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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语气中仿佛夹杂了几千几万种无法言说的情愫,将在场所有人这十四年来的心酸尽数倒尽。屋内响起温氏崩溃到不逊于那日在栖霞寺中刚刚相遇的哭声,纪宪之与纪懿淮也频频抹着眼泪,阿音窝在温氏怀中,瘦弱的肩头颤抖着,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家人有靠山的温暖。
哭过笑过,将心中那些难以纾解出的情绪散开,温氏带着阿音去了后院。
她推开一座小院子的门,红着眼睛笑道:“这是留给你的院子,里头一砖一瓦都是你爹爹与哥哥亲手盖起来的。这么些年,阿娘从来没敢来过,见着难受,索性不去看它,好在今日终于叫它等回了主人。”
阿音牵着她的手,眼前一片模糊。
这样被惦念着的爱意,阿音前世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看着院子里的两层高的阁楼,红墙绿瓦,院中还有片小湖,湖上架着水桥,石子路两边种着合欢花。
如今正是花季,终于在十四年后的今天,这个院子里有了人气。
温氏带着她缓慢看过院落,随后两人上了二楼,木栏上被刷着红漆,干净的一尘不染,二楼门上挂着门匾,写有磅礴大气的“揽月阁”。
推开门,屋内更是华丽。
阿音对这些装饰并未放在心上,却也觉得,这些都是一对平凡父母对她的思念。
“找到你实在是太过突然,家中也没有做什么准备,等你稍稍适应几日,咱们摆宴请客,隆隆重重的让你在世家贵族眼前露面。”温氏抚过她的鬓发,指尖发抖。
阿音握住她的手:“我都听阿娘的。”
温氏难掩激动,垂着眼擦掉眼泪接连“哎”了好几声,随后瞧见她身上素净的衣裳,又笑着道:“明儿我就叫你爹爹让铺子里最好的裁缝来,给你量量尺寸,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母亲素日喜静礼佛,还不知她的手艺,阿音笑起来,忍不住凑近靠着她的肩膀:“阿娘想如何都好。”
温氏见她这样乖巧可人,难免想到这些年来吃的苦楚,一时泪意上涌,拿着帕子按住眼角:“你说我也真是的,明明是大喜的好日子,还这么哭哭啼啼的不像样。”
“哪里不像样,阿娘不知我前些夜里,也偷偷哭过好多次。”阿音抬手擦过她的泪,仰头甜糯道:“我也很想念阿娘,做梦都想。”
母女两个又搂在一处哭了场,屋内低泣声缠绵不断。
纪宪之站在门口,口中低声絮语着:“音音,阿音……”
手指抚上门框又放下,他被自己的举动惹笑,一向沉稳的男人摇头,唇畔露出无奈的笑意。
等到屋里再没了哭声,纪宪之才推开门探头道:“哭好了?”
“爹爹。”阿音捏着帕子站起身。
纪宪之瞧见她便笑的开怀,哪里还有适才那副小心又无措地喊她小名的模样,几步走过去将她按着坐下:“这是你的家,不用这般拘谨。”
阿音弯唇笑开,点头应下。
温氏整理了妆容,抬头问他:“不是说去寻大哥了?怎么过来了。”
“我让长房的明日再过来,免得让音音不自在。”纪宪之看了眼阿音,随后又道:“阿郢说……靖王殿下来了,说要找音音。”
阿音的神色微微变化,又被另一个小名吸引,好奇道:“阿郢是何人?”
“郢是你哥哥的小字。”纪宪之笑开,随后也岔开了话题,“音音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
阿音点头。
纪宪之看着女儿的脸,竟也开了个玩笑话:“那你再喊爹爹一声,爹爹就告诉你。”
不料被逗,阿音鼓着腮帮子笑,却还是乖乖喊了声:“爹爹。”
让这一声唤的心都软了,就算是要星星,纪宪之都想上天去给她摘来,哪里还舍得继续逗她玩。连忙道:“叫颂音,纪颂音。这是你姑母给你取的名字,那年你出生时,正是她省亲的日子,见着你便爱不释手,哪里还管的上族谱字牌的事儿。”
阿音当然知道纪贵妃这个女人,乃是皇室与纪家这么些年来,关系亲密的关键人物。
思及此,阿音下意识问:“那这个名字……”
纪宪之微微叹息:“这是你姑母当年给她的孩儿取的名字,只可惜那孩子福薄,还没能生下来就死在了腹中。这些年你姑母也最为牵挂你,如今将你找回来,想来她才是那个最高兴的。”
“等过些日子叫你大姐带你入宫,去见见姑母。”
说到纪家的另一桩伤心事,阿音体贴的赶紧换了话题。直到纪懿淮的贴身小厮再次来请,阿音才记起,适才纪宪之过来的目的。
她与父母告辞,提步出了揽月阁。
大抵是得知自己有这么多的人思念爱护着,阿音在面对赵承誉时的不耐也轻了不少。她看着穿玄色暗纹的男子,心中平静,缓慢走了过去。
“殿下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赵承誉这几日清瘦不少,他想到终于了却阿音前世夙愿,眼底染上真切笑意:“我来是为了恭喜你,恭喜你终于找到了家人。”
阿音心中奇怪:“殿下为何会知晓?”
“先前曾听到你说过此事。”赵承誉对她的怀疑处变不惊,随即道:“且你兄长也来找过我,同我了解过你的一些情况。”
“那多谢殿下。”阿音福了福身子。
赵承誉瞧见阿音软硬不吃的模样,心中无力,却又在暗暗念想着:他也算是为纪懿淮提供过有效信息之人,是不是也能算作间接帮助了阿音。他做的这些不足为道,但能不能抵一抵前世没能帮阿音找到亲人的罪。
只可惜话还没说,他就听见纪懿淮在身后问:“音音?我还以为你还跟阿娘在一起。”
“哥哥。”阿音眼睛一亮,亲昵地去到他跟前站好:“适才阿娘让我们去祠堂,应当是要我去见见祖父祖母。”
纪懿淮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听你的。”
说完,他看向赵承誉,眼中的笑意敛起几分,作揖行礼:“能够寻到阿音多亏了殿下帮忙,今日实在不便招待,待日后有机会,我再同陛下好好道谢。”
告辞后,纪懿淮带着阿音远远离去。
两人身形对比,阿音的背影愈发小巧。
赵承誉看着他们两人,此时终于明白了嫉妒的滋味,他嫉妒每一个在阿音身边的人。不过想想纪家这样护短,那日后一定能很好地保护阿音。
前世她身边那样空旷,是赵承誉自己没能把握好机会。如今阿音一切都好,只可惜身边并肩而立之人不是他。
都是他活该。
第39章 暗光 如今的男人大多都不是好东西,音……
皇帝的寿辰近在眼前; 宫里上上下下一早就开始准备了起来。
纪府很早便预备好了寿礼,如今寻找回阿音,阖府上下自然是以阿音为先。毕竟皇帝的寿宴年年都有; 可阿音回家却是十四年来的大事。
阿音被纪懿淮带回来后,她便与阿野说过没再离开纪府。
现下甄真还在月子里养着身子; 阿音还未曾告知她此事。再加上纪府打算等皇帝寿宴时,再将阿音的出现与传言中; 纪家二姑娘从寺庙回京之事合二为一,也算是抹掉丢失十四年的意外。
至于那些曾见过阿音的贵女们,纪慕清都会处理好。
回府的第三日; 阿音刚睁开眼就瞧见温氏坐在床边上; 手中握着扇子慢慢给她打着。见阿音醒来; 温氏眼神中的温柔顿时变为笑意:“醒啦?”
“阿娘?”阿音双手撑着坐起身来; “你怎么在这儿?”
温氏捏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鬓角的细汗; 随口解释道:“今儿醒来的早,又没什么事做,索性就过来看看你。见你睡得满头大汗; 我就给你打了会儿扇。”
阿音握住她的手; 温氏掌心冰凉,她蹙眉:“娘的手怎么这样冰?”
“无妨的。”温氏摸摸她的脸,“你外祖母一家过来了; 说是等不及要看看你。阿娘怕你待会儿见着人拘束,便过来提前知会你一声。”
阿音抬手抓了抓脑袋:“外祖母?”
温氏伺候着她起身; 披上外衣:“你外祖是如今的温国公,还有两个舅舅和一个小姨。温家多生儿子,只有你二舅舅膝下有对龙凤胎,也比你年长三岁; 比慕清还要大些。”
阿音接过温水浸湿过的帕子,擦了擦脸,犹豫道:“那他们会不会……”
温氏轻笑,缓慢为她梳着头发:“放心便是,都是好相与的人。你外祖父如今在南边尚未回京,外祖母性格甚好,几个长辈与哥哥姐姐都是很好的人。”
闻言,阿音着才轻轻松了口气:“我还没见过婶娘呢。”
“今日定让你见着。”温氏手法利落的给她盘着头,“你婶娘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女,也没那些弯弯绕绕。她曾是你伯父救下的压寨女,这么些年来我身子不好,纪府上下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没想到纪家居然还有这出英雄救美的故事,阿音垂眸笑起:“难怪大姐姐那样豁达。”
纪慕清不似宋亭汝,都同样是金尊玉贵养大的,眼界心胸却不甚相同。不过也还好纪慕清并不是宋亭汝,否则阿音当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盘好头发,温氏将珠花玉簪给阿音戴好,旁敲侧击道:“那日在栖霞寺中,你身边那位小少年是何人?阿娘听你哥哥说,他也住在听衣小筑?”
这两日阿音一直在想,应该如何对温氏提及阿野的事情,眼下见她主动问询,点点头道:“阿野是先前我上京被拐卖的途中遇见的,他救过我很多次,也帮过我很多……”
“拐卖?”温氏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怎么会发生拐卖,这是怎么回事?”
阿音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慰:“只是遇着了不好的人,当时幸亏碰上了同样被拐卖的阿野,否则的话我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话她有意夸大了些,阿音往温氏跟前凑了凑,小声道:“阿娘……我同他说过,若是找到家人,我的家人也是他的家人,我……”
温氏松了口气,心中那块大石头顿时落下,她笑意真切:“既然如此,你就应该主动告诉阿娘呀。咱们纪府人口少,我让你哥哥给他收拾个院子,搬来纪府住。”
“这样不太好吧。”阿音红唇微张。
温氏捏捏她的脸蛋:“这又有什么呢,待你好的人就是咱们纪家的恩人。我那日瞧见他肯护着你,神态也不似作假,想必你们关系定是极好的。”
阿音心中最后一件大事放下,她笑了起来:“多谢阿娘。”
温氏将阿音带去前厅,温老夫人正坐在上首位同将军夫人林氏谈笑,旁边还坐着两位面带笑意的妇人,以及一边百无聊赖的纪懿淮。阿音跟在温氏身后,慢慢走进时,厅内停下了说话的声音。
“母亲,音音来了。”温氏笑着将阿音拉至跟前。
温老夫人的视线紧紧盯着她,就在阿音紧张之际,老人的眼眶逐渐变红,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孩子,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阿音看了眼身侧的温氏,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进老人的掌心:“外祖母。”
她声音又小又糯,这道称呼叫温老夫人忍不住泪意,瞬间坐直身子把阿音搂进怀中:“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外祖母可算等到你了。”
被这么多慈爱的目光看着,阿音也难忍红了眼。
祖孙两个抱着说了会儿话,温老夫人才记起来给阿音介绍厅内剩下的人。那两位妇人便是跟温老夫人前来的儿媳,阿音的两位舅母,阿音挨个喊了人,这才又重新坐下。
大家族里头总有数不清的弯绕,但纪家人少,且长房大夫人又是不拘小节的。温家世代清贵,家风严谨,温老夫人与两位儿媳的关系极好,爱屋及乌,那两人自然也对温氏的女儿好。
聊了阵子,得知阿音这些年的经历,温老夫人无不感慨道:“说起来你们母女也真真是有缘。你出生五六年后,你母亲身子不好,几次都险些撒手人寰,你二舅舅心疼妹妹,便偷偷寻了同你年岁相当的姑娘,想着叫她养在膝下也算是慰藉。”
阿音诧异地看向温氏,只见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母亲……”
“你猜她怎么说的?”温老夫人拍拍阿音的手背,感慨般的道:“你母亲说啊,若是有一日你回来,看见家中有人占了你的位置,心中定会难过的。”
“孩子,你与你母亲有缘,她这么些年过得也实在是苦的很呐。”
阿音有些想哭,可厅内人实在是太多,她只能生生忍住。
想想前世她将自己作为藤蔓,攀附在赵承誉那颗大树的某根枝头上,后来那棵大树被他砍断了树梢,阿音就此生生离世。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这样多的人爱着她,惦念着她,让她知晓了作为纪颂音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有的价值。
阿音眨眨眼咽下泪意,点头应下温老夫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