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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出手,江慧嘉是要彻底废去对方的行动能力!
这个世界的练家子,其中未必没有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可以做十人敌,甚至是百人敌之辈,但再厉害的高手也还是要遵从人体极限的限制。
江慧嘉前世曾经看过的一些武侠中描述的那般,或内功深厚罡气外放,或飞檐走壁凌空虚渡之类的人物,却是并不存在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江慧嘉孤陋寡闻,见识短浅,或许那样的人物其实存在,只是江慧嘉不知道而已。
但不管是真不存在还是假不存在,至少此时此刻,有银针在手,能够制得住眼前这个“白果”,也就够了。
江慧嘉没有留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对方可未必是只兔子呢!
索性江慧嘉又在白果房里翻出一段绳子,将眼前的“白果”结结实实捆缚起来。这还不止,她同时还将对方手脚俱都扭得脱了臼。
整个过程中,江慧嘉不发一言,面色冷漠平静,还是那副浑然不像面对活人的神情。
这般模样着实显得可怖,“白果”神色微妙地几番变动,终于低下头去默默垂泪。
此时江慧嘉的手早已经离了“白果”的脖颈,不再掐着她了。她得了一时松缓,已经可以开口说话。
但江慧嘉却并不主动询问她什么,也没有半点抓了人就要审讯的意思。
相反,她将“白果”捆缚起来后,就从自己袖袋里头抽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末了,擦过手的手帕被她轻轻扔在地上。她一转身,竟然将“白果”就这么捆着丢在床上,然后自己往门外走了!
此时窗外树影微摇,忽地更远处的天际一片墨云移开,被遮在云后的月光探出半张脸来。
乍然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影照在江慧嘉微侧的小半边脸颊上,朦朦胧胧的,只显得她如玉的肌肤上泛着微光,清清盈盈全无半点瑕疵,竟浑然不似真人。
被捆缚在床上一边暗自愤怒恐惧,一边又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审问”的“白果”见此情景,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一冷,陡然打了个寒战!
她再也按捺不住,一开口便是嘶哑声:“娘子为何……如此?白果……哪里错了?”声音里头带着哽咽,一句话说出,几乎难以为继。
殊不知江慧嘉种种动作就是要等她先开口呢,真要没有审讯的意思,又哪里还需捆起来留她性命?直接杀了不是干脆!
这个时候谁先开口,显然谁就失了主动。
江慧嘉停下脚步转过身,也不再靠近“白果”,而是取了旁边一张小凳,从容坐下。这才目光看过去,道:“你是谁?”
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假扮白果到她身边来,这是幕后之人跟她身边这么一个小丫头死磕上了,还是另一出连环计?
第452章 “江神医”毒嘴说恐吓
“我……”“白果”被捆紧的身躯靠在床壁上微微颤抖,嘴往下撇着,面露委屈与茫然,“娘子,我……奴婢是白果呀!”
纵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竟也还是要继续将自己“白果”的角色扮演到底。
江慧嘉却没有与她过多纠缠的意思。
眼下这个可不是郁生,因是有心要收服郁生,所以之前面对郁生时,江慧嘉和宋熠是劝说多过于恐吓。而到了眼下这个“白果”这里,江慧嘉一来已经因为之前的折腾而失了耐心,二来也因对象不同,所以有意换个法子来应对。
在语言的战争中,最忌讳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因此江慧嘉完全不与她争辩她到底是不是真的白果。
江慧嘉只道:“在京城,有人称我做神医。当然很惭愧,生死人肉白骨才能叫做通神,我不过是能为人开个胸,缝一缝心脏,勉强救回来几个将死之人,哪里就能称得上神医呢?”
她像闲聊般道:“霍崇的病例你是知晓的罢……他心脏中箭,我便划开他的胸膛,切开他的心脏,帮他拔了箭,再为他缝好心脏与胸腔,如此方才勉强将他救回。”
“唉……”说着,江慧嘉倒是幽幽叹息了一声,“再是缝好了,这心脏终归是破损过,不如完好的心脏好用呢。霍郎君经我之手,纵是得回了一条性命,却终归健康有损,不能真正复原,实在叫人遗憾。”
她话音未落,双目已定定地注视向“白果”,视线却缓缓滑落,最终停在了她起伏的胸口。
虽是盯着人家的胸看,当然,江慧嘉可没有轻薄对方的意思。同为女子,“白果”也不觉得江慧嘉是在轻薄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白果”却又觉得,宁愿是对方在轻薄自己,也好过……好过此时、此种无法言说的诡异。
她心中生起了堆满毛刺般的可怖感觉,终于忍不住,颤声道:“你……你看什么?”
江慧嘉微微笑道:“你的心脏不错。”
心脏不错?不错什么?
“白果”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手脚冰凉,心口发慌。她拼命想用沉默应对,拼命告诫自己镇定,然而她的意志竟不能压制此时的恐慌。
“什么意思?”她听见自己大声喊,“你什么意思?”
江慧嘉认真地,用学术的态度与她探讨:“将你的心脏取出来,为霍郎君换一颗心脏,你觉得这个法子是不是好极啦?”
白果只张着嘴,欲要大喝,然而“啊啊”的声音却竟然硌在她喉间,怎样都发不出来,最后只变成几声变调的气音。
她又想嘲笑反驳,斥骂对方胡说八道、荒唐无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的,她竟然相信这样的事情真的可以做到!
她更想痛斥对方祸乱纲常,妄行妖法,可是如果对方真的有这样的妖法,她还敢骂吗?她还能骂吗?
霍崇心脏中箭都被救活了回来不是吗?这种事情,如她今日此时,既然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嗬……”“白果”喉间不停地发出声音,却竟然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江慧嘉只是平淡地望着她,仿佛全然不知自己说出的是怎样惊世骇俗的言语。
又道:“你也不必担心,我的手艺虽然不是顶好,但霍郎君那颗心脏,既然缝好了,便还是能用的呢。换了心脏以后你也仍旧还能活着,我便可以将你养起来。”
到这时,江慧嘉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平淡之中她又平添了些许喜悦与憧憬。
她很是期待道:“往后我若再碰到疑难病人,若是患者眼睛治不好啦,我便摘了你的眼睛换出去,若是患者手脚坏了,我又能用你的手脚来换……人没了心脏不能活,可是肾有两颗,换出去一颗也还能活得好好的呢。还有肝、脾、胃、肺……”
一边说着,江慧嘉的手终于抬起来,每说一个脏器,她就一边点到对方身上相对应的位置。
“白果”浑身冷汗,上牙咬着下牙,抖动着“咯咯”作响。到这时,别说是出声说话了,便是一点声气儿,她都不能再发出。
此时的江慧嘉在她眼中,俨然已经与妖魔无异。
当然了,江慧嘉才不会告诉对方,她其实只不过是在瞎恐吓人而已呢。
换器官?器官是能随便换的吗?不用考虑血型配比问题?不用考虑各种的术后排异?不用担心如今医疗条件下很大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感染?
好吧,就算这些都不考虑,当她运气逆天,经手的病人连逻辑都不要了,通通都能治好,她……江慧嘉也还是有医德底线的呀!
活体取器官这种事已经到了反人类的程度,任何一个握着手术刀的医生,在任何情况下,都绝不应该触犯这个底线!
嗯,纯粹拿来当嘴炮吓唬人,还是吓唬敌人的情况除外。
还别说,她还真是头回发现,自己的嘴炮技能居然能有这种程度的杀伤力!
瞧把人吓的,不比凶神恶煞地放狠话威胁人有效果多了?
江慧嘉一边暗暗满意,一边还准备再接再厉。
正在她思量着,说完了换器官,是不是还要再说说解剖学,只见对面的“白果”抖到一定极限,终于极恐惧地说出话:“不!我……神医!江神医,我什么都说!我有许多话要说!我都说!对了,我不是白果,我是……我是……”
她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好不容易说出来,又颤抖着:“我是……我是……是我家主人门下,纸……纸鸢!”
纸鸢什么?
她哆哆嗦嗦,在江慧嘉的“微笑鼓励”下,终于艰难地说出一些信息。
纸鸢不是真的纸鸢,也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许多人的名字。
此时的“白果”,是纸鸢十四。
纸鸢十四抖着声音说着话。
一张暗沉不到边际的大终于在此时,如同那浓雾中终于挣脱无边迷蒙的一线山脊,露出怪石般的些许嶙峋。
江慧嘉表面轻松,心里其实是紧绷着地听她说着这一切的。
第453章 细思量最怕是人心
作为只有编号存在的死士,纸鸢十四知道的其实也并不多。
但通过只鳞片爪,却也足够使人窥见其背后惊天动地的巨大波澜。
“我等并不知晓主人身份,上使说,我只扮演白果,牢牢跟随江……神医您便好。”
纸鸢十四很紧张,江慧嘉看得出她是真的被吓得够呛。
她战战兢兢地说了自己模糊不清的来历,大约是害怕江慧嘉嫌她透露的信息太少,还要挖她心脏,又绞尽脑汁回忆。
“纸鸢共有三十六号,但主人门下还另有许多其它与我们相同又不同的属下。我……”
她怎么样呢?她知道得太少了。
她只知道主人门下死士无数,纸鸢部的三十六个编号只不过是其中极渺小的一部分罢了。
他们直属同部曲的一号上使统领,往往只接受单向命令,相互之间更不许交流,可谓规矩极严。
江慧嘉循循善诱地问:“你那上使叫你跟着我,那若是跟不上了该如何?是不是要绑我走,或干脆将我格杀?”
她还在考虑这个纸鸢十四和郁生背后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主子,就听对方颤声道:“上使……说,不论何种情况,哪怕是南京乱了,平城乱了,都令我务必跟紧神医您,并保护您安全……”
她还在企图表达自己的“善意”。
但江慧嘉却迅速捕捉到了重点,此时心里再不能有分毫侥幸。
平城要乱,应天府要乱,甚至是整个大靖江山都要乱了!
她竟然没有觉得十分紧张,只是感觉胸口仿佛压着什么,在这一刻,格外沉得坠人。
这一切其实也都早有征兆。
只是离京之前的江慧嘉对这些东西毕竟接触不深,因为当时的思虑都被突来的疫病占据,所以竟没有料想到,自己到了应天府以后,真正要面对的,这最可怕的敌人竟不是疫病天灾,反而是至今仍然未曾全露庐山真面目的“人祸”!
这只能说是她的政治敏感度不够,看事情本能地只站在医者的角度去考虑,又怎么会想到,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疾病,而是人心呢?
事实上,大靖朝的内部早就漏得跟个筛子似的了,昌平帝对朝政的掌控看似有力,可架不住他本身孤家寡人又年老体衰啊!
掉牙的老虎多么容易惹人觊觎,虎视眈眈的豺狼们又岂能不伸出爪子去试探?
一旦对方稍露颓势,就必然要蜂拥而上,奋力撕咬。
谁不咬谁就落后,就等着被后来者撕扯干净吧!
早前太子被刺,就已经为这一切动乱拉开了序幕。
昌平帝对此想来也是心知肚明,否则他又何必以损伤寿元为代价,强行以虎狼之法提气铸神,以维持身体健康的假相?
因为他自己也深知,他治下的这个王朝有多脆弱!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一旦倒下,这江山社稷的重担又有谁能担负?
江慧嘉抬手轻抚了片刻被压得沉坠发紧的胸口,在这一瞬间,她非但没有惊慌骇跳,竟反而还发散思维,想了很远很远。
她想到了昌平帝,又想到了那位脾气孤拐的太子。
大靖朝内外左右,问题无数,而这一切问题的导火索,却又隐隐是由继承人牵引而出。
老迈的皇帝缺乏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太子殿下他空长了张太子的皮,却没长太子的心!
更可怕的是,太子他不但一身仙佛气儿,浑然不似尘俗中人,他还有着几乎无解的脑疾!
其实太子之所以性情古怪,江慧嘉倒也觉得不难理解。
自古太子难当,宫廷里头的那些事儿就别说了,反正种种秘辛,绝对比大多数说书人的狗血故事还要精彩无数倍。这些没有什么好深究的,深究起来往往害人害己。
秘辛之事不说也罢,单只说太子脑子里那个瘤子,时不时给他作乱一回,就是好端端一个一身清闲的人也能被弄得痛不欲生,又何况是本来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太子?
但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