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风一听这声就直觉不好,过去一看,果然,云苏露在外面的半张小脸已经是一片通红了。
伸手一探,小姑娘脸颊已经是滚烫滚烫的。
“公主,公主?”听风喊了云苏两声,果然是喊不醒,心里暗道不好。
从前公主就是这样,只要一降温身子就会出点问题。她掂量了一些被褥,这才想起前些日子天气暖和,公主又喊夜里热,于是只盖了一层。
她连忙跑出去喊人去叫太医,整个朝阳宫都被惊动了,顿时上上下下都慌乱起来。
一大早闹哄哄的,周鼎守在云苏床前,心里心疼得不行。
太医来了,还是开的从前那些药方,云苏好歹是醒了,半阖着眸子靠在周鼎怀里。
她自从来到这里就一日不停地喝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药汁似乎是一天比一天苦了。
她皱着眉,不论听风和听雨怎么劝都不肯喝。
周鼎心里也急,女孩子被他搂在怀里,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她呼吸缓慢地吐息着,周鼎觉得这洒在他脖颈侧的热气都温度高得灼人。
都发热发成这样了,周鼎心里实在是着急。
“公主,奴才伺候您喝药,好不好?”周鼎小心地哄着她,药勺喂到她嘴边。
云苏一双眼眸湿漉漉,她看着周鼎:“我不想喝药了。”
每天三大碗,云苏实在是闻到这药味就想吐。
“咱们就喝一点点,一点点好不好?”周鼎把蜜饯掏出来,“喝了药,奴才喂您吃蜜饯。”
云苏看着他,还是不想喝。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蜜饯?”云苏随口扯借口,“你是不是给别人吃的,拿来糊弄我了?”
周鼎一时噎住。
“……没有。”周鼎说,“是给公主一个人的。”
虽然说上一回给她的的确是原本预备给元嘉的,但上回剩下的那半袋子也早就吃不了了,他现在身上预备着的,都是给她一个人的。
“奴才的都是公主的,好不好。”从今天起,都是你的,人和心都是你一个人的。
周鼎好哄歹哄,云苏才总算是把那药皱着眉喝了。
一顿折腾下来,几乎是将近午膳的时间,皇帝也赶过来了。
云苏后来又吃了一点补气血的粥,然后就躺下睡了。
听雨昨夜没睡,就也趁着这空档回去睡一睡,听风在里头侍奉,周鼎告了个假,便往御花园走去。
午膳过后,雪是越下越大,远处高高低低的亭台楼阁此刻全部铺满了雪,雪色明亮耀眼。
周鼎踩在雪地里,远远就瞧见元嘉带着一个宫女正站在御花园假山边。
元嘉一看见他就朝他露出笑来:“周鼎!”
元嘉似乎很高兴的模样,跑过来就想拉周鼎的手。
少年不动声色往后退,元嘉的手顿时抓了一把寒冬的冷空气和飘下的雪花。
元嘉指尖缓缓收紧,暗自咬了咬牙。
——周鼎居然躲开了!
她第一回屈尊纡贵肯伸手扶他,可周鼎如今居然直接落了她的面子!
只见周鼎却是只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额头扣在雪地上,他冷冷说:“奴才周鼎,见过元嘉公主。”
疏远,语气中还似乎含着一丝不耐。
元嘉羞愤得脸色发白,她刚才对一个肮脏太监讨好还被对方落面子多少让她心生怨气。
可她还是温柔又虚弱地笑:“周鼎如今竟然这样与元嘉这样生分,可是元嘉哪里做得不对?”
周鼎目不斜视:“奴才不敢。”
元嘉此时还忍着气,可她身旁的宫女的却沉不住了,出言训斥他道:“公主叫你去朝阳宫当差,你却背叛旧主,始终不肯出手帮助公主,听从公主的命令!”
周鼎冷笑一声。
的确是她叫他去朝阳宫的,她只轻飘飘地下了这个命令,然后就让他自己想办法进入朝阳宫,就是赌定他永远不会忤逆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如今想来,过去的周鼎几乎是愚蠢。
周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他看向那宫女,勾着唇淡淡笑:“你算什么东西?”
公主请您怜惜奴才(15)
那宫女原本还盛气凌人,因为平日里周鼎向来沉默阴郁,不与人多争辩,从前还在华露殿,她说教他,他也从来不回嘴。
今天……今天他居然……
“你!”那宫女还想斥责什么,却被元嘉伸手拦住。
她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如今看周鼎这状况,他似乎是真不打算帮她了。
他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从前他对自己处处听从,所以也不与她身边的人争执,现在却是一点也不顾及她的颜面了。
“周鼎,本宫今天也不想逼你什么的。”元嘉为难地说,“可是父皇仍旧是不肯多来瞧瞧我……”
她低下头:“现在还有你能帮着本宫,可是万一……万一有一天,你也不肯帮本宫了,我实在是不知道给怎么办。”
周鼎心里不为所动,甚至感到有些烦躁。
“周鼎,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元嘉戚戚地看向他。
周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小姑娘还生着病,他心里实在是惦记,他现在只知道时间浪费了不少了,不只是她是不是醒了,是不是又更难受了。
“周鼎,听说安云妹妹今天又病了,本宫实在放心不下,你带我去瞧瞧她,好不好。”元嘉终于说出了最后的目的。
她每回一生病父皇就会去看他,她原本上午就去了朝阳宫,却被侍卫拦在门外,那个叫做“听雨”的宫女居然还对她出言不敬,直接把她赶了出去。
周鼎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奴才没有这个权利,公主恕罪。”她又想怎样,小姑娘病成这样,他怎么可能让她进去闹她?
要说元嘉真的关心安云,他不信。
元嘉指甲掐进掌心:“周鼎,我知道你现在是贴身侍奉的,你能的。”
周鼎垂眼:“奴才不敢。”
元嘉沉默了一阵:“周鼎,安云妹妹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去的朝阳宫?”
周鼎心里顿时一凛。
他定定看着元嘉,心里那股昨夜就出现过的杀意顿时凌冽起来。
元嘉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
“公主尽可以试试。”周鼎声音有点低。
元嘉心里居然一惊,她听周鼎这个。
“奴才与公主无缘,往后公主请自行保重。”周鼎转过身,刚走了一步,却又转回来。他黑酸酸的眼眸盯住元嘉:“公主,奴才不介意与您鱼死网破。”
冷冽的寒风里,元嘉忍不住颤了一下。
周鼎这回走进风雪,再也没有回头。
元嘉这回是真实地感到周鼎的心完完全全不在自己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年了,可他和安云才认得多久?他居然就肯这样死心塌地跟着她?
凭什么?她可是救了他的人啊!
元嘉气得一甩袖,心里不甘。
不,她绝不放弃,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那个病秧子算什么?不过就是生得好看了些,骨子里流着的还是下贱的血液呢。她就和她那个不要脸的母亲一样,都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惯会勾人!
现在看来,除非那个玩意儿去死,不然,她永远没有得到父皇青睐地机会。
是啊,只要没有她,只要没有她,这一切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元嘉猛然发觉自己前十几年想尽办法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要云苏死了,只要她不在了,那问题不就全部都迎刃而解了?
她脸上露出一点阴狠的笑。
“走了,我们回去。”元嘉也抬脚走了。
宫女有点着急:“公主,可是周鼎他……”
“先不说。”她倒是要看看,周鼎不是这么喜欢她吗,短短一两个月就不惜要跟她鱼死网破,要是安云死了呢?
周鼎这样的人,是不是该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
元嘉走得很快,后面的丫鬟不知道她怎么了,只好一路小跑跟着她回了华露殿。
***
周鼎回去的时候,听风正好在找他。
“陛下说要见你。”听风带着他往书房走,“你……”
听风顿了顿:“陛下似乎发觉你与公主的事了。”
周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听风其实也有些急,这件事她也是实在没想到。今日公主突发急病,陛下放心不下公主,就把奏折全部拿来了朝阳宫批改。
却不想,一下就发现了抽屉里的荷包。
她被叫进去的时候,男人穿着金丝银线绣制的龙袍,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跪下行礼,皇帝就喝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听风登时就吓得跪下了。
公主与周鼎的事的确是她和听雨瞒着的,她们没有什么好说的。是一个洒扫的小宫女供出了周鼎,原因是因为她有一回瞧见了公主踮脚亲吻周鼎。
书房里染着淡淡的女儿花香,周鼎跪在皇帝下首,头磕地,背挺得笔直:“奴才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着下边穿着太监服的少年,鸳鸯和并蒂莲的荷包就摆在自己手边,皇帝只觉得一阵气结。
荷包这种东西,苏苏连他都没有送过,绣得这么精致,还是双面的,居然就这么给了一个太监。
话说,之前苏苏特地寻他要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太监?
他沉声道:“抬起头来。”他倒是要瞧瞧究竟生得有多俊郎。
地上的少年抬起头,在看见他脸的那一刻,皇帝惊了一下。
怎么会这么像?
前几日吴国太子党的张老丞相秘密送了一张画像给他,用千金请求他帮忙寻找几年前逃亡藏到楚国的太子。
张老丞相也是闻名各国的贤相,自己年轻时他曾出使楚国,两人有幸相识,算是多年老友了,于是一口便答应下来。
只是这周鼎……竟然和那画像上人的眉眼几乎是一模一样!
少年跪在下方,他垂着眼,天子容颜就在眼前,他却只是不卑不亢。他身子好似笔直的苍松,少年骨子里似乎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傲气,这不是在一个太监身上该出现的。
他没有卑躬屈膝的神色,也没有谄媚殷勤的姿态,他瞧得很清楚,这少年眼睑敛住的眼神冷清平淡。
倒是很多年没见过有人用这样的神情面对他了。
公主请您怜惜奴才(16)
皇帝也敛了敛心思,他看着周鼎问:“叫什么名字?”
周鼎回答说:“奴才周鼎。”
——周鼎……
吴国藏在楚国的那位太子,也就叫伏鼎。
皇帝心里真有些怀疑了。
自从几年前现任吴国国君杀父弑君登上王位后就暴露本性,他不仅不像从前一般的贤明,还开始荒淫无道、手段暴戾。
他后宫大肆收揽民间美貌女子,还不理朝政,吴国上下民不聊生,以张老丞相为首的旧太子党就快速崛起了。
吴国太子党四处寻找太子,若如果这太监真是吴国太子……
皇帝心里也一时有些复杂,可这件事到底还是没有确定,眼下最着急的是这太监与苏苏的事。
生得倒是也算俊,但在他心里到底还是配不上云苏的。
他拿起荷包,本来想直接扔到周鼎面前,可是想起这是苏苏做的,又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把朱笔“啪”地一声撂在桌上。
“荒唐!”他大喝道。
周鼎心里一颤,他再次俯身,头“砰”地一声磕在地板上:“陛下恕罪。”
少年磕头声一声脆响,皇帝光听那声音就知道他磕得有多重。
“奴才自知配不上安云公主,奴才什么也不求,奴才只求能陪在她身边。”周鼎额头抵在地上,一字一句说得很郑重,皇帝叹了口气。
“公主金尊玉贵,不是你该肖想的。”皇帝说。
“奴才明白。”周鼎闭上眼。
这件事情他当然很清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只是想呆在她身边,他什么也不要啊。
“奴才什么也不想求,奴才自知身份卑微,奴才只希望……能日日见着公主,奴才就觉得高兴。”
周鼎声音略低,这话他说的声音不大,却在皇帝心里激起千层浪。
——只希望,能日日见着她……
是啊,他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她的丈夫死了,他想着——能日日与她相见便也觉得高兴,可他爱她这么多年,直到她死,她也不肯说一句“我也欢喜你”。
皇帝沉默了一下。
“罢了。”他挥了挥手。
原本他是真要赐死这个太监的,一国公主怎么能与一个太监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