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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鼎!好漂亮啊!”云苏兴奋得不行。
周鼎连忙给她披上披风,她一脸盎然的笑意,周鼎觉得她比那夜空的烟火更美。
“嗯,真漂亮。”他说道。
“新的一年来啦。”云苏扯了扯披风,半张嫩生生的脸掩在毛绒绒的围边里,一双眼睛发亮。
周鼎又“嗯”了一声。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年。
周鼎想要和她在一起,一年,一年,又一年。
听风神色难辨,她叹气。
云苏很是兴奋地看完烟火后,又双手合十许了一个愿望。
“周鼎,我许愿我们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云苏拉着他的手问。
周鼎心里一动。
他也想,他也想的。
他点头:“周鼎永远陪着你。”
周鼎……可以从此属于你。
少年心绪难平,他露出一个笑。
他是在太过心潮汹涌,想要就此天长地久的念头压根收不住。
那笑有些收不住,他低着头,甜蜜快要涌出来,他连眸子都是笑得弯弯的。
听风这还是第一回见周鼎笑。
平日里少年总是一脸阴郁戾气横生的模样,一张脸也是冷冰冰,这样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笑的时候,她忍不住再次叹气。
可是,不论他再怎样喜欢公主,公主又怎么可以真是就嫁给这样一个太监。
不可以在一起,周鼎可以动情,但公主不可以。
最后听风服侍云苏睡下,云苏叫周鼎先回去了,在浴室里的时候,身娇体软的美人趴在浴池边,她闭着眼睛,如玉的臂膀露在池外。
听风一边给她淋浴,一边犹豫着开口:“……公主……”
“嗯?”云苏尾音上挑,显然心情很好。
“公主,恕奴婢直言,您和周鼎……”听风顿了顿,“公主若是实在喜欢,可以放在身边养着,不是什么大事的。但您怎么可以对周鼎真的动情呢?”
还……还亲吻。
云苏睁开眼,看着听风:“我是认真的。”
“公主,可是……”听风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苏打断:“你不用多说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和周鼎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可以。”
云苏难得地竟然脸色阴沉下来,听风剩下劝导的话噎在嗓子眼里,不敢再说。
算了。
公主近日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她还是换个日子寻了再说好了。
给云苏淋浴完,听风就退下了,到外间守夜。
她突然想——
或许。
或许,如果公主不能回心转意,她能从周鼎身上下手啊。
他本来是元嘉公主的人,突然跑来要到公主这里当差,本来就是一件很惹人疑惑的事。
究竟是为什么想到要来公主这里呢?
周鼎真的有跟元嘉公主断得干干净净吗?
虽然说这些疑惑听风从前就有了,但她一直是没放在心上的,朝阳宫虽然差事不多,但她贴身侍奉公主,繁琐事务也够她忙的了。
这些事仔细一想,她心里竟惊惧起来。
万一,万一周鼎是奉了元嘉公主的命令来朝阳宫呢?
那他会不会对公主不利?
就算他现在看起来似乎很是对公主倾心,可是万事都是说不准的,就算周鼎不做什么,可难保元嘉公主通过周鼎使什么手段呢?
听风细细思考这件事。
——周鼎,她还得好好去打探打探才好。
绝不能让公主出一点岔子。
公主请您怜惜奴才(13)
元嘉除夕夜那天官宴没有成功参加,她坐在冷冷清清的华露殿,绞紧手里的手帕。
她的贴身宫女在一旁抱怨:“周鼎自从进了朝阳宫,就一天比一天地疏远公主,简直忘恩负义!”
元嘉咬着牙,心里很是不甘。
不可能会这样啊。
她是在一次意外救下了周鼎,与其说救不如说只是撞破了那件事。
周鼎样貌生得好,他年纪尚小时就长得很是好看,眉宇间还总是一股桀骜的戾气,宫里变态兴趣扭曲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那些个在宫里熬了一辈子的老太监,喜欢征服年纪小又傲气的孩子,以折磨他们为乐。
这种事元嘉也见得多了,她不受宠,在宫里人微言轻,所以这种事她也是从来不敢多管的。
救下周鼎完全是意外,她宫里的份例又没有送过来,但是炭火没有了,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亲自去敬事房要。
那里的太监对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把她赶了出去,说是想要份例,就去找管事公公。
元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人去找掌事的公公,一推开公公的房门,老太监当时手里正握着一条鞭子,周鼎则缩在墙角,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可眼神却像狼崽一样凶狠。
老太监正在兴奋之时被打断,回过头来盯向元嘉。
元嘉当时碰上这情况傻愣在原地,周鼎趁老太监一时不查,就直接窜了出去。
还是身后的丫鬟拉了元嘉一把,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脸都吓白了,转身就跑。
再后来,周鼎就被调到她宫里了。
听说好像是那个老太监故意把周鼎调来的,华露殿的差事向来是人人嫌弃的苦差事,由于周鼎机灵他再没找到机会下手,元嘉又好歹是公主,最后他想到这个两全的法子。
周鼎跪在她面前的那一天,这个人骨子硬得跟铁石一般,他神色无波,语气却很坚定:“奴才周鼎,见过元嘉公主。”
她把他扶了起来,后来她知道周鼎把她视为恩人,而像他这样冷峻性子的人,元嘉赌他对自己从此赴汤蹈火。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为了她宫里的份例,他能豁出命去敬事房偷,有时候被捉住,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只是咬着牙把份例送过来,一言不发。
元嘉不得宠,他就想尽办法帮她争宠。他不择手段,冷心冷肺,唯独对她上心细致。
奴才是不会对主子上心到这个份上的,元嘉想,除了喜欢,那还能是什么呢?
元嘉是万万没想过周鼎会像今天一样对她。
华露殿现在的确是不缺衣少食了,朝阳宫的待遇还真是叫人眼红,区区一个奴才居然有这样多的份例。
可是元嘉怎么满足,她想要的从来不只是守着一点紧巴巴的份例过日子。
她想要父皇的宠爱,想要荣华富贵,想要这一生都像安云一样,被人捧在手心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不容易有了转折点,可是周鼎居然在这个时候变了心。
这怎么可能?!
他就是脑子一根筋的人,她再了解他不过了,周鼎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是他怎么会变心?
元嘉气得脸色通红,那宫女突然对她说:“……公主,安云公主的美貌,动上京啊。”
元嘉心里还是觉得不相信:“周鼎不是看美色的人。”
“可是他也绝不是贪恋荣华富贵的人,若不是安云公主如此美貌,他怎么会背弃您?”宫女说。
元嘉心里有些动摇了。
她还是决定要挣扎一次,提笔给周鼎写了一封信,交给那宫女:“你把这信给周鼎,我要试探试探,他是不是真被安云迷了魂!”
宫女应下了。
周鼎收到信的时候是第二天,他看见这信就觉得心里不安,这样的信件若是被人发现他就完了。
他回到房里,偷偷摸摸拆开。
——周鼎,明日午后御花园假山一叙。若不来,本宫自去朝阳宫寻。
周鼎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他手指紧紧捏住信纸边缘,眼里竟带上一点杀意。
他现在居然想杀了元嘉一了百了!
他呼吸起伏剧烈,先把信纸丢到炭盆里烧了。
火舌把信纸舔舐得一干二净,周鼎努力回想元嘉救自己那一天。
她是恩人,周鼎,她是你喜欢……
真的喜欢过吗?
周鼎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他那是真的喜欢元嘉吗?
没有人教过他情和爱,他只知道过去元嘉就是他的唯一,他什么都能为他做。
他也去偷偷看过话本,话本里说这就是喜欢一个姑娘。可是这不是,周鼎现在觉得不是。
他觉得,比起元嘉,小公主每次怜惜他之时,那感受才简直让他青涩又不知所措,他惶惶不安,他想要靠近,靠近却又感觉胆怯。
这跟话本里不一样,可是周鼎却在这感情里才找到了无法自拔的自己。
他好似扑火的飞蛾,明知自己与她怎么会有好结果呢。以他卑微贱劣的身份,能呆在她身边都是荣幸。
可他却还是完全失去理智,他什么都顾不上。
话本里又说,发疯发癫才是欢喜啊。
他对元嘉好,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理智,对公主,这种心绪都完全被她掌控才却真真实实是第一回。
周鼎不知道哪个才是喜欢。
可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元嘉比不上他的小公主一根手指。
周鼎可以不要这条命,可是周鼎怎么可以没有那个姑娘。
——那个怜惜他,疼爱他,为他缝荷包,一心一意对他的尊贵姑娘。
他要想办法,他得和元嘉,一了百了。
其实这么多年了,周鼎这条贱命也早就还给元嘉了。虽然被她所救,可为了她,他也早就不知差点死了多少次了。
周鼎从前是为了报恩而活,这么多年,也已经够了。
周鼎现在是安云的,人和命都是安云的,是那个叫他好欢喜好欢喜的女孩子的。
周鼎想到他,脸上就浮现出羞赧的笑来。
是啊,安云就是最重要的,那他还纠结什么呢,他只想能与她永永远远在一起,就什么也不求了啊。
床头那束鲜艳的梅花还在枝头热烈燃烧,周鼎伸手去触碰。
那天在一片昏昏沉沉的光影里,女孩子亲手把这梅枝点缀在这里。周鼎记得她软嫩娇艳得如同这梅一般的双唇,这唇曾爱怜过他,叫他心尖猛颤,痴迷到不能自已啊。
是他的公主……
周鼎俯身,珍重地吻了吻那花瓣。
是她……是,苏苏。
周鼎脸上连同耳廓都忍不住羞红一片。
——苏苏啊。
他偷偷地呼唤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好似有魔力一般,让他心安却又惊惶,让他舌尖发麻,身子酥软。
不论怎么样,他不敢去赌,他不能承受——哪怕一点点失去她的痛苦。
公主请您怜惜奴才(14)
第二日温度骤降,上京落了大雪。
听风一早起来就被冷得打哆嗦,她心里一沉,每回天气一变,公主的病就会开始无缘无故地反复。
她连忙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往正殿赶去。
昨夜是听雨守夜,打起帘子,风雪瞬间被隔在屋外,温暖的热浪扑面而来,听雨见她进来,心里也是有些担心:“妹妹,今天这雪下得也实在太大了些。”
“不只是雪大,你没出去不知道,外头比之前还要冷了。这两日一定要小心着些,公主若是再生了病可怎么才好。”听风嘱咐说。
她和听雨两个人,虽然听雨年纪比她大,但听风性子稳重沉着,听雨又比较跳脱,所以这些年过来反倒是她比较像姐姐了。
听雨一掀开帘子,顿时半张脸都冻僵了,然后又连忙把头缩回来:“今日这也太冷了一些。”
“所以要小心伺候着。”听风一边做手上的活儿一边问,“昨日公主几时睡的,睡得好吗,现在还在睡着?”
“昨日公主为了做那劳什子荷包,熬到好晚呢,我怎么劝也劝不住。”听雨叹了一口气,“但夜里睡得倒是安稳的,我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但愿这回公主不要又病了才好。”
听风点了点头,掀开内室的珠帘一角,正中间的金丝楠木床上,隐隐能瞧见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包,公主还是像往常一样,爱把身子蜷缩起来睡。
虽说是不合礼数规矩的睡法,可是陛下宠爱,也不管她,只盼着她平平安安就好。
“你先去洗漱,我来看着公主吧。”听风说。
听雨点了点头,便打帘子出去了。
听风进去换炭火,挨着炭火的桌子上,昨晚的针线娄还没来得及收。
靛蓝色的荷包针脚细密,一瞧就是缝制之人用了心的,荷包上的鸳鸯交颈和花开并蒂绣得栩栩如生。
公主对周鼎,是真上了心的啊。
她叹了一口气,只是将荷包收了起来。
盆里的炭火经过一整晚,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听风刚用火钳夹出炭火,就听见床上云苏似乎呜咽了一声。
听风一听这声就直觉不好,过去一看,果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