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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暨地宁,道气世常存。
他念一句,林墨一点头,最后道:“不错,正是你们家的镇诸宅鬼祟符啊,怎么了?”
季朝云道:“第二句错了,不是杀,而是慑。”
动辄喊杀,那就不是季氏先祖,而是他季朝云本人了。此符原本也是以镇压驱散邪祟为主,重点并不在杀。
林墨听了,先是一愣,然后笑骂道: “好呀!季仲霄你个王八蛋!这镇诸宅鬼祟符当年不正是你教我写的吗?”
季朝云道:“不错,我就是故意教错你的。”
林墨哑然失笑,这样坏心的季朝云,当真出乎他意料了。
季朝云又道:“但,我一点都不后悔当年教错了你。”
借着火光,林墨见他的面上竟有一点笑意,那目若朗星,映照着火焰,端是神采飞扬;面上那点细碎小伤,并不损他翩翩公子,如圭如璧。
就连林墨都不禁笑了起来,忘了计较他的作弄,只觉混蛋季朝云合该多笑笑,这人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面上冰雪消融,连自己看了都要入迷。
他突然地竟觉心情甚佳,便对季朝云道:“你可以问我问题了。”
季朝云却捡了另一条树枝去拨弄火堆,好半天都没说话。
林墨就托着腮等他。
说实话,林墨一点都不着急,想来季朝云怕不是有千句万句要问,现在只能问一个,倒也为难。
这样并肩而坐,眼见那月渐西沉,就连原本道说自己没有睡意的林墨,眼皮子竟也开始上下打架。
这时方听得季朝云问他:“林墨?”
林墨含混道:“嗯?嗯!”
结果听到季朝云道:“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改天再问,你睡吧。”
林墨勉强道:“嗯?我不睡,你睡,你睡——”
话是这么说着,人就歪到季朝云肩上了。季朝云僵直着肩等了半天,才伸手去推了一推林墨的脸,没什么动静。
这才觉得他应该是睡着了,就掰着他的头,小心翼翼地让他睡到自己的膝上。
他注视着火光下林墨的侧脸,却觉有人在注视他。
一扭头,看到原本安静睡在树下的陆不洵,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们。
季朝云轻声问:“怎么?”
陆不洵能说什么?他一个字儿都没说,摇头,闭眼,尽量把刚才的场景给抛诸脑后。
季宁乐第二天天刚亮便醒来,见林墨倒在季朝云腿上睡着,季朝云端坐着阖目养神;那钟灵坐在树上也竟是睡得十分安稳,唯独不见原本在他身旁的陆不洵。
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只见道旁溪流处正蹲着陆不洵。
他用手掬起水洗脸,却是洗个没完没了,季宁乐便也走到他身旁蹲下。
只见陆不洵脸上都是水痕,眼神憔悴,眼圈下隐约可见乌青之色。他道:“师兄。”
“嗯?”
陆不洵道:“我觉得我师尊不对劲。”
季宁乐便回头看那季朝云与林墨,见他们也已经醒了。那林墨先前睡在季朝云腿上,如今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拍着季朝云的肩在说什么,还没说几句便先笑了,季朝云那面上仍旧如往常般,没什么表情。
于是季宁乐道:“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呀?”
陆不洵欲言又止,这时候林墨与季朝云,还有钟灵等都走过来了,皆蹲下|身掬水洗漱。
林墨看到陆不洵的样子,关心极了:“你这孩子,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睡不好到底是谁害的?陆不洵含怨又含怒,若不是在季朝云面前,真想开口怼死林墨算了。
当下站起身,拉着季宁乐就走。
林墨倒不以为忤,转而与季朝云商议:“还是像昨天说的,我们去前头看看有没有村落,问问此地是什么地方,买点吃的,赶回平阳。”他熬了一夜,之前季朝云给的一碗粥早就扛不住。
他林墨别的什么都能忍,饿肚子绝不能忍。
季朝云也道:“那走吧。”
一行人便依言启程,陆不洵拉着季宁乐走到了前头,钟灵也在后头亦步亦趋;而林墨与季朝云却落在后面,老神在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前行。
林墨见那陆不洵与季宁乐的亲密样子,心里发酸,便顶着他那二八皮相,老气横秋地对季朝云:“年轻真好。”
季朝云却答:“你也不错。”
自从林墨复归,就觉得季朝云不对劲,此刻终于想明白了症结何在:他觉得这一次相会,季朝云对他的评价似乎高了些许,也不动辄喊打喊杀了。
这倒是一桩奇事。
季朝云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恰与他林墨相反。林墨是个不正经的;季朝云却正经极了,可说得上一句洁身自好,心与云平。
方才林墨还正与他抱怨呢,睡他膝头十分不好,不舒服、脖子疼也就罢了,还做了一夜的梦;又说那梦中往事里,季朝云当真讨厌,成日将那“体统”二字挂在心头与口头。
但季朝云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如果是他们小时候,这人早就请剑出鞘了吧?
夜深忽梦少年事,连林墨都要唏嘘。
那昨夜梦中,尽是林墨少年时作客平阳的情景,正可谓日夜眠花醉柳,好不自在。
恰逢酒酣兴浓,有那章台女儿唱曲作乐,知他来自安宁林府,是位擅琴的贵客,即央告他取琴来和;而林墨兴致高昂,便当真取了他的爱琴曜灵。
先作《阳春》,这一曲和风澹荡,倒也罢了,复又作《酒狂》与《风雷引》,一群人竟醉舞放歌,那琴声激荡,歌声高亢,夹挟内力,扰了半条街住客清梦,最后竟把季朝云引来。
林墨也实在记不清那醉中如何拌嘴,只记得季朝云当着他的面,一剑挑断曜灵琴上七弦。
那曜灵乃为林惠所赠之物,林墨从来爱惜非常,当下急怒攻心,气得酒都醒了大半,与季朝云大打出手。
最后胜负不分,林墨抱着他的琴负气而去,道是季朝云在一日,他此生绝不踏入平阳半步。
不过后来季朝云倒也心诚,寻了顶好的琴弦,派人送至他处算作赔罪;林墨这没心没肺的,立刻毫无节操地原谅了他,并修书一封,道是你我多年至交,正可谓情如手足;还表示平阳城的酒真好,我下次还要来;我们安宁城也好,繁花似锦,四季如春;我们安宁城的姑娘更好,艳若桃李,人比花娇,你季朝云若来,咱们喝上三天三夜去,不醉不归。
季朝云也便修书答言,信上端正楷书,写就二字。
“不来。”
作者有话说
这一个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季朝云。以前写文的时候,总会觉得偏爱受/女主更多,因为我是个刁钻刻薄自我中心的毒妇(x)……但是季朝云是不一样的,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对象,所以配给了我最喜欢的砚之。不过总觉得这个故事里其实妙人不少,且再看看吧hhhhhhh
第21章 章之六 虞城(下)
一行人沿着小路一路向前,已行入大道,道旁细小溪流亦汇入大河;那陆不洵与季宁乐、钟灵走在前头,却突然停了下来。
季宁乐回头对季朝云喊:“师叔,前面有亭所。”
此间多河流,景色秀丽,路设亭所。都不需要季宁乐再多言,林墨与季朝云已知身处之地多半便是虞城。
八仙都中,唯有陆氏于虞城的县乡之下又设亭所,或五里一亭,或十里一亭,供止宿,便邮驿;又设亭吏等职,定分止争、司奸捉盗,以佑一方百姓安宁。
这幽独城,他们从平阳进入,结果却从虞城出来;偏林墨又与陆氏有血海深仇,这下也是哭笑不得,便问:“现如今陆氏是谁当家?”
季朝云道:“是陆怀锳。”
林墨“哦”了一声,不作一言。
季朝云知道他想到了林惠,也不便多说什么,只道:“去前面稍作休息,请他们暂借我们车马可好?”
林墨点头,五人走近一座典雅清逸的黛瓦顶木亭,只见那柱子上贴着一对破旧的对联。
上联曰:“亭中悠然观碧水”,下联曰:“人前无意逐虚名。”
林墨先取笑一回,嘲道:“像极我那姐夫的口吻。”
陆怀锳此人,身怀仙骨却从不张扬,暗怀一身文韬武略,正所谓藏器于身,待时而发……倒也不能说不是君子,只是不对他的胃口罢了,竟不知林惠为何偏对他青眼。
这情爱二字,害人不浅,林墨唏嘘不已。
“倒也未必是他之手笔。”季朝云道。
林墨不屑道:“没说是他的手笔,只不过他们陆氏嘛,那攀附之风,你也懂得,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季朝云道:“也不独陆氏如此。”
林墨展颜一笑,觉得季朝云说的很是。
这木亭之旁又有一座小楼,并马厩等建筑。马厩中正有几匹枣红又或苍白杂毛的骏马在休憩吃草,楼外亦停着几辆马车。
此除了季朝云与林墨一行,暂无别人路过;那亭所内,也不过数人而已,各自聚在一处,小声交谈。其中有一个衣着略华丽的,看他们走过来,这季朝云器宇轩昂,又见季宁乐与陆不洵青衫玉带,便过来,拱手笑问:“请问诸位贵人可是来自平阳季氏仙府?”
季朝云道:“不错,阁下是?”
那人陪笑道:“在下是此亭所的副吏,姓孙,倒不知诸位贵人来此何事?”
季朝云与林墨对望一眼,与这孙副吏问了如何出虞城,又道明了来意,只说欲借车马。
孙副吏便道:“若是如此,我们这里倒有多余的车马可以相借。”说着便指与他们看,又道:“我叫人来为各位整装车马。”
林墨忙笑道:“不必不必,我们自己来。”
那孙副吏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墨一番,觉他不是玩笑,又看向季朝云,季朝云也道:“孙副吏请自去理事,不必管我们。”
那孙副吏便道:“好,那就请诸位自便吧。”一拱手,又走开与人谈事去了。
林墨等一行人当真自去马厩牵出两匹枣红马。但见季朝云操持安装那流环与肋驱等,手法娴熟,令林墨无事可做;于是他笑执着马鞭在季朝云旁边走来走去,摇头晃脑:“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六艺精绝季朝云!”
季朝云从容斥道:“你闭嘴吧!”
林墨憋笑不语。
钟灵和陆不洵在一旁看得眼睛都发亮。只听陆不洵央告季朝云道:“能不能让我驾车?”
钟灵也跟着央求道:“我也要!我也要!”
季朝云还未答言,林墨便笑问他们:“两位小公子,升山问学了吗?”礼乐射御书数,可知其然,其所以然?
两个人都摇头。
林墨露出微笑。
“你们俩,”他扬眉,拿着马鞭指向车厢:“都给我进去。”
陆不洵吊起眼睛就要瞪他,那季宁乐却从容道:“林师叔,我来驾车吧,阿洵和钟灵跟我一块坐在前头,你和朝云师叔坐车里。”
林墨问:“你会?”
季宁乐点点头,陆不洵在一旁傲然道:“我师兄,升山问学只拿第一,从来不拿第二。”
林墨不肯死心,对陆不洵道:“那好,你想学,我教你!”
陆不洵无情拒绝:“不用你!”又抱住季宁乐的胳膊:“师兄教我。”
林墨可算是嫉妒死了,自在心内感慨万千:原来这儿大不仅不由娘,也不由舅。
陆不洵这孩子,成日的不是吹嘘季朝云,就是吹嘘季宁乐,就连刚结识的钟灵也能和睦相处,偏对他是横鼻子竖眼睛。
林墨只得在心内默念,是亲生的,是家姐亲生的,换不得别人家的英才少年,要忍耐,只能忍耐。
他唉声叹气,将那马鞭递与季宁乐,原本还想多嘱咐几句,但季朝云揪着他衣领直将他拖上车,还道:“婆婆妈妈,少说几句。”
林墨怒极,天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说他季朝云不喜言谈?这一张嘴真是又毒又贱,说那话的怕不是个傻子,又或聋子。
这马车中的布置,并不华丽,但也算宽敞。季宁乐说他升山问学,已习六艺,倒也不假,驾着马车行驶得又快又稳。然而循着那孙副吏说的出城方向,走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林墨突然在车内道:“宁乐,咱们转回去。”
季宁乐奇怪:“转回去哪里?”
季朝云道:“去那亭所。”
这话奇怪,但既然季朝云既然也这么说,季宁乐也从善如流,调转方向,往亭所方向而去。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已回到亭所。季宁乐举目而望:“这?”
亭所还是亭所,但是一个人都不见了。
陆不洵第一个跳下马车,冲上去正欲叩那楼门,林墨下车,不慌不忙道:“阿洵,回来。”
陆不洵一惊,立刻就收回了手,反应过来却又为自己的听话生气。他正想说话,却见林墨与季朝云下了车来,皆是一脸肃然,他便不敢造次,默默退后和季宁乐站到了一起。
林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