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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什么不好说,”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不由紧了紧,周令怀垂眼,恭敬道:“三年前,与朋友们一起玩闹,不慎摔了马,被马踩断了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似乎仅在陈述事实。
但在场没有一个是蠢的。
三年前,周家和幽州王扯上了关系,摊上了大事,周家被撸职失了势,自古往来便有墙倒万人推,破鼓万人擂,周令怀这双腿指不定就不是什么意外。
显然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屋子里静了一下。
便在这时,虞幼窈蹲到周令怀身边,微仰着脖子瞧他,神清坦荡:“表哥的腿还疼不疼?”
周令怀怔了一下,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表哥不要难过,”虞幼窈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表哥,拧着小眉毛想了又想,这才道:“那个叫什么子,”
她小脸儿一皱,显得有些苦恼,小拳头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头一次感受到“好书到用时方恨少”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什么忍性,曾、曾……”
虞幼窈憋了半天儿,也没憋出个屁来,小脸儿倒是憋得通红。
虞老夫人笑得直打跌。
屋子里其他人也跟着闷笑不止,大小姐这三年家学,瞧着是白上了。
唯有虞宗正老着一张脸,觉得这个女儿不学无术,简直丢人现眼儿,正要张嘴喝斥,就听到一道有些沙哑声音:“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出自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正是周令怀的声音。
“对、对、对,就是这个,”虞幼窈眼睛一亮,看着表哥的眼神亮晶晶的,透着崇拜:“表哥字儿写的好,连书都念得比别人好,你可真厉害。”
女孩儿天真的话,明澈坦荡,正如《药师经》上所言:“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周令怀道:“多谢表妹。”
虞幼窈这一闹腾,屋子里的尴尬也差不多散了。
周令怀上京,身边就带了一个名叫长安的小厮,还有一个老仆人孙伯,听说懂些医术,正守在客栈看着行李。
吴管家寻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去周令怀下榻的客栈退房,搬行李。
柳嬷嬷带着周令怀去了芙蕖馆安置。
“祖母,我也过去瞧瞧。”也不等虞老夫人同意,虞幼窈已经蹦蹦跳跳地追出去了。
虞老夫人摇摇头,也没阻止。
病了这么一场,这丫头比起从前乖觉了许多,好些日子没有瞎胡闹了,真是眼看着长大了,但这喜欢热闹的性子还是没变。
芙蕖馆是从前虞妙芙住的院子,虞妙芙出嫁后,因府里头人口不多,院子就一直空置着,昨天周令怀的拜帖送上门后,虞老夫人就命人收拾妥当了。
虞幼窈仰着小脑袋,瞧着门上的牌匾,拧着小眉毛:“嬷嬷,表哥是男子,芙蕖馆这个名儿不好,要换个才行。”
柳嬷嬷怔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这一荏儿:“倒是老奴疏忽了,表少爷想换个什么名儿?老奴命人将牌匾换了。”
周令怀心念微动,转头看向身边心思细腻的小表妹:“表妹觉得呢?”
虞幼窈半点也不知道客气,一脸跃跃欲试:“表哥今天穿了青色的衣裳,不如就叫青蕖院吧!”
柳嬷嬷老嘴一抽,大小姐取名儿还真随便。
“表哥,表哥,就叫青蕖院。”小姑娘觉得这个名儿好听,一时高兴就拉着周令怀的袖子,轻晃了一下,小脸上透着期盼。
周令怀一向不喜与人接触,刚要不动声色扯回袖子,就见小姑娘圆润的白指,轻捻着袖子一角,透着小心翼翼的味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臂就僵了一下,颔首道:“那就叫青蕖院吧,多谢表妹。”
不过周令怀忘记了,这世间有个词儿叫得寸进尺。
第14章 给我狠狠地打
“表哥,我带你去院子里逛一逛。”
虞幼窈不由分说挤开了推轮椅的长安,自己握着轮椅的扶手,推了一下,力气太小了没能推动,她用力推了一下,还是没推动。
周令怀轻扯了一下嘴角:“还是让长安来吧,他推惯了的。”
虞幼窈不服气:“表哥不要小瞧我,我每顿都有吃一大碗饭,力气大得很,肯定能推得动表哥。”
她每天喝一滴灵露,力气变大了许多。
长安双手抱胸,冷眼瞧着她憋红了脸的架式,充满了嘲笑,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大劲儿,少爷可不是谁都能推动的。
然而!
下一瞬,他就被打脸了。
眼见小姑娘推不动,周令怀握住了两边轮子暗暗使了些力气。
而被嘲笑的虞幼窈憋了一口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大力一推,哪知轮椅“哐当”一声,就撞到了门槛上。
“表哥……”虞幼窈小脸儿都吓白了。
猝不及防下,周令怀身体猛然向前一扑,险些从轮椅上颠下来。
还是身后的长安,一把推开了虞幼窈,稳了轮椅:“少爷,您怎么样了?奴才去找孙伯过来……”
“没事。”周令怀额头上溢了细汗,脸色也越发苍白,扶着轮椅扶手,手背青筋突起,五指的关节泛白。
闯了祸的虞幼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过去,又不敢上前,眼睛里全是泪花儿,但是她不敢哭。
表哥那么一个宛如山之嶙峋般清骨神秀的少年,她差一点就害表哥狼狈地从轮椅上摔倒在地上。
周令怀慢条丝理的整了一下衣裳,朝一旁吓白了脸儿的小姑娘瞧去,眼深若渊,隐透了一丝阴沉冷郁。
小姑娘闯了祸,这会儿倒是安静又乖巧,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没精打采,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心中的暴戾莫名就消散了。
倒是长安,在确定少爷没事之后,心中怒意横生,瞪向一旁的虞幼窈:“虞大小姐,请你以后小心一点,我家少爷身体不好,可经不起你折腾,想玩闹儿,找别人去。”
周令怀皱眉,喝斥:“长安,不许无礼,向表妹道歉。”
长安垂下了头,还没来得及道歉!
“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虞幼窈有些无地自容,说完这一句话,就飞快地转身跑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周令怀轻抿了一下嘴角。
“少爷……”长安有些不安,少爷似乎对虞大小姐有些不太一样。
周令怀收回目光,淡淡道:“没有下次!”
淡淡地四个字,却让长安心下一惊,就知道少爷是动怒了,低下头:“是!”
虞幼窈心里很不好受,跑回了北院,路过洞门时,瞧见偏院里头有两个粗使的婆子,正坐在里头一边磕瓜子,一边闲聊。
“咱们这个表少爷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是个残废。”
虞幼窈脚步猛地一顿,听到有人继续说:“他今后就是府里头的主子,说话注意点,你忘了之前赵婆子几个的下场了。”
“府里头谁不知道,大小姐是老夫人的心肝肉,连大小姐的闲话也敢瞎传,赵婆子她们被打被卖也是活该,周表少爷一个上门打秋风的残废,还能比大小姐金贵?”
“……”
虞幼窈火冒三丈地冲进洞门里,恶狠狠地盯着这两个婆子,怒声质问:“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婆子当场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将自己的脸儿打得“啪嗒”直响,嘴里还一直喊着求饶的话儿。
安寿堂里头,虞老夫人正在翻看柳嬷嬷送来的画像,指着其中一张略有些严肃的容长脸妇人画像——
“这个许姑姑瞧着不错,从前是太后娘娘宫里头的,精通药理,善烹、香、调理之术,今年刚到四十,年纪也合适,窈窈身边正缺这么一个能持重的。”
和她想的一样,柳嬷嬷笑着附合:“老夫人眼光好,您瞧中的人就没出过差错,奴婢也觉得这个好。”
虞老夫人又仔细瞧了画像,真正是越看越满意:“这个许姑姑条件这样好,怎么没教京里其他人家挑走?”
宫里头放出来的宫人一向十分抢手,好些还没出宫,就教人提前订下来了,许姑姑算是这一批里头最得脸的人了。
“您有所不知,许姑姑是小时候家里遭了灾,没人了,才进了宫,恩典出宫后,是想找户好人家安渡晚年呢,京里头不少人家瞧中了她,但是她瞧不中。”柳嬷嬷办事向来妥当,事事桩桩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大周朝女子不能立户,像许姑姑这样家里没人,除了再嫁,就是寻一户厚道的人家做事。
大户人家体面的嬷嬷,诸如柳嬷嬷这样的,在府里头就是半个主子,将来老了也能到庄子上荣养,也是不错的出路。
许姑姑是太后娘娘宫里头体面人,不用卖身,比柳嬷嬷还要更体面一些。
虞老夫人听了,忍不住抚掌一笑:“那赶情好啊,咱们家人口少,后宅里头也清净,许姑姑活该是咱家的,你且去问问她的意思,告诉她,进了虞家后,只需她照料窈窈一个,平日里多提点些,教些规矩,咱家一定会厚待她。”
柳嬷嬷笑着应下了。
便在这时,虞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梅掀帘进来:“老夫人,不好了,大小姐让下人绑了两个婆子,说是要打三十个板子,发卖了出去……”
虞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定是前些日子府里头那一顿板子,没把人彻底打醒,这才大半个月,就又有人故态复萌,乱嚼了什么舌根子,教窈窈听了去,心里不痛快,于是连忙让柳嬷嬷扶她过去瞧瞧。
走到前边洞门处,就听到虞幼窈饱含怒意的声音:“你们不好好做事,就知道躲懒,嚼舌根儿,表哥是主子,几时轮到你们嘴碎了,祖母心慈,待下人一向宽厚,你们不好好做事,倒是拿捏起主人的性儿,打,都给我狠狠的打。”
第15章 想对表哥好
两个婆子又是好一通哭天抢地。
旁边两个拿了板子的婆子,站着没动,望了眼怒气冲冲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虞幼窈瞪圆了眼睛,气得小脸通红:“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还是我这个主子使唤不动你们?”
“这……”两个婆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苦巴巴着一张脸,犹豫道:“大小姐,您看这事儿要不先禀报老夫人一声?”
虞幼窈气得直跺脚。
外头的虞老夫人沉着脸进了院子里头:“大小姐让你们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两个婆子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忙唤了一声:“老夫人。”
虞老夫人目光犀利地扫了眼爬在地上的两个婆子,厉声道:“都给我听好了,今后府里头还有谁不好好做事,乱嚼舌根,妄议主子,统统三十个板子,发卖出去。”
得了老夫人的话儿,两个婆子连滚连爬地站起来,举着板子就狠狠地打,爬地的两个婆子知道自己完了,又是一通鬼哭狼嚎。
虞幼窈委屈地扑进祖母怀里:“祖母。”
虞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几个没眼色的下人都教你委屈了,刚才瞧着不是挺威风的吗?”
“她们太过份了,竟然说表哥他、他……我一时气愤,所以才……”虞幼窈跺了跺脚,想到她们私底下说表哥是上门打秋风的残废,话儿到了嘴边上,也说不下去了,心里觉得不舒服。
虞老夫人哪能不明白她的话儿,欣慰道:“窈窈今天做得很对,对待下人就应该赏罚分明。”
虞幼窈点头听着。
便在这时,杨淑婉得了消息,带着身边的李嬷嬷匆匆赶来,规规矩矩地向虞老夫人行礼。
虞老夫人冷冷道:“家里都是你在管家,柳嬷嬷也没越过你去,可你瞧瞧这一个个都是什么玩意儿?你若实在没能力管家,以后就不必再管了。”
说完,也不管杨淑婉乍然苍白的脸色,就由着虞幼窈扶出了偏院。
杨淑婉站在原地,气得直扯帕子。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大房里头的当家主母,是虞幼窈的母亲,府里头下人说绑就绑,说打就打,说卖就卖,连问都不问她一句,真正没将她搁在眼里。
老夫人也就算了,横竖一个“孝”字当头,可虞幼窈一个丫头片子,都仗着老夫人的威风,爬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小小年龄,还想学着大人插手管家?
偏院里的动静闹得大,虞幼窈扶着祖母,沿着抄手游廊往安寿堂里走。
“祖母年龄大了精力有限,总想着家里头和和气气,凡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你继母是小娘养的,上不得台面儿,整天不是算计着把府里头的东西拉扒到自己手头,吃相太难看,就是和小妾争来斗去,没有半点正室的风范,真真没眼看了。”
从前孙女儿懵懂,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