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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句的旁边,印了一个褐红色的印,仔细一瞧,却是唇印子。
“啊……”杨淑婉尖叫一声,猛地退后一步,不停地摇:“没有,不是我,不是我,老爷,我没有做过,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害死谢氏,不是我,帕子不是我留在你身上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虞宗正颓然地看向了虞老夫人:“母亲,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虞老夫人冷眼瞧着他这作派:“当年,你被杨淑婉一身贱妾的作派迷了心眼,一门心思认定,杨淑婉出身书香之家,是个好的,无论旁人怎么说,你都听不进去,若我当时将这帕子拿出来,怕是杨氏在你跟前掉几滴眼泪,你便认为是我为了阻止杨氏进门,故意诬陷她吧!”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冷笑了一声:“谢氏是被你和杨氏两人害了性命,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你以为,你就能心安理得?”
谢氏的死虽然与她没有关系。
但是!
在处置这件事上,她对大儿子多有偏颇,对谢氏有诸多不公。
大儿子做了苟且之事,杨氏肚里怀了胎,若不将这事遮掩了,尽快让杨氏进门,虞府名声尽毁,大儿子前程尽毁,老二的前程受阻,虞氏族里也要蒙羞。
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不是,我没有,老爷你相信我,不是我……”杨淑婉“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抱住了虞宗正的腿,哭声凄楚。
虞宗正不喜谢氏,待谢氏虽无夫妻之情,却从没想过要谢氏死。
如今老爷已经厌弃了她,又知道了谢氏的死,有她刻意算计,只怕休了她还是轻的。
虞宗正身体倒退了一步,垂下了头,目光茫然四顾,就盯住了趴在自己脚边上的杨淑婉,猛然怒吼:“毒妇,你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杨淑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家是虞幼窈在管,松涛院也是虞幼窈修的,思哥儿溺水了,难道不是虞幼窈的错吗?
怎么到头来竟还成了她的错?
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害了自己的亲儿子不成?
溺水的人是思哥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险些连命也丢了的人,也是思哥儿,可头到头,所有人都说,是思哥儿自己的错?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虞幼窈,对,是虞幼窈!”杨淑婉喃喃自语,陡然打了一个激凌,脑中就浮现了,之前虞幼窈坐在老夫人身边,手里端了一杯茶,微眯着眼儿睨着她时,眼中睨态尽现,睥色尽显,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尖叫道:“是虞幼窈,都是虞幼窈那个贱人害我……”
“住口,”虞宗正横眉怒目:“虽然窈窈打小就养在母亲跟前,可待你素来敬重,你竟对她口出污言,简直是可恨至极……”
杨淑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老爷,你不要被虞幼窈蒙骗了,今天这一切,分明是虞幼窈故意害我,是她害思哥儿溺水,故意演了这么一场戏,虞幼窈就是一个妖孽,你们都被她迷惑了……”
虞宗正忍无可忍,大怒:“你这个毒妇,休要胡言,窈窈至纯至孝,至善至德,上能孝顺长辈,管理家宅,为长辈分忧,下能敦亲姐弟,知学上进,害了四姐儿,思哥儿还不成,如今还想害了窈窈……”
大周朝信道,这话儿要是传到了外头,恐对窈窈的名声有损。
杨淑婉惊愕地看着虞宗正。
虞宗正冷冷地盯着她:“你这个毒妇,身为妻子,你不能为夫分忧,管理家宅;身为媳妇,你不能孝顺长辈,侍奉婆母;身为母亲,你不能教养子女,心性恶毒。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你却是半分也没有。”
杨淑婉泪流满面,看着虞宗正眼里头,对她满满的厌恶、嫌弃,她不住地摇头,哭喊:“老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休了我,我是思哥儿的母亲啊,思哥儿还小,他不能没有母亲,老爷……”
虞宗正双眼猩红:“看在思哥儿的面子上,我不休你,但是杨淑婉,从今往后,我不想在府里见到你。”
“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杨淑婉凄厉地哭喊,猛地抱紧了虞宗正的腿。
第331章 作茧自缚(求月票)
只要一想到,谢柔嘉的死,杨淑婉才是始作俑者,虞宗正就恨透了她,猛地抽腿,拔脚,将她一脚踹开,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老爷,老爷……”杨淑婉趴在地上嚎哭:“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当年我无意间发现自己怀了胎,让老爷纳了我做贵妾,是老爷你说,谢氏临盆在即,让我再等一等,等谢氏生产之后,就纳我过门,可我能等,我肚里的孩子不能等啊……”
生产之后还有月子,至少要等谢柔嘉坐完了月子,她才能过门,到那时候她的肚子就大了,遮掩也不行了。
杨淑婉跪在地上,捂着脸哭:“我没想过,要害谢柔嘉的性命,没有……”
虽然谢柔嘉死了,是意外之喜,叫她一个庶女做了继室,成了正妻,她一直为此沾沾自喜,可她最初将帕子留在虞宗正身上,是真没想到,谢柔嘉会因此滑了一跤,动了胎气,最后丢了一条性命。
“是谢柔嘉那个贱人自己命薄,凭什么她死了,要怪到我的身上,贱人……”杨淑婉趴在地上尖叫怒骂。
史御医为虞善思诊脉后,虞兼葭就借了身子不适,回了院子里,去了书房里抄写《心经》,父亲回府之后,松涛院也该闹起来了,身为家里最乖巧懂事的女儿,自然不该掺合进去。
便在这时,茴香进了屋里。
不待她开口,虞兼葭就搁下毫笔,柔声问:“松涛院那边如何?”
家是虞幼窈在管,松涛院也是虞幼窈修整的,四弟搬院头一天就溺了水,虞幼窈也是难辞其咎。
父亲一向看重四弟,虞幼窈便是救了四弟,怕也是难逃罪责。
“三妹妹想知道松涛院的情形,不如问我?”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虞兼葭心中一跳,抬头瞧向了门口,便见虞幼窈领着春晓进了书房里。
算算时间,这会儿父亲不是应该因为四弟溺水的事而大发雷霆,责骂虞幼窈吗?
虞幼窈怎么会有空来嫏还院?
而且,虞幼窈从不踏入“嫏还院”半步,今儿怎就突然过来了?
心思电转间,虞兼葭脑里头已经是千头万绪,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大姐姐怎么过来了?”
虞幼窈漫不经地打量了书房:“怎么?三妹妹看到我很惊讶?”
“大姐姐从未来过嫏还院,确实有些惊讶,”虞兼葭绕过书案,走到了虞幼窈跟前,微微曲身:“今儿也是多亏了大姐姐,这才救下了四弟。”
虞幼窈绕过了她,径自来到书案前,拿起了虞兼葭方才抄写的《心经》,仔细瞧了一阵:“三妹妹的簪花小楷轻盈灵动,连叶女先生也是赞不绝口。”
虞兼葭拿不准虞幼窈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谨慎道:“谢谢大姐姐夸赞,妹妹自小体弱,便也只能学一学这轻省一些的簪花小楷,倒是不如大姐姐一手行楷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天质自然,清骨神秀。”
换作任何人听了,都要认为虞兼葭谦逊,对她是真心夸赞。
可赞人便赞人,为何赞人了,还要加一句“妹妹自小体弱”这句?无非透露了,她受了身体所累,所以不能练行书,叫旁人听了,难免会对她心生几分怜悯。
虞幼窈轻弯了唇儿,话锋一转:“字是好字,只是我观三妹妹字行间,透了几分局促,易于局促者,病在把笔苦紧,于运腕不灵,则左右牵掣,下笔则不神,若不空其手心,宁其心,静其神,而意在笔后,徒得其点画耳,非书也。”
虞兼葭缓缓捏紧了帕子,低敛的眼睫,止不住地轻颤。
虞幼窈抬起头瞧了虞兼葭,一字一顿,抑扬顿挫:“三妹妹,你心神不定,是左思右顾,笔下则如樊笼囚鸟,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这四个字,仿佛只是漫不经心,显得轻柔又婉转。
可虞兼葭却听得胸口猛跳。
她倏然抬头,看到的是虞幼窈唇角微弯,鲜妍明净一般的笑奤,只是这笑,却如初春的一捧冬雪,乍暖还寒,料峭入骨。
只一眼,就叫她遍体生寒。
虞兼葭眼皮轻跳了一下,就缓缓垂下头:“四弟此番溺水,虽然得了大姐姐救治,已经化险为夷,可我心中难免还有些心有余悸,抄写佛经时,也难以定下心神,倒让大姐姐瞧了笑话,葭葭惭愧。”
虞幼窈果真是来者不善。
如此一来,松涛院那边的情形,怕也未能如她所愿了,可父亲一向最看重四弟,虞幼窈到底是怎么逃过了父亲的责罚?
虞幼窈闻言就笑了:“原来如此。”
虞兼葭突然就想到,长兴侯府花会上,虞幼窈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一笑,猝不及防就泼了曹七小姐一脸茶,突然有些心慌。
虞幼窈也没再和也绕圈子,转头瞧了春晓:“三小姐惦记着松涛院的情形,你便将松涛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于三小姐听。”
虞兼葭呼吸一滞,便听到春晓口齿伶俐:“……赵木匠说,湖泊边上的木栏是新修得,要过些日子才能紧实,还寻了大夫人,让大夫人多注意些,让四少爷不要去湖泊边上玩去,便是去,身边也要带上有会水的下人跟着……”
虞兼葭凝住了脸上柔弱无辜的神情不动,可那不停颤动地眼睛,以及哆嗦的唇儿,还是泄漏了她此时惊惶的情绪。
她多半已经能猜到了松涛院是个什么情形。
四弟溺水,不是木栏没有修整紧实,而是母亲失责没能照看好四弟。
父亲的怒火不是冲着虞幼窈去的,而是反噬到母亲身上去了。
“……大夫人就说,她交代了莫财,以及四少爷跟前伺候的婆子,要仔细照看四少爷……”
虞兼葭眼睛一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她可算明白了,虞幼窈方才那句“作茧自缚”,并非随口一说,是真的在嘲笑她成了“作茧自缚”。
虞幼窈知道了,四弟溺水是她的手笔。
“……莫大娘当下就冲出来,跪在大老爷跟前喊冤,说四少爷不学无术,执意要去湖泊边上,莫财拉扯不住……”
第332章 戏还真多
“怎、怎么会……”虞兼葭不停地摇头,好一阵天旋地转,她猛然扶住了书案,这才没有跌倒地上去,却紧紧地按住了胸口。
她安排了开头,算计了结局。
唯独没曾想到,这一切竟没有向她想的那样发展,反而被虞幼窈将计就计,反将了她一军,连累了母亲不说,四弟也牵扯进来了。
“……大小姐说,莫财忠心救主,不功不过,莫大娘在府里伺侯多年,也能将功过相抵,便将他们母子俩送到庄上去,至于四少爷跟前伺候的其他,擅离主子身边,形同背主,便一人打三十相板子,扔出府去自生自灭……”
虞兼葭心里堵得慌,窒息地感受如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
她猛地抬头瞧向了虞幼窈。
虞幼窈坐在书房里,手里端了一杯茶,却是没喝,长长的黛眉间,透了一抹令人窒息的庄重与端凝,睡凤眼微眯,眼尾轻轻地勾挑着,竟也透了慑人威仪贵气。
尤其是看人时,眼儿间满满睥色睨态,衬了唇间一抹,同周令怀如出一辙凉薄淡冽淡笑。
连她也成了她眼底的蝼蚁。
虞幼窈,虞幼窈,虞幼窈……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春晓将松涛院的事儿说给她听,故意来嘲笑她,就是为了看她此番狼狈不堪的模样。
既然虞幼窈想看,她就偏不如虞幼窈的意。
“……大老爷知道了,四少爷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之后,大为火光……”
虞兼葭死命地撑着书案,便是身体阵阵地发软,也咬牙撑着自己不倒下:“多谢大姐姐,将这些告之于我,”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抹残泪顺着面颊流下,哽咽道:“母亲竟然这么糊涂,殊不知慈母多败儿,宠溺一时,害的却是四弟的一生,都怪我身子骨不争气,往常只顾着自己养病,不能帮着母亲教养幼弟……”
话还没说完,眼泪流进了嘴里,咸苦的滋味儿,令她跟哑吃了黄连似的,有苦说不出,一时没忍住,就掩着嘴咳了起来。
话里话外都透了一个意思,无非是虞善思被教养坏了这事,她是不知情的。
戏还真多,简直和杨氏有得一拼。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只是虞兼葭打小就是以嫡女在教养,一个人的起点不同了,眼界自然不同,心性手段当然更胜一筹。
虞幼窈倒是有些佩服虞兼葭了,轻笑:“自家姐妹,便也不必客气,只是四弟年岁小,今儿溺水也是遭了罪,母亲又……三妹妹身子骨弱,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虞兼葭眼里含着泪光,哑声道:“多谢大姐姐关心。”
大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