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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长年住在寄宿学校,每个月只回一次家,待一两天。
他便算好日子,到时间就避出去,或是住在同学家,或是在图书馆自习,深夜才回来。
长此以往,两人根本打不上照面。
他渐渐放下心。
与此同时,在意大利的生活也步入正轨,他习惯了这里的教学方式、师生关系,也交到了朋友。
毕业典礼那天,他抱着满分的成绩单和证书回到家。
其他同学都有家长参加典礼,但这两日索菲娅休假,缠着父母陪她完成家庭作业,朱塞佩夫妇便没能出席他的毕业典礼。
这也很正常。
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想。
可才走到门口,屋内的喧闹声不绝于耳。有只茶杯飞过来,“砰”地砸碎在门的另一边。
碎裂声宛如响在耳边。
他敲门的手轻轻一顿。
屋内争吵激烈。素来乐天派性格的朱塞佩,极为罕见地发了大火。
“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我怎么了!”索菲亚哭着大喊,“我就是喜欢他,这有什么错!”
朱塞佩大怒,扬言要把她赶出家门。安娜左右为难,一边劝朱塞佩消气,一边对女儿恨铁不成钢。
他站在门外,听了几分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原来,昨晚深夜时分,索菲娅来敲过他的房门。
见门反锁,怎么也打不开,她又去阁楼上寻找钥匙。
朱塞佩以为有小偷侵入,拿着棒球棒冲进阁楼,才撞破这件事。
房内的争吵声越来越剧烈。
他怔忡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索菲娅毫不退让,高声尖叫为自己辩护。
朱塞佩大发雷霆,又一只盘碟砸碎在门边。
也砸碎在他的耳畔。
碎裂声清晰、冷冽地响起。
他仿佛看到一只完好的瓷器,在不起眼处,出现了一线裂痕。
紧接着,那些和谐美好的花纹、宁谧幽静的色彩,全都蓦地崩裂殆尽,化为雪末,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里消散得悄无声息。
他明白,自己只是个外人。
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留在这里了。
…
听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温雪瑰在桌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她从臂弯里斜着看他,真心实意地费解道:“都没说过几句话,索菲娅为什么喜欢你?”
郁墨淮扯唇:“我怎么知道。”
顿了顿,眉眼低垂下来,看她时,敛着温润又细碎的光点。
他浅笑:“我只知道,玫玫也在没和我说过话的时候,就多留意了我好几眼。”
温雪瑰蓦地挺直脊背。
“你……”
原来你那时候早就看见了!
她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好在这时,朱塞佩和安娜夫妇一前一后地从阳台回来了。
几人又聊了几句,却已不复先前和乐融融的气氛。
温雪瑰托腮回想着刚才的事,独自走了一会儿神,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叹息。
就在此刻,耳旁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她扭头,见郁墨淮正专心地看着自己。
双眸深邃清亮,映出她的倒影。
他唇角轻扯,向她做中文口型:“走吗?”
温雪瑰点点头。
郁墨淮站起身。
“不打扰两位了。”
纵使这场会面的结尾不太愉快,他的神色仍是在公司内少见的温和,风度翩翩。
他温声道:“水果派和红酒很可口,客厅也很舒适,谢谢你们的招待。”
“这就要走了吗?”
朱塞佩面露不舍之意,却也知道郁墨淮如今日理万机,便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口。
见状,安娜去往里间,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温雪瑰见郁墨淮对两人十分客气,便没将这一幕放在心上,还对着安娜的背影道了一声别。
三人在门口寒暄了一阵,郁墨淮便要带着温雪瑰离开。
结果还未转身,安娜忽然又从里间匆匆地赶了出来。
她盯着温雪瑰看了一阵,目光里涌上复杂的情绪,有惊艳、有酸楚、有怨怪。
可温雪瑰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她还从中感到一丝小小的不舍和怜爱。
少顷,安娜闭上眼睛,藏起种种情绪,只化为一句叹息。
“我见你挺爱吃我做的水果派。”
安娜忽然抓起温雪瑰的手,朝她手心里放入一只小小的信封。
“这是我们家的秘密食谱,从我祖母,到我母亲,再到我,改良了好几代。”
“就送给你,当个纪念吧。”
温雪瑰忍住惊讶,柔声道谢。
安娜的目光又柔软了几分,维持着那个抓住她手的姿势,轻声开口。
“艾伦这孩子心思重,当初年纪才那么小,就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
“你是个好孩子,以后的日子,替我和朱好好照顾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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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夜半树影
信封虽然小; 却塞得饱饱的、沉甸甸的。
封皮沾染了柠檬香,将她指尖也染上清淡的气息。
道完别,两人走出大门。
郁墨淮没有通知司机; 牵着她在街区内闲逛。
这是一个漂亮的街区。每户人家的草坪和花园样式各不相同; 但都打理得十分好看。
淡紫色的银莲花在微风中飘摇。
走在这样的地方; 郁墨淮身上的倨傲与冷感也被中和了许多。
素雅的花香与檀木气息相融,柔柔地包裹在他身侧; 晕开一种温润的清隽感。
尽管他此时穿着矜贵; 可眉眼间流露出的平和温柔,令温雪瑰心中一动。
他似乎又变回了佛罗伦萨的那个“艾伦”。
她问出在朱塞佩家里时就十分关心的问题。
“离开这儿以后; 你都住在哪?”
“自力更生。”他回。
此时,两人刚好路过一家街角的咖啡厅。
郁墨淮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块招牌; 眉间微愕:“没想到; 这家店还开着。”
“你不是好奇,我在哪儿学的咖啡拉花?”
“就是在这儿。”
玻璃门推开; 馥郁又温暖的咖啡豆香气扑面而来。
两人在幽静的角落处坐下,圆桌小而精致; 摆着翠绿色的迷你绿植。
朝柜台看去; 胖乎乎的老板戴着工作帽和白色的厚口罩,下半张脸严严实实地遮起来,正专心致志地磨着豆子。
迎上客人的目光,便弯一弯眼睛。
“换了个老板。”
郁墨淮收回目光,漫声道:“以前那个脾气不好,但手艺很不错; 什么都愿意教。”
温雪瑰问:“你以前在这儿打过工?”
“嗯。”他扯了扯唇; “薪酬很不错; 只比当中文家教低一些。”
温雪瑰认识的同龄人里,哪有未成年便到处打工的。
她简直难以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样才能孤身在异国活下去。
她将手伸向圆桌对面,轻轻握住他的,低声道:“你过得这么辛苦,安娜小姐还责怪你。”
“她以前也对我很好。”
郁墨淮淡声开口。
“可能是这些年太心疼女儿,对我的态度才有所转变。”
就在此时,温雪瑰忽然感到一线并不友善的目光。
凭借直觉,她扭头向窗外看去。
一个苗条的褐发女孩映入眼帘。穿着大胆,浑身上下缀满五颜六色的小配饰。
五官柔钝,依稀有朱塞佩夫妇的影子。
女孩的目光紧紧盯着郁墨淮,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片刻后,又缓缓垂下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一瞬便红了眼眶。
郁墨淮并未注意到窗外的人。
他向送餐过来的服务员轻轻颔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将方糖和牛奶加入温雪瑰的咖啡杯。
“发什么呆?”
他亲昵地捏了捏温雪瑰的脸颊。
一根碎发垂落在她鼻尖上,在阳光下,散发着毛茸茸的浅金色光芒。
怕她觉得痒,便将那根头发也小心地揽至她脑后。
冷白骨指拂过她五官轮廓,动作温柔得无与伦比。
窗外的女孩仿佛被这一幕击垮了灵魂。
如果说起先她还有一点想要进来的意思,此时此刻,这个念头也早已烟消云散。
她挺拔的肩膀塌陷下去,微微发起颤。
温雪瑰收回目光,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怎么样?”郁墨淮温声问。
她笑着摇摇头:“没有你做的好喝。”
喝完咖啡,又去附近的餐厅用餐。途径一所中学,校徽是雄鹰的形状,温雪瑰觉得十分眼熟。
她很快回想起来,曾在旧洋房的书桌上见过这个校徽。
就印在他满分的成绩单旁。
正值午休时分,校门处十分热闹,青春洋溢的中学生们进进出出。
也有形单影只的少年,独自一人踢着路上的石子,孤僻又充满戾气。
温雪瑰看了那个少年一会儿,不由想到郁墨淮以前在这里上学时的样子。
她闭上眼,将班级合照里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形象,和校门处的风景合在一起。
很快便勾勒出一个孤单却颖慧的优等生形象。
温雪瑰有些惆怅地睁开眼,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过了阵,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
“我以后会好好陪着你的。”
郁墨淮微怔,手里银叉顿住。
而后,唇畔渐渐浮起笑容。
“怎么了?”
“就是感觉,你以前过得好孤单。”
温雪瑰揉了揉发酸的鼻尖,轻声道:“也没有朋友陪着你。”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呼啦啦一大通的杂音。
没等她转过身,便听见身后有个又粗又浑厚的男声,对着郁墨淮用意语道:“艾伦?你是艾伦吗?”
郁墨淮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这是个健壮的大汉,肤色发红,鼻梁和面颊上还有点点雀斑。
满脸都是略带着急的岁月痕迹。
面前的人逐渐和记忆里的某个形象重叠。
郁墨淮道:“卢卡?”
“果然是你!”
卢卡双眼一亮,像夏日的烟火。很快,他浑厚的嗓音便混入一缕纤细的伤感。
“朋友,你毕业后去哪里了,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他一让开身子,几个脑袋齐刷刷从他身后冒出来:“我们这些老同学都好想你。”
温雪瑰默默低下头,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这位叫卢卡的老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说完那句话之后才来?
见状,郁墨淮眸底了然。他看向卢卡,低声道:“现在是私人时间。”
“哦哦,好的,不打扰你们。”
卢卡看了一眼气质出众的温雪瑰,悄悄向郁墨淮比了个叫好的手势。
临走前,他忽然又想起一事。
“朋友,后天有个同学聚会,你难得回来一趟,要不要携这位美丽的小姐一起出席?”
…
聚会在一栋漂亮的酒店内举行,参与者都来自同一个初中班级。
十一年过去,大家的模样都和幼时截然不同。
看得出卢卡是聚会的组织者,他带来许多怀旧的物品,有大家昔日的成绩单、合照,以及印着校徽的旧书包。
温雪瑰很感兴趣,围在人堆里,听他们讲故事。
反倒是郁墨淮,斜斜地倚靠在一旁,并不踏入人群中心。
卢卡知道她想听什么,绞尽脑汁地从回忆里搜刮艾伦的碎片。
“虽然我们只相处了大半年就毕业了,但艾伦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他这话一说完,周围人纷纷表示肯定。
“没错。”
“我也有印象。”
“同意。”
卢卡又道:“比如说,晚上出去玩,我们都会偷偷喝酒,他一滴也不沾。”
“等结束之后,他会把我们挨个儿送回家。”
“是的!”另一位小个子高举手机,“我打赌我有照片!”
翻了好几页,屏幕上果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庞。
十四岁的郁墨淮扶着喝得烂醉的卢卡,露出好看的侧颜。
卢卡从青少年时期开始就壮得离奇,有着宽阔的肩膀和壮硕的头颅。
可郁墨淮单手扶着他,却没有丝毫吃力的感觉。
他那时的穿着是英伦学院风格。
白衬衫挺括洁净,外面套着考究且修身的西装马甲。
肩膀上侧背皮革色的剑桥包。
夜色下,淡白的街灯莹莹生光。
他很耐心地扶着卢卡,笑意清隽而温和。
温雪瑰忽然就想起初遇那夜,他送自己回来的模样。
气质清润,眸光比月色更亮。
没有一点儿阴冷、沉郁的感觉。
她蓦地意识到一件事。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他。
心脏一点一点揪紧,随即,身影也覆上些许落寞之感。
“不喜欢待在这儿?”
见状,郁墨淮走过来,在她耳畔轻声问道。
周围充斥着酒气和香水气息,原本有种十分喧嚷的陌生感。
可有他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