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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担心的其实是你大树哥。”赵若歆悠悠抿了口茶,眉间浮现笑意。
青桔脸瞬间通红:“那我也是先担心姑爷,然后再担心栾大哥。”
赵若歆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连你这么天真善良的姑娘,心软和慈悲的范围也仅限于平时亲眼看见过的穷苦百姓。对于远在天边见不到的邓州黎民,纵使知道他们深处水深火热的人间炼狱,却依然难以感同身受,难以在触及己身利益的前提下,对他们怀抱善意、施以援手。”
“小姐,您好像是在骂奴婢。”青桔说。
赵若歆摇摇头,笑道:“这是人之常情,我没有在骂你,我也和你一样。”
“那您是说?”
“我只是感慨,楚韶曜作为一个背负骂名的佞王。能够在这种时候不计前嫌的前往邓州做太守,实在是胸襟伟岸。他比楚席轩,更值得敬佩百倍,他才更像是一个王爷。”
“那是自然。”青桔得意,与有荣焉:“煜王爷可不会招蜂引蝶,也不会各种公主姑娘的带在身边。”
赵若歆乌黑眸子里再次漫上愁丝:“可是他太好了,太像一个好王爷了。”
“太好,不对吗?”青桔疑惑。
“太好,容易伤到他自己。”赵若歆苦笑。
“不会吧?”青桔不理解。
“也是栾肃临行前跟我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我当时不明白含义,可眼下结合这坊间流言细想,每每便心惊肉跳。青桔,我好怕,我怕楚韶曜的邓州之行太过艰险,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赵若歆攥紧婢女的手,头一回流露出忧伤和脆弱。
“小姐您究竟是听到了什么流言?”青桔连忙拍着她的背,“前几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今日这么胆怯?煜王爷吉人天相,定然无事的。”
赵若歆敛容,理了理失态的仪表。她走到窗前,指着包厢楼下熙熙攘攘的茶客们说道:“这些人每时每刻都在这大厅里传递着消息,闲聊着贵族人家的八卦密辛。虽然交流的消息,十有八九都当不得真,可他们谈论的风向和内容,却代表了一种趋势,一种值得参考的趋势。”
“比方说楚席昂快要倒台前,茶客们就会拼命拉踩诋毁楚席昂。”
“而现在楚席轩势大,坊间又在盛传他即将被立成储君。”
“昔年轰动一时的客场舞弊案,也是最先从这些贩夫走卒和清谈墨客中间传出消息。”
“可现在,青桔,你听听这些人在说什么?”
“说什么?”青桔疑惑。
“他们说,煜王楚韶曜其实不是煞星虬龙,而是紫薇转世,是佛陀圣子,是救苦救难的大晋贤王!只有他,才能救邓州,救大晋!”
“噗。”青桔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您就是想太多。这些茶客爱怎么传,就怎么传,随他们去呗。而且煜王爷名声向来不好,好不容易舍生忘死地去了邓州一回,你还不许他顺带赚些美名?”
“可如果流言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楚韶曜是活佛转世,他的血肉可以医治邓州恶疾呢?”
“什么?”青桔悚然而惊。
赵若歆驻立在包厢高高的看台前,注视着底下大厅南来北往、吆来喝去的茶客们,艳丽的眉眼满是冰霜般的冷漠。
“他们说,染疫之人只需咬上煜王爷的一口血肉,就可以立刻活蹦乱跳、恢复康健。”
第122章 1更
又过了十来日; 京畿街头开始出现零星的大脖症患者,不算引人注意。每隔几条长街,成千上万人里能出现那么一两个; 像是水土不服和缺乏滋补,才造成的面黄肌瘦和脖颈粗大。
这些许几个的脖颈变大之人,多半出自底层,常在码头和水上讨生活。他们本就生活艰苦,此前身边人也有患过大脖症的先例,故而也此刻接连几人一同脖颈变粗,也没有人引起重视。
注重一点的,自己寻了艾草搅碎; 掺杂锅灰兑水喝了下去。不注重的,干脆放任不理; 反正只是脖子变粗而已; 至多就是丑些; 也不影响什么生活。
京畿人目光的聚焦点不在于此,茶馆青楼里流传着的消息都是永郡王楚席轩即将册封太子的事情。以及有关永郡王的桃色八卦。
荤段子总是要比寻常消息传得更快些; 人们茶余饭后更喜欢去聊这些大人物的感情生活。
京畿之人已经知道,永郡王身边有一个名为阿丽娜的美丽异域女子。据说她是芜绥部落的公主,来到大晋更是被陛下直接封为太阳公主,寓意光辉灿烂,也寓意大晋朝和芜绥部落的世代友好。
本来京畿百姓已经开始押注,这位美丽的太阳公主何时能够嫁与永郡王为妃了。正妃她是不太可能; 皇子正妃不可能让一个异域血统的女子去当,但既然阿丽娜深受陛下喜爱,那么她这个来自芜绥的太阳公主还是可能竞争一下永郡王的侧妃之位的。
京畿各茶楼赌坊都开了盘口,赌阿丽娜嫁进永郡王府究竟是在今秋还是在明春。可最近; 各盘口都换了赌局内容。
因为,阿丽娜有了竞争对手。
当然不是那个已退婚的赵府嫡女,赵府嫡女已经被煜王楚韶曜给定下了,旁边还有个样样上乘的安盛侯府在虎视眈眈。京畿百姓不觉得赵府嫡女会再和永郡王楚席轩接续前缘。
阿丽娜的竞争对手,来自我大晋自己的姑娘。
而且一来就是好几个。
邓州名儒濮诚濮大学士,想要将自己唯一的嫡孙女说给永郡王楚席轩。
邓州富商郝大为,当众将自己的三个嫡女庶女一起打包给永郡王做妾。邓州富商朱德友,送了自己最心爱的嫡女与永郡王为婢。邓州……
那几个商户之女,京畿百姓们没人瞧得上。她们的出身还不如芜绥公主了。但是名儒濮大学士的孙女,却不容小觑。
濮大学士是崇正书院的前任山长,也是正儿八经的翰林大学士,论品阶不比赵鸿德赵学士差多少。虽然不像赵学士这般官至吏部侍郎、担任朝廷要员,可濮家乃是百年望族,祖上不知道出过多少个一品宰相了。综合起来,那位濮大学士的唯一嫡孙女,濮六姑娘,其实比赵家四姑娘更高贵些。
由她来和芜绥的太阳公主竞争永郡王侧妃之位,刚刚妥帖。
就算是争正妃位置,也是绰绰有余的。
无论是不入流的商贾之女,还是名门世族贵女,那些邓州系出来的姑娘们在诗会上都说了,她们会齐心协力的合助濮六姑娘问鼎永郡王府。
京畿茶楼赌坊的盘口因此连夜更换,由赌阿丽娜何时正式嫁进王府,统统变成了濮六姑娘和阿丽娜谁会诞下永郡王长子。
因为众所周知,芜绥公主阿丽娜本就是住在永郡王府里面的,怀上龙孙不过是数日子的事情。而濮大学士的嫡亲孙女,听闻也曾在某几个寂静深夜,坐上轿子从永郡王府的后门进去再出来过。
京畿众人津津乐道这一赌场盘口,纷纷猜测将来的永郡王长子究竟是草原血统还是邓州血脉,无人去关注码头上几个搬运工人突然变得肿大的脖颈。
繁华安逸的生活让他们忘却了乞巧节那几日的恐慌,悠闲的京城居民们只关心眼皮子底下邓州姑娘们的嫁娶,无人关注千里之外邓州数城的疫情。
零星的,只会偶有几声消息断断续续地从外地传来,说是煜王不愧是煜王,到了邓州以后就大开杀戒。不管是老弱妇孺还是青年壮汉,也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子弟,但凡惹得煜王爷不高兴,当场就会被割下头颅、血溅三尺。
有一则活灵活现的血腥恐怖故事。
说是有一名九十余岁的老妪,抱着自己尚未满月的乖巧小孙孙,长跪在邓州煜王爷的太守府前,只求煜王爷能赏她一口粥喝。结果,不等她靠近太守府三步,就直接被煜王爷的鹰犬给挥刀砍死,接着一把火烧成灰烬。
无数京畿百姓听完此故事后都摇头叹息,暗骂虬龙就是虬龙,如此残暴不仁。
但也有近来小规模聚集起来饮茶的民众,时常谈论煜王其实是活佛转世的,就敏锐指出了这则故事里的漏洞。
首先,什么样人家的老妪能够活到九十余岁?
能活到九十岁的老妪十之八九都是贵族世家的老太君,被整个家族供奉起来颐养天年,在民间过着不亚于太后娘娘的奢侈生活,会缺一口粥吃?
其次,九十岁老妪的孙子才刚刚满月?
这个年龄差实在有些不符,刚满月的孩子丢给九十岁祖母教养本身也很存疑。另外不是说邓州已成死城么,死城为何还有新生儿被抱在大街抛头露面?
以及,既然说了老妪是长跪在太守府前不起,为何又说只刚靠近了三步就被煜王爷的爪牙挥刀砍死?这则故事里人物的行动就前后矛盾,实在编得不合逻辑,前言不搭后语。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故事说煜王爷将祖孙俩给一把火烧成灰了,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都不可以去无故毁坏。以火葬人,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有违数千年的纲常伦理。纵古至今,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没有人会拿烈火去将别人的身体灼烧成灰,除非二人之间隔着滔天的血海深仇。即便是暴戾不仁如煜王爷,他也不可能将非亲非故的祖孙俩烧成灰。更何况,都说了煜王爷其实是救苦救难的圣子活佛。
诋毁煜王爷纵火烧人,真真是笑话。
赵若歆在香山寺外等了很久。
香山寺从十日前就已经闭门锁庙,不再接待四方香客了。主持玄慈大师闭了死观,谁来都不见。
“女施主,您请回吧。”寺庙的红木大门紧闭,小沙弥隔着大门上开出来的圆形小窗,双手合十地对赵若歆说,“方丈师父闭关了,嘱咐我们谁都不许放进来。”
“笑话!”赵若歆柳眉一条,冷声道:“没听说过主持闭关,整个寺庙就跟着一起关门的道理。你们方丈不能见客,你们庙里的其他大师也是可以出来代为主持的。”
“其他师父们也都一起闭关了。”小沙弥声音弱小,底气不足地说。
“这是什么道理。”赵若歆冷下了脸,“往日里我赵府给你们寺庙捐了多少香火,如今我不过是想要进去拜拜佛祖,你们就推三阻四地不让我进去。你们也好意思称自己是千年古刹。”
“拜佛无所谓地点。”小沙弥面红耳赤地说,“女施主在寺外拜拜也是一样的,只要女施主心诚,便是在自己家中焚香祷告,菩萨也还是能听见你的心声。”
赵若歆忍无可忍,她挥起长鞭,一鞭子打在寺庙前的宝狮石像上。
“告诉玄慈大师,翰林赵府四姑娘来访,想要拜见他老人家。”
她眉目冰冷,艳丽面庞上泛着薄薄的杀意。
“麻烦小师父转告玄慈大师,若是他老人家今日不愿见我,我便放火烧了你们香山寺。”
第123章 1更
“四姑娘好大的火气。”
朗澈浑厚的笑声从古刹里传来; 伴随着几个小沙弥低声的请安问好,香山寺大门洞开,世外高人的玄慈大师站在门后; 捋着飘飘欲仙的长长白须,笑容慈蔼地看着赵若歆。
“玄慈方丈。”赵若歆收回长鞭,恢复贵族仕女的娴雅做派,对着玄慈大师行了个女子礼,温婉笑道:“乞巧一别,已有数月未见方丈,晚辈这厢有礼了。”
“四姑娘有礼。”玄慈大师挥着拂尘弯了下腰,随手挥手道:“四姑娘方才怒气冲天地要询老衲; 许是有许多话想要同老衲讲。请,移步到老衲禅房细叙。”
“方丈请。”赵若歆娴雅地跟在身后。
移步到禅房; 关上门; 避开了香山寺内诸多好奇僧人的视线; 赵若歆瞬间就变了脸色。她毫不客气地质问玄慈大师道:“敢问方丈,近日京畿盛传的佛子圣徒流言; 可是出自贵寺庙?”
玄慈大师握着菩提子的手一顿,并未否认:“四姑娘果然蕙质兰心。”
赵若歆冷笑:“乞巧之日秦淮湖心,方丈大师亲自假扮蓑翁渔夫,来赠晚辈算盘灯谜。可是从那时起,您就开始卜算楚韶曜了?您真是大师风范、高人态度,算计别人之前还要先来递个灯谜拜帖; 告诉被算计的人说:你好,我要开始算计你了。”
“四姑娘将老衲想得太混账了些。”玄慈大师微笑,并不生气:“老衲那日的确算是拜帖,可那灯谜却并不暗指老衲自己。灯谜既然赠予了四姑娘和煜王; 那谜题谜底自然也一并赠予二位。”
“大师是说楚韶曜才是机关算尽的那人?”赵若歆笑意不达眼底,“楚韶曜不过是个普通闲王,终日游手好闲、不问世事,哪有方丈您来得心思机巧。”
玄慈失笑:“四姑娘这话说得,您自己不觉得亏心吗?”
赵若歆沉默。
“四姑娘,死一恶人而换天下安宁,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当日范谦范子敬能够从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