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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者则越说越兴奋,几乎挥舞着手臂道:“还有新圣,那个被魔物蛊惑的东西,他定会同魔物联合,反抗于吾!只要有了力量……只要力量足够,这些伤势根本不算什么!我一定可以扳回一城,把他们两个都杀了!”
“杀……都杀了!!”
若是君寻此刻在场,定能发现隋无迹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上已开始漫起一层黑气,正是混沌浊息。
他端坐高位的身体甚至已然开始微微颤栗,透着一股不详的怪异。
良久,就在黑气彻底蓬勃生长,逐渐于隋无迹身后汇做狰狞爪牙之时,终于有人找回了声音,犹疑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出声这人正是最开始附和隋无迹之人,只不过方才又多激愤,如今便有多恐惧。
此言一出,终于唤醒了更多惊愕之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茫然恐惧,却又谁都不敢率先开口,质疑高高在上的圣人。
唯有地位仅低于三人皱了眉,同时起身。
怀惑率先开口:“无迹大人,是否在与众人玩笑?让渡修为之事绝非儿戏,且仙者寿命全靠灵力维持,若修为尽失,吾等凭何维持性命?”
明月尘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的确,即便是自愿让渡,也绝无存活之可能。”
而谢疏风已然掌心微动,召出了佩剑“岁寒”。
有了三人领头,下面的议论声也逐渐开始喧嚣起来。
人们恐惧、茫然、不知所措,可看在隋无迹的眼中,却仿佛一群挣扎求生的蝼蚁。
他冷哼一声,连表面的和蔼都懒得再装:“能将修为进献于吾,本就是尔等天大的荣幸!若非有吾坐镇,碧霄如何能和平至今?魔域又怎会如此安分?!”
“更何况,除吾之外,还有谁敢打包票能制裁魔物?!!”
话音未落,谢疏风已然长剑出鞘,飞袭而来!
明月尘周身亦泛起灵光,剑芒环绕,正是预备出招的模样。
隋无迹一声嗤笑,袖袍鼓动,磅礴灵力汇作怒浪,直接将谢疏风一掌拍飞!
与此同时,一轮明月由其背后缓缓升起,清辉遍洒,映亮了早就隐于玉石地面的阵法。
——正是他屡用不爽的掠夺之阵!
此阵之下,连神明在毫无防备之下都要吃亏,遑论这些仅至仙人境的修士?
被困诸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只能惨叫着被无形锁链缠绕绞死,一身修为汇入阵中,最终成为隋无迹的养料。
圣人高居首位,缓缓起身。
力量从四面八方汇入身体,他缓缓张开双臂,犹如此方天地的神明。
磅礴灵压之下,席卷的狂风将他覆盖面容的兜帽掀飞,圣人无迹的真实样貌终于显露。
他眼角眉梢皆有些下垂,即便此刻神情冷漠,也有股俯视世人的悲悯意味,迷惑性极强。
若是此地有归一神殿的信徒,必然会发觉这位圣人与他们信奉的归一神一模一样。
有人看着他发出惊叫,可尚未开口,便被绞杀。
隋无迹阖目仰头,感受着体内丰沛的灵力水涨船高,开始逐渐逼近他困顿数千年的瓶颈——
可就在此时,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
琅华宴遍请仙域宗门,与会者少说也有百人。
一百多个仙人境,即便聚沙也能成塔,怎会只能提供这么一点灵力,甚至无法达到他受伤前的状态???
惨叫声逐渐止息,光耀殿前终于安静下来,陷入死寂。
隋无迹黑着脸缓缓睁眼,视线扫过满地横陈的尸体,最终落到最为近前的怀惑、明月尘与谢疏风身上。
三人俱已死亡,尸身被锁链绞得变了形,只能隐约分辨面容。
隋无迹定定看了他们一会,忽然挥手,磅礴怒浪席卷而下,本该被毁作湮粉的尸身却蓦地一幻,紧接着被灵流穿透!
“……假的???”
隋无迹一时有些茫然,他不敢相信地再度释出灵力,果不其然见到地上尸身透明一瞬使其穿过,毫发无损。
隋无迹双目赤红,疯了一般狂甩灵流,却也只能发现地上的尸身仅有一成是真实的,正属于那些依附圣宫的小宗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终于慌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吼叫着将双手抱住头颅,正歇斯底里,空气中却不知从何处幽幽飘来一缕莲香。
隋无迹浑身一僵,不可名状的恐惧席卷周身,几乎令人动弹不得。
他用尽全力扭着僵硬的脖颈,如一尊年久失修的傀儡,一点一点转向下方——
被阵法排斥在外的翻腾云气倏然突破封锁,汇聚收束成一朵一人高下的千瓣莲花。
无尽死寂之中,偶听得一声轻笑。来人打了个响指,云气莲花顷刻瓦解垮落。
万千霜华铺陈而下,融入他繁复曳地的白袍。
青年月眉星目,气度出尘,仿佛天生就是被人簇拥的神明。
察觉到隋无迹的注视,他缓缓抬头,一双青碧色的剔透眼眸犹如世间最优质的美玉,倒映出高台之上狼狈狰狞的敌人。
就在他出现的瞬间,渺渺云气涤荡全场,满地尸体尽数化为光屑,消失不见。
“隋无迹,”那人薄唇微动,嗓音清冽低醇,“好久不见。”
被唤到名讳的圣人几乎立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满面癫狂,指着白衣青年嘶声开口:“不可能——”
“你死了,你早就死了!死在我的手下!!!”
看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隋无迹语无伦次道:“是郁雪归,是那个小杂…种干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他骗了我,说他能比他那废物师尊更有用……呕!”
识海身处的纷乱呓语越来越强烈,几乎令他无法分辨现实与虚幻。隋无迹猛然躬身,“哇”地呕出一口黑血。
血液触地的瞬间黑气扭转,竟凭空分裂伸展,化作一滩海葵状的不明生物。
“我不能……不能止步于此……”
隋无迹仿佛没看见自己吐了些什么东西出来一般,掌心光华一闪,化出一柄骨质短剑。
他借着剑的支撑缓慢起身,口中仍旧喋喋不休:“我还没……还没突破真正的界限……这个世界……”
明月之下,原本只是在他背后缭绕的黑影颤抖舒展,伴着他的怒吼,由男子体内穿刺而出!
“我要——成神——!!!”
*
谢折衣满身狼狈,强撑着带君寻来到近神天的入口,便将一枚玉令交予,回去养伤了。
君寻面无表情地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回廊,视线扫过墙壁上的重重阵纹,低嗤一声。
这些阵法他眼熟得很。
当年在归一神殿,那些吸取生命力的阵法正是此阵的反式。靠着这种阵法反哺生命力,怪不得隋无迹甘心一直窝在这个地方数千年。
大抵是圣人离去的缘故,近神天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一丝人气。
君寻凝眸,望着不远处一点光亮行去。
那是一座单独的阵法,空旷无一物,唯有最中央静静坐着一个人。
那人原本只是望着魔雾包裹的夜空出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察觉到脚步声,他缓缓回首,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苍白面容。
是郁雪归。
看到君寻,他似乎毫不意外,只是有些吃力地起身,微笑。
“……仙君,您终于来了。”
他未着圣宫弟子服制,只是一身简单松垮的白袍,更衬得他身型单薄,仿佛一只苍白的游魂。
君寻停下脚步,似笑非笑:“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是,”郁雪归笑意温和,“因为我有筹码。”
没人挑明,二人却都心照不宣。
只要得知剩下的碎片都在圣宫,君寻就一定会来寻找,这是既定的事实。
“所以,你是故意被关在这里的,”君寻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歪了歪头,“提前召开琅华宴也是你的主意?”
“仙君还是仙君,”郁雪归似乎对他的反应速度很是满意,“一点就通。”
“……原来你才是那只黄雀。”
君寻嗤笑:“为什么?”
从以前的接触中,君寻就隐约能感觉到郁雪归对圣宫并非一位首席大弟子对宗门该有的态度。
而且从很久以前开始,郁雪归就一直在明里暗里地引导他的行动。
夸张点说,他能这么快就恢复记忆找回本体,和对方其实有很大的关系。
郁雪归似乎是善意的,而他所表现出来的外在亦是如此,可君寻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那是一种被人窥视、与觊觎的感觉。
郁雪归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定定看了他良久,这才道:“仙君,还记得我曾经跟您说过祖父的事情吗?”
这倒真是问到了君寻的盲区。
轮回次数过多,导致他记性一向不好,不重要的事情更是连耳朵都懒得走一遭。是以仔细回忆才想起来,郁雪归似乎真的和他提过一个人——
郁颂池,当年的九圣之一,害死莲君的凶手。
这样的人活着尚且会被君寻一剑砍了,死了就更不会有任何好脸色。
故而他只是冷嗤一声,没有接话。
郁雪归仿佛已然知晓他所想,不疾不徐道:“当年传奇一般的九位圣人,如今只剩一个……仙君觉得是为什么?”
君寻毫无兴趣,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对他来说,这些人死了就是死了,跟蚂蚁死了、或苍蝇死了并无区别。
所幸郁雪归也并非执意要前者回答,他只是低笑着张开双手,脚下阵纹闪烁,二人眼前景象瞬变。
君寻立在一片废墟之中。
此地隐约能够看出从前的辉煌模样——高檐碧瓦、雕梁画栋,似是某个世家世代定居之处。仅由规模便能窥见其当年体量,应是一个延绵百代的巨族。
只是不知为何,此地如今残废破败,没有一丝生命存在的迹象。
郁雪归仍旧站在不远处。
他好似已来此多次,轻车熟路地绕过断裂的砖墙、残破的石柱,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拨开草丛,拎出一块几乎快被风蚀干净的牌匾。
上面用古代文刻着一个“郁”字,似乎在昭示着,此地原本的归属。
“凡躯终究有所界限,即便活了数千年,也不得不被寿数所限,终究无法真正得道。”
他将牌匾放下,右手按上左胸,不知在说给谁听:“神之境界仿佛天堑……想以凡人之躯逾越,又岂是容易之事?”
君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周身气息的改变,正欲戒备,却见青年隐忍地低咳一声,缓缓抬眸——
原本深棕色的瞳仁逐渐褪色,泛出一层清冷如碧的光华。
直到此刻,君寻才忽然发觉,他竟与容华——或者说,莲君,生得有三分相似。
与此同时,青年右掌轻动,由胸口引出了三枚剔透瑰丽的琉璃花瓣。
“祖父被隋无迹掏出心脏时,手里就握着一片这样的花瓣。”
这样的动作似乎消耗极大,郁雪归缓了半晌,才低声道:“我当时不懂那时何物,竟有如此魔力,能让一向和睦的叔叔伯伯们对彼此刀剑相向,甚至不惜屠人全族也要得到……”
“可如今,我好像懂了——”
“这是掌控一切的钥匙,是绝对的力量,亦是无上的权柄。”
郁雪归将右掌前伸,碧眸却不错眼地望着君寻,道:“我说的对吗,仙君?”
君寻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只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可郁雪归却仿佛受了什么鼓舞一般,再次开口:“我知道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从祖父濒死时将那片花瓣按入我胸口开始,我就从未有一个真正的安宁过。”
“它深嵌于我的血肉之中,却时时刻刻都在挣扎,试图脱离我而去。数十年来,我没有一夜安寝。”
郁雪归顿了顿,忽然近乎虔诚道:“直至上次琅华宴,我在圣宫遇见仙君。”
“世人常说,怦然心动,犹如春风过境,林鹿奔腾、万蝶振翅、波澜激荡,”他缓缓垂眸,“但我见到您的那一瞬,感受到的却是奢望一般的安宁。”
“当时我就想,这个人,我一定要留在身边。”
“于是我暗中观察、引导、布局,想尽一切办法,让您回忆起一切——其实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很卑劣的目的。”
郁雪归一笑:“我想成为您漫长生命中,一个永远无法忘怀的存——”
“呵。”
君寻旁听许久,终于冷嗤一声,将他的演讲打断:“还以为你能说出些什么重要的东西……真是浪费时间。”
他说着,指尖把玩已久的金羽倏地化光一动,瞬息贯穿那块牌匾。
废墟之下,流转的阵纹登时滞涩,继而崩毁。
幻阵光华散去,还是近神天,二人的位置从未改变。
“我对你的心思不感兴趣。”
君寻抬手一招,钉入地面的无尽意立时长鸣一声,回归美人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