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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阿音也在寻亲,温氏眼眶又红了红。她自然也是明事理的人,松了口气点点头,上前两步握了握阿音的手,神情是无法形容的慈和:“我即刻回府去安排,音音,你等阿娘接你回家。”
阿音被她牵着手,慢慢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事情打断了两人的安排,阿音也没有再去寻方寂大师,拜完佛,两人并未再过多停留,索性下山直接回了听衣小筑。一路上阿音都没怎么说话,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神色也晦涩不明。
阿野烧了热水,给阿音倒满后塞进她手心:“怎么了?郁郁寡欢的。”
“你说今日遇见的纪夫人,真的会是我的阿娘吗?”阿音垂眼小口喝着水,指尖慢慢抠着杯沿:“阿野,我从来没想过我的父母会是这样的达官显贵人家。”
从前她只想找到亲人,只想有个平平常常的家而已,甚至就连纪懿淮出现时,阿音猜测过后也瞬间就止住了念头。那可是纪家,是一般人高攀不上的人家,那是她从未敢奢想的。
阿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放下水壶蹲在她跟前,拿走她的茶盏,仰头握住她的双手耐心道:“这又有什么不能想的呢。阿音,若滴血认亲成功,那只能证明你本来就是纪家的女儿,其他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找到亲人被幸运眷顾的人不是你,而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幸运。”
阿音被他这番话说的眼眶湿热,她忽然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哽咽出声:“可能是……近乡情怯,阿野,我是真的好怕啊。”
“不用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阿野将她的手收拢握在掌心,耐心安抚。
纪府。
温氏回去后,直接寻到了丈夫纪宪之的书房中。她推开门,看着屋内的两个男人,气息略有起伏:“宪之,我有些话想同你说,大哥也在这便是。”
纪大将军与三弟纪宪之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不明就里。
纪宪之起身,走到门口将温氏拉进屋子,垂眼小心地打量着女人的面色,柔声问:“这是怎么了?今日不是与宋家表妹去栖霞寺上香吗,可是遇见什么了?”
“我遇见了音音。”温氏话音刚落,眼泪便已顺势而下。
纪宪之面色瞬间变化,纪大将军也立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走到温氏跟前,屏着气息道:“确定是她吗?在哪里见到的,可知晓她去了何处?”
温氏拭掉泪水,低声道:“我打听过,她是甄家女铺子里的绣娘,暂且住在那里。我当时一眼便瞧见她了,长得实在是像极了二姐,问过以后才知道,那孩子原来也一直在找咱们。”
屋内一阵安静,除却温氏的低泣声,只有剩下两人的呼吸。
纪宪之喉咙微微滚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稍稍清醒了些,他往后退了退失力地靠在椅背上,哑着声音道:“尽快让纪郢回来,昨日不是说就要入京了,怎么此时还没有回府。”
“安排个可靠的太医来,将这事情落实下来。”
纪宪之自顾自地说着话,却又在下一瞬站直身子,焦躁难耐道:“不成,我得去看看。”
话音刚落,纪宪之安排了婢女送温氏回房,他让小厮备了马车直直去到听衣小筑。他心中那股劲儿不比温氏少,错失多年的女儿就在眼前,纪宪之连手指都在颤抖。
等到了不远处的巷口时,纪宪之却看见听衣小筑门前有匹马,马儿的鬃毛是红棕色的,只需一眼便知晓那是长子纪懿淮的马。纪宪之微微蹙眉,不是说好还未入京,怎么会来到此处。
他眯了眯眼,掀开车帘遥遥朝那边看去。
在听闻阿音也在寻找他们时,纪宪之冷静下来,只因为这中途已经有过太多次,认错女儿让温氏失望的过程。他不愿再看见妻子受折磨,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于是在看见门边的少女那一刻,纪宪之呼吸慢慢停滞。
他的小女儿刚出生时,就被纪老将军认定是与纪贵妃婴孩时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刻面部五官长开,可那唇边若隐若现的酒窝与眉目,仍旧能看出纪贵妃的影子。
纪宪之喉头发硬,双手死死地按住了车窗。
“……音音。”纪懿淮风尘仆仆地从南渔镇赶回来,第一时间就来了听衣小筑。他看着面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实在难以将这个人与村民口中的药童联系在一起。
阿音仰头看着他,指腹紧捏:“小将军回来了。”
“别喊我这个。”纪懿淮难以忍受地往前走了两步,呼吸都在颤抖着。慢慢伸出手,克制又隐忍地触碰着她的鬓发,温度近在咫尺,纪懿淮红着眼道:“音音,我是哥哥。”
不知这世上是否有心灵感应,看着纪懿淮这样,阿音的心脏狠狠紧缩着。她的眼睛缓慢眨动,垂落在旁边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只能问出一句:“将军是去南渔镇了吗?”
纪懿淮手中握着画卷,甫一回京便来了此处,且他走前还并未露出任何苗头,可眼下却直言要阿音唤他“哥哥”。这桩桩件件的小细节,都无法让阿音不去多想。
纪懿淮应声:“是,我去了南渔镇。”
“我的确是个孤儿。”阿音主动开了口告知,牙齿咬着下唇,“我不知父母是谁,也不知是何方人。我从没有想过家中会有多大富大贵,我身份卑贱……”
“去他的卑贱,音音,你是我纪懿淮的妹妹,从此以后没人敢说你卑贱。”纪懿淮侧了下脸,指尖刮过眼角的泪,“我去找到了抚养你的男人,他告知你的生辰并非四月十六。”
“哥哥还知道你身上也有块玉佩,是不是?”
阿音眼中蓄着泪水呆呆望着他,紧跟着就看见纪懿淮拿出玉佩:“你瞧。哥哥也有同样的玉佩,咱们是亲兄妹,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分明他心中知晓,眼下尚未滴血认亲不该贸然认定这些,可阿音过去十四年过得实在是太苦了。他只当阿音是在生活上苦,却未曾想过,连长大的过程都那样艰难。
药童、血引子……
这都是纪懿淮不敢多想的东西。
于是纪懿淮无法再等下去,每多看阿音一眼,他就宛若看到阿音过去无数个日夜中,被毒蛇毒蝎子围绕的画面。她本该金尊玉贵的养大,他纪懿淮的妹妹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阿音抠着手指,死死咬着牙齿将眼泪逼了回去。
今日还未过,阿音却觉得自己已经将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她眨眨眼睛,还没等到纪懿淮再次开口,就被男子小心又隐忍地抱进了怀里。
他轻轻地道:“音音……”
阿音喉咙哽咽地嗯了一声,纪懿淮闭着眼睛,颤颤道:“唤我一声哥哥,好不好?”
虽说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可阿音仍旧无法抵抗纪懿淮说出的那些证据,以及似兄长的温柔。她张了张嘴,漂亮精致的小脸皱巴着,磕磕绊绊道:“……哥哥。”
纪懿淮肩头微颤,堂堂八尺男儿的眼泪好似珍珠,无声滚落。
这句哥哥,他已经等了足足十四年。
第38章 滴血 都是他活该。
纪家虽说在这京城之中地位不凡; 但其实素日里的作风极其低调朴素。大房院中除却将军夫人林氏外,还有位老实本分的姨娘徐氏,三房纪宪之更是单调; 这么多年他身边都只有温氏一人。
阿音被纪懿淮连拽带拖地走进大门,她面露红意; 脚下甚至都想要落地生根:“……不行,哥哥你慢些; 你让我心里做做准备,我实在是……”
“音音,你不用担心; 家中长辈们都是很期待你回来的。慕清慕云你也见过; 不用害怕。”纪懿淮紧紧抓着她的手; 生怕这小丫头转头溜走。
要知道这两日; 纪府里头安排认亲; 纪懿淮也在给阿音做心理准备。
但谁知临了了到跟前,阿音居然还是会怯场。
纪懿淮见着阿音模样忍俊不禁,只是丝毫不给她退缩的余地; 笑着道:“音音你瞧; 那长廊下头站着的不就是你长姐吗?”
话音落地,阿音侧头朝那边看去时,转瞬就被纪懿淮拦腰抱了起来。这些年来纪懿淮南征北战; 看似儒雅俊朗,实则内里还是个武夫; 抱起阿音就直接朝前院奔去。
阿音轻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已经到了前厅门跟前。
纪懿淮笑嘻嘻地放下阿音,咧着嘴道:“你瞧; 哥哥抱着你过来是不是就不紧张了。”
“我……”阿音忍不住瞪他。
前厅门口站着身形高大的男子,他身着暗纹长袍站在那儿,阿音抿着唇角立在原处,脚下似乎真的生了根,视线一错不错的与纪宪之对视着。
纪宪之也是,他看着遥遥而立的少女,难忍红了眼。
要知道那日在听衣小筑见过阿音后,回府他便急急安排好了所有流程。激动过后变得平静,却又在看见阿音那张脸时,悔恨愧疚宛若潮水,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
这些年纪家暗中寻找这个丢失的孩子,人力精力都付出了太多太多。流金阁每年都会在乡野间建粥棚,散钱财,知晓或许无法用这样的方式将人寻找回来。可纪宪之也还是忍不住想,他做尽好事,有朝一日他的孩子在回不来的途中,挨饿受冻时,也能遇上像他一样做好事的人,能够吃上一顿饱饭。
然而今日再见,阿音已经从丢失前的软糯女婴,长成了眼下这幅健康的模样。
纪宪之才恍然察觉出,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啊。
他所尽心帮助的都不是他的孩子,甚至于那些无甚相关的陌生人,兴许都会在某个时刻,遇上让他们一家人寝食难安想念着的阿音。
纪宪之默默移开眼,情绪抽丝剥茧快要淹没了他。
大抵是看出父亲这样痛苦,纪懿淮微微抿唇,费力地牵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打圆场:“音音,这是咱们的父亲,我们都等你很久了。”
阿音眼皮轻轻动了下,红唇微动,略有些不安地倾了倾上半身:“我……”
“快先进来。”纪宪之对着阿音笑起,也不勉强她,随即拍了下纪懿淮的胳膊道:“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一声不吭抱着人就跑,摔着人仔细你的皮。”
纪懿淮装疼往阿音那边倒去,他抱着胳膊:“音音你瞧,父亲才刚见着你,就当我是养子了。”
被他这话逗笑,阿音拘束的面容放松了些,扭过头低低笑了起来。只是刚一弯起嘴角,唇边那两颗明显凹进的小巧梨涡便露了出来,好看的紧。
纪宪之瞧见,眼中再度难掩泪光,心中已经明白了纪懿淮为何这般确定。
前厅中的人不多,除却三房的以外便只剩下一位身着太医院常服的男子,拎着药箱站在一旁。阿音走进来时,看见这幕,内心的紧张与恐惧都消散了些许。
温氏看见她,瞬间站了起来:“音音……”
纪懿淮带着阿音坐下,四人聊了阵子,阿音才将身上贴身带着的玉佩拿出来交给纪宪之:“这个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赵伯后来告诉我,这是我寻亲的物件。”
“赵伯?”纪宪之捏着玉佩皱眉。
阿音点头:“是,抚养我长大的伯伯。”
忽然提及这个,纪懿淮面色一下冷沉了下去,他并未告知纪宪之与温氏,先前他在南渔镇查到的事情。一方面还未确定阿音的身份,另一方面是觉得,过去的所有伤害都已经过去了,再怎么介怀也都无济于事,也都已经回不去了。
告知父母只能徒增痛苦,多让两个人心中难受罢了。
可此时再说到这个,纪懿淮见纪宪之看了眼自己,他微微颔首。
揭过话题,纪宪之将玉佩交还给阿音,倾身耐心又温柔的看着她道:“眼下咱们心中其实也都已经确定你就是纪家的孩子了,滴血的事情可以不用再做,你觉得呢?”
阿音自然知晓高门显贵里头的弯弯绕绕,况且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不是他们,索性摇了摇头:“我觉得还是做吧。刺一滴血而已,也不费什么事情。”
温氏早就认定了,闻言拉着纪宪之道:“你瞧瞧这张脸,还需要滴什么血,何必这样麻烦。”
“孩子要做,定是她有自己的思量。”纪宪之拍拍她的手。
话虽这么说着,可纪宪之瞧见阿音小小一团坐在那儿,心里头柔软一片。阿音在想些什么他都明白,到底刚回来是没什么安全感的,担心自己不明不白。可纪宪之又怕他问出口冷不丁伤害到阿音,所以才会主动提及这个无用的话题。
滴血认亲后,看着水中合二为一的两滴血珠,温氏侧过头,强忍许久的泪水哗哗落下。她紧紧握着阿音的手,感慨又心疼,最后寥寥数句只能化为一句“辛苦了”。
阿音看着那碗里相融一体的血,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日后我就是有家的人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语气中仿佛夹杂了几千几万种无法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