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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承明从眼角余光里扫了孟和玉一眼,没说话,心道没摔烂难道不是好事吗?他担心的竟然是哈密瓜好不好吃。
……算了。
钟承明想,就这一次,下次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谁让这个新邻居看起来不太聪明。
…
确实不太聪明。
在一个十字路口前钟承明停下了车,微微侧过脸,看身旁紧闭双眼的孟和玉。
装睡也装得一点都不像,钟承明在心里叹了口气,睡着的人手指哪会绷得那么紧,生怕自己的哈密瓜又掉地上了似的。
…
起初孟和玉的确只想装睡以避免尴尬,钟承明不喜欢讲话,这点他很早就认识到了。不爱说话,那就不说,所以他想了个或许会让钟承明舒服点的办法:装睡,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
起初他的确只想扮扮样子,怎料钟承明车开得很稳,孟和玉的身躯在轻柔的车浪里载沉载浮,等车停定了神思还在一晃一晃,醒不过来。
钟承明见他手指渐渐松了气力,又不想跟他产生肢体接触,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开口喊了他的名字:
“孟和玉。”
这是钟承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刚一出口,钟承明忽然有些怔愣,觉得这三个字似曾相似。
起中文名字讲究响亮,但或许因为父亲是俄国人的关系,孟和玉的名字没有这种讲究。和玉这两个字不带后鼻音,不像承明二字一样铿锵有力。相反,它听起来很柔和,两个字在唇齿间绵延。
钟承明越想越觉得熟悉,好像自己之前在哪提起过这个名字,他不禁鬼使神差地又喊了一声:“孟和玉。”
这一次孟和玉终于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钟承明,看了一时才找到焦距。
傍晚有它的色彩,一种叫万物万色都变得灰拓拓的昏沉色彩。路灯还未亮起,在黝黯之中孟和玉一对蓝眼睛蓝得并不夺目,转折利落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了。
果然美人不能点灯看,大敞大亮的就失却余韵,每一处笔墨都分明,就扼杀暧昧。
美人得藏在半明不亮的暗色里慢慢咂摸,一颦一笑才能引人遐想万千。
只是这美人有些憨。
他先是问了一句:“到了?”
而后就是一迭声的:“谢谢啊钟哥,谢谢谢谢谢谢。”
钟承明本不想好人做到底,帮孟和玉把东西提回家,但在看见孟和玉企图将哈密瓜硬塞进专属甜点的手提纸袋以后,终于是满头黑线地下了车,接过了孟和玉的大包小包,三步并两步走向了电梯。
孟和玉的家门大大敞开。他里里外外跑了两趟,才安置好自己这一天的战果。多是零食甜点,也有些日用品。
他想给钟承明递杯水,但转念一想像钟承明这种离群索居的人,往往都不喜欢使用别人的物件。
于是孟和玉水倒了一半又停下,在厨房梭巡着想能给钟承明送些什么做谢礼,怎料先听外头电梯叮的一声。等他急忙忙跑出去,钟承明已经下楼了。
…
等钟承明将车倒回车库,背好背包上来,就见孟和玉巴巴地等在门边,手里捧着一盒蛋糕,一见钟承明眼都亮了,像只见到主人的小狗崽。
“这种盒装蛋糕很好吃的!”他欣喜地迎上来,两人之间的社交距离立刻缩短至危险长度,钟承明条件反射地向后退。
孟和玉僵住了脚步。
神情倒是没有多受伤,只是特别尴尬。他立在原地不再走动,隔着一段为难的空气,将装着蛋糕的塑料盒递给了钟承明:“真的很好吃。”声音弱下去。
“我不吃甜食。”钟承明干脆地回绝。
孟和玉一对蓝眼睛登时变大,仿佛听到了太阳原来是从西边升起:“你不吃甜食?”
他也知道人各有异,但是在吃食这一层上,他还是容易以己度人。
也难怪,一般他孟和玉认证过好吃的东西,周围人都会觉得好吃。
“试试吧,”孟和玉像个强行给朋友塞安利的迷妹,“我排了半个小时的队就买到这一盒,你拿回家试试吧,不喜欢再给我,反正我就住你对面嘛。”
看,钟承明的人情理论有着扎实的实践基础。
要钟承明帮人不是问题,这件事本身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损害,但后续的人情往来,实在是叫他避之不及。
他感觉额角有一截脉管在突突地跳,偏偏孟和玉还继续仗恃着美貌为所欲为,用一对勾魂摄魄的眼睛牢牢盯着他,声色都是蛊惑:“钟哥,试试吧——”
“我说了,”钟承明的音量忽然拔高一度,眸光也锐利起来,对着孟和玉一字一字道,“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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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巴巴的钟哥没老婆
第8章 没有回路
孟和玉一怔,又苦又傻地笑一笑,低了音量说抱歉,讪讪地收回了蛋糕。
钟承明见他这模样就更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孟和玉,钟承明向来如死水一般的情绪竟然有了起伏,也晓得什么叫不耐烦了。
大概是他离群太久,除了工作以外的社交基本为零,所以碰到一个稍微热情点的都觉得受不住。
孟和玉还要在分享美食这一方面有着异样的执着,而钟承明对美食没有丁点兴趣。在他眼里食物只是用以果腹的物品,唯一的要求是可食用。
孟和玉低了眼眸。从钟承明的角度看下去,就看见两排长而卷翘的睫毛。
好看的人从来占着三分道理,孟和玉这副黯然的神情,叫别人见到,一定以为是钟承明对他做了什么坏事。
钟承明暗里承认是他语气太重,但他不打算说什么,只是捏了捏眉心,道:“我不过是路过顺手帮忙,不要放在心上。”
他这一句是想要了结这桩事,不要再扯出你负我债我欠你情的千丝万缕。他这辈子最烦见人争抢着结账,这就跟幼时饭桌上的父亲一样,虚伪得要命。
虽然他知道孟和玉跟虚伪是不沾边的,孟和玉一对眼睛透明得很,好的坏的都沉在里面,一切心事都容人看清。
钟承明那一句“不要放在心上”的真实意思是这事到此为止,结案翻篇,两不相欠,没想却无意中宽慰了孟和玉。
孟和玉盯着怀中的蛋糕想:钟哥果然是个大好人,这在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不需要什么回礼。说到底,还是自己刚才太着急了,不是他喜欢的别人就非得喜欢。
“我知道了,”他再抬起头又是一张花好月好的笑脸,“那钟哥也早点吃饭,我先进去了。”
…
终于又剩下自己一个人,呼吸重新变得畅通无阻。
钟承明躺在自家的沙发上,闭着眼,无可避免地回想起了方先与孟和玉的那一出。
孟和玉站在走廊的声控灯下,橙黄色的光落照下来,他那一头黑发还是黑得挑不出杂质。
一对蓝眼睛里闪灼着光耀,瞄准了钟承明,不住地请他“试试吧”“试试吧”。那种语气是软得跟棉花糖一样的,却又带着一丝半缕的勾引意味——钟承明后知后觉,就是这一丝半缕的勾引意味,叫他突然烦躁地高声回绝不需要。
还有一件事,钟承明也是到现在才意识到。
他似乎不是特别抗拒与孟和玉对视。
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孟和玉特别,而特别这两个字,对钟承明平稳行进的人生有着很大的威胁。
特别就是变数,会打乱他的生活节奏。生存是第一要义,目前的生活方式能够帮助钟承明隐匿于这社会,无灾无难地生活下去,钟承明并不想要改变。
而今天他的生活节奏就被打乱了,直到现在还在想着孟和玉。他不应该容许另一个人在心上停留太久。人群必须来来去去,驻足停留就会阻扰路口*通。
尽管他的生活从那场乱七八糟的连环梦开始,已经长出了另一张面目。没有回路,爱情即将一往而深。
…
那晚钟承明梦里的雨停了,乌云皆全消散,只剩几丝云絮。一粒太阳白极,整张天都发亮。
钟家大宅院内的荆棘一夜消遁,取而代之的是生机勃勃的绿植,散发出了浓醇的嫩叶香,间中裹缠着一两缕春花的香气。
孟和玉抬头望向二楼平开窗,后头空无一人。
两扇桃木大门往内敞开,孟和玉踟蹰了一刻,终于迈步从正门步进。
钟承明不在二楼窗后,他在客厅的落地窗边。
孟和玉见了他就欣喜,只觉有了依靠。毕竟这梦境幻变莫测,前一晚风雨大作后一晚就万里晴空,什么都在变,只有钟承明不会变。
孟和玉迎上去,喊他的名字:“钟承明。”
钟承明从窗边回过头来,带着光和热。孟和玉看他每一处都分明,连耳朵的凹凸线条都清晰。
“你长大了。”钟承明淡淡地说。
孟和玉这才从落地窗的玻璃里看见自己,又重新长成了二十四岁的模样。他摸着脸自言自语:“真是场梦呢……”又看向钟承明:“你也完全长大了,你长大以后真高。”
钟承明没有应声,孟和玉也不介意,四周张望着道:“你今天的心情是不是很好啊?”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和我讲这是你的梦嘛,而梦的表现取决于你的心理状态,”孟和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窗外大团大团的花草,“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心情好吗?”
而钟承明的注意力在孟和玉的手指。
孟和玉这一伸手就探进了光柱,白皙的手指在光里更是白得发亮。
窗外雀鸟在啁啾。
“或许吧,”钟承明说,“我不记得现实世界里发生过什么。”
“也对,”孟和玉侧头朝他笑,“不过如果每晚都做这样舒服的梦,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钟承明只是用公式化的语气回复:“人的心情不可能长期处于平均值之上。”
“这倒不是,”孟和玉回答,“只要有好吃的,我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话说回来,钟承明,你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
钟承明转过头去:“没有。”
孟和玉刚想说怎么会没有,心里转了一圈:钟承明的成长背景比较晦暗,或许确实没有。于是他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偏好的味道?酸甜苦辣咸涩腥冲?”
“没有。”钟承明还是这个答案。
孟和玉对着钟承明端详,心里很有些难过。空气静了一段,再开口孟和玉就提议:“我做西餐也蛮好吃的,特别是甜品,你要不试试吧?”
钟承明重新转过头来,对上孟和玉殷殷切切的目光。
“试试吧”这三个字,听起来莫名的熟悉。
“如果我说不需要呢?”钟承明问。
“那我也没办法啊,毕竟这是你的梦,也是你家的厨房,”孟和玉挠挠头,“但是现在距离你醒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吃点东西。”
孟和玉说这话时耷拉着眼皮,从钟承明的角度看下去,能看见他两排长而卷翘的睫毛——这也很熟悉。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钟承明越来越好奇。
在钟承明而言,对另一人产生浓厚的兴趣是危险的兆始,因为探索一个人往往代表着关系的建立。他不想缔结任何非必要的关系。
但在梦里他的警惕度降低了:这是他的梦,他对其有全权掌控,而且梦只是梦,并不会影响到现实。
更何况孟和玉似乎是这一切乱象的滥觞,他对他产生好奇心也是情有可原。
“厨房,”钟承明说,“穿过客厅就是。”
他像观察一场实验一样观察着孟和玉,倚在厨房门边,看他行云流水地打蛋发奶油。孟和玉做的是最普通的原味戚风蛋糕,一般不会触犯谁的雷区,很安全。
笨手笨脚的孟和玉在烘焙这件事上格外认真,每一步都老老实实做到足,没出半点差错,整个流程同他的手指线条一样流畅。
孟和玉的手指很漂亮,纤细而长。
只是指腹结着厚茧,一看就是玩乐器的。
钟承明左右手换着挽起袖子,帮孟和玉布置了餐桌。昨晚的怀表还在钟承明的裤兜里,虽然现在外面阳光普照,但其实表盘上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极昼啊,”孟和玉也看见了时间与天色的不一致,“我之前去挪威的时候,也是一整天都是太阳。”
“不一样,”钟承明道,“这是梦。”
“是梦,可有些东西还是蛮真实的,比如味觉,”孟和玉笑着说,“刚烤出来的蛋糕最好吃了。”
桌上瓷瓶里供着一支新鲜的玫瑰,红得很深,而他们隔着玫瑰相对而坐。
钟承明很少有与他人共餐的经历,这几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气氛还要这样暧昧的,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
外头的天色大抵是下午三四点的天色,光度恰好,不猛烈也不昏沉,从大片大片的落地窗里映照进来,一室的空气都变得晶莹剔透。
孟和玉说的没错,刚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