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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样说,也有道理,季思阳便一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方才在想,朱厌放纵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是让他们为自己效命为祸人间么?”
  对这话,季凝芳也拧眉,觉得哪里不对。
  然后便听季平风道:“不对,若真是因此,那他为何要放纵君凌?”
  卫君凌生前是季氏的弟子,言行高洁,无辜受害;便是化为凶厉之辈,也只报一己冤仇,不愿意伤及无辜;而为其所作报复,他也付出了代价,正可谓人事虽可罔,天道终难欺。
  “那也许是因为——”
  林墨想着那个唤他一声“林师叔”的可怜少年,苦笑抢在了季朝云前头说话。
  他道:“那也许是因为,他也觉得君凌之怨仇该报。”林墨道:“或者,他就是想令君凌出现在我与季朝云面前,找出一个与我相会的由头。”
  便是季朝云也无言,遑论季思阳等人。
  作者有话说
  林墨猜的是对的,大概(x
第149章 章之三十八 是非(上)
  林墨终于说出了心底里的话。
  他并不蠢钝,或许还太聪明,季朝云也是同样。
  抛开何玉之不谈,若说邾琳琅和花未裁,都与当年的安宁林氏相关,但卫君凌不过是季氏的弟子,且并非什么不义之人,但是——
  “君凌是季氏的弟子,和平风哥哥……或者说仲霄相关。”
  “而仲霄,和我林墨同行,也算相关。”
  林墨说出这话,垂着眼,低下头。
  季思阳等人,一时皆作沉默,林墨便又道:“我不知道朱厌为什么要放纵他们,我只觉得奇怪。”
  季凝芳问他:“如何奇怪?”
  “当日姐姐还未赶到,我和仲霄,曾在虞城那破宅中听得君凌和邾琳琅说要回去与某人禀告将陆琮杀害,炼化成丹之事;但这件事,其实是因陆琮作恶在先,由他动手杀了陆琮,还比我们将他交给陆怀锳处置;更为利落痛快。”
  这话虽不动听,却是实情,季思阳身为季氏仙门的门主,自然懂得虞城陆氏那些宗族繁复症结,陆怀锳处决难断之事。
  “其实我们从来不曾看过朱厌和邾琳琅、何玉之、还有花未裁一同出现过;只有一次,就是仲霄受伤那次,他带着君凌的一颗头颅出现了,但分明那时候我们要君凌引来的是邾琳琅……还有,在禹州邾氏破道印者,到底是邾琳琅还是朱厌,我也说不清,但就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那一天到底是不是朱厌毁去卫君凌神魂?
  上一回到底是不是他破去禹州邾氏道印?
  或者,其实根本不是他,而是邾琳琅所为?
  邾琳琅是否真为朱厌效命?还是自有主张?只不过世人未曾多想,便将他们视为一体?
  虽不明,但林墨继续说了下去。
  “这一回,朱厌的行事实在太奇怪,他如此费心,将一魄留存于宁乐身上,在平阳季氏安静度日;其实哪怕没有这一魄,他也在世间横行无阻,若说他心机深沉,那么继续留下这一魄以图将来打算,不是更好?为何他忽然就连破邾氏和季氏的道印?”
  人人都道朱厌三魂七魄不齐,损及修为本身,故而能被降服;他是只为了令自己变回昔日强悍能为么?林墨总觉得不止如此。
  而且因仔细回想,他现在又想起了从前的一些旧事。
  “不知道伯父可曾记得一句说话?”
  林墨突然发问,季思阳道:“什么说话?”
  “从前,世间人总说‘朱厌降,麒麟生’,可是后来我大哥身死,有人来我那家中吊唁,却口出恶言,说只怕是因麒麟生,才引得朱厌降世;当时是我与林信,将那二人教训了一顿,闹得安宁林氏在世人前丢尽了颜面,我因此与我爹冲突争执,愤而离家……至于林信,则被罚闭关思过数月不得出。”
  “这些说话,并无凭据。”
  季思阳有些愤慨,这话他自然听过,但这样的说话实在无凭无据,只不过是无情歹话罢了。
  “那么,如果这话,是真的呢?”
  季思阳愕然。
  “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谁引来了谁。当年有人说我大哥擒得朱厌而又放纵他,此事并无太多凭据,就跟他们说我大哥和滟夫人有染,横波殿内的孩子是他与滟夫人所生一样……但据我所知,我大哥与滟夫人清白无事,可他与朱厌确有私交;而我大哥郁郁病终之后,朱厌便也当真不知踪影。”
  “所以,他现在如此积极行事,除了令自己更为强大,说不定还为了其他。”
  “其他?”
  说到此处,林墨有些犹豫和心忧,还感觉季朝云的目光停留他面上。
  但他还是说出了口。
  “比如,为了我大哥,或者,为了我林墨。”
  “林墨!”
  季朝云厉声唤他名字。
  知道季朝云是怕他又将坏事包揽于自身,但林墨还是假作不曾听到,只道:“我与朱厌,曾相见过一次,他待我很好,对我大哥更好,好得出奇……后来我大哥身上有旧伤,还离奇获病,一病沉疴,药石无灵,就在他过世之时,朱厌似乎也到过安宁,因为我守着大哥,好像见到他来道别。”
  “但是那时候,还有之后很长一段日子,我都以为不过是我做梦,或者看错记错。”
  回想当日种种,令林墨也唏嘘。因为,那之后,朱厌也并没有生事,或者照拂他林墨什么不是吗?
  只见季思阳抬手,制止季朝云想要立刻开口的举动,只问林墨:“那你为何今日觉得,不是你看错记错?”
  “因为当日,我和仲霄因朱厌而遇险,朱厌却问我了我一句话。”
  “你住口——”
  那一天,季朝云也在,但现在如此生气,看来是未曾把此话告知他的父亲兄姐,只怕林墨如今说出了口,便在这平阳季氏无立锥之地了吧?
  但林墨没有办法不说。
  “那日,朱厌问我说,‘你为什么不和我走呢?我替你大哥照顾你,不好吗?’”
  “这是什么话?!”
  面对季凝芳的惊呼,林墨苦笑。
  “他可以当场杀了我和仲霄,却没有,任由秦……好心人将我们救走;所以我虽没有什么凭据,但总觉得他出现,只不过是因为我也回来这人间;他做了好些事情,就好像、就好像当真只是想告诉我,告诉世间人,他回来了,他可以照顾我。”
  听得这话,便是季思阳也作愕然,与季平风和季凝芳一同陷入沉默。
  “你自己都说没什么凭据,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妄作猜想!”
  林墨看季朝云,他那眉头皱起,表情也不再淡然,比之前追着他出去时更为气愤。
  “不正是你教训我有话要直说,好好地说么?如今又这么生气,教我要如何说?”
  虽觉得有些对不住季朝云苦心,但是林墨自己,觉得说出来之后,心内竟真安宁一些。
  季朝云大概读懂了他目光中暗含的这些意思,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得季思阳先了开口。
  “平风,你们几个都先出去,”他说了这话,又对林墨道:“你留下。”
  作者有话说
  是非。
第150章 章之三十八 是非(中)
  林墨的面上立刻就露出些不安和惶恐,季朝云也立刻便叫出了声。
  “爹!”
  但这一次,季思阳还未斥他,他便先被季平风制止了,季凝芳也拉着他,示意他此刻不要多话。
  待季朝云被季凝芳拉着,不情不愿地出去,季思阳才对林墨道:“林墨。”
  “伯父,请讲。”
  “在你看来,宁乐如何呢?”
  林墨本以为季思阳是要说他从前那些混账事,甚至训斥他和季朝云不清不楚厮混在一处败坏门风,一时难解他为什么突然提起的,竟是季宁乐。
  但林墨想了一想,心内虽然忐忑,还是先道:“宁乐很好。”
  抛开他是朱厌一魄所寄生,季宁乐实在是名温柔和气,风姿英秀之少年,亦是可造之材,天资甚高;便是林墨与他相识不久,也轻易便能解得他各样好处,明白季平风也好,平阳季氏的其余人也好,乃至天下人,会对他抱有何种期望。
  “今日你说了这样多,我那不肖子,声声句句都在拦阻你继续说下去,你可知为何?”
  林墨知道。
  “因为……因为若一切是因我林墨所起,那这世间没有林墨,说不定,便能得天下太平了。”
  以为季思阳会顺着这话说下去,但季思阳没有。
  他饮了一口茶,道:“当年思明不问我,便擅自作主,带了一个可怜孩子回到这家里来,其实我和其余家中人也不无疑虑;但后来,直至今日,除了宁乐身藏朱厌一魄之事外,我仍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为着思明救他回来的恩情,从来勤勉认真,从未辜负我们期望……这一切,我不觉是假。”
  林墨点了点头,他也不觉得季宁乐待众生之好是假。
  “那我再问你,宁乐身内有朱厌一魄,是他的过错么?”
  “当然不是!”
  “那或者,真就如某些世人所言,是我平阳季氏的过错?”
  自然也不是。
  林墨哑然,但他似乎已经知道季思阳真正想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会觉得,朱厌在这人间作出恶事,都算是你的过错呢?”
  “可是——”
  林墨忍不住要开口。
  可是。
  “可是”什么,林墨实在也说不上来,噤声片刻,又听季思阳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在别的仙门是如何,但在我们平阳季氏,没有诸事未明,先为‘说不定’及‘也许’,便叫他人死无葬身之地的道理。”
  他说完这句,林墨沉默良久。
  季思阳由得他沉默,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道:“伯父,留我在此,真的好吗?”
  就算朱厌不会再来此处找麻烦,但林墨自问留在这里,若被世人发现,还是不会为平阳季氏带来什么好事。
  季思阳便再问他。
  “当日你在虞城,为何要使役阴兵害人?”
  林墨不安,垂目。
  “我……那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不想别人好好活着……我……想令他人也难过……”
  如此不义残忍,却是他那一刻真正想法,与滟九杀滟夫人之时,似也差不多。
  滟九对此怀抱着羞惭愧疚,林墨也是同样。
  当年,最敬最爱的大哥林宽过世,为这一桩,林墨已觉是世间最坏之事,十分难捱。
  接着,还有花勤芳,还有林敏,还有乌尤一城被毁,数不清的无辜性命随之一炬。
  在难过之余,林墨想着,怎可能还有更坏的事情发生,已经不可能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然而,更坏的事情偏要发生。
  安宁城变了天,不再是安宁林氏的安宁,长乐门的谢正才连同安宁城内其余仙门,说林鹤和林夫人自尽;说作恶多端的林信入魔,杀尽府中之人;说他为着炼化金丹,不止夺取他人修为,更将其魂魄拆离破坏,将那残躯生吞活啖,将那断骸塞入丹炉,令安宁林氏仙府内血流成河,再无活口。
  自诩正义的谢正才等人,矢口否认是他们剿灭了安宁林氏,他们说自己只是杀了一个状若癫狂,手舞足蹈,枉自为人的林信。
  他们将林信擒杀,毁去他三魂七魄,将他尸首被高悬于城门之处,以儆效尤,就好像当年的邾琳琅。
  当然,他们也在问,也在寻找。
  安宁林氏那身入诡道的余党林墨不在安宁,是在何处?
  嫁与陆怀锳的林惠忽自虞城失踪,陆怀锳却不肯交代她去向,那她又在何处?
  林墨未曾亲眼看到林鹤和林夫人如何下场,但见着林信的尸身。
  被人悬于空中,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躯兀自轻轻摆荡,周遭无数虫豸飞舞纷扰。
  骄傲自大,丧心病狂,不得善终,这就是林信的一生,再无他生。
  腐臭气味,咒骂怨怒,调侃戏谑,幸灾乐祸,议论之声,皆充盈林墨心内。
  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这世间所余亲人只剩下林惠一个,惊得他改换形貌,仓皇而走,去到虞城。
  然后便是亲眼看着,自己如何将林惠也失去。
  无用无益的林墨绝望,真觉不必再活着,只想着,若多几个人陪葬于他,换取最后一点快活。
  如今,他听季思阳道:“无论如何,为你当日之过,你已经死了一回。”
  林墨点头:“是。”
  “你本该魂飞魄散,却仍在当日复归人间,如今站在此地。”
  林墨苦笑:“不错。”
  这便对了,这不也是天要如此?季思阳想,若是天要如此,有什么好或者不好呢?
  他就淡然与林墨道:“我有三个子女,他们之中最像我的,是平风。”
  林墨心想,其实岂止是季平风与他像呢?季凝芳和季朝云,他们那好处,分明都自季思阳等人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