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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我先陪你住在这里。”陈砚过去摸了摸她的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宋静原点了点头。
奶奶现在不在了,她一个人守在这座空荡荡的房间里,确实会不适应,如果有陈砚陪着,应该会好一点。
但她转念又想,陈砚从小都生活在优渥的环境当中,如今让他搬过来和自己一起挤在这个破旧的小阁楼里,实在是一种委屈。
但陈砚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倾身和她额头相抵,声线无限温柔:“我自愿来陪你的,不会觉得委屈。”
“对我而言,浑河北路那里只不过是我姑姑给我留下的一栋冷冰冰的房子。”
“但有你在的地方,才能让我感到家的温暖。”
“所以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宋静原怔了几秒,眼眶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酸。
陈砚待她真的太好了。
“累吗?要不要去睡一会?”
绷紧了许久的神经终于能得到松弛,宋静原点点头,陈砚便抱着她去了卧室,动作极轻地放在床上,掖好被角,附身在她额头上温柔地亲了下。
“在这乖乖睡觉,不许胡思乱想,我很快就回来。”
“好。”
陈砚回别墅那边挑了些能用上的东西,又去超市买了些宋静原平时喜欢吃的零食。
他不敢在外面多停留,前后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把买回来的食材都放进冰箱里,推开卧室,小姑娘背对着门口窝在床上,经过几天的折腾,人又瘦了一圈,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有,只是背影看起来很不安。
陈砚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打扰她。
宋静原阖着眼,脑子里有些空,葬礼这几天,有很多地方都是陈砚帮忙弄的,她粗略算了下,花了他不少钱。
虽然陈砚肯定不会和她计较这些,但是她总归不想欠他的。
只能以后慢慢还了。
躺了一个多小时,她始终是半梦半醒的,像是有人在她脑袋里装了一部放映机,和奶奶相处的点点滴滴就那么一帧一帧地缓慢播放。
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了。
宋静原踩着拖鞋从卧室走出来,发现陈砚正坐在客厅的茶几旁边,面前摊了本书。
他人高腿长的,在地上窝着看起来非常憋屈。
淡黄色的灯光投射在他头顶,桀骜的气质减淡了许多,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错愕几秒,她走过去:“我卧室里有书桌的。”
“醒了?”陈砚回头,“饿不饿。”
宋静原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你之前教育我的都忘了?怎么都要好好吃饭。”陈砚从沙发缝里找出手机,将人抱着放到腿上,胳膊轻轻环过脖子,手指在屏幕上划着,“想吃什么?”
宋静原有些放空,没接话。
“嗯?”陈砚捏了她下巴,又凑过去亲了亲,“听话,吃点东西。”
宋静原垂下眼,随便指了一家:“就这个吧。”
那是他们之前点过的一家粥店。
饭菜很快被送过来,陈砚去收拾餐桌,宋静原低头扫了几眼陈砚的作业本,正确率居然很高。
她无声弯了弯嘴唇。
“别看了。”陈砚喊她,“来吃饭。”
粥煮的软烂,宋静原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很多。
吃完饭,陈砚把东西都收拾了过去。
“你刚刚做的那个题我看了。”宋静原说,“对得还挺多的。”
“多亏了小宋老师教得好。”陈砚笑笑,“要不要陪我一起学会习?”
宋静原知道他这想帮着自己转移注意力,省的她在一旁胡思乱想。
“好。”
陈砚把书包拎出来,在里面挑挑选选,最后拿了化学书。
两人一起在书桌前面坐下。
“你还记不记得,高二刚开学的时候,咱们一起上化学课。”陈砚说,“你给我讲的第一个知识点?”
宋静原跟着他的思路回忆,点了点头。
那是他们第一次做同桌。
当时她还把陈砚写的那个方程式夹在了笔记本里,怎么可能记不住。
“当时你告诉我,□□只能和二氧化硅反应。”陈砚随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那个化学方程式,“我觉得它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宋静原愣了下:“什么?”
陈砚从后面把她揽进怀里,熟悉的薄荷气息将她紧密包围,他偏头吻在她的侧脸上,声线低沉:“我只会对你心动。”
人的一生会遇见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只有0。000049。
还好上天让我再次遇见你,今后的所有风景中,我只会喜欢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宋静原陪他一起写了一套卷子,把他不会的知识点都耐心地讲解了一遍,陈砚悟性不错,很快就搞懂了。
“按照这样下去,你高考应该有个不错的成绩。”宋静原夸他。
“那我更要好好努力了。”陈砚说,“我得努力赶上我女朋友的脚步。”
他扣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刚好中和掉她的冰凉。
“静原,虽然我之前一直都不屑说这些空洞的话——”
“但是我还是想对你承诺,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未来。”
……
陈砚一整夜没有睡,屈腿靠在她卧室的门口,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守着。
清晨的阳光总是更加明媚。
陈砚先是和沈枝意说了下情况,让她帮宋静原多请几天假,见时间还早,宋静原又没醒,便一个人进了厨房。
虽然他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是靠着外卖过来的,但是昨晚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样好像不行。
他不想让宋静原进厨房,也不能一辈子都吃外卖。
冰箱里还有些食材,陈砚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搜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教程。
嗯,看起来不算太难。
大少爷平生从来没进过厨房,切菜都有些笨拙。
前半部分进行的还算顺利,但……
这灶台怎么开?
他又不想去吵醒宋静原,思考片刻,选择骚扰沈睿。
【砚:在?】
【沈睿:砚哥什么事?】
陈砚给他拍了个图片。
【砚:这玩意儿你会用不?】
【沈睿:……这是什么?】
【砚:算了。】
【砚:问你不如问叉烧。】
【沈睿:……】
【沈睿:我怀疑你在侮辱我。】
陈砚懒得再回他消息,决定继续求助浏览器。
…
宋静原又做了和之前同样的梦。
当她梦见奶奶离自己而去的那个瞬间的时候,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后背都是冷汗,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打开手机看了下,已经十点多了。
她刚睡醒,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地出来,看见陈砚站在厨房里,黑色家居服外面套着自己的粉色围裙,黑色碎发遮在眼前,半垂着眼,手里还拿着锅铲。
那模样实在有些滑稽。
宋静原一度以为自己花了眼。
陈砚敏锐地捕捉到她这边的声音,回过头:“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那正好,可以吃早饭了。”
陈砚把锅里的菜盛到盘子里面,西红柿炒蛋泛着金黄色的光泽,香气扑鼻。
宋静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你……做的吗?”
“嗯,怎么?不相信啊?”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刚学的。”陈砚勾了勾唇,“总不能以后还让媳妇儿进厨房吧。”
宋静原被他的称呼说的红了脸。
“不夸夸我吗?”
宋静原夹了一块鸡蛋送进嘴里,朝他弯唇:“很好吃。”
“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好像没有。”
“吃完饭带你出去走走。”
宋静原也不想闷在家里,听从地点头。
天空被洗刷成湛蓝色,仿佛被人泼上了染料,风中卷着淡淡的杏花香气,宋静原穿了件白色的卫衣,和陈砚身上那件衣服看起来倒是像情侣装。
她的情绪平静了很多,终于不再掉眼泪了。
“你那个自行车还在吗?”陈砚问。
“在的。”
“那就带你去兜风吧。”
宋静原去车棚里把自行车推了出来,陈砚拍了拍后座:“上来吧。”
她跨步坐上去,轻轻揽住陈砚的腰,他骑得速度很快,风猎猎鼓起衣角,两半的景色飞速向后倒退,但是宋静原并不害怕,头靠在他宽阔的背上,甚至能感受到他突出的肩狎骨,冰凉的薄荷气息萦绕在周围。
他们来到一段下坡,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两旁的白桦树连成一片绿幕,宋静原闭上眼睛,任凭着风将她的发丝吹乱。
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由感。
是她之前十几年没有体会到的。
陈砚带她跑了很远的距离,最后他们在崎源西郊的一个自然公园停下。
公园中央有一汪清澈的湖水,正值四月处,湖水泛着磷光,河岸周围则是大片的草地,苍翠欲滴的小草沐浴在温暖的春风里,各色的鲜花点缀在其中。
生机盎然。
人们都说,自然和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宋静原觉得这话一点也不假。
草坪上有许多郊游和野餐的人,黄白格子的野餐布摊在草地上,咿呀学语的小孩子们相互追逐着,这场面让人看了就放松。
“怎么样?”陈砚偏过头,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细碎的光,一直看到心底,“喜欢这里吗?”
“喜欢。”
陈砚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令人安心的温度像是电流一般,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来,牵着她到柔软的草坪上坐下。
两个人并肩靠在一起,暖风拂面,送来阵阵青草香,陈砚拥着她,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指把玩着她柔顺芬芳的发尾。
不远处有小朋友在放风筝,各色各样的风筝被扯着送上天空,陈砚捏了下她的脸:“你想不想玩?”
“算了吧。”宋静原摇了下头,“那都是小孩子玩的。”
“谁说的?”
陈砚起身,给她丢下两个字。
“等着。”
过了不到五分钟,他拿着一个崭新的风筝回来,蜻蜓模样的,后边拖了两根长长的彩带。
“会放么?”陈砚问她。
“没放过。”
“过来教你。”陈砚弯唇。
细白的风筝线被塞到她手里,陈砚帮着她找好风向,一阵风吹过,他将手松开,用力向上抛,“蜻蜓”便被送到了空中。
宋静原逆风奔跑着,看着风筝在天空中翻舞飞扬,垂下眼,那个少年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懒散不羁的笑容。
和她记忆中的身影在一点点重合。
跑了十多分钟,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收线坐回陈砚身边。
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牵着她的小孙女在他们面前经过,宋静原看见这个画面,免不得要触景生情,想起初中的时候,课业还不是很紧,吃过晚饭后,奶奶经常带着她一起到楼下散步。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眼眶发红。
陈砚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正在他思考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一只蝴蝶停留在了宋静原的胳膊上,很久都没有离开。
“静原。”陈砚贴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你看见这只蝴蝶了吗?”
“是奶奶来看你了,她也不想让你伤心。”
“其实她并没有离开你,她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继续爱你,继续守护在你身边。”
“答应我,今后要好好生活。”
宋静原吸了吸鼻子:“好。”
煦风再一次扑面而来,陈砚转身从地上摘了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轻轻捏在指间:“静原,有时间带你去办个护照吧。”
宋静原愣了几秒:“办护照干什么?”
“想找个时间和你去英国。”
宋静原被他说的越来越糊涂:“去英国?”
“对。”修长分明的手指穿过发丝,陈砚把那朵小花别在了她的耳后,给她添了几分生气,他的语调仍然懒散,但是却透着几分温柔与认真——
“我在网上搜了下,英国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六岁。”
第五十八章
陈砚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挺无厘头的。
但是宋静原那天在墓碑前说的那句“我没有家了”一直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耳边; 每次想起来,就好像有蚂蚁在他的心脏上噬咬,那是钻心的难受。
他想做点什么打消她的不安; 但又觉得; 即便言语上承诺了上千遍,还是有些软弱无力。
他能想到的,只有用行动证明; 他真的会给她一个家。
国内现有法律还不允许他们这个年纪思考婚姻大事;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在网上搜索了哪个国家结婚年龄限制比较宽松。
还记得年幼时; 每天看着陈政和梁玥那种相对无言的悲剧式关系,他潜移默化的认为,婚姻就是人一生中的枷锁; 一旦这把锁被戴上了; 你就会陷入牢笼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