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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是,月黑风高寂静无声。这位赵府庶女就敢当着药童和丫鬟的面儿,骚首弄姿地勾引他一个老人家,还邀请他半夜三更地去她的院子里坐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嘛!
因了赵若月说那个受伤的小厮已经自行挺了过去不需他再前往医治了,齐太医便理所当然地没有想到赵若月请他去院子里是为了暗示他自行请安,同时前去给自己的亲人调理身体。
毕竟齐光济身为医术高明的太医院案首,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敬着捧着的,他也高高在上的习惯了。除了在宫里几位主子和楚韶曜面前,齐太医自己也都是拿着鼻孔看人的。
自然的他也就想象不到,眼前的赵府庶女是在居高临下地暗示他一个老人家请安一类的。
“这,不大好吧?”齐太医略显犹豫地说。
虽然这位赵府庶女姿容不错,可他毕竟和家中老妻关系甚笃,连孙子都抱上一大堆了。而且,他也是要脸面的人,这丫鬟和药童都在呢,传出去也不好听。
“太医这是什么意思?”赵若月也冷下了脸,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太医院案首竟然如此不识礼数。
“什么意思?”齐太医很是懵逼,完全没有看懂赵若月的路数。
身后的药童弓树倒是默默地捂脸。
早就听刘鲜他们哥几个说这位赵府庶女脑子有点儿不正常,平日里最喜欢在外面狐假虎威地打着王爷旗号招摇撞骗,平日里他还不信,如今亲身直面了才知道百闻不如一见。
到底是王爷奶娘的亲人,且奶娘又为了王爷挡剑而死,身后之事理应受倒礼遇。弓树不得不捏着鼻子,踮起脚尖附在齐太医的耳边说道:“太医见谅,这位赵三姑娘,脑子不大好。王爷不是让您来给赵府姑娘们看看脑子么,您就顺便给她也瞧上一瞧吧。”
原来这位才是真正脑子不好的赵府姑娘。齐太医恍然大悟,再看向赵若月的眼神里就带上了点医者看待病人的包容和怜悯:“不必去院落中久坐了,就在这里看吧。”
齐太医上前一步,直接捉起赵若月的手腕开始站着把脉。
“内火旺盛,经脉疲惫。许是三姑娘平日里忧思过度,汲汲营营地钻营过度所致,建议你放平心态,脚踏实地。”
“脾虚气盛,经气不足。三姑娘可是贪凉过度,小姑娘爱美归爱美,但该穿还是要穿,该吃还是要吃,别为了那点子窈窕而伤了身子以后吃亏。”
“寸沉短气,胸痛引胁。三姑娘需开阔心胸、坦然处事,否则长期郁结心头,为了鸡毛蒜皮之事纠结烦恼,动不动就与人争锋,日后脑子只会越来越不清醒。”
话毕,齐光济放下赵若月的手腕,转身便要离开,全程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这就完了?”赵若月有点懵,她听着齐太医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也没能记住多少,只感觉对方好像在说她心胸狭小一类的。她恼怒道:“你就是这么看得脉?”
不说拿帕子敷在她的手腕,再拿金丝银线悬扣在手腕上,隔着屏风悬丝诊脉也就罢了。只说这看脉的速度,她就没见过看脉看得如此之快的大夫!
这是敷衍她吧,这就是在敷衍她吧。还有那话里话外的放开心胸,这是在讥讽她吧?
看着恼怒的赵若月,齐太医也很茫然。
他确实已经的确地看完了呀,诊脉嘛,还不是快得很。平日里看得那么慢,老半天才说出脉象,其实根本不是在看脉,而是在心里斟酌用词想着该怎么用得体的话术向贵人汇报脉象。
在这小小的赵府庶女面前,他又不需要像面对王爷和陛下那样谨慎小心咯,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分分钟看完拉倒?
再说了,他也已经把方子如实地告诉这位赵府庶女了呀。
本来这位赵府庶女就只是体虚而已,在作息规律饮食健康之余,放平心态快乐生活就行了。他是大夫,又不是厨子,难不成还要他再写些健康的膳食方子给她?
“不然呢?”齐太医真诚地问道。
“你!”赵若月气急,果真像齐太医诊断的那样“郁结心头、与人争锋”,她咬牙切齿地耐着性子讥讽道:“亏你还是正四品的御医院院使,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齐太医:??
煜王府里著名暴脾气的弓树看不下去,出声劝阻道:“三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齐太医年纪大了,今日亲自奔劳至府上看诊已是很累,您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赵若月不屑地看了弓树一眼,她从没见过在煜王府内院伺候的弓树,只以为他是齐太医自己配置的小厮,而不是煜王府内院的仆役。
她正待发火,却见弓树气度不凡地掸了掸衣袖的下摆,平平无奇的质朴脸上展露出浴血精兵才会有的煞气和凛然:“齐太医是王爷看中的贵客,若是三姑娘执意为难,那就莫要怪小的无礼了!”
赵若月一骇,愣怔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齐太医和弓树已经提着灯笼走远了。
“小姐?”再次围观了全程的舒草怯怯地问了一句。
看着齐太医远去的背影,赵若月的心头闪过弄弄沉重的阴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脖颈,让她窒息得难以喘息。
煜王府的小厮为何会对她如此无礼?
他不知道她赵若月乃是王爷的心上人么,怎么还敢如此粗鲁苛刻地对待于她,甚至还敢威胁于她。难道,那批进了煜王府的女子里面,果真有谁先她一步地彻底掌控住了王爷的心吗?
赵若月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慌和无措。
从今晚被戳破私情开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往日里她熟悉的一切都似乎变得陌生起来。
“小姐?小姐?”
舒草的呼唤拉回了她的神智。
“喊什么喊?催命呐!”赵若月恶狠狠地说。
“学堂里那个男人该怎么办啊?”舒草怯怯地问道,有些崩溃,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
“慌什么!”赵若月镇定地说,她想到那个男人通身的贵气,咬了咬牙又提着灯笼往学堂走去。
这个男人绝不是凡人,她一定要把男人给救活。
学堂里,已经自己按着穴位止住了流血的楚席仇越等越不耐烦,越等对赵若月的观感就越差。
“还以为会是个什么仙女,不还是个见死不救的寻常毒妇?梦里的我真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蛇蝎女子!”
正胡思乱想着,学堂棕红的木制大门被咿呀地推开,赵若月提着灯笼轻盈地踏着月光走来,面上挂着如水般秀美的浅笑,像是一只误入凡间的美丽精灵。
楚席仇泰然自若地在黑暗里轻点穴位,让自己插着羽箭的伤口重新流血。而后睫毛轻颤,缓缓地睁开狭长的眼睛,俊美白皙的面庞上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看向赵若月的目光里仿佛蕴含着一眼万年的深情。
“这位仙子,是你救了在下吗?”
“小生姓席名仇,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夜色寂寥,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徐徐铺洒在每一片砖瓦和枝杈之间。银白的月光朦朦胧胧,像是遮蔽万物的轻柔面纱,将世间的一切都镀上一层看不真切的清辉。
楚韶曜轻轻巧巧地叩击着自己蔫蔫儿的废腿,好笑地问道:“真得这么伤心?”
“你失恋了不伤心吗?”赵若歆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
可恶!
开解过阴晴不定而自怨自艾的煜王楚韶曜后,她赵若歆心底的委屈和酸楚又重新上来了。想到自己心爱的未婚夫竟然和自己的庶姐搞在一起,赵若歆就觉得恶心,想吐。同时也还是想哭。
“本王没有恋过,所以不知失恋的滋味。”楚韶曜理所当然地回答。
赵若歆:……忘了你是个仇女的万年单身狗。
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丝微妙的同情,于是她安慰道:“没关系,你有栾肃也是一样的,我不歧视你们。”
楚韶曜:……
“是啊,本王还有栾肃。”楚韶曜凉凉地说道:“你连栾肃都没有。”
哇!想哭,想嚎啕大哭!
赵若歆愤怒地写道:“栾肃不止是你的!栾肃也是我的,我也是栾肃的主人!”
“看来你也不是很伤心。”楚韶曜墨染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愉悦的光芒,修长苍白的手指不徐不缓地轻叩着轮椅的扶手。他有心再逗弄几回这双傻乎乎的废腿,却终究还是宠溺地说道:“本王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礼物?”赵若歆眼睛一亮,飞快地写道:“什么礼物?”
楚韶曜勾起唇角:“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举起那根鎏金玄铁的手杖,在地上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
书房的房门被蓦地打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玄色的檀木箱子走了进来。打开箱子,里面铺着华丽的浅黄色丝绸锦缎,鳞萃比栉地安置着
十二枚蹴鞠。
明亮的烛火下,这十二枚顶顶漂亮的上好蹴鞠星罗棋布地落在浅黄锦缎上,配着旁边点缀的玫红宝石,说不出的流光溢彩和美妙绝伦。
“喜欢吗,赵麻子?”
楚韶曜轻声问道,声音如金石击玉,说不出的清冽好听。
赵若歆:……
是夜,皇城洞开,宫门里走出了一队短衣铁马的羽林军。他们手执刀剑和遁甲,神情肃穆,挨家挨户地搜查和寻找从皇宫里逃脱出去的刺客。
据说那名刺客胸口深中了一枚羽箭,身着黑色夜行衣。
凡有汇报线索者,皆赏百金。
第35章 1+2更
像是平地里突然起了一道惊雷; 还是带着满天闪电的那种,骤然劈开了赵若歆因遭受未婚夫和庶姐联手背叛而混沌迷糊的心,让她整个人都一个激灵得精神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窘迫漫上心头。
明明书房内的窗户都洞开着; 时不时就有冰冷而潮湿的冷风吹进来,整个房间的温度并不高。但赵若歆就感觉自己仿佛处在盛夏酷暑的暖炉之中,整个人都蒸腾着一层暑气,特别的热。
太、羞耻了。
一片寂静。两个抬着檀木箱子进来的小厮早已轻手轻脚地出去,重新体贴地关上了书房的门。此刻偌大的书房就只有楚韶曜和,他的腿儿。
尴尬的氛围逐渐萦绕铺满整个房间。
良久,楚韶曜轻笑出声,打破了这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嗯?”
楚韶曜尾音上挑; 声音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磁性和魅惑。
他弯腰捡起一枚漂亮的蹴鞠,拿到眼前; 修长白皙的双手仔细把玩着那枚在明亮烛火下; 甚至有些熠熠生辉的蹴鞠; 而后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赵麻子。”
肉眼可见的是,轮椅上煜王露出来的脚踝部分; 在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就嗖得一下变得通红。仔细看,现在似乎还朝外散发着点点热气。
红润光泽得像是刚从煮开了的沸水锅里捞出来的小龙虾。
真得太羞耻了。
仿佛有十万只草原上的绵羊在赵若歆的心里车轱辘似的来回狂碾,同时还发出震天动地嘲讽的咩咩声。
往日里在蹴鞠场上听见别人这么叫,赵若歆从来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引以为豪。
毕竟蹴鞠高手赵麻子也算是城西平民蹴鞠圈子里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这算是一种荣誉和勋章。最主要的是; 和她踢球的那些人自个儿也有诸如“张屠夫”、“李铁牛”等诸如此类的稀奇古怪绰号或者干脆就是本名。
可现在,从楚韶曜嘴里听到这么一声,就感觉全身都不得劲儿。
赵麻子·若歆选择战略性装死,一动也不动; 假装成自己已经撤离腿儿,回到了那并不存在的神龛里去了。
“害羞了?”
楚韶曜轻笑着问,修长白皙的左手好整以暇地支撑在轮椅扶手上拖着腮,右手单手抓着那枚熠熠生辉的蹴鞠把玩。
害羞你妹啊!
当然,害羞了……
赵若歆羞耻地简直能在地上抠出一套大院子。
煜王究竟是怎么发现她身份的?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发现了赵!麻!子!这个身份!!
他难道不是已经相信了附在腿儿上的她是一个从天上下凡来的神仙吗?
为什么会发现赵!麻!子!
这比她赵四姑娘的真实身份被楚韶曜知晓,还要来得羞耻一万倍。
而且既然楚韶曜认定了她是城西赵麻子,那他多半是发现不了她赵府嫡女的身份了。
赵若歆毕竟是名门闺秀、大家仕女,当初她在外出蹴鞠的时候就考虑过倘若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知晓堂堂未来皇子妃竟然喜好蹴鞠这种在大晋专属于男子的运动时会带来的后果。
若是被人发现她外出和男子蹴鞠,定会有很多人指责她不知廉耻、不守妇德和伤风败俗吧。不提在民间百姓当中的影响,光那些好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