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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家道中落会使官宦子弟被充入梨园呢?
在这样的时代,除非是政治斗争中最核心的人物落马,甚至以极不堪的罪名被治罪,从而牵连到一整个家族,否则又哪有官家子会受到这样的侮辱?
三,进入梨园的郁生竟曾被景安王看上!
这一点可就稀奇了,要知道这景安王虽然被盛传是纨绔,但作为先帝幼子,当今昌平皇帝唯一的同母兄弟,景安王就算纨绔,他也是纨绔得很有格调的。
在这个阴阳调和是为主流,亵玩戏子被视作不耻的时代,郁生居然还能被景安王那样光明正大的看上,他的魅力可真是一言难尽。
他能迷得二八少女郑七娘神魂颠倒,又能与景安王传出那样既不堪又靡丽的传闻,他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江慧嘉在现代的时候见过各种或天然,或非天然的美男子,不论大鱼大肉还是清粥小菜,不论棱角硬汉还是盛世美颜,那可真是看都看腻了。
毕竟,对一个不论看什么样的红颜蓝颜,最后都会自动在潜意识里将之转换成人体解剖图的真·医学狂人而言,看脸,这真的不是一项必备技能啊。
更何况,有最符合审美观的宋熠在,江慧嘉又怎么会对一个只是听过名字的陌生男人感兴趣呢?
所以,在这个时候,看到身后假白果面容的一瞬间,江慧嘉脑中闪过的竟是曾经只听过名字的郁生,这就尤其可见,露出真容的假白果,他面容究竟有多惊人了。
如果他真的是郁生,被人这样道破身份,又提到郑七娘,此时他不可能没有反应的。
郁生曾被充入梨园,既是戏子,若扮演过旦角,他要男扮女装,还真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江慧嘉紧紧盯住面前假白果的面庞,然后,既仿佛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她真的看到了此人面色在一瞬间大变。
不!一切变化都来得太快,这个时候的江慧嘉其实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什么的。
她只是脑子里脱弦般冒出了那样一个念头,然后她就脱口说出了试探的话。
紧接着,假白果被惊得如同撞鬼般,也是一瞬间脱口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他整个人都如同受到了极大惊吓的猫般,从里到外猛地一个颤抖。
就连本来掐在江慧嘉脖颈间的那只手,也同时颤抖了一刹那。
不必多想了,此人就算不是郁生,也必然与郁生有着极大的关系!
江慧嘉瞬间抓住机会,出手如电,五指霎那轻拂,片刻即弹在对方横过来的那条手臂诸多穴位上。
同时她另一只手的手肘猛地向后一撞,就撞在对方胸口膻中穴处。
她的每个动作都极富技巧,对穴位理解之深,简直到了可怕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在这个假白果到来之前,江慧嘉本来正准备给宋熠施针的。
没有银针在手,只凭指压点穴,江慧嘉或许能控制敌人片刻的时间,但毕竟难以长久。
可一旦有银针在手,江慧嘉同时手掌一翻,身后的假白果被她接连刺激,此时竟完全没来得及应对,只在目眦欲裂间,就眼睁睁看着她接连几根银针出手。
然后他胸前几大穴几乎是同一时刻被银针刺中。
“你……”
如此戏剧性的反转,谁能预料?
假白果恐怖地瞪大了眼,只见到另一边,同样被这绝地反转的一幕惊得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的宋熠——嗯,宋熠眼眶还通红着,保持着先前的愤怒呢。
忽然间,本来应该更愤怒的假白果,这一瞬间竟然莫名觉得,有个这样可怕的枕边人,似乎对面这位宋状元,也是个可怜人?
假白果一下子,没来由地镇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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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扒皮揭骨看肉肠
此时夜色早已深,幽幽的烛火下,一切变化看似曲折,实则所有事情的发生都不过是在片刻间。
兔起鹘落,惊心动魄。
几盏烛火在收拾得并不算很精致的旧官舍里摇曳,透着时光的韵味,以及难以言述的光怪陆离。
室内的所有人都在片刻沉默。
江慧嘉将手上几根银针都刺入身后之人胸前几处要穴后,扑通乱跳的心脏这才缓缓落回了实处。
她耳鼓之间仿佛躁动着什么,耳朵里听到的好像都是自己纷乱思绪里鼓胀的莫名声音。
至此,所有冲动回笼,江慧嘉轻轻地、深深地呼吸,她知道,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江慧嘉袖回手,将疑似郁生的这人推开。对方因为被制住要穴,她这一推,就顿时将人推得一个踉跄,当即坐倒在地。
郁生眉毛微微一皱。
是的,虽然此刻还并不能完全确定此人是否当真就是郁生,但江慧嘉已经将他真正当成郁生了。
如果连她自己都犹豫不定,不能自信,又怎么可能继续唬住敌人?
梆梆梆——
忽然间,外头稍远处恍惚一阵竹板敲击的声音传来!
竟是打更人在打更了。
梆梆梆——梆梆!
板子连响了五声,这是五更了!
五更,即寅时来了。也就是说,半夜三点刚好到来。
深夜的更声仿佛惊醒一切诡怪的魔咒,江慧嘉轻轻吸一口气,又退开一步。
刚好从后方伸出一只手。
这一次,这只手是温暖的,温柔的,带着保护的力量,恰到好处地扶住了江慧嘉。
这是宋熠的手。
江慧嘉先前的反转来得太突然,虽然同样也出乎他的意料,但这样的变化又无疑是好的变化。宋熠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就来到江慧嘉身边。
江慧嘉的心又定了定,她看向皱眉的郁生,道:“你问我是谁?我是谁你原本应当清楚得很不是么?”
说着,江慧嘉微微抬了抬下巴,又嗤地一声道:“我却是今日才知,原来叫七娘子念念不忘,以至于曾经……的人,竟是这般模样。“
她用居高临下的轻蔑眼神看着郁生,虽然没有明白说出来,但她的眼神却再明白不过地在表达“不过如此而已啊……”的意思。
然而越是如此,这眼神姿态表达出来的含义,却显然要比语言明确说出来的,更要令人难堪万分。
郁生瞳孔微缩,呼吸一滞。
他本来虽然跌坐在地上,身上还穿着与白果着装一般无二的女装,原是该十分狼狈的。可他的面容偏偏实在生得太好了,就算江慧嘉不是颜控呢,也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到一定程度的人,就算是披个麻袋,摸约都能披出大片气质。
而如郁生这般容颜,大概也是到了就算狼狈也能狼狈得万分有美感的境界。
要使他这般人物真正显出难堪来,无疑是十分不易的。
但这一刻,江慧嘉的言语眼神,终究使他真正难堪了。
不是戳到心中至痛那一点,他又怎能如此?
他一定就是郑七娘的那个郁生!不必再有任何犹疑了!
江慧嘉的眼神宛如利刃,似在这一刻要将郁生凌迟。
他强做镇定,却终于无法再按捺,哑声开口:“七娘子如何对我念念不忘了?她……她早已入了东宫!”
刚开始他的语气还是讥讽的,然后很快他说到“她早已入了东宫”。
到这时,他的语调却是变了。简短几个字,他似乎想停留,想掩饰,然而终究无法掩饰。
他语气中尽是惶然!
江慧嘉明白了,他一定不知道郑七娘曾经为了与他继续缘分而做的那些抗争!
说不得,他心中还对曾经的未婚妻郑七娘充满了误解怨忿,以及难以舍弃的爱恨纠缠。
当然,郑七娘当年之事十分隐秘,江慧嘉要不是恰逢其会,也是不可能会知道其中纠葛的。
那么这个据说家道中落,后又被充入梨园,而后还与景安王颇有些纠缠的郁生并不知晓那些秘事,这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郁生他不是充入梨园的罪官之子么?
又是什么原因,会使得他竟以如此面目,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处呢?
江慧嘉嗤地一声笑道:“世人对女子何其苛责,她若痴情守诺,便是她不分是非,不遵父母长辈之命,天真愚蠢,惹人厌烦。她若咽下苦果,又要怪她负心薄情,见利忘义。总归全是她的错,即便她一心全为某人着想呢,却不知某些人从不懂她情义,反而还要……“
说到这里,江慧嘉又住了口,只微微蹙眉。
但她越是语焉不详,才越是激起郁生满心的疑惑与惶恐,倘若她每一个字都说到实处,说不得郁生反而还要不信怀疑呢。
郁生紧紧咬着牙,仿佛从齿缝里蹦出话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顿了顿,又冷笑,“信口胡言,当我信你么?”
“你不信?”江慧嘉轻笑,“可我瞧着,你心里其实是信了的。毕竟……七娘子究竟是怎样的人,你原本应当比我更清楚明白不是么?”
说着,她顿了一顿,才又悠悠道:“你可知,当年我是因何而与七娘子相识?又为何会知晓她如此秘事?你一定想不到……”
郁生的身体便猛然动了动。
然而他胸前几大穴都被江慧嘉用银针制住,这时候身上却是没力气得很,只这般一动,他就一下子满头大汗,呼吸剧烈起伏起来。
他倏地瞪大眼,脱口低喝:“快说!”
江慧嘉心中微动,知道火候差不多要到了。
便不再卖关子,只缓声道:“当年七娘子几度癫狂,神智失离。郑家在宝庆府几番寻找名医而不得法,恰我当时因缘际会……”
话说到这里,郁生已失声惊呼出来:“什么?”
他再也克制不了情绪,终于全面崩溃。
“你说什么?你……她……”他眼睛瞪大,脸颊两边的肌肉失控地不住颤抖,数度张口,除了先前几个字,竟是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荷荷”的声音在他喉间微微逸出,此时的郁生,哪还有先前完美容颜的半分俊气?
但他脸上原本戴着的重重面具,也终于被一揭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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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织网细推揭隐秘
江慧嘉目不偏移片刻,紧紧盯住郁生。
郁生是有情绪的,他心中仍有浓烈的爱与恨,梨园的生活显然并未将他所有棱角磨平,也并未使他失去最初的情感。
这时,宋熠握住江慧嘉的手,又轻轻上前一步。
他本来站在江慧嘉身旁略略偏后的位置,以保护的姿态扶住她的手臂。此时他却上前来了,开口道:“尊驾若有意重振郁家当年荣光,只凭如今剑走偏锋,与魑魅魍魉之辈相合,断然是不成的。”
宋熠并不轻易开口说话,但他一旦开口,却竟比江慧嘉所言,还要更为切中郁生要害!
郁生的情绪原本已临崩溃,宋熠的话更像是压垮了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这厢宋熠话音一落,那厢郁生便抖着手脚剧烈一颤,喉间逸出一声犹如兽鸣的低呜。
“你们……你们……”
他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江慧嘉与宋熠。
本来是他深夜潜入,行那刺杀谋害之事,一切看似都是因他主动而起,所有的主导权也都应该掌握在他手中。
然而如今的局面,却仿佛是宋熠与江慧嘉两人守株待兔,早编织好大网,只等他这只傻狍子落进来呢!
——好像这个才是事实的真相!
否则,又要怎么解释这两个人竟一个赛一个地表现得对他了解无比?
江慧嘉看起来只是弱质女流而已,她却能在瞬间出手将他反制住。这要说不是早有准备,谁能信?
宋熠最后这句话里,言语中蕴含的某些意味,更仿佛隐隐蕴藏有“招安”的意思!
是了,他们郁家曾经风光无比,一门双相,五代皆进士,清流名声,富贵权势,煊赫一时,哪样不让世人仰望推崇,艳羡嫉妒?
如果不是一朝获罪,如果不是一朝获罪……
郁生心中惨痛无比,他不过是三房幼子,家中出事时好险未满十五岁,又被有心人作保,这才没被流放去那蛮荒苦寒之地,反而留在京城,入了梨园教坊。
当然,事实上留在京城也未必好过被流放就是了,其间种种难堪甚至比之流放犹有过之!
郁生跌跌撞撞在地狱中活下来,全凭心中一股执念支撑。
为了达成目的,数年来他不人不鬼地过着,背后当然也少不了跟某些人某些事牵扯上头。
他背负了绝大的秘密,又自觉这一切秘密都掩藏得极好,哪里能想到,竟然在这一会本来十拿九稳的出手中,被怎么也料想不到的人,一层层揭开了皮骨!
何其可怕!
如今分明是春末夏初,即使是半夜,气温也绝不寒凉,可郁生却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上似无寸缕。无尽的难堪与冰寒将他包裹,使他从血液到骨髓,仿佛都要被冻住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