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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按住心口,面容悲痛。
  “当初我没有阻止先掌门一意孤行,给墨门带来灭顶之灾,现在我绝不会再看着掌门肆意妄为,将墨门生脉断绝!”
  说完这句话,高财主一阵剧烈咳嗽,适才挺直的身躯也句偻起来。
  知客忙扑上来扶住:“老爷,你不能动气!”再看高小六,满面痛心,“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质疑老爷对墨门的心意,你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高小六摇摇头:“我不是被迷了心窍了,我只是冲破了迷雾,找到了墨者真正的样子。”
  他伸手将高财主搀扶坐下来。
  “爹,你的确被先前的事吓到了,不再是一个真正的墨者。”
  “什么罪名未除不能去修长城?”
  “首先我墨门无罪,不需要他人知晓,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堂堂正正,其次,我墨众修长城是墨义所在,不修长城,我墨门不一定能生,修长城,我墨门也不定就是死。”
  “你们这些还活在晋地惨事中的,这一次睁开眼看清楚,我们墨门从未死,一直生,生机勃勃。”
  说到这里伸手一探。
  高财主哎一声,被从手腕上扯走了一物。
  这是用黑绳缠着的半枚印章。
  “公子!”知客喊了一声。
  高小六将半枚印章握在手里,说:“以前你总说把京城堂口交给我了,我也不当回事,我也没想好怎么当一个墨者,所以对你实际上还坐镇掌控,也没当回事,现在我要当个真正的墨者了。”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你以后就专心养病吧。”
  屋门被关上隔绝了光亮,与以往一样陷入昏暗,但与往日又不一样,外边脚步声声,似乎竖起了一层又一层高墙,夹杂着高小六远去的声音。
  “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
  高财主平息的咳嗽再次响起。
  知客忙拍抚,又从桌桉上取过瓷瓶倒出丸药,喂高财主。
  “这可如何是好?”知客皱眉问。
  似乎在问被关在这里怎么办。
  高财主含着药丸,脸色阴沉,眼中毫不掩饰怒意。
  “这个混账东西。”他说。
  似乎在骂自己的不孝子。
  “北境长城是要修,但绝不应该是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修长城与我墨门有什么好处?”
  “待陛下看到了我墨门的心意,了结了当年的旧事,再去赴汤蹈火,是帝王之令,是天经地义,也才是我墨门真正的新生。”
  “现在这么做,与皇帝有什么好处?与我墨门有什么好处!”
  姓洛的毁了他一次还不够,还让他的女儿再毁一次。
  高财主将丸药咬碎,看着昏暗的室内。
  “去把这件事告诉刘宴。”他说。
  刘宴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会仙楼了,一时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北境长城是朝廷军防,所以是要告诉刘宴,让他阻止吗?
  如果是以前,知客认为刘宴能去阻止,但现在么……
  知客自嘲说:“他现在用不着我们,有了其他的心思,让他如何他也不一定听从。”
  高财主淡淡说:“我们告诉他是我们的心意,他需要不需要,我们尽心就是了。”
  ……
  ……
  刘宴的确许久没去会仙楼,但也的确没有再有七星的新消息。
  他不能闯进都察司,也不想再去玲珑坊,他只盯着霍莲,没想到没有等来霍莲被七星驭使的动向,反倒是七星要离开京城去北境。
  “事关朝廷兵防大事,不敢隐瞒大人。”
  高财主的人递来消息说。
  刘宴当然不相信高财主这样做是因为不敢隐瞒大人,只是怕被连累,想要借他的手阻止。
  那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种决定?是想通过这样对朝廷表明墨门的赎罪?
  是霍莲给的诱惑?
  但那可是北海军所在!
  北海军本就被皇帝所猜忌,墨门出现在那里,皇帝怎能不再次怀疑他们又勾结在一起!
  一旦得知动向,皇帝肯定会大发雷霆。
  霍莲这是借机要将墨门和北海军一网打尽?
  到底是谁驭使了谁!
  刘宴抓起桌桉上的砚台摔在地上。
  ……
  ……
  “哎,刘大人,你能不能摔点别的?”
  魏东家看着递来的布包里碎裂的砚台皱眉。
  “你这是要考验我的手艺吗?”
  刘宴木然看着他,不理会他的打趣,只问:“她要去北境?”
  魏东家也收起了笑,郑重说:“刘大人来的正好,掌门要商议此事,大家都来了,就差你了。”
  刘宴的眉头皱起,什么叫就差他了,他又不是墨者!
  还有,掌门要商议此事?
  她从都察司出来了?!
第69章 她之愿
  如同上次一样,刘宴走进墙上的门,穿过窄道来到一间密室。
  这一次密室里有不少人,随着他推门进来,所有的视线都看过来。
  刘宴越过这些视线,看到坐在桌桉前看图册的女子。
  七星也抬起头,与他视线相对。
  “刘大人来了。”她站起来说。
  室内响起低低的议论。
  “这就是刘宴?”
  “刘宴!”
  “上次白楼镇就是他。”
  伴着议论视线有惊讶也有敌意。
  刘宴并不在意,直接走到七星面前,问:“你向霍莲表明身份了?霍莲给你什么许诺?”
  七星点头又摇头:“霍莲知道我的身份,他没有给我许诺。”
  那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走?还让她去北境?刘宴要说什么,七星先开口。
  “刘大人你先听我说。”她说,“这件事与霍莲无关,是我墨门的事。”
  说罢唤陈十。
  “你将北境长城的状况讲给刘大人听。”
  刘宴看到一个肤色微黑的年轻男子站过来,男子看他神情不善:“小女,干吗告诉他?”
  “他与我母亲是旧识。”七星轻声说,“刘大人认出我后,对我颇多照看,也相信我墨门并非奸恶之徒。”
  听她这样说,陈十面色缓和,其他人也释然,看向刘宴的眼神也变得和善。
  什么叫他相信墨门?他只是相信云燕,刘宴眉头更皱,但这个无关紧要没有再纠正。
  陈十也不再迟疑将这几年北境长城的状况说了一遍。
  “北海军一直没有能申到军费修缮,北堂墨匠也已经离散,我们幸存的寥寥几人,根本没办法修缮,北境守兵也只能靠着血肉之躯与夷荒人厮杀,死伤惨重。”陈十说完叹口气,又旋即振奋激动,“现在有了新掌门,掌门一声令下,墨工齐聚,一定能修好北境长城,固守边防。”
  刘宴面色沉沉:“北境长城的确是你们修建的,但它交工之后便是朝廷军防重地,现在你们要修它,可有上报朝廷?”
  那自然是没有,室内气氛一滞。
  “不报而动朝廷重器,你们就是违法。”刘宴说,看着七星,“掌门可想过后果?”
  七星点点头:“想过,所以请刘大人助我墨门。”
  刘宴淡淡说:“我能助你的就是上报朝廷,让陛下来定夺。”
  此言一出,室内原本和善的眼神顿变,如疾风般将他围住。
  “北海军报了那么久都没用。”陈十咬牙冷声说,“这意味着什么,刘大人你这个当官的不会不知道吧?”
  意味着皇帝根本不管。
  但如果说墨者去了北海军,那皇帝一定会立刻就管。
  管的不是北境长城,是北海军与墨徒勾结。
  “就知道他靠不住。”
  “这些当官的就没个好东西。”
  其他人也纷纷冷笑。
  魏东家神情平静,让大家不要急。
  “刘大人进来了,想不好之前不会出去的。”他说。
  这话就是威胁了,刘宴神情无波。
  七星示意大家安静,再对刘宴说:“刘大人你的担忧我明白。”
  担忧……心里说,她倒是只把他的话当作担忧,不是威胁,耳边是那女子继续传来的声音。
  “北境长城交付后就是朝廷之物,但也并不是说我们墨门就不能过问了,我们墨门讲诚信,做出的东西不会弃之不顾,只要坏了,不管过去了多久,依旧保修。”
  “我们这样做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博得什么功劳,是为了曾经修造它的墨工们心血和声誉。”
  “在世人眼里墨门有罪,但墨门修造之物不该有罪,请让它们尽其用。”
  “如今我们背负罪名,无人肯听我们的心志,唯有请大人明鉴。”
  “纵然要报,也请我们修完北境长城之后再报。”
  说到这里她对刘宴一礼,神情坦然无惧。
  刘宴看着眼前的少女,忽问:“你叫什么?”
  这突然的问话让室内的人都愣了下,旋即又警惕,问掌门的名字,是真要上告吗?
  七星倒没有什么警惕,只略有些不解,刘宴不是知道她的名字吗?
  “七星。”她说。
  刘宴看着她,说:“也是九针啊。”
  七星神情一怔,要说什么,又似乎一时不知说什么,刘宴已经笑了笑,转过身。
  叫什么其实也不重要,当初也没必要费尽心思想起个好名字。
  令有纲纪,始于一,终于九。
  就算这个女儿不叫九针,亦是行九针之道。
  或者说,承继了她的道,凝结了她的精华,她的志气在世间传承不灭。
  魏东家看着刘宴走了出去,再看七星没有阻拦,也没有再说话,一向冷静的脸上似乎有些失神。
  怎么了?
  刘宴刚才也没说什么啊,只说了一句也是九针。
  九针是什么?
  暗语吗?
  “七星小姐。”他唤了声。
  随着这一声唤,那女子的眼神凝聚,恢复了先前,对魏东家说:“刘大人这边无须再担心。”
  说罢低头拿起印章盖在桌桉上的纸上,这是一枚墨结,其中有七星二字。
  她将纸递给魏东家。
  “掌门之令,请传告天下同门。”
  魏东家摇着轮车站直,双手接过高声应是。
  七星看向陈十:“陈堂主,北境墨门离散,旧库可还在?”
  陈十高声:“人不在了,库依旧在,北境长城图纸齐备,静待墨工。”
  七星再看向孟溪长:“请告之所有墨侠,护送各地墨工赴北境。”
  孟溪长抱拳应声是。
  七星再看向一个小厮,这是高小六派来的。
  “告诉小六,开财库,倾尽北地。”
  那小厮俯身高声:“公子谨遵掌门之令!”
  陆掌柜在一旁看着,他没有见过当年那位掌门是怎么发号施令的,那时候墨门盛时,各地都有繁华的墨门之所,掌门所在之处,无数随众涌涌,不像现在这般简陋密室,身边只有寥寥几人。
  但他丝毫不觉得难过,眼前宛如废墟上新出的嫩芽,虽然看起来单薄,但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墨门根更深叶更茂。
  但青雉有些难过。
  夜色降临,她认真地给小姐收拾行李。
  那么久没见,小姐突然归来的欢喜还没散去,小姐就又要离开了,而且还不带她。
  青雉的手一顿,看向一旁坐着看图纸的七星。
  “小姐。”她唤道,“就让我跟你去北境,让花铃和陆掌柜留下看店吧。”
  在掌门令传开之前,魏东家已经调动人手,亲自带西堂的工匠们赴北境,其中还有花铃。
  青雉和陆掌柜则留在京城看店。
  “花铃她不会刺绣啊。”七星说,“而且玲珑坊可以说是你亲自看着建成的,你留在这里能把店铺经营的很好。”
  说到这里招招手,青雉忙走过来。
  七星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一直有疑惑,认为这个店只是用来落脚,不为赚钱。”
  青雉点点头,是,一直以来小姐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并不是真要开店,但小姐又一直很看重这个店,哪怕在都察司关着,都要让那个跑腿的来过问生意。
  “我开这个店不为赚钱,是为了当手艺人。”七星说,低头看与青雉相握的手,“我做的事是我要做的事,而她要做的,只是个手艺人。”
  青雉听得湖涂,但又没有太惊讶,先前小姐也曾这样言辞混乱,口中我和她不分,就像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我的手艺多巧,青雉最清楚了。”七星抬起头看着青雉说。
  青雉重重点头,是,在陆家的时候她就知道,离开陆家之后,她更知道,小姐的手做出了多少神奇事。
  七星握了握她的手:“所以你是最知道小姐的人,你要看好这个店,等有一天……
  等有一天如何?青雉看着七星,灯下的小姐脸上带着笑意,却没有再说下去。
  青雉也不再问了,郑重点头。
  “好,我会看好这个店等小姐回来!”
  七星含笑点点头。
第70章 夜行人
  白天的城镇繁华,夜晚亦是热闹。
  城皇庙前灯火璀璨,戏台上画着鬼脸的杂耍伶人风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