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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疼的额头都生了薄汗,林氏忙的拿了帕子出来替她擦汗,一面柔声道:“放心,庄先生的医术很好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闻言,程芝兰勉强点头应了,她想要维持着体面,可因着才哭了一场,原本就有些狼狈,此时脚踝上的疼痛又不断的传来,更让她瞧着脆弱了几分。
房中的男人都避嫌出去了,这会儿唯有林氏她们几个女子。可也正是因此,才让庄子期的心里更有些虚。
自始至终,他都没敢看程芝兰一眼。
好容易将脚踝替她揉捏好了,庄子期这才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旋即起身道:“好了。”
眼见得他要走,程芝兰顿时便眼疾手快的拽住他的袖子,问道:“你要去哪儿?”
她质问的理所当然,庄子期脸色一僵,道:“我还有事”
虽然他已然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可是让他面对程芝兰,却也是有些心里不自在的。
倒不如现在先离开,等到程芝兰过了认出来自己的激动劲儿,再回想起来自己这一副潦倒的模样,兴许就不会再愿意跟他多说话了。
毕竟,他现下这幅尊容,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可惜庄子期的算盘虽然打的好,却架不住被程芝兰一眼就看穿。
见他试图挣脱自己,程芝兰咬了咬牙,沉声道:“你今日走一个试试!”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让庄子期的身体都僵直了。
他倒是真的能一走了之,可看着现下程芝兰的模样,却又不由得心软。
尤其是
到了现在,她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个香囊呢!
庄子期心软却又挣扎,下意识的看向四周,试图想要找到一个求助的对象。
站在门外的秦峥接收到了来自义父的求助眼神,旋即微微勾了勾唇,温柔道:“母亲,咱们先出去吧,想必先生他们有话要说。”
这话一出,林氏她们顿时反应过来,接连应声道:“不错,先生,你们先聊着,我们先去隔壁了。”
眼见得这些人非但没有救场,反而都接二连三的走了,庄子期顿时便咬了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秦峥。
下一刻,便见秦峥给他使了个眼色,无声的指了指心口。
分明他只是一个动作,可庄子期却瞬间了然了他的意思。
秦峥这是在告诉自己,让他遵从本心。
本心么
庄子期瞬间偃旗息鼓。
见状,秦峥也不多言,轻咳一声,悄然扯了一把顾九,带着还想看热闹的娇妻离开了。
这些人都去了隔壁房间,待得秦峥跟顾九进门之后,便见谢远城才倒了一杯茶,关切的递给林氏。
一墙之隔,却是一个剑拔弩张,一个温馨十足。
秦峥才这样想着,便听得林氏问道:“今日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听得林氏这话,顾九也回过神儿来,后知后觉的问道:“我竟才知道,原来明德夫人是是师父的未婚妻?”
方才那一幕,众人都被这个事实给惊到了,毕竟一个是潦倒落魄,一个是西楚榜样,这二人怎么会有牵扯呢?
林氏也有些疑惑,叹息道:“是啊,我也未曾想到。”
说到这儿,她又看向秦峥,道:“峥儿,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这个事实,让他们都有些震惊,反倒是秦峥,倒像是意料之中的模样。
第697章 你觉得呢
听得她们询问,秦峥便知道隐瞒不过去,况且事到如今,也没什么瞒着的必要了。
因此,他只是捏了捏眉心,便将事情娓娓道来:“明德夫人就是当年与义父订亲的程小姐,但当年两家定亲之后,义父家中便出了变故,满门皆亡,唯有他一个遗孤。也正是因此,程家小姐才会再嫁,这门亲事也作罢了。”
除却不知明德夫人身份之外,其他的事情,顾九都是知道的,可是今日见了程芝兰那样狼狈和凄苦的模样之后,却越发体会到了这故事的苦。
她有些替师父难受,蹙眉道:“师父真的太惨了……”
可她才说到这儿,却又意识到什么,因看向秦峥,眯了眯眼道:“不对啊,你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却一直瞒着?”
房中几人的表情,顾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很显然秦峥是唯一知情人啊。
可他早就知道,竟然没有告诉自己?
眼见得顾九终于回过味儿来,秦峥一时有些心虚,掩饰道:“当时我原是要告诉你的,阿九忘了?”
他这话问的,顾九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闻言狐疑的看向他道:“是么?”
秦峥胡乱的点了点头,道:“当时是你说的,要等义父自己告诉你,毕竟,这是他的秘密,不是么?”
他这话说的格外顺畅,倒是让顾九一时有些自我怀疑。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是了,当时她似乎的确问过秦峥,关于庄子期的事情,且后来,也的确答应了,等师父哪日想说的时候,再亲自问他。
毕竟,这是他的私事,而顾九作为徒弟,也不应当随意插手过问。
念及此,顾九复又笑了笑,道:“那倒是我冤枉你了,夫君。”
小姑娘这般好骗,倒让秦峥一时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他这情绪只一瞬,安抚的拍了拍顾九的头,便又继续道:“义父当时希望将此事隐瞒,不愿意与明德夫人相认,但今日,好像他事与愿违了。”
闻言,顾九却是蹙眉道:“师父为什么不愿意见她啊?”
她看着庄子期的模样,好像很喜欢这位明德夫人的。
顾九才问了这话,便听得林氏叹息道:“我倒是能猜到几分。”
说起来,她如今倒是很能明白庄子期的想法,毕竟当时,她也是因着这样的缘由,而不想接受谢远城的。
见林氏垂眸叹气,谢远城却是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炙热,林氏下意识的看向谢远城,旋即露了一抹笑意来。
幸好,他没有放弃自己,才有了今日这样的携手与共。
知晓了庄子期跟程芝兰的故事,众人一时都有些感叹,身在房中,听不到那边的动静,顾九轻咬了咬唇,悄声跟秦峥道:“也不知道师父会怎么做。”
她很希望庄子期可以得偿所愿,虽然庄子期不愿意见明德夫人,可顾九看的出来,他很爱这个人。
见状,秦峥则是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人就在隔壁呢,不管什么结果,他们都会很快知晓的。
但众人却都没有想到,如今这两个人,却是什么都没有做。
……
从他们走了之后,这正厅内便只剩下了庄子期跟程芝兰。
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程芝兰欲言又止,庄子期闭口不言。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小半日,到底还是庄子期先心软了。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眼圈红肿的程芝兰,终归是先开了口:“还疼么?”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措,听得程芝兰越发觉得心里委屈了几分。
等了半日,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庄子期,道:“你觉得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伸出脚来,让庄子期看他自己的杰作。
被他上药揉捏之后,那脚踝肿的更厉害了,再配上她这会儿的表情,更让人觉得心疼不已。
庄子期张了张口,到底是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程芝兰原本以为,他这半日,总想好要说什么了,谁知一出口,竟然还是这话。
好容易止住了的眼泪,这会儿又有些忍不住。金庸
程芝兰气的红了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反问道:“你觉得呢?”
分明这些年来,她一个人撑起偌大家业,在外早就练就了一副铜墙铁骨,可是见到庄子期之后,当年那个小姑娘却像是一瞬之间又回来了。
那个会哭会笑,会喊疼会撒娇的顾念,被她封禁了二十多年,可在看到庄子期的那一刻,却又再次死灰复燃,从落满尘埃的心底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控诉。
她这模样,让庄子期心中越发难受了几分,末了,才道了一句:“对不起。”
不管如何,他对不起她。
只三个字,便让程芝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她捂着嘴轻轻啜泣,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可这样的凄婉,却让庄子期的心更受煎熬。
他伸出手来,想要安抚程芝兰,却被她扭身躲过了。
庄子期张了张嘴,到底是见不得她这样哭,伸手去替她擦眼泪:“别哭。”
男人的手过来,这一次程芝兰没有躲,而是就势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便咬住了他的手掌心。
她生了两颗虎牙,咬人的时候,尖锐的似乎要刺破他的皮肤。
很疼。
但庄子期却觉得,这疼痛微不足道,抵不过此刻他心里沸水煎熬的疼。
最后还是程芝兰先松了口,蹙眉嫌弃道:“什么味儿啊?”
又苦又涩的。
下一刻,便见庄子期无奈的笑:“有药啊。”
他才拿这双手给她按摩敷药,这会儿还没洗手呢!
听得他这话,程芝兰顿时便瞪大了眸子,待得意识到自己吃到嘴里的是药之后,忙的胡乱去擦嘴。
她这般手忙脚乱的,倒是看出当年的脾气来了。
庄子期忍不住想笑,可见到她眼角生出的细纹,却又忍不住心疼。
一晃,竟然都这么多年了。
他倒了茶,递给程芝兰,又将一旁的痰盂拿过来,声音里满是温和:“漱漱口吧。”
这一次,程芝兰没有拒绝,一连漱了好几次口,才觉得那味道散去了不少。
待得抬眼看到庄子期竟然还在笑,顿时忍不住咬牙:“你是故意看我笑话的?”
闻言,庄子期摇头,又将帕子递给她,道:“不曾。”
经了这么一闹,二人的气氛倒是好了许多。
至少程芝兰不哭了。
她睨了对方一眼,好一会儿才道:“你变了好多。”
当年的庄子期,鲜衣怒马年少恣意,那是让她一眼就沦陷的少年郎。
可现在的他,身板挺不直了,眉心的沟壑昭示着他这些年的苦难,那一双眼睛里,再不复当年的光芒。
程芝兰直直的盯着他,若不是她早就将这个人刻在了心上,一日复一日的惦念着,怕是根本认不出来他。
听得她直白的阐述,庄子期垂眸,好一会儿才自嘲的笑道:“人哪儿会不变呢?”
寻常人尚且会变,更何况,他是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
庄子期这话一出,程芝兰便觉得心头骤然一疼。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当年……
傅家可是满门都没了!
她一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她不该提这件事的。
程芝兰手指紧紧地捏着,深吸一口气,才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吧?”
这话虽是询问,可她的眉眼中却带着坚定。
其实她的事情,庄子期早就了然于心了。可此时听得她的话,到底是点头道:“好啊,你说,我听。”
第698章 坦诚往事
程芝兰弯了弯唇,可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我当年,嫁过人。”
这件事儿说起来没什么可后悔的,但是面对庄子期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程芝兰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可有些话,她又非说不可。
“傅家……出事之后,家里曾经一度搁置了我的婚事,但也只有一年。”
那是她以命相逼,争取来的一年,为她的未婚亡夫守孝。
但第二年,家里便有了意见,两家只小定过,虽然交换了庚帖,可傅家满门一夜之间死绝了,自家好好儿的姑娘,就这么为一个没嫁过去的夫君守孝,这事儿程家接受不了。
更何况,家里只她一个女儿,上面却有几个哥哥,嫂子们各怀心思,总有那些将主意打到小姑子身上的。
于是第二年开始,家中便开始陆陆续续的给她说亲。
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程芝兰自认此生都是傅家的人,自然不肯再嫁,与家里闹了几场之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事。
“离家出走?”
听得程芝兰说起的时候,庄子期也有些惊诧,毕竟他印象里的程芝兰,不是这样大胆的姑娘。
程芝兰点头,轻声道:“可惜我的运气不好,第一次离家出走,就遇上了劫匪。”
是平原伯救了她。
那个男人一柄银枪杀入匪患之中,将她救了出来。
那时,程芝兰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平原伯给了她第二条命。
她说的简略,可庄子期却能想象的出来当时的情形,他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苦涩。
“所以你便嫁给了他?”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倒也是一段良缘,怪不得那人死之后,程芝兰肯为他撑起来偌大的府邸。
“不是。”
程芝兰摇头,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