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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列里家族以毒药和酷刑而闻名,监狱长想,自己的确不应当在这个时候质疑上将的决定。
    监狱长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说些、或者做些什么,矛盾中,听到凯撒说:“去将鞭子拿过来,我要亲自审讯她。”
    监狱长惴惴不安,他问:“是——”
    凯撒简单地说:“亚瑟在门口,你告诉他,我需要鞭子。”
    监狱长说了声好,他将手中需要审讯的资料交给凯撒,有些畏惧,唯唯诺诺离开。
    监牢之中,只剩下凯撒和地上的萝拉。
    凯撒没有看资料。
    他并没有靠近栏杆,但属于她的茉莉花味道溢出来,像温柔的毒雾。
    凯撒开口:“萝拉,你昨晚为什么会在那里?”
    在他的视线下,这个苍白的女性跪在地上,肩胛骨纤瘦,在白色衣衫上凸起可怜的形状。
    看着她这样随时都可能会死去的模样,凯撒无法想象,自己昨天竟然对她实行了强制性的临时标记。
    还是一个羸弱的、阿斯蒂人。
    萝拉没有正面回答凯撒的问题,她趴在地上,虚弱地向凯撒发出祈求:“……可以给我一些水吗?我很渴。”
    清醒状态下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令凯撒意外的是,她虽然具备着一副他不喜欢的娇弱美丽相貌,但声音并不难听,像清晨的露水。
    凯撒不悦:“我在审讯你。”
    萝拉趴在地上,她就像一个断掉翅膀的蝴蝶,脸色苍白,手指无力。
    微微侧脸,脖子上,被凯撒留下的牙痕恰好落在他的眼底。
    “……先生,”萝拉说,“再不给我水,我可能就死掉了,您很喜欢审讯死人吗?”
    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凯撒笑了一声,他靠近栏杆。
    萝拉看到他黑色的军靴靠近,湿漉漉的水被无情踩踏、分开。
    她闻到了地上冷冷的水汽,还有他身上渡过来的气息,如同锋利刀刃上的一块寒冰。
    凯撒的声音听起来有着不近人情的味道:“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阿斯蒂人的生命?”
    虽然低沉好听,但音调里像浸泡过酒的锋刃。
    萝拉趴在地上,她虚弱地说:“我是被诬陷的。”
    她看上去的确并不像一个间谍。
    哪里的间谍会愚蠢到在自己发热期时候乱跑?
    凯撒低头,打开手上的档案。
    关于萝拉的一切如此单薄简单,如凯撒猜测的那样,她的父母的确是暗杀上任首相的组织者。父母被处以死刑的时候,萝拉才刚刚三岁。
    出于人道主义,萝拉和其他成员的几个孩子被接到首相官邸中,用以昭显政府的大度和无私。
    毕竟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才三四岁,不具备基本认知的年龄。
    以防万一,这些孩子仍旧被严格地看管起来,名义上的政府抚养,实际上是变相软禁和教育。在国际上能够堵住那些人权组织的嘴巴,又能更好地防止这些孩子在长大后有“复仇”的念头。
    针对这些孩子,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员对他们进行心理上的把控,一旦发现有危险的征兆,他们将会接受相应的处理。
    这个计划是由凯撒的父亲——萨列里公爵提出的,实施的十分成功。至少过去十五年了,这些孩子没有出过一次意外,仍旧健康无害地活着。
    除了最近。
    他们其中一个人,一直在对外偷偷泄露情报。
    凯撒已经打开那张单薄的纸张。
    眼前这个匍匐在地上、祈求得到水的女孩,人生中前十八年的经历如此乏善可陈,就连她的心理辅导员,给她下的性格测试也只有寥寥几语。
    「单纯无知,善良软弱。
    容貌上乘,智力发育不完善。」
    简单来说,就是美丽废物。
    又蠢又笨。
    凯撒的视线从纸张上移到这个被锁链捆住的女性身上。
    将他所厌恶特质完美集合在一起。
    他并不会轻信心理辅导员的一面之词,比起来上面所总结的一切,凯撒更愿意自己来发掘。
    监狱长终于拿回来凯撒要的东西,似乎是担心误了事情,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气喘吁吁。
    “上将!”监狱长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伸手擦着额头上汗水,“您要的鞭子。”
    凯撒戴着黑手套,打开盖子。
    黑色的长盒中,黑丝绒上,静静躺着两种不一样的皮鞭。
    凯撒在审讯时常用的鞭子有两种,都是特殊高硬度银白金属做的手柄,刻着他的名字。
    不同的是,一种抓握处和鞭身是用银丝和牛皮一同做的,编织缠绕,鞭子尾端散开,每一根抽下去都是殷红。
    而另一种是马鞭,通体白钢制的鞭身,末端处是弧形的牛皮,优雅,圆润。
    凯撒用第二种马鞭的次数很少,但今天是个例外。
    他选择了第二种鞭子,侧脸看监狱长:“把门打开。”
    监狱长忙不迭打开牢房的门,毕恭毕敬请凯撒进去。
    凯撒走到萝拉面前,他居高临下审视着地上的女性。
    戴着黑手套的手握住马鞭,末端的牛皮贴着她脸颊压下去,压出深深的凹痕。
    他额角有一丝银发散开,凯撒审视着萝拉棕色的眼睛:“我并不希望对你用刑,小可怜。”
    萝拉没有说话,她的脸颊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迫感。天生的体力差距和昨晚的经历让她意识到,只要眼前男人用力,他一鞭子就能抽碎她的骨头。
    “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凯撒优雅地使用皮鞭末端的牛皮拍了拍她的脸颊,没有使力气,只留下淡淡红痕,“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萝拉说:“请给我喝水,我需要水。”
    凯撒嗤笑:“罪犯向施刑者讨要东西?”
    萝拉好像没有看到他手中皮鞭,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多么糟糕。
    一旦她的罪行被定,那么明天中午,她就会被枪决。
    这个被指控间谍罪名的女性,就这样可怜无助地看着凯撒,棕色眼睛里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缺水,好像藏着汪泉水,眼巴巴地乞求:“可是我需要水,您不给我水喝的话我就没办法集中精力;这样就不能回答您的问题,说不定还会回答错误。我回答错了不要紧,但是您可能要因此遭受外界的压力和良心的谴责。”
    凯撒:“闭嘴。”
    这个家伙比他想象中更加多嘴,明明已经脆弱到没有力气反抗,现在说起话,像个叽叽喳喳不停的白山雀。
    有气无力的萝拉,慢慢地说:“您想想,万一我真的是冤死的,以后我的魂魄也会看着您。您吃饭,我就在您的勺子上面;您晚上上厕所,我就跟在您身后;您脱裤子——”
    凯撒将马鞭压在她脸上,沉着脸:“给你水,立刻闭嘴。”
    “再多说一个字,我割掉你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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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踪(美丽废物)
    萝拉终于喝到水。
    她现在真的快要渴死了,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急需水源来补充。
    监狱长给她拿来的水杯是那种普通的一次性纸杯,简陋,也很难谈得上干净。萝拉并不在乎,沉重的镣铐约束了她的行动,她并不能站起来喝水,只能这样、半跪在地上,捧着杯子大口大口地喝。
    水是最普通的那种直饮水,凉的,萝拉的咽喉又痛又肿,大概是发热期留下的后遗症,也或许因为昨天凯撒的粗暴。她不想多回忆令她不适的来源,只贪婪地喝着水,动作急切了些,这些冰凉的水自然而然地滋润过她的咽喉,有些则顺着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凯撒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这种并不文雅的饮水方式。
    哪怕面临着背叛的指控,哪怕口渴到这个地步,她的嘴唇仍旧像玫瑰花瓣一样红,没有任何干裂,水润润的,诱惑着人去吻。
    完全不在乎正被人观察,萝拉如此专注地大口喝着廉价的生水,好像里面掺了蜜糖。她的姿态并不优雅,甚至可以称得上粗俗。真正的淑女绝不会在喝水时候发出声音,更不会如她这样,就连喝水也会从嘴角落下,干净的水珠儿流过下巴,蜿蜒落在脖颈,浸透边缘肿胀的齿痕……
    凯撒移开视线,他容色冷肃。
    一个美丽的废物。
    他微微低头,黑色的手套抚摸纸张,有着清脆的哗哗啦啦声。
    这个美丽废物昨日行程和她的长相一样单纯。
    「早晨:八点钟起床吃饭,在教导处花园散步一小时。遇到首相养的宠物狗,停下后和狗聊天半小时。」
    凯撒停下,他看向萝拉。
    这一位能够和宠物狗聊半小时的神奇女性。
    萝拉刚刚喝完那杯水,她用柔柔的声音弱弱开口:“再来一杯。”
    凯撒冷漠地问:“还要喝水?你是水獭吗?”
    萝拉伸手摸了摸咽喉,手腕上的镣铐互相碰撞,发出沉重的声音。
    她没有看凯撒,自言自语:“我感觉咽喉好像受伤了,或许是昨天某个——”
    手指隔着黑色手套用力,猛然压住纸张,哗啦一声脆响。
    凯撒打断她:“闭嘴——给她水。”
    后面那三个字是对着监狱长说的。
    监狱长重新倒了一杯水回来,凯撒没有继续观察这个美丽笨蛋的饮水方式,继续看报告。
    「……中午十二点,和尤金妮爆发激烈争吵和口角,两个人使用午饭互相攻击」
    「下午一点,萝拉偷吃了首相栽种的蔷薇花,共计五十六朵」
    ……
    凯撒看不下去。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心理指导员会在萝拉的心理测评上下「智商发育不完善」这种评语。
    凯撒曾经严刑拷打过敌国间谍,也曾一鞭抽断叛徒的胫骨。
    他亲手从穷凶恶极的大毒|枭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也曾用计让某邪|教组织首领吐出真话。
    但凯撒没有审问过笨蛋。
    还是一个娇滴滴、随时可能死掉的笨蛋。
    这个笨蛋的行程必须要人深呼吸才能继续往下看。
    「五点钟:萝拉提前去食堂吃饭,并和尤金妮打了一架,打翻对方饭碗」
    ……这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日常报告吗?
    「六点钟—九点钟:和尤金妮一同被罚关禁闭」
    「九点钟—凌晨四点钟:从禁闭室中偷跑,行踪不明」
    凯撒合上档案页。
    昨晚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至少有三小时的时间,萝拉不在禁闭室。
    凯撒侧眸。
    喝足了水的萝拉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她艰难地坐起来,不再是跪伏的姿态。她往后挪了挪,有着纤细蝴蝶骨的身体倚靠在凝结一层水珠儿的湿冷墙壁上,她低头,正在费力地揉自己膝盖上的瘀痕。
    淤痕颜色深浅不一,新痕多是今天跪出来的,有些颜色深的旧伤,是昨天在冰冷石头上跪卧留下,还有些……是凯撒掐出来的。
    她就这样缓慢地揉着自己膝盖,叹气:“好痛。”
    凯撒并没有被这样可怜的声音打动,他看了眼时间:“你有三分钟来描述昨天的行程——九点之后,你去了哪里?”
    萝拉低着头:“我一直在禁闭室。”
    她说:“我只是在禁闭室中睡一觉,醒来后尤金妮不在,我就回宿舍——唔!”
    冰凉的马鞭尾部压在她下巴上,隔着牛皮,萝拉感受到钢杆的冰冷。
    下巴被迫抬起,鞭身强硬,而末端的皮质扫弄着她的下颌,萝拉下颌绷直,呼吸困难,抬眼看到凯撒那如矿物质般无温度的紫色眼睛。
    凯撒说:“看来你的确不太聪明。”
    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紧鞭子末端,银色的头发衬着凯撒皮肤有种不似人类的凉白。
    鞭子高高扬起,萝拉脸上顿时血色尽失,嘴唇发白。
    她一动不动,意识到对方这是准备施行鞭刑——
    她听觉敏锐,当鞭子下落时,裹杂着凌厉风声。
    萨列里家族的酷刑之名远扬,即使萝拉被困在官邸中十几年,也曾听说过凯撒的手段。
    为了一个情报,他能够生生抽掉对方半条命。
    她早知道落在这种人手中会有什么下场。
    躲避是没有用处的,只会令人多受无用的折磨。
    萝拉牙齿打颤,不躲不避,她只希望对方不要打脸,也不要抽断她的脖颈或者脊柱。
    命倒是无所谓,但她现在还不能死。
    鞭子带起的风停在萝拉脸颊旁侧,她的棕色卷发被风吹乱,而鞭上皮质只是贴在她的脸颊之上,没有继续往下。
    萝拉睁开眼睛,她深深呼吸,心脏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