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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倒计时-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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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祖茂定定神,刚要开口就被陈罗乌打断:“喝茶,南诏来的普洱,海外可是一两百金。”而后低头似乎不打算交谈别的。
  窦祖茂心一沉,原本还打着多捞点好处的算盘,眼下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了,咬咬牙,开门见山说道:“陈会长可知漕使大人令我等找人假扮外地来的粮商,从省内各府的粮铺大量收购粮草,如果粮铺敢刻意抬高价格,便能顺理成章治粮商扰乱市场的罪?”
  “哦?是吗?”陈罗乌故作惊讶:“可我毕竟不是粮商,你们怎么不去找阎三万?”
  别说阎三万了,省内各府粮商沆瀣一气还不是听了赣商会馆的话?可陈罗乌跟他们装傻,他们也没法子。
  “您是赣商会长,一呼百应,您一声令下,别说阎三万,就是四省三十八府的商人都得给您几分薄面。我们兄弟几个实在是官小、人微言轻,这赵白鱼是我们顶头上差,他想做什么,我们除了听令行事还能做什么?可我们知恩图报,平日多受赣商恩惠,到了关键时刻自然涌泉相报,赵白鱼想对付粮商,就是对付洪州府乃至两江的商人,那怎么能行呢?没了赣商,两江不得乱套?无论是私情还是公职所在,我等来告诉您一声,也是义不容辞的事。”
  “哈哈哈……承蒙诸位大人的恩情,某不胜感激。”
  陈罗乌一个眼色示意,便有人呈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窦祖茂掀开红布一角,瞧见里头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登时亮起眼睛。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陈会长实在客气。”一边说客气,这几个官吏倒是毫不客气地收钱。窦祖茂面露为难:“虽说粮商是不满赵白鱼行事过激,但是籴粮贻误……却和我等脱不了干系。”
  “窦大人说笑了,贻误朝廷籴粮大事是赵白鱼一人所为,跟你们何干?就是朝廷怪罪下来,也是拿负责此事的漕司使问罪,论不到小官小吏的头上,再说这是两江,不是天子脚下,如何结案定谳还不是提刑司说了算?”
  而提刑司收了好处,自然能帮就帮。
  有了这保证,窦祖茂等人立刻安心。
  “陈会长为我等着想,我们也该投桃报李,一定不会让底下的人打扰粮铺生意——”
  “别,别不去,你们就听赵白鱼的话。他是上差,你们合该听令行事,该叫人乔装打扮去粮铺就叫人去,不用避讳。”
  几人面面相觑,摸不透陈罗乌心里的算盘,但没阻止他们办差就是件好事,免得他们还得找理由应付赵白鱼。
  “如此,便多谢陈会长了。”
  ***
  麻得庸被关在漕司衙门几个月,没人理睬,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房间里,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威胁到求饶,再到现在的麻木,披头散发,浑身脏污,憔悴不堪,发现门被打开了也只是动了动眼皮,还蹲坐在墙角面壁。
  “麻得庸。”赵白鱼开口。
  麻得庸充耳不闻,直到赵白鱼问:“想不想出去?”
  “看来是不想出去。那算了,我们走吧。”
  “放……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麻得庸骤然回神,飞扑过来,想抱住赵白鱼的腿但扑空,抱到门槛时突然失声痛哭:“我想出去……殿下,救救老奴。”
  赵白鱼蹲下来,“你家殿下早就放弃你了,两百多万两白银的走私大案全推到你头上,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就算本官一时心软放你出去,你家殿下恐怕也会怀疑你是不是私底下透露她的辛秘,用来将功补过,说不定抓你回去大刑伺候……昌平公主为人如何,想必你很了解。”
  想起昌平那些折磨人的手段,麻得庸不禁打了个寒颤。
  见他恐惧之色尤为明显,赵白鱼便继续说:“所以你想不想将功赎罪?”
  麻得庸眼睛一直在转,好半晌才迟疑地说:“你刚才说如果我被放出去,殿下会怀疑我……”
  赵白鱼:“本官能担保你平安无事。”
  麻得庸吞了吞口水,思索半晌,犹豫不决,大概想的是他追随昌平公主二十多年,从京都府到她被发配两江,一路追随、一直忠心耿耿,帮忙操持两江事宜,看在情分上,或许不会见死不救?
  “田英卓死了。”
  “什么?”
  “服毒自尽,举家自焚,死无全尸。”
  麻得庸浑身颤抖,骇然不已,自然猜到田英卓是被逼自尽,二品大员尚且是这般下场,何况他一个不到五品的通判?
  赵白鱼作势要走:“看来你的确忠心,我便不强求,过几日判决下来,也能结案定谳,你估计是秋后处斩吧。”
  “等等——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麻得庸抓住赵白鱼的衣摆,抬头看去,见到那张俊秀温和的面孔忽然语塞,迟疑地问:“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某姓赵,京都府里一芝麻小官。”
  麻得庸愕然失声:“——是你?”他脑子一转,更惊骇:“你是新任漕使赵白鱼?”
  赵白鱼笑望着他。
  麻得庸瞬间颓然,还能说什么?
  原来去年京都府一行就被人家盯上了。
  技不如人,自当认输。
  “赵大人,您果然如同说书里一般。”刚正不阿,谋略过人,却不知他和昌平公主斗到最后,谁输谁赢?“你来找我,是要从我这里找出殿下的罪状?我提前告诉你一声,我是经常替殿下看货出货,手里却没任何审计账簿,单凭我这张嘴也指认不了殿下,如果要我当人证,怕是竹篮打水。”
  赵白鱼:“我问你,当日京都府撞翻的官粮,你们是从两浙买的?”
  麻得庸:“也有两江、广东和福建的。”
  赵白鱼:“南方各省每年籴粮的数目都根据前一年粮食收成进行调整,你们去年从两浙收了那么多官粮,不怕今年交不上朝廷的籴粮岁额?”
  麻得庸:“不瞒大人,周边四省三十八府每年的粮食收成都会瞒报。”
  瞒报实属寻常,譬如之前的淮南漕使司马骄通过匿田、藏田等手段贪污税收,实际也是瞒报粮食收成的情况之一。
  “当时的两百万石官粮,有一半是从两江的粮仓拿的,剩余一点分别从周边四省粮仓挪一些,再从两浙挪了大约八十万石的粮草。”
  赵白鱼突然厉声呵斥:“你们敢碰粮仓?!”
  粮仓何等重要,关乎天下民生,倘有不测,监守粮仓的人直接砍头,少有上诉求情的机会。
  “粮仓被挪用,没人发现……哦,我倒是忘了,四省三十八府的官早就拧成一股绳了。不对,我赴任时,去看过粮仓,里头全是粮草——你撒谎?”
  “不是,小的哪敢?”麻得庸小心翼翼地觑一眼赵白鱼,小声说道:“如果大人现在再去粮仓看,捅开麻袋就会发现里面装的不是当季好米。多数是陈米……两江还算好的,其他穷点的地方,说不准是米糠。”
  赵白鱼倏地站起,负手看向庭院水缸旁边的一棵杂草,灼灼日光驱不散官场腐败,自古如是,并无新事。
  麻得庸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不过两浙的粮草并非官粮,是从粮商那儿买的。”
  赵白鱼:“你和两浙粮商有交情?”
  麻得庸:“有些交情。”
  赵白鱼:“我需要一百万石的官粮,能不能买到?”
  麻得庸满脸为难:“如果没去年入京献寿的事,能凑齐,但眼下我估计只可能凑到五十万石。”
  “也可以了。”赵白鱼:“如何说服你认识的两浙粮商?”
  麻得庸:“待我写封信便成。我曾与那粮商有过命的恩情,如果求到他头上,他必然会帮。不过……我真能戴罪立功?”
  赵白鱼笑眯眯地保证:“我从不骗人。”只要他没犯其他罪。
  麻得庸当即兴高采烈地写信。
  拿到信的赵白鱼很快令人送去两浙。
  ***
  与此同时,窦祖茂等几个官吏既是听赵白鱼的命令,也是听从赣商的暗示,令底下人乔装打扮成外地粮商先在洪州府的米铺采购,每笔买卖都是大手笔。
  起初很顺利,连续四五日,凑齐二十万石官粮,弄得窦祖茂等人丈二摸不着头脑,说是教训赵白鱼,怎么真让他买到官粮?
  到第六日再去买却被所有米铺拒绝,官差假扮的粮商不满地质问:“昨天还能买,今天怎么不行了?”
  店伙计拿出一块木牌,上面写俩字:售罄。
  官差却眼尖地发现还有几人进去采买米粮,米缸也是满满当当的,顿感被敷衍,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是针对我!”
  店伙计翻了个白眼,官差许是演戏入脑,当即火冒三丈,推搡店伙计,一瞬从口角之争变成身体搏斗,场面尤为混乱,直到掌柜出来说话。
  掌柜对着众人说道:“不是我不肯卖米粮,而是你们这几天买了太多,库存已经严重不足。再继续下去,米铺无粮,府内的百姓们到哪里去买?百姓还吃什么?近几日,各个商号的掌柜都来跟我反映,米不够了,得涨价,涨两倍……我硬是压了下去,我说米粮是给百姓们吃的,是填饱肚子、活命用的,怎么能随便涨价?叫穷人怎么活?我们商号是老字号,绝不干哄抬米价的事!”
  “所以诸位老板,我阎家商号的米从今天开始再也不提供大量采购,我们的米要留给百姓、留给穷人!”
  “说得好!阎老板实在人!不枉大家的信任,时常到你们商号来买粮!”
  人群里有喝彩声,群众情绪很快被带动。
  “你、你们,有生意不做,你是疯了不成?少说些假仁假义的大话,分明就是怕我们抢生意!”
  那官差还在叫嚷,没注意身后一个伙计眼尖地瞟见他外袍底下的官差领子,出其不意地扒掉他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官差公服。
  “——是官差!官差假扮粮商买米囤米,意图哄抬市价,不让百姓吃平价米啦!”
  除了奸商就是当官的最不受百姓待见,听到有人叫嚷官差故意买米囤米,再高价卖出,贪污压榨贫苦大众,再加上官差那身显眼的公服,顿时点燃众人怒火,群情激愤。
  “贪官买米囤米,吸血百姓!”
  “知法犯法,欺压百姓,狂悖无道!”
  “滚!”
  那官差神色慌忙,扭头就对上掌柜的眼色,一把将他推下楼梯大喊:“漕司籴粮,谁敢抗命?我告诉你们,买米是新任漕使赵大人的命令,你们这米不卖也得卖,否则抓粮商、封米铺,看你们还有没有生意可做!”
  百姓敢怒不敢言,掌柜磕破头,血流满面,而官差嚣张得意地令人将店里的米都搬走,丢下几串钱,想了想又拿走一半。
  掌柜看着洗劫一空的米铺,怒极攻心,当场昏死。
  ***
  “昏官贪官糊涂官!”米铺附近的酒楼包厢里,幕僚目睹官差强买强卖的一幕,颇为愤慨地说:“前几天听闻漕司籴粮困难,粮商扬言不做赵白鱼的生意,想是赣商出手了。我还以为赵白鱼能想出什么好法子回击,却是叫人假扮粮商大肆采购的馊主意!”
  “少说点话。”赵重锦脸色不愉地呵斥:“没看见那掌柜和闹事的官差互相打眼色?人群里也有几个人心怀鬼胎,故意挑起百姓情绪,把矛头对准赵白鱼。分明是三方人联手演这出戏,要不是底下官吏烂透了,赵白鱼的法子很好用。”
  幕僚:“……”
  怎么说呢?
  那法子是连他都觉得有失漕司使水准的愚蠢,如果赵白鱼当真如传闻中聪明的话,可他有状元之才的主公却夸赵白鱼的法子好用。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中邪了?
  “昌平和赣商联手,两江官商都在挖坑谋害赵白鱼,他再谨慎小心也是个人,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我就怕整个江西省还凑不出三十万石的官粮,更怕除籴粮失败,还有准备将人逼死的更狠的招数。”赵重锦低声呢喃一句:“虎毒不食子,出手如此狠辣,果然是没有一丁半点的情分……”
  幕僚:“您说什么?”
  赵重锦定定望着下方,突然开口:“去漕司使府上,告诉赵白鱼今天的事。还有,”顿了很久,他才轻声说:“告诉他陈罗乌背后还有一个三爷。”
  幕僚一惊,压低声音劝阻:“大人三思,我们调查很久才勉强摸到那位三爷的一点线索,拥有那样的智计谋略,还有两江铺开的利益网,如能为我等所用,将来便是一大拥趸。”
  赵重锦抬眼看过去,冷漠得像是看一个死人。
  幕僚识趣地低头:“卑下听令。”
  ***
  “三爷?”
  这是什么人?
  赵白鱼咀嚼这两个字,同时疑惑赵重锦为什么突然示好,至于粮商的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倒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
  洪州府当天有十几个米铺发生冲突,扮外地粮商买米的人被揭穿是官差假扮,有过于激愤的人当场暴打官差,直接扭送官府,所有发生冲突的米铺被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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