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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说对了?
自己,是被他偷换的?
楚清晏呐呐道:
“圣上,怎么会有换子之事,臣,臣……”
“有无换子,你心知肚明,但今日你借楚凌绝之身毒害徐爱卿,已不堪为人父!
楚凌绝,你并非楚家血脉,但你却享了十数年富贵荣华,朕念你尚存一片赤诚之心,故派你远赴宁州,任一方太守,你意下如何?”
成帝干脆利索的说完后,便看向了楚凌绝。
大盛行政级别划分简单,以州、郡、县区分,如今楚凌绝为户部员外郎,是为从五品,若至宁州,便是正五品。
可宁州苦寒,寻常人轻易不愿前往,如此倒让人不知成帝是赏是罚。
成帝这话一出,楚清晏直接面色一变,楚凌绝绝不能走!
可楚凌绝听了成帝这话,才从方才足以炸的他晕乎乎的消息里醒过神来,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徐瑾瑜所在的里屋。
私运阿芙蓉乃是大罪,圣上却能将他单独提出来,还帮他拍去灰尘污渍。
宁州高远,可却不会比自己留在京城被人讥笑唾骂,甚至丢了性命要好的多。
可圣上与自己无亲无故,又何必为自己做到这一地步?
楚凌绝一时眼圈通红,随后,行了一稽首大礼,既是向着成帝,也是向着里屋。
“臣,谨遵圣旨。”
“凌绝!楚凌绝!你别忘了当初你为何要与徐家决裂?!宁州之地,何其苦寒,你便不怕你自小金银窝里长出来的身子,小命不保?”
楚清晏听到楚凌绝竟然直接同意南下宁州,比方才听到自己被斩首还要着急。
楚凌绝听了楚清晏这话,唇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当初,真假世子之事出来时,您特意让我去城北的破庙,看那些抢食的乞丐,以此震慑我。
我承认,当时我虚荣、害怕,不愿从云端落入泥泞,可如今回首看来,原是我早在沼泽之中。
幸而如今还未泥足深陷,凌绝唯愿此生,长留边疆,以绵簿之力,守我大盛山河无恙,虽死无憾!”
楚凌绝说完,冲着成帝行了一礼。
成帝听了楚凌绝这番话,也不由微微颔首,楚凌绝这样选,也是最好的结果。
否则,若是他助楚凌绝离开了临安侯府,如若楚凌绝回到徐家,那徐爱卿又当如何?
成帝承认他在此事上偏心,可他更希望他所依仗的臣子心轻无忧,不必为这些琐事烦心。
成帝随后目光缓缓在徐家人面上扫过,淡淡道:
“徐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徐远山对于政事并不敏感,对于成帝的心思更是一概不知,这会儿听了成帝的话,只抱拳一礼:
“臣听圣上的。”
徐母这会儿也没有去看楚凌绝,其实今日若知道楚凌绝的身份,她必不会让他登门。
除了当年那封信确实伤透了她的心外,更多的是她不愿意大郎因为这事分神一二。
既然此生注定没有母子情分,何必执着?
楚凌绝和成帝的一番对话,直接将楚清晏忽略过去,楚清晏跪的双腿发麻,愣愣的看着地面。
而一旁的宁如意这时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问道:
“以子过毒,以子过毒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魏思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便要问你那枕边人了!问问他是如何狠的下心,不顾自己此生无子,也要借你之身,为他孕育一个可以全然过渡他体内无疾之毒的孩子了!
哦,这个孩子方才还被你口口声声,扣上了冷血薄情,忤逆不孝的罪名!你若要认他为子,首先便要将他当成你的孩子,可你呢?”
魏思武口不留情,针针见血的将宁如意想要挂上的慈爱假面撕了下去。
其实,对于宁如意来说,过不过毒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要的,只是身份地位,荣华富贵罢了。
如今眼看着临安侯府没了指望,便不是要重新攀附?
宁如意闻言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狡辩道:
“休要胡言!好你个楚清晏,我还当你这些年也算恪守本分,没想到你竟是个活太监!你,我要与你和离!”
宁如意气势汹汹的说着,而楚清晏却缓缓攥紧了拳头,别过头去。
正在这时,敬国公与文国公二人相携着走了进来,文国公斥道:
“如意,不得无礼。”
宁如意见状,不由眼前一亮:
“爹,您怎么来了?”
敬国公和文国公二人都已年事已高,早就开始颐养天年,先如今府里都是儿子掌事,这会儿文国公却没有看宁如意,只与敬国公向成帝行礼。
成帝虽然看不惯勋贵子弟,可却对这两位老国公十分敬重,当下也没让二人行全礼便直接免了。
只是,他看着二人有些奇怪道:
“敬国公,宁国公,今日何故来此?”
宁国公抚了抚须,乐呵呵道:
“圣上让顾大人去搜临安侯的时候,臣正好听到,也不知楚家小子犯了什么错,竟然让圣上如此震怒?”
宁国公并未求情,这话一出,成帝也没有计较什么,只是让顾世璋将那两箱子阿芙蓉重新打开:
“此物藏匿于楚清晏的马车之中,据清月楼人口供和账册,此前楚清晏一直以马车夹带的方式,向清月楼运输阿芙蓉,宁国公以为,此人该不该杀?!”
成帝声线冰冷的直入人脑,文国公闻言也不由面色一白,一改方才的云淡风轻,颤声道:
“该杀,是该杀……”
“岳丈大人!”
楚清晏听了这话,顿时急了,他还以为是宁如意终于聪明了一回,搬救兵来救他,谁知道文国公和圣上只说了两句便直接倒戈了!
可文国公却不看楚清晏,只向成帝恭声道:
“圣上,楚家小子视国法于不顾,其罪当诛,还请圣上息怒,莫要伤了龙体。”
楚清晏听到这里,面上血色全无。
随后,敬国公终于开口道:
“话虽如此,可国法当容情啊。圣上,当初先帝在时,临安侯豁出命来守的一方安宁,如今却要让他血脉断绝,着实太过残忍。”
“可是,他现在一肚子死子……”
“住口!”
文国公直接冷声打断,转身朝成帝行了一礼:
“圣上,敬国公说的不无道理可言求圣上看在老临安侯一辈子为国鞠躬尽瘁的份上,放楚家小子一马吧!”
敬文两位国公一唱一和,直接将成帝架了起来,老临安侯的功绩毋庸置疑,可若是用在这样不成器的东西身上,总让人觉得可惜。
成帝听了二人这话,直接沉下脸来:
“两位国公这是要逼朕?”
文国公嚅了嚅唇,老临安侯走的时候,他也回京述职,当时那孩子才七岁,安安静静的守在老临安侯的棺椁前。
守了三天三夜。
他说,他想要将爹的脸永远记住。
打那时候起,他们这些曾与老临安侯出生入死的兄弟心里便已经将其划为自己的孩子,心中不免袒护一二。
“纵使,他这么多年不知运了多少这样的东西进来,也不知是否害过你们的子侄,你们也要袒护他?
纵使他谋害朝廷大员,证据确凿,你们也要让朕宽宥他?
天理何在?国法何在?!”
成帝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文国公叹息一声,随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用明黄布料包裹着的东西。
“既如此,圣上,此乃当初老临安侯临终前,先帝特赐铁券丹书,请您饶他一命吧!”
文国公拿出铁券丹书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此物他本想等自己百年之前再交给楚清晏。
他清楚,清晏并无老临安侯才华,只要他不作奸犯科,此物便可保他和后世子孙无虞。
可谁成想……
敬国公见状,也不由请求道:
“请圣上容情!”
文国公的铁券丹书让成帝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先帝当前,成帝沉沉看了一眼众人,随后冷冷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抄没临安侯府所有家产,楚清晏及其家眷迁至青州,限期一月!”
楚清晏所为种种,丝毫不顾及大盛的安危稳定,那他便让他去最苦,最险的边疆。
看看,当初他的父亲打下的这片江山守下来有多么不易。
他怎敢随手毁之?
楚清晏听了这话,整个人直接像是被抽了气的面口袋一样倒了下去。
他听娘隐隐约约说过,家里有一份铁卷丹书,却没想到,圣上竟怪他至此!
而一旁的敬国公和文国公听了成帝这话,不由露苦笑,可却也不敢多劝。
这已经是圣上所做的最大让步了。
二人齐齐俯身拜谢,成帝淡淡的看着他二人,叫了声免礼。
随后,成帝看向楚凌绝:
“楚爱卿,你也即刻准备动身吧。”
自此,他与养父母,南下北上,此生不必再见。
楚凌绝恭声称是,敬国公这才有些诧异道:
“凌绝,你要去何处?你先前身子不好,暂缓了与三娘的婚事,无论如何也该……”
成帝冷不防道:
“怎么,敬国公还不知道吗?楚凌绝可并非老临安侯的血脉,其实方才你求情的话无错,老临安侯的血脉,确实因为他要断绝干净了。”
敬国公闻言差点儿都没有站稳,但等他被文国公扶住后,直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楚清晏面前:
“楚清晏,告诉老夫,楚家血脉何在?”
楚清晏这会儿整个人死气沉沉,成帝却方才的气儿还没顺,这会儿听了敬国公的话,淡淡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敬国公纵使不问政事,也该知道本朝赫赫有名的徐尚书,他倒是不堕先祖威名。”
“竟是如此?原来是他!”
敬国公捏着自己腰间的竹香囊,那竹香囊被他盘玩的如若玉质,温润清透。
他是知道那孩子的,当初在府里还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谁承想,谁承想……
“圣上……”
敬国公想要说什么,成帝缺直接制止:
“休要提什么认祖归宗之话,虎毒不食子,今日楚清晏谋害之人正是他的亲子,难怪当初他能做出过毒之事!”
成帝一通讥讽,终于通了心气,随后直接道:
“好了,今日这出戏实在是热闹,朕宫中还有要事,先走一步。徐将军,这是徐府,你可要替徐爱卿看好门户!”
成帝一想到方才敬宁国公二人步步紧逼的模样,直接大步离开。
方才是他想岔了,楚清晏这样的渣滓,若是轻轻松松让他死了,才是可惜。
这滚滚红尘,俗世苦难总要他一一受过,才知他当初错的有多么厉害。
成帝拍拍屁股轻飘飘的走了,而下一刻,楚清晏直接被敬国公揪着衣领提了起来,一记老拳抡了上去:
“枉为人父!你何止枉为人父!你简直禽兽不如!!!”
楚清晏的脸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疼的楚清晏直接嚎叫出声,敬国公直接将他丢给文国公:
“文国公,你先带着这不成器的东西走。”
“这……”
文国公看了一眼徐远山,他这会儿乍一得到这个消息,一想到好兄弟的后辈竟有如此出彩之人,怎么舍得走。
若非圣喻不可朝令夕改,他都有些后悔送出那份铁券丹书了。
文国公没有接住楚清晏,楚清晏直接跪坐在地上,血从鼻尖一滴一滴都落了下来,他想要抹去,可是却抹的脸上到处都是血渍。
随后,他又想要拿帕子出来,可是他才被剥去侯爷服制,这会儿只穿着中衣,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卸流的止也止不住。
可是一旁的敬国公和文国公这会儿没有一点儿心情去看他一眼,一旁的徐远山倒是觉得敬国公还是太过年迈,那拳头不够用力。
徐母则是直接嫌弃的让人搬来一个海碗接着,免得脏了大郎的屋子。
大郎今日受了那么多罪,他只挨了一拳,实在太轻了。
最绝的是宁如意,这会儿正威逼利诱楚清晏同意和离,楚清晏听着宁如意如蚊子一般嗡嗡了许久,这才顶着发晕的脑袋,冷冷道:
“你当你待徐瑾瑜有多么仁义?我如今膝下无子,你当圣上口中的家眷又是何人?
你不会以为,圣上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吧?那人说的果然不错,徐瑾瑜生而克父!”
楚清晏这话一出,一旁的徐远山终于忍不住,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你说谁克父?我家大郎好着呢!老子活的好的!是我家大郎命贵,你太贱,受不住才对!”
徐远山这一脚,终于泄了心中的怒气,而一旁的敬国公与宁国公商议一番后,赔笑上前:
“徐将军呐,听说今日徐尚书出了那样的事儿,不知现在如何了?可否让我二人进去瞧一眼?”
徐远山直接挡住二人的视线,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