
“既然如此,那有句话臣女想说很久了。”赵若歆站直了身子,直视楚席平的眼睛:“那个香雪,你也曾对她说过喜欢。”
“谁?”楚席平疑惑。
“就是怀了你的孩子,却被你以大婚前不得有庶子降临的借口,给活活打死的那个小宫女。”赵若歆轻声说。
“一个宫女而已,死就死了,也值得你拿出来说事。”楚席平面露臊意,他看着赵若歆冷然明艳的面庞,忽而恼羞成怒道:“歆姐姐这般说我,你就是什么好人么?”
“嗯?”
“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那三姐最终去了何处。你说我打死宫女,可你们女子何尝不是水性杨花又攀权附贵?就说歆姐姐你,吊着我和三哥不说,还转头又勾搭上了陈钦舟和煜王叔,就连近日被父皇追寻到踪迹的那个刺客,就是装成汝平王领队的那个,听闻他也在四处打听歆姐姐你的喜好!”
“歆姐姐你,可真是好手腕啊!”
赵若歆面无表情,她定定地看着楚席平道:“七殿下醉了。”
“本殿没醉!”楚席平忿忿然。
然而赵若歆已经唤过府里小厮:“七殿下醉了,你带人好生将殿下送出府去,让他早点回宫里醒酒。晚了的话,想是淑妃娘娘要降谕责罚的。”
楚席平再艴然不悦,赵若歆也已经走远了。
及至筵席,看到了安盛侯府的人来向她辞行。赵若歆跟着婢女到了堂前大门,看到安盛侯府的车架已经来了,陈侯夫人正站在马车前笑着等她,陈小侯爷身姿挺拔地伫立在一旁。
见她来了,陈侯夫人慈睦道:“席间多饮了几杯酒,现下有些乏了。不想趁着筵席散去人多再走,到时马路堵着不方便,就先行向你告退了。还望歆姑娘莫要怪罪。”
“怎么会?”赵若歆笑道,“侯夫人今日能来给我加笄,歆儿已经是感激不尽。”她朝站在旁边的陈钦舟行了个礼:“之前宴里没能瞧见小侯爷,小侯爷安好。”
陈钦舟略略点了个头,态度生疏。
“这孩子,见着姑娘总是这般夹生!”陈侯夫人不悦地拍了下陈钦舟的脑袋,又亲切地拉着赵若歆的手道:“等闲了,就去我府里找我玩。我家园子里的花开得正繁盛,也结了好多的果子,远远望去金黄澄澈一片,很是喜人。到时我给你办个诗会,咱们娘儿俩一道共赏。”
赵若歆含笑应了,目送陈侯夫人和陈钦舟上了马车。
马车棱棱远去,清脆的蹄掌踢踏着黛色的石砖路,车檐下的驼铃摇摇曳曳,发出好听的泠泠声响。
车厢里,陈钦舟不悦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刚才与赵姑娘说什么娘儿俩?这般胡乱说话,被外人听了指不定要乱嚼什么舌根。”
“怎么就是胡乱说话?”陈侯夫人说,觑着自己儿子的脸色,悠悠道:“等你们成亲后,我和她可不就是娘儿俩么?”
“母亲快别说了!”陈钦舟连忙打断陈侯夫人的话。“我怎么会与赵姑娘成亲?”
“你怎么不会与她成亲?”陈侯夫人不虞,“你莫不是看了太后今日来给她加笄,还给她送了那根簪子?我且告诉你,你大可不必将太后此举放在心上,歆丫头是个知礼懂事的孩子,她断不会嫁给那劳什子煜王。”
“许是赵姑娘就仰慕煜王那等英勇的人物。”陈钦舟说。
“煜王英勇,我儿就不英勇了?”陈侯夫人戳着儿子的脑门,哼声道:“我总是教导你,莫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