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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十四娘依旧用点头回应了他。
洛玉琅有些憋气,这小丫头是块石头吗?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公子哥的傲气让他之后没再搭理穆十四娘,想着明日速速送她回去,自己这善人就算做到位了。
雨是夜间停住的,洛玉琅清早就去打了只兔子,两个人分吃了,就重新出发。之后也再没生出变故,出谷之后,外面的地面甚至是干爽的。洛玉琅领着穆十四娘寻到山路,就一路往南。没过多久,就能看到远处高高耸立的红崖,洛玉琅回头看了眼红崖,再看向因为赶路喘息不止的穆十四娘,眼中间意味不明。
两个人赶路到中午,穆十四娘却突然停住了。四处打量着,似乎在确定什么?洛玉琅看着路面上留下的车辙和脚印,问她:“你就在这走散的?”
穆十四娘点了点头,“快走吧,这么多天了,不会再有人留在这里。”洛玉琅说着,心里更觉得,就算当时有死伤,如今也被处理了。这里虽不是官道,但也是南北来往的通道,每日必定有人经过,无论遗失了什么,现在也无处寻找了。
见洛玉琅往前走了一大段,穆十四娘没敢再停留下去,紧走几步追近了些。出了山路,远处依稀有人家烟火,洛玉琅正打算回头询问她,却发现穆十四娘离得更远了些,分明是想与自己划清界线。洛玉琅一阵无语,干脆不再理她,快步朝前走去,连午饭都省略了。
渐渐路旁的民居越来越多,也出现了田地。洛玉琅寻了高处打量了一下,远处鳞次栉比的屋檐表明那里应该就是穆府的所在的镇子了。“你往前走吧,千万别让人看出我俩是一路的。”洛玉琅说完,在路边寻了地方坐下。
穆十四娘经过他身边时,低头行了礼,“恩人心善,必有厚报。”声音依旧很小,洛玉琅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只剩下背影了。
洛玉琅彻底无语了,可他不得不承认,孤单无助的穆十四娘确实触动了他心底隐蔽的柔软。百步开外,洛玉琅不紧不慢地跟着。
眼见着她到了镇子上,眼见着她时不时停下分辨着方向,眼见着她不知走错了多少次路,“傻,连自己家都寻不到。”这句自言自语刚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穆府再不济也算是乡野富绅,府里这样的小丫头,平日里就算出门也定是坐车的,寻不到也不奇怪。
所幸穆十四娘运气还算好,天黑之前,终于被她寻到了穆府街口的大牌坊,“看来还认识字。”洛玉琅在不远处打趣着。
之后有些好奇地远远跟着她,见她居然在自家门前踌躇了许久,才上前去敲响了门环。“你倒是用些力啊,这样鬼才听得见。”避在一旁的洛玉琅报怨道。
‘吱呀’一声,大门终于打开了,伸出的脑袋上下打量着穆十四娘,居然一时并未认出,洛玉琅只见他俩对了几句话,对方才说道:“十四姑娘,是你,快进来,我去禀报。”
见穆十四娘终于入了穆府的大门,洛玉琅这才觉得自己是时候功成身退了。刚才一路尾随穆十四娘时,洛玉琅发现这里虽只是个镇子,但算得上繁华,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决定先留宿一晚,换洗一身,明日再买匹快马或雇个牛车,就要回去面对自己的问题了。
穆十四娘此时孤零零站在穆府正堂的前坪处。时不时有经过的婢女好奇地打量着她,但家规的森严,倒也无人敢真的停留驻足。
管家来后,从头到脚地打量着穆十四娘,“十四姑娘是走回来的?”
穆十四娘点了点头。
“跟我来,我领你去后宅。”管家说完,领着穆十四娘一路穿越门廊,过了好几个院子,穆十四娘才算真正松了口气,因为沿着这条她无比熟悉的甬道,数过五个院门,就是她自小居住的地方。
管家敲响了院门,里面开门的正是穆十四娘的娘亲,张开嘴正欲开口,扫过旁边的管家,又停住了,“管家。”
管家平静地说道:“十四姑娘倒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寻回来。当家的说了,先让她歇息一晚,明日再去问话。”
穆十四娘的娘亲,人称吴姨娘,赶紧陪笑道:“有劳管家相送了,明日一早我就让她过去。”
管家没再言语,只是走时,仍旧打量了穆十四娘一眼。
待管家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吴姨娘赶紧一把将穆十四娘拉了进来,关上院门,就将她搂在怀里,全然不顾她身上的污秽,“老天有眼,你还能回来。”
穆十四娘默不作声,任由吴姨娘搂着。直到旁人有人说话,“姐,你是怎么回来的?”吴姨娘这才放开她,穆十四娘抬头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弟弟,“我走回来的。”
“我去烧水,先洗洗干净。之后再慢慢说话。”吴姨娘抹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去了小厨房。
第八章 穆府
“姐,到底发生什么了?”趁着吴姨娘去烧水,穆十五郎轻声问道。
穆十四娘凑到他跟前,轻声说道:“十一娘路上逃了。”
穆十五郎语气明显低沉了许多,“府里说十一娘石松没看上,当天就换了十二娘连夜送了去。”
“她不是发热吗?”穆十四娘说道。
穆十五郎轻轻摇着头,眼中的灰暗却说明了十二娘的前路会如何。“姐,明日不管他们如何问你,你只说自己走散后,只凭着记忆一路走回来的,旁的再别多说。”
穆十四娘抿了抿唇,“我确实什么都不明白,当时十一娘喊了声有‘山匪’就跳了下车,我是最后跳出马车的,看到大家都在往山上奔逃,我也就跟着跑了,之后寻了个泥坑藏了起来,直到没人了,我才出来的。”
穆十五郎点头道:“就这样说,如果他们问你是如何走回来的?你就说自己一直往南走,因为胆子小,不敢走大路,就沿着山林走,渴了就寻山泉水喝,饿了就摘树上的野果子吃。看到有人就躲起来,生怕会再遇到坏人。”
穆十四娘点点头,此时院门又被敲响,穆十四娘打开院门,进来了两个老婆子,见了从厨房中探头的吴姨娘,其中一个说道:“我俩是来给十四姑娘洗身的。”
吴姨娘顿时明白,扫了一眼旁边的穆十四娘,见她一脸懵懂,也未点明,回道:“那二位稍待,水还未烧好。”
穆十五郎却眼光阴郁,一言不发回了左侧自己的厢房,半敞开的推窗里能看到他重新读起了书。
穆十四娘半晌醒悟过来,却是会错了意,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当初给十一娘送嫁时,府里拿给她妆点的几样首饰,两个老婆子眼神不由得一亮,吴姨娘赶紧说道:“好孩子,这样的艰难还记得收起来,就请两位婆婆帮忙送还吧?”
两个老婆子坦然接过,眼神却在穆十四娘身上停留了好久,洗浴的时候,穆十四娘眼光低垂,努力回避着一前一后,盯着自己的老婆子。吴姨娘则轻柔地为她清洗着后背,“这孩子最受不得脏污,不过数日没有洗浴,就一身的红点。幸亏我多烧了水,待会倒掉这泥水,再洗一遍。”如果是没有旁人在,她也不会进来,毕竟穆十四娘已经不是未满十岁的孩童。
两个婆子却丝毫未给面子,按照规矩给穆十四娘验了身,各自确认之后,招呼都没打,径直走了。吴姨娘不敢露出委屈,她知道这是穆府必走的规矩,其实她也算是松了口气,如果穆十四娘有任何不妥,她面对的将是无比凄惨的结局。
当天晚上,穆十四娘就发起了高热,穆十五郎听到姨娘的动静,起身察看,“回来时还好好的,分明是受了凉,这帮老虔婆。”吴姨娘赶紧拦住他,“你快去睡吧,我已经熬了姜汤喂下了,这会子正发汗呢。”
因为穆十四娘的高热第二日依然未退,寻她问话之事也耽搁了下来。也许是昨日老婆子们的回复让府里的诸多人等都松了口气,也许是她的诚恳老实让府里人放了心,再也没人来催她过去问话。
也许是连日的风餐露宿加上一路奔波,穆十四娘疗养了整整半个月才觉得恢复了元气。穆十五郎见她终于又开始拿着他用旧的毛笔沾了水在石板上写字,就悄悄走了过去,“日光斜照集灵台,红树花迎晓露开。姐,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首诗么?”
穆十四娘说道:“以前是只循着前人的思路走,觉得它立意不好。现在有了自己的感悟,觉得它写景极为妥当。”
穆十五郎也蹲了下来,“姐,你在外面的时候怕过吗?”
穆十四娘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院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吴姨娘走了进来,经过二人的时候,轻声说了句,“十一娘的姨娘也去了。”
穆十四娘和穆十五郎都只是默默听着,吴姨娘早已习惯他们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叹息了一声,就去了厨房,“娘亲,今日我做饭吧?”穆十四娘抬头说道。
“你若好了,替我将那幅屏风绣了吧?这几日天色不好,看得我眼花。”吴姨娘的声音从厨房内传来。
穆十四娘起身,去了吴姨娘的厢房,穆十五郎也跟着起身去了自己的厢房读书。
第二日穆十四娘将绣好的东西送去给二门的胡大娘时,妇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十四姑娘的手艺依旧如此灵秀,想必是个有福气的。”穆十四娘没有说话,只是接了她递过来一小块碎银,这是她前次转卖绣品的工钱。“有劳吴大娘了。”说完轻施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胡大娘的视线却一直随着她,“亏她逃得快,要是也像那几个小些的被石松捉了去,替补的恐怕就要换了罗。”说完紧张地扫了眼四周,接着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人老了,就是管不住嘴。”
穆十四娘明白胡大娘为何会那样看自己,那日送嫁的,除了自己年长些,其他的几个都是未满十岁的小女娃。十二娘高热躲了这差事,十三娘是大夫人的嫡女,她不想去自然不会有人勉强于她。自己在外流落数日,使得十二娘终究是没躲过。
府里的小院子多,姨娘也多,有了子嗣的,都可以自行开火做饭,只每日去领取当日所需的肉食蔬菜即可。可想而知若要想过得好些,都需自己贴补才行。
吴姨娘家出身秀才,后来父亲早丧,才会被家人发卖到了穆府。也许是这个缘故,十五郎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读书的天份,八岁就中了童生,去年又中了举人,若是明年入京会试得中,那便是穆府数代以来的第一个贡生。当家的常说,十五郎天姿聪颖,一定能在殿试中被皇上选中,到时候穆府就有了自己的官身。
大夫人虽然心中不喜,但自己的儿子不成器,无法在这上面给她长脸,任她如何强势都无可奈何。再加上吴姨娘一向低调隐忍,连带着一儿一女都从不张扬,成天守在自己的小院中,如非必要绝不出来让她碍眼。
第九章 逃离
当家的虽然早已不在吴姨娘处歇息,但因为十五郎的出色,笔墨纸砚,各类书籍倒是从不吝啬。年幼的穆十四娘十分羡慕,吴姨娘却不肯让十四娘逾矩。十五郎就磨了块石板,教她用旧毛笔沾水练字,并对吴姨娘解释说,日后姐姐出府,自己也出外为官,姐弟俩也可书信往来,姐姐也算有些倚仗。吴姨娘幼时也习过字,粗通文墨,见这样也不算逾矩,任穆府规矩再严,穆十四娘也不会因此受罚,没再阻拦。
在穆十五郎眼中,姐姐比自己更为聪慧,早些年,为了帮着吴姨娘贴补家用,小小年纪就学了刺绣,不过两年,绣出来的花样就比吴姨娘的更抢手。抽空跟自己学识字和笔墨,如今行云流水间已然有自己的风格。
正因为如此,穆府女儿那躲不开的前程就是他心中的一道死结。所以,他拼命的苦读,拼命地考学,就是希望在姐姐及笄之前,自己能有功名在身。这样,就有了守护姐姐与娘亲的能力。
此时,望着在院子中低头刺绣的姐姐,穆十五郎不敢再耽搁半刻,明年就是会试,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穆十四娘也因为接了胡大娘转来的一个大单,正日以继夜地赶着工。这是一整套的绣服,听说是镇上某家大户嫁女的陪嫁,因为是高嫁,所以女方特别在意,这套衣衫是新嫁娘第二日给公婆敬茶时要穿的,因为是头一次在夫家面前露脸,方才显得特别重要。
穆十四娘从绣手帕到绣圆扇,后来绣帽子、鞋子。渐渐手艺得到镇上绣坊的首肯,接的活也从以前的小物变成了如今的大件衣衫,想着因此能更多地改善院中三人的衣食,穆十四娘就干劲十足。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及笄之后会面临什么,但弟弟穆十五郎给了自己希望,若真能因他而改命,那自己出嫁时,少不得要些嫁妆。娘亲不善谄媚,当年也未从当家的那里得来多少,自己若再不努力,就算弟弟为自己铺好了路,少了嫁妆的新嫁娘如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