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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压下火气,又问那还未坐下的小女孩,“咱们学校一共多少学生?”
小女孩愣了愣,举起手,“报告——”
“……”明月忍不住想翻白眼。
她吸了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耐下性子教她,“老师没让你坐下,你就可以一直回答老师的问题,不用再打报告了,明白吗?”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怕说错,干脆就不说了。
明月又问了一遍学校有多少学生的问题。
女孩这次很快就回答:“18个。”
很好。
“那我们班现在有多少学生?”她继续问。
女孩的样子有点懵,她迅速眨了几下眼皮,回过头,用手指一个个数到最后,“七个。”
娃娃们轰一下笑了起来,有快嘴的娃娃叫道:“是八个,笨蛋花妞儿!”
那小女孩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又数了一遍,发现还是七个的时候,正要辩解,却被明月无情地点醒,“你把自己忘了!”
在娃娃们的哄笑声里,明月将右手向下压了压,“坐下吧。”
花妞儿惭愧地低头坐下。
孩子们交头接耳,嘲笑人头都数不准的花妞儿,花妞儿气急,朝后面的同学挥舞拳头,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明月面无表情地将课桌上的教材教案收成一摞,之后,夹在手里,大声喝道:“我拒绝给你们上课。”
之后看也不看那些错愕惊慌的面孔,转身就离开教室,她回到宿舍,嘭一下甩上门,将自己关在里面。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花妞儿咬着嘴唇,一副快哭的表情,愤怒地冲那些笑话她的同学吼道:“都怪你们,老师都不给我们上课了!”
“还不是因为你,连我们几个人都数不清!”班里最调皮的宋铁刚反唇相讥。
花妞儿本来就委屈,再加上被同学奚落半天,忍不住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
只有班里学习最好的宋伟伟站出来替花妞儿说话,他说:“老师生气不是因为花妞儿,而是因为那些没来的同学。”
花妞儿哭声立刻小了,她用袖子擦了一把泪,哽咽地说:“真的吗?”
宋伟伟年纪小,可头脑却是同学里最聪明的。
只有他找到了明月老师生气的真相。
明月的确是因为没到的十个学生生闷气。因为对于一位教师来说,学生表现尊重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出勤。连出勤都保障不了的学生,何谈尊重和努力。
尤其这是她正式入职后的第一堂课,她从内心到形象都无比重视珍惜的一堂课,教师事业的开端,却被出勤率不到50%的残酷现实给打碎了。
活该她抱有希望,以为只要她履行义务就会得到回报,可她竟忘了这里是封闭落后的秦巴深山,忘了这里住着的都是与世隔绝的山民,他们懂什么叫尊重,懂什么叫教育?
恐怕都不如一碗饭,一杯水来得实际。
在她愤怒思索的时候,她的屋外聚集了一群学生。调皮捣蛋的宋铁刚靠在土坯房的墙上,探头探脑地用手指甲抠着明月宿舍的木门。
花妞儿去制止他,却被宋铁刚龇牙咧嘴地训斥道:“滚,少管我,外来户!”
花妞儿咬着嘴唇躲到一边,眼看着又要哭了。
宋伟伟看不下去,推了高头大马的宋铁刚一把,“别欺负人!”
宋铁刚在墙上蹭了一身土,他撇着嘴,一脸坏笑地朝宋伟伟挤眉弄眼:“咋,你喜欢花妞儿了,老帮她说话。”
其他几个孩子哄然大笑,宋伟伟气疯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和宋铁刚打架。
“哗——”宿舍门开了。
一脸冷霜的明月立在门口,指着教室方向,怒气冲天地大吼:“都给我回去!谁也不许出来,不许讲话!”
孩子们作鸟兽散,花妞儿最后一个离开,她转过头,想和明月说些什么,却被明月的目光给镇住,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明月把自己关在宿舍生闷气,待了不知多久,院子外面再次传出喧哗声,这次,明月听到了郭校长的声音。
她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疾步跑到门口,唰一下拉开木门。
学校院子里除了郭校长,还有一群山里的孩子们,他们和之前那波学生不同,一个个在寒冷的天气里光着脚,裤腿挽得老高,鞋子用鞋带相连挂在脖子上。
就连郭校长,也是一样的打扮,只是他的整条裤子都湿透了,上衣也湿了大半,感觉就像是没脱衣服游了个早泳。
他一边把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边对孩子们说:“都快点去教室,今天新老师给你们上英语课。”
这时,有孩子发现院子里的明月,于是大叫,“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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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师,郭老师,快看,新老师!”
“好漂亮啊!”
明月朝前走了几步,疑惑不解地问,“郭校长,您这是……”
郭木鱼捋了一把脸上的汗,憨笑着解释说:“有学生住在鹳河对面,现在是雨季,河水涨水,我要每天背他们过来上课。”
他想起什么,干瘦的脸上涌起愧疚的神色,“对不起啊,小明老师,我忘了跟你说我要去接学生。今天河水湍急,耽误些时间,你等急了吧?”
明月瞠目结舌地看着院子里一群好奇的孩子们。
原来……
原来这些孩子们迟到,是有原因的……
第12章 我给你洗
几分钟后,明月重登讲台。
破败不堪的教室,昏暗混沌的光线,和一群坐得笔直的山里娃。
明月在最后一排看到郭校长的身影,他像学生一样端坐着,手臂交握搁在桌上,表情认真地注视着讲台上的明月。
明月并非新手,她在实习期间就曾代表省属重点小学参加了全国小学英语优质课竞赛,并获得一等奖。她独创的视、听、说、唱结合的先进教育模式在全省得以推广。
明月很有自信,这是她教师生涯中具有开端意义的第一堂课。她非常重视,并坚信自己能做到最好。
可令她吃惊的是,开课仅仅不到十五分钟,学生们就出现了散漫,开小差的现象。
明月越讲越没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最后她停止讲课,冲着郭校长挥挥手,示意他出去谈谈。
郭校长走到门口,明月蹙眉问他:“他们都不愿意学英语吗?还是我教的不好?”
郭校长赶紧否认:“不!不不!明老师你教的很好!”
明月摇头,“教的好,他们还会打瞌睡?”
她指了指靠边坐着的宋铁刚,那家伙头枕着手臂,睡得正香。
郭校长尴尬地挠了挠后脑,说:“可能……可能孩子们听不懂,小明老师,你能不能从最基础的讲起,哦,我不是说你的教学有问题,就是给你提个建议,因为这些孩子不比城里的孩子,他们没上过英语班,连最基本的26个字母都背不全。”
明月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明白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了。她引以为傲的教学方式根本不适用于这些山里娃娃,譬如她开始就说一大堆课堂教学用语,学生听不懂干脆就不愿意听。于是,恶性循环,才会出现有人开小差的现象。
这些山里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不曾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她不能把过去的标准生搬硬套到这些孩子身上。因为,不适合。
“那我重来一次,郭校长。”明月说。
郭校长干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谢谢小明老师。”
果然,明月调整授课方式之后,她觉得整个课堂的气氛都不一样了。尤其当她用英文字母歌结合卡片字母的方式教课时,就连偷懒睡觉的宋铁刚也饶有兴致地跟着大家一起朗读起来。
45分钟的课时延长到一个小时,孩子们仍意犹未尽要求明月加课。最后,郭校长只好在外面用木锤敲击铁钟强迫孩子们下课。
明月合上书本,“下课。”
“起立——”班长宋伟伟声音洪亮地喊道。
18个学生齐齐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老师再见——”
明月急忙要撤,她想去厕所,而且嗓子也干得要冒烟了。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
“老师,你是城里人吗?”
“老师,你长得真漂亮!”
“老师,你唱歌真好听!”
“老师,你的裙子真好看,比我小姨的纱裙还好看!”
“老师,你的英语卡片能借我一下吗?”
“老师——老师——”
明月憋着一泡尿,实在忍不了,她用敷衍的语气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向外推着学生,“老师有事,你们先去玩。”
花妞儿大概是舍不得她走,一把拽住明月的裙子,“老师——”
明月就觉得头皮一炸,用力拂开花妞儿的手,花妞儿被她推得倒退几步,咚一下摔在地上。
明月的心里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不是因为花妞儿跌倒,而是她的裙子……
果然,沈柏舟送她的这件米白色羊毛裙上多出了几道黑黑的手指印,仿佛科幻片里的巫灵之痕一样,凭她怎么拍打都无法消失。
周围静了下来。
所有的孩子们都在盯着她。
花妞儿撑着地站起来,惶恐不安地说,“老师,我帮你洗……”
人的坏情绪累积到顶点,爆发前往往差的就是一个动作一句话的挑拨。
花妞儿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会招惹到新来的漂亮老师,她以为衣服弄脏了洗一洗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这件衣服是明月的心头肉。
明月气得浑身发颤,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冲着花妞儿大吼道:“洗?你会洗吗?你能洗得了吗?你知道这条裙子对我来说有多……”
她原地跺了下脚,指着快要哭了的花妞儿,“你!还有你们,以后谁都不要靠近我,离我远远的,记住了吗?!”
她说完就走,挡路的孩子被她撞了一下,差点跌倒。
没过几秒,明月宿舍的房门再次传出砰的巨响。
孩子们面面相觑,宋铁刚耸耸肩,嬉皮笑脸地说:“我打赌新老师明天就会走!”
宋伟伟瞪他,“乌鸦嘴!”
宋铁刚哼了一声,用手背蹭了蹭嘴上的鼻涕,不屑地说:“她嫌弃我们,你看不出来?”
宋伟伟不吭声了。
郭校长目睹这一幕,心情非常沉重,他朝那扇紧闭的房门瞅了瞅,然后用木锤,用力敲响挂在房檐上的铁钟。
“上课了——”
明月回到宿舍就把裙子换了,她把脏掉的衣服抱在怀里,一遍一遍抚摸着衣料细腻的纹理,嗅闻着衣服上残存的气息。
这条羊毛裙是沈柏舟用勤工俭学的报酬给她买的。他家境优渥,根本无需做那些体力活,可因为明月一直拒收他的礼物,所以他才想靠自己的能力送她一份纯粹干净的成人礼。
这条裙子明月只在生辰或是重大活动时穿着,可见她对这件衣服的爱惜程度。对于她来讲,这条裙子和挂在她颈项间的戒指一样,是上升到精神层面的宝物,不容亵渎和侵犯。
她掏出手机一遍遍拨打着沈柏舟的电话,一直拨到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她才颓然倒在床上。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睡得很沉,连郭校长叫她吃饭,她也没醒。
等她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孩子们放学了,空荡荡的学校,只有山风掠过枝桠,发出阵阵恐怖的回声。
傍晚,郭木鱼到达通讯兵转信台时,士兵董晓东正在绘声绘色地向台长关山讲述他今早巡线时的奇遇记。
第13章 我不吃肉也可以
董晓东是去年冬天应征入伍的新兵,刚下连队就被派到秦巴大山里的转信台工作。
刚来时,因为不适应山里的环境,他还闹了一阵子情绪,有次,甚至偷跑回团里,向领导要求留在县里的部队。
最后,是关山亲自把他领回大山。
关山对他说:“你要是个军人,就从这里堂堂正正的出去!”
董晓东不明白,问他什么才叫堂堂正正。
关山黝黑的脸上隐隐升起光芒,他看着董晓东说:“像我一样到了年限岗位轮换或是……考军校。”
考军校?
董晓东就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希望正冲他招手。
从那一天开始,新兵董晓东有了一个宏伟的愿望。
考军校!
他要考上军校,离开这个‘破地方’!
傍晚,转信台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豆腐块似的厨房里,董晓东拉住穿着短袖军T正在切白菜的关山,“嗳,你别不信,我今早上真遇见仙女了!渺渺白云间,仙女隐青山,哇哦,那长相,那身段,简直绝了!嗳,你别撇嘴啊!你到底信不信啊!”
关山胳膊一拧,甩开董晓东,不冷不热地敷衍道:“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关山把刀拿起,一边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