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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有权势,若只是看重了她的皮囊,囚她在府中,那他完全可以直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公子姒昭没有,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温柔的。
他没有向她索取什么,一直保护着他。
按照当下形势,朝政混乱,百姓生活自然不安稳,她离开公子姒昭,确实不妥。
而公子姒昭身份特殊,她留在他身边,过于显眼的话,也是危险。
公子所说,在道理上没有问题。
他多出来的私心,是因为她。
明怜的睫羽颤了颤,感觉心有点乱。
她觑着姒昭的容颜,男人容颜深邃,面庞如玉,此时因为欲,眼尾染上了潮红,多了失控,惊心动魄的勾人。
明怜垂眼,这样的郎君,她确实不讨厌。
“公子,我去熄烛火。”明怜动了动衣袖。
“不必。”姒昭抱起明怜,他不在意是在光明还是黑暗中。
明怜指尖攥着姒昭的衣裳,心情纷繁。
初见时,他救了她。
大雨磅礴,公子屈尊降贵,将她抱起。
她的命运因此发生了变化。
她不可能讨厌或憎恨公子姒昭。
不管是按照世俗常理英雄救美的角度,还是她第一次得到救赎的角度,她都是……对公子有一份心的。
帷帐拂地。
犹如春意盎然的枝条搅乱一池清水。
明怜意识到自己的心境,情感复杂。
“怎么了?”注意到女子的心不在焉,姒昭掀起带着薄薄雾意的睫羽,温声询问。
男人眸色染了分幽沉。
明怜温婉说,“公子,我在担心有朝一日,你我会远去。”
姒昭笑了一下,难得没有辨明女郎的真实意图,以为她又在试探,带着嘶哑的声音温柔,“不会。”
他的指骨扣住明怜的手腕。
明怜的耳根通红。
能与心动的公子在一起。
这一刻,是问心无愧的。
朝政风波总有一天会平息。
先退一步。
慢慢试探。
况且,操之过急的话,她现在也没有任何准备好的退路。
“……”
天空中的月色随着夜晚时间的流淌转动着角度。
女郎发丝慵懒地缠绕在姒昭的身上。
明怜性格谨慎,虽然身体困倦,但是她还强撑着谨慎,侧过头,与姒昭轻声细语解释,“公子,今晚的话,是我多心了。”
“我向来不安,所以……”
“我知道。”姒昭打断明怜的话,他在明怜的眸色微微变化的时候,轻声,“明怜与我,很像。”
“嗯?”明怜露出惊讶,美丽的眸子瞪大。
像?
一个高高在上。
一个卑微女奴。
怎么就像了?
姒昭的话语点到为止。
他慢条斯理,又吻了吻明怜的唇,温柔的吻渐渐变得强势,绵绵细雨渐渐磅礴。
“……”
深夜。
侍从送了热水。
明怜窝在姒昭怀中,感受到他滚烫体温,不禁问,“公子,就此歇息了么?”
与往日相比,时候还早。
明怜问这一句话,完全是下意识。
但刚问完,她的神情略微僵硬。
……怎么有种被带偏了的感觉。
明怜之前不喜欢男子的接触。
当与男子相处的时候,她总有种被当成羔羊盯着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心底感到难受。
而现在,与姒昭待在一起,明怜知道了身体肌肤,不是什么可耻的东西。
姒昭搂紧明怜的身体,俯眼望怀中的她,她肌肤微微红润,仿佛在这一刻,她真的变成了缠绕着郎君,不肯放过郎君的美艳狐妖。
“你身体会劳累。”姒昭的下巴蹭蹭明怜的脑袋,声音淡淡,“歇息罢。”
明怜感觉自己无法安心地入睡。
与姒昭距离如此之近,她感受到他的体温。
明怜闭上眼睛,心中暗想,公子克制的时候是真的克制,放肆的时候也是完全的放肆。
克制与放肆,他在她面前展示的淋漓尽致。
夜色本来不长,但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就显得漫长了。
明怜动了动身体,姒昭察觉到她没有睡着,他顿了顿,忽然温温道:“大潇太子的血脉存疑。”
明怜带着震惊,猛的睁开眼。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隐秘,纵然明怜与什么大潇太子没有瓜葛,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公子?”明怜忐忑。
这样的话,告诉她,当真无妨么?
“皇后与青梅竹马的汝南王藕断丝连,孕育的孩子都非天子血脉,不出意外,大潇太子会被废去,孤会继位。”姒昭的声音温温柔柔,噙着笑,就像在说好玩的事情,“即便天子不立孤,孤也会拿下天子之位。”
“近来孤常面对刺杀之事,着实危险,只能先委屈你了,嗯?”姒昭怀抱着明怜。
明怜顿了顿,艰涩开口,“公子的安危重要。”
“公子,我明事理……其实公子不必说的如此详细。”
实在是,让她震惊。
他竟对她如此信任。
她只是一个女侍,难道公子姒昭不怕她心怀不轨,背叛他么?
“我不希望你对我心怀芥蒂。”姒昭的眼底掠过幽深意,他声音如温润无害的郎君,大度宽和,“日后你若对我有不解,问我就是。”
明怜看了眼姒昭,闭上眼睛。
一方面,不受控制地心软了一下。
另一方面,心底清楚,如果公子姒昭的本性不是她最初认为的如白月般温柔皎洁,那她与姒昭纠缠的越深,未来就越难以脱身。
*
清晨。
日光刚亮,明怜为姒昭更衣。
男人抱了下她,明怜猛的撞在他怀中,腰间的配饰晃了下,松散开,落在地面。
玉佩砸地的声音响起,明怜面露紧张,指尖还半扯着姒昭的襟带,就松手了。
她俯身,捡起了玉佩。
抬眼的时候,迎上姒昭打量的目色。
一瞬间,明怜看到男人漆色的眼瞳氤氲着沉暗黏稠。
“公子?”明怜心中慌了一下,略微抬高了声音,带着迟疑。
姒昭抿了下唇,半垂眼睫,眉眼温润,他叹口气,“这玉佩,似乎不是屋中为你准备的。”
闻言,明怜愣了下。
这话,好像他知道她的每一个物件一样。
虽然东西是公子安排的,但是明怜还是有些震惊,他竟然都记住了?
明怜有点莫名的不安。
她表面冷静,清冷的嗓音不紧不慢解释,“公子,这玉佩是……之前在椽县的时候,我从公子那里得到的,我一直感念公子的救命之恩,所以一直带着。”
姒昭抬手,捧起明怜的手指,就像对待易碎品一样温柔,他的指尖摩挲着明怜的手指,轻柔缱绻。
姒昭打量了下玉佩。
对于自己穿戴的东西,姒昭不怎么在意,如过眼云烟,不上心。
无毒无害就好,是粗麻布还是绫罗绸缎,在他眼中都一样。
不过,他还是不会忘记自己下过的棋子的。
“原来你一直带着。”姒昭忽然笑了,睫羽掀动温柔的弧度。
明怜辨别不清姒昭的真实情绪,只是他很温柔,她跟着姒昭,笑了笑,“我一直记挂着公子的恩情。”
明怜为姒昭更衣完毕。
姒昭临走时,吻了下她的唇,柔和轻轻。
男人睫羽浓密,目光柔软。
晨光熹微,岁月静好。
姒昭这几日都是匆忙,明怜独自一人用膳,是习惯的。
用膳之前,有医官过来为她送避子汤药。
明怜还未喝,医官忽然笑着问她,“女郎若是不愿意,那我会禀告公子,这避子汤日后就不必喝了。”
变化在细微之中悠悠展现。
明怜眨了下眼,温婉道,“不必麻烦。”
说着,垂眼遮挡神情,继续喝避子汤药。
医官不解,“女郎,为何要主动喝这避子汤药呢?”
明怜美貌,留在公子府中。
下人们都是心知肚明她日后身份会不一般。
明怜若有了公子的孩子,岂不是更好么?
毕竟样貌终有一日会老去,跟着王侯贵胄,孩子才是傍身之所。
明怜喝完汤药,温柔好脾气道,“公子未与我说孩子的打算,我就不必自作主张了,否则节外生枝也不好。”
“原是如此。”医官点点头。
心中感慨这美人对公子姒昭的痴情。
明怜送医官退下,医官说还会来帮明怜把脉,继续为明怜调理身体。
留在姒昭身边后,明怜的身体也终于有了正儿八经的长期照料,曾经因为苦寒折磨等留下的病根亏损,会慢慢医治好。
旁人退去,门扉被关闭。
因为其他下人都是公子姒昭吩咐好的,不让明怜过多离开他的屋舍,也不要过多打扰明怜,所以明怜独自清静。
避子汤药的味道还在口中,没有淡下去。
明怜坐下,抽了本书册,低头翻看。
她。。。。。。不想留下孩子。
即便对方是公子姒昭。
因为,她不想就此决定自己的人生。
如果父亲母亲都还在,家中还未败落,那么她应当不会当一个人的妾室的。
以色侍人,带着孩子争宠……不是她想要的。
她还年轻。
未来……
她也许会有其他的出路。
可她这样的想法。
对世人而言,只是痴心妄想。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只是没有依据的想法罢了。
跟小孩子玩笑一样。
明怜静下心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她打发时间,翻看书册。
因为姒昭对她说了朝中隐秘形势,明怜看着书册上的政论,不由得思索。
太子没了正统嫡子身份,那么公子姒昭必定是众望所归。
然而,若是事情顺顺遂遂的,简简单单的,那大潇最近的风气就不会处处充满着紧绷了。
天子之位,背后涉及众多利益争夺。
公子姒昭反而是最危险的。
明怜想起之前在宫中遇到的另一位公子姒乔,那位小公子还年轻,估计太子之事后,会有很多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不过,繁复的朝政算计,与她无关。
她在意的,是公子姒昭。
目前,只有成功或失败两个结局。
倘若公子姒昭失败……
那她不会离开姒昭。
因为她记挂着恩情,不会背叛他。
如果公子姒昭成功……
那他就会成为大潇天子。
天子要纳后宫,会有正儿八经的皇后。
明怜指尖攥紧书册,秀白指骨绷紧,蹙起眉梢。
而她身份如此卑微。
到时候只是困于深宫的一个妾室罢了。
还是不能耽于公子姒昭的温柔与缱绻滋味。
她要想办法为自己打算。
*
早朝散去后,宦官传唤公子姒昭,“公子昭,天子让您过去。”
姒昭温润点头。
他跟着宦官离开,背后的朝臣们互相看了看,各有各的心思和打算。
当今大潇天子年老,有些昏聩。
但是无伤大雅,没有做过什么残忍暴虐的事情,手中的臣子们也是安稳本分,在他统治下的大潇王朝平和不出错。
这位天子这一生都是中规中矩。
然而。。。。。。
在太子一事上,天子难得感受到了危机。
碍于一些礼节和大潇皇室的情面,太子的血脉还没有得到正确的定论,但答案呼之欲出,天子已经查到了皇后和旧情郎勾勾搭搭的时间,甚至也查到了皇后竟然胆大包天,在后宫中明目张胆地养着情郎的孩子。
天子怒火冲天,直接气到病重,让宫人幽紧了皇后。
另外,本来是要把太子带过来严加询问的,看看血脉上有没有什么回旋余地,但没想到那太子竟然如此不成器,直接带着门客逃了。
天子更是郁结于心。
他的几个公子,他都看在眼里,对于谁会当下一任天子,他心知肚明。
公子姒昭……天子不喜,天子能够感受到,这公子姒昭,并非常人,作为天子,他心底深处是害怕这个儿子的。
太子姒庄……天子其实非常偏心。
虽然不是亲生。
但是太子姒庄的父亲是王爷,太子姒庄也是皇室之子。
为了大潇,天子其实觉得无妨,大不了就当作是过继而来的,从小养到大,感情深厚,天子是不会抛弃太子姒庄的。
他已年老,现在考虑的是谁能够当大潇的天子。
太子姒庄无才,那就让自己留下的人制约太子姒庄,让他当一辈子的傀儡皇帝。毕竟天子自己也没什么政务才干,只要知人善用,就够了。
虽然公子姒昭有才,可是公子姒昭……天子总觉得不放心,与虎谋皮,实在是胆战心惊。
只是,太子姒庄竟然连夜离开王都,简直胆小如鼠至极。
天子万不得已,眼见自己病重,只好重新唤公子姒昭到他面前。
现在是不得不,暂时扶持公子姒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