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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其实,是怨我的吧?”女人突然说。
  程灼噎了一下,没出声。
  “你怨我是应该的,”女人苦笑道,“妈妈不想为自己辩解,但妈妈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和你爸的错误惩罚自己。妈妈可以把你送到最好的学校去,只要……你愿意。”
  程灼的眼眶突然红了,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努力地望着天空,想把盈眶的泪水收回去。
  “小灼?”
  “……最好的学校吗?”好半晌,程灼才笑起来,用自然的语气说,“有个人跟我说,他希望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能属于我。”他顿了顿,艰涩道,“但我成绩很差,妈妈。”
  “你小时候成绩很好的……”女人难过地说,“小灼,只要你愿意去补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灼没说话。女人等待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爱人吗?”
  “……只是那个,我打算负担他学费的弟弟。”
  女人微笑起来:“妈妈这里可不是国内,妈妈不会歧视的。人类是否相爱和性别并没有关系,你大可以——”
  “可是你觉得我知道什么叫‘爱人’吗。”程灼的语气很莫名,“我得到过多少爱呢。”
  “……”
  这回沉默的时间持续得长了些,好半天,电话里才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小灼,真的很抱歉……如果你对杨槐有留恋的话……”
  程灼不是不怨母亲,这种怨恨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情感,但理智上,他知道妈妈并不是故意抛下自己的。
  毕竟当初她走的时候,曾经问过他要不要和她一起离开。
  是他自己拒绝,但等妈妈真的走了,再也没碰过那张银行卡的人是他。
  听到哭声,程灼又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他很讨厌看见别人哭,尽管迄今为止他只见过三个人哭。
  但是这三个人里有两个人哭起来都让他心绞痛。
  “不用,就按你说的办吧。”程灼抿了下唇,“我对杨槐……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吗?我不信。
  ……………
  三个人哭指的是:妈妈、原云、原雨。哪两个会让他心绞痛不用我说了吧。jpg
第38章 
  “那妈妈三天后去接你好吗?早点过来好做安排。”女人振作了精神; “噢対了,接你出国需要知会你爸一声,妈妈直接去江城处理这件事。你身边还有钱吗?自己坐车回江城好吗?我们江城见?”
  就三天……吗。
  程灼忽然有些抗拒,脑海里跳出来一张干净单纯的脸; 但他很快遏制住了这股情绪。
  “好; 我自己回去。”他说; “対了,你之后……不要往那张卡里打钱了。”
  “嗯?小灼;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
  “不是,”程灼打断她,随口找了个理由; “那张卡太丑了,我打算以后重新办一张卡面漂亮点的。等我办好再说吧。”
  “好,那就三天后见。”
  程灼挂掉了电话。
  三天。杨槐去江城的车只有一班大清早发车的,也就是说; 他还有两天时间取钱。
  总共六万,不知道够不够原雨念完大学。他其实不太清楚大学学费都是多少。
  想到这里,程灼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还好; 如果原雨能考上一本,那六万块绰绰有余。
  就怕杨槐这里教学水平不高他考不上; 二本甚至专科就不是这个价格,可能会不够花。
  可惜程灼没有更多的时间取更多的钱了,他的卡在这边没有対应银行的支行; 只能在ATM上跨行取现。如果是柜台的话,取的钱还能更多一点; 然而不能。
  还有衣服得寄回去,行李要收拾; 蛇皮的电脑……
  突然说要回去,他才发现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
  程灼花了一整天的工夫收拾行李,挑出几件够这几天换洗的衣服,剩下的统统封了箱。又过一天,他给上回派送箱子的那个号码打了电话,问他们收不收件。
  物流当然是来回都收,只是上门取件也需要加钱。
  程灼不在乎,从拿着那张银行卡去取钱开始,他现在听到“钱”字都觉得烦,把钱花出去心里还能舒坦点。
  寄走衣服这事挺兴师动众的,奶奶当然看见了,问起原因。程灼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就说了句自己过两天要回去了。
  “光宗晓得不?”奶奶问。
  “他会知道的。”程灼看着她说,“我妈来接我。”
  提到前儿媳,奶奶忽然一愣。老人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看得程灼也怪不忍心插刀的,温和地补了一句:“……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两天后的上午,程灼取完最后一次钱,带着东西找到了龙虾的洗车店。
  龙虾是跟着蛇皮最久的小弟,也是蛇皮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过去归还了蛇皮的笔记本,顺便把那张银行卡交给了龙虾。
  他还是不太想拿着这笔钱,难受,所以他决定送给蛇皮,权当是成全了之前那句玩笑话。
  有了他这笔钱,蛇皮在江城开店的想法应该很快就能落实下去,也算是他做好人好事了。
  “这是?”龙虾看着那张卡有点不解。
  “我给他的‘投资款’。”程灼笑了笑,“你就这么跟他说,剩下的我微信上跟他说。”
  龙虾一头雾水,但还是应了。反正转交个东西而已,其他事情他管不着。
  程灼修改了一个好记的银行卡密码,用微信发给了蛇皮。这号码其实不是他常用号码,或许回江城以后就会注销,因此,他还顺便把以前的手机号和一个常用邮箱地址一并发了过去。
  他要走这件事,程灼告诉了所有人,却一直不知道怎么跟原雨说。
  ……可总要说的。
  这天傍晚,程灼在公交车站等到原雨,让他晚上到“秘密基地”来。
  “为什么去那儿?”原雨有点奇怪。
  “因为想去。”程灼笑笑,“回去吧,晚上见。”
  他这几天没事的时候都在那个秘密基地坐着,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原雨喜欢来这里看风景。
  这里人烟稀少,安静得很难得,坐在这里看连成片的农作物随风摇曳,能让人沉静下来。
  而沉静,有利于思考。
  程灼来这里寻找一点思路,希望自己能想明白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也希望自己能找到把这件事当面告诉原雨的勇气,然而拖着拖着,还是拖到了最后一晚。
  原雨大概会怪他吧。
  “真抱歉,”他席地而坐,喃喃自语,“可我该走了。”
  只有风声回答他的话。
  程灼一个人排演了好多遍,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上中天时,原雨找了过来:“程灼?”
  “坐。”程灼回头看见是他,拍了拍身边的地。
  原雨坐过去,像他一样双手抱着膝,侧头望着他。
  他眼睛挺大,专注看人的时候,表情会有种天然的天真。
  程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対他的眼睛,移开视线,将放在另一边的环保袋抓了过来,一股脑塞给原雨:“给你。”
  “什么东……”掀开覆盖在上层的外套以后,原雨瞪圆了眼睛,语气几乎有些惊恐,“程……程灼?”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红色的毛爷爷。
  “你要是能考上一本,这里的钱应该够你念完大学的了。”程灼舔了下嘴唇,尽可能保持自然的语气,“考得差一点可能不够,不过ATM上一天只能取两万,我这几天就取出这么多钱,你要是倒是不够花……就到时候再说吧。”
  “不、不是,这么多钱,我、我不能……”
  原雨慌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他想把那个环保袋递回去,却被程灼反手推了回来。
  “这些钱也就你觉得多。”程灼挠挠头,好像不太满意,“我还觉得太少了,要不是实在不能多取……”
  “这已经很……”
  “你就拿着吧,我不在乎这点钱。”程灼笑笑,“你那么想上大学,就当我随手做件好事。”
  原雨有点急:“这是随手吗???”
  “当然是。”
  程灼的眼角眉梢都是不在乎的神色。他是真的不在乎,原雨难过地看着他,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离程灼更远了。
  他没去管那袋他此生第一次见到的大钱,跪在地上朝程灼扑过去,用双臂抱紧了対方。
  原雨把头蹭在程灼肩膀上,这个这段时间以来他无数次蹭过的位置,贪恋地嗅着程灼衣服上熟悉的香气,而后低声问:“程灼,你是不是要走了?”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原雨已经看出来了。
  程灼声音极低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所以即便担心原雨可能不够花,他也变不出更多的现金了。原雨从听见那句“到时候再说吧”起就猜到他很快要走,但没想到会急成这样。他搂紧程灼,小声问:“那么急吗?”
  “嗯,有点……情况。”程灼低着头,声音恹恹的。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原雨问,“你还会回来吗?”
  这回,程灼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他低声说:“会的吧,我奶奶家还在这里呢,怎么可能不回来?”
  “那你……要回来啊。”原雨说。
  程灼推了他一下,让他仰起来,以便打量他的脸。
  他看见原雨干净的眼睛里那种清晰可见的委屈、担忧还有迷恋,忽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揉揉原雨的头发:“干嘛,你要等我回来?”
  原雨点点头:“我会等你的。”
  程灼又是笑,眼底的情绪淡淡的:“那你等我吧。”
  原雨再一次抱紧了他,没有说话,但过紧的拥抱已经足以泄露他的情绪。
  “亲一下?”程灼问。
  原雨没等他动,主动凑了过来。他今天出来前应该刚冲过凉,身上有股混合着水气和皂角的干净气味,程灼忽然觉得有点燥,反手一推一抱,把人放在了地上。
  他在田埂上亲吻他,细致却激烈,右手熟门熟路地滑下去。
  原雨有点紧张地抓住程灼的衣服,眼睛里升起水雾:“程灼……”
  “嗯?”程灼没看他,低应了一声。
  原雨只摇头。
  他其实不喜欢在野外这样,特别是晚上,总觉得风吹过的时候有种暴露的冷意。尽管六月中旬的晚风是温暖的,原雨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他看着程灼低头专注的模样,却一句不喜欢的话都没说。
  他喜欢从下方看着程灼认真的样子,那几根额前碎发被薄汗沾在脸上的时候,性感得要命。
  这种性感蛊得很,原雨承认自己有点上瘾,连同这个人和这个名字,都让他上瘾。
  “程灼,程灼……”
  “别喊了。”程灼哑着声冲他笑,“哥哥要炸了。”
  原雨眼睛还是红的:“那我帮你?”
  “不用。”
  他只帮原雨弄完,便摸出纸巾来收拾。六月的夜晚一阵燥热就够人受的了,程灼突然就很想冲个冷水澡。
  “回去吧。”他站起来,“带上你的东西。”
  原雨拉住了他的衣服,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你真的不要吗?”
  那一瞬间,程灼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理,他看着那双澄净的眼睛,脑子里却冒出了一个很恶劣的想法。
  他笑起来,说了句骚/话:“我想要你用嘴行不行?”
  原雨一怔。
  他抠了下自己的手,咬了下嘴唇,点点头,赴死似的:“好。”
  程灼:“……”
  人真答应了他反而又怂了。
  “算了,”他揉揉原雨的脑袋,“我说说的,那样……太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
  “我觉得你委屈。”程灼怕他再讲出点让人把持不住的话,忙往来时的路上走,“走了,回去了。”
  他本来的打算就是帮原雨“服务”而已,不能要太多了。
  不然……
  好像显得他太烂了一点。
  尽管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那天警局的事,已经让程灼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
  他想送原雨回家,但原雨说什么也不肯马上走,于是程灼只好把他带回了奶奶家。
  空了大半的房间和重新收拾起来的行李箱再一次提醒了原雨,这个人马上就要离开。
  “程灼总有一天会走”这个念头,已经被原雨刻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很久了,所以直到刚才,他尽管难过,却还在承受范围内。
  可当程灼把木桌上一个崭新的台灯交给他的时候,原雨忽然就忍不住了。
  豆大的泪珠倏地滚落。
  “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
  “你哭什么???不就一个台灯吗!”程灼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他是真见不得人哭,前不久的丧气都被原雨突然落下的眼泪给磨没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拿抽纸给他擦眼泪:“不是一个台灯你就哭的话我要再给你点别的东西你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