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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九州-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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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出最后的决定,便叫那人下去按照指示办,随后召见了素霖。
  素霖跪在下面回禀说,傅归荑要一套女装,在焚烧王沐然的当天穿,“贵人说,她想要苍云九州的样式。”
  裴璟批折子的手顿了一下,沉思片刻道:“按照她的要求来,另外,如果她还有什么需要一齐先应下她,稍后来报。”
  “是。”
  素霖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恢复寂静,裴璟的笔始终无法再落下一笔。
  他目光盯着桌上某处,并未落到实处,脑子里不可避免地会描绘傅归荑穿女装的样子。
  裴璟对苍云九州的款式不是很熟悉,依稀记得与南陵的样式很不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傅归荑穿上南陵女子的服饰,再点上红妆的样子。
  她身材清瘦,腰肢纤细,刚来南陵时身上没几两肉,全身都是骨头,他抱着硌得慌。
  后来把人弄进东宫,又听太医说她先天不足,他没少想办法给她孱弱的身子进补。
  专门针对她调理的汤药,合理温补的膳食,还有不允许她束胸睡觉,每一样都在无声无息地滋养着傅归荑。
  若不是他对她的身体情况有足够的了解,也不敢冒险去制造傅归宜假死一事。
  他在心里,傅归荑的命可比傅归宜金贵不止一万倍。
  在精心伺候下,傅归荑好不容易被他养得丰腴了些,尤其是该长肉的地方更是争气地一点没拖后腿。
  回忆起她身上绵柔细腻的触感,裴璟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仿佛两人亲密就在昨日。
  忽然,他想到了那日去睿王府接傅归荑的时候,裴芙穿的那套薄如蝉翼的衣裙,若是穿在傅归荑身上……
  薄纱披身,香肩半露,半遮半掩地勾勒出她姣好动人的曲线,腰只用一束细线缚上即可,他轻轻一扯便会自然落下,露出一双修长匀称的腿。
  裴璟很早就发现傅归荑有一双极美的腿,皮肤光洁细腻,没有一点瑕疵,像最上等的暖玉,很适合放在掌心把玩。她大腿与小腿几乎是一样的粗细,他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那天晚上,她的腿缠在他的腰间,滋味妙不可言。
  笔尖的墨汁凝成一团,啪地一下落在皱褶上,上面的字糊成一片。
  裴璟回过神,连忙把笔扔在一边,手指微屈掩在唇上假咳两声,又慌忙喝了口凉茶压□□内燥热。
  距离半个月才过了一半的时间,他的心像是坠入无数根羽毛搭成的窝,稍微动一动,痒得全身难受。
  裴璟承认,无论是傅归荑这个人,还是她的身体,都让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然而他知道她的身子还没完全好,现在无法承受自己索取,不由地躁郁难安,正好看见折子上有人参了吏部尚书行为孟浪,被人发现频繁流连风月场所,豪掷千金。
  裴璟冷笑一声,直接用朱笔批复先革了他的职,再让人调查他的钱从哪里来。
  若有贪污,抄家流放,严惩不贷。
  裴璟愤恨地松了松前襟,又命令人多搬来了几尊冰鉴,凉气入体也未能压住气血翻涌的胸口。
  整个夜晚,裴璟的精神一直处在亢奋中。
  沐浴更衣躺在榻上,一闭上眼,他眼前止不住地迸出傅归荑穿上不同女装的样子,想到最后竟然心里蓦地冒出三丈高的妒火。
  那个王沐然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能让傅归荑为他穿上女装。
  若他真是傅归荑的哥哥,那也不行!
  裴璟越想越不忿,连夜召来尚衣局的人赶制衣衫。
  跪在底下的女官越听脸越红,好不容易熬到太子殿下说完,全身像被烧了一遍似的。
  她退下时大着胆子用余光往上方瞟了眼。
  太子殿下是怎么用一本正经处理国事的表情提出这些要求的。
  女官在宫里也算是有些资历的老人,伺候过不少贵人,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仍然被太子殿下离经叛道的构思所震惊。
  裴璟说了半天,浑身的热意非但没有散,反而愈发高涨。
  无奈之下,他只能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泡在冰冷的水里,心里已经想好如何让傅归荑“报答”他了。
  作者有话说:
  注视:处世之道,贵在礼尚往来。——拉尔夫·瓦尔多·爱默生  《日记》
  文中民间传说都是杜撰,没任何依据,大家就当个设定看,
  裴璟:老婆抱抱我。
  傅归荑:哎,演戏好难,现在还做不到。
  裴璟:没关系,把他们都赶走,你就只能抱我了。


第41章 醉酒 你口是心非以为裴璟看不出来吗
  火化王沐然那日; 在场的只有三个人。
  白衣金纹的裴璟,一袭红裙的傅归荑,还有藏在暗处黑衣的秦平归。
  裴璟的目光在看见傅归荑出现时便再也无法挪开片刻; 她火红的衣裙上绣了大片鎏金图纹,宛如在空中燃烧的烈焰赤金。
  平日里高耸的发髻落了下来; 长发如泼墨般披在后背; 额头上仅仅装饰一根三指宽的红珊瑚抹额。
  三颗圆润的红珠子串成一串; 挂满了一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微微颤动着。
  傅归荑平日着装是低调的灰绿; 是冷清的月白,突然穿上如此明艳的衣衫,给了裴璟极强的冲击力。
  白皙皮肤比最无暇的玉还剔透; 衬得如血的红唇分外明艳,裴璟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有种将人藏进深宫; 再也不放出来见人的冲动。
  他甚至有些生气这样耀眼夺目的傅归荑竟然被秦平归也看了去; 裴璟目光阴沉地望向前方某棵茂密的树冠。
  无比庆幸傅归荑平日以男装示人,否则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挖了其他人的眼睛。
  裴璟扫了眼尸体; 暗叹秦平归做得不错; 故意把架子堆得很高; 傅归荑只能隐约看见王沐然一边的侧脸。
  他堵在心里的那口浊气方才散了些,王沐然哪怕是个死人,他也是个男人。
  傅归荑完全无视裴璟炽热的目光,她举着一把火站在枯枝堆成的高架前; 面无表情,唯有一双微赤的眼睛含了水光; 目视前方。
  她蠕动着艳丽的红唇; 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见她迟迟不肯动手; 裴璟走上前握住她拿火把的手,低声劝她:“夏日炎热,尸身已经开始腐烂,让他走吧。”
  “不……”傅归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她张开五指想丢掉火把,裴璟哪里容许,牢牢握住她的手,推着她往前移动。
  “不要……”她的泪无声落下,仰头看向裴璟,小声哀求:“再等等,再等等……”
  裴璟一脸冷酷,置若罔闻,强硬地逼她伸手去点火。
  枯枝上浇满了易燃的灯油,一碰见火星瞬间燃了起来,大火很快吞噬了一切。
  热浪打在傅归荑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想去抓住上面的人,被裴璟死死抱在怀里。
  “哥哥,”傅归荑终于叫出她心底一直不敢出口的称呼:“你看看我,我平安长大了,活得很好。”
  “父亲母亲这些年也从未放弃过寻找你,我们都在等你回家……”傅归荑说道回家二字,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
  哭声戚戚,闻者哀伤。
  她无力地靠在裴璟身上,双眸凝视着熊熊大火,跳跃的火焰填满瞳孔,也未能及时灼干她的热泪。
  若是有下辈子,她来做姐姐,护哥哥一世无忧。
  躺在树杈上的秦平归心口忽然被撕心裂肺的哭声蛰了一下,他吐掉嘴里叼着的枯枝,仰头望着树顶密密麻麻的枝叶,暗暗有些羡慕那个傅归宜能有这样一个妹妹一直惦记他。
  东宫西厢房。
  傅归荑双手捧着一个青花福禄寿瓷罐,里面装着王沐然的骨灰。
  她默默想着,等她死后也要烧成灰,和哥哥混在一起。
  他们一同降生,理当一同归于尘土。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罐子里的根本不是王沐然的骨灰而是普通的石灰,裴璟怎么会容忍傅归荑抱着别的男人。
  哪怕只是骨灰都不行。
  那天夜晚,傅归荑大醉一场,她很少喝醉,一是醉酒伤身,二是没什么人能喝过她,独自饮酒未免无趣。
  但是这天,她想用酒麻痹自己,放任自己最后一天沉浸于悲伤中。
  裴璟在一旁陪着她,两人谁也没说话。
  她喝一杯,裴璟喝一杯,陪到最后,他自己先倒下了。
  傅归荑仗着醉意,用力踢了裴璟一脚,嘴里嗤笑道:“没用的东西。”
  若是她可以不那么理智,若是她能再冲动一点,此刻就是杀死裴璟逃走的最好的时机。
  他对她毫不设防,她的袖口里有十支袖箭,顷刻间可以将他打成筛子。
  她手里有太子御令,可以马上带邓意出宫,甚至能让守城的人连夜开城门放她出行通关,一路上也不会有人敢阻拦她,只需要快马加鞭十日就能回家。
  但她不敢,更加不能。
  傅归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力扯下新酒红绸,甫一开封,辛辣刺激的酒香扑鼻而来。
  她想也没想,径自握住酒坛壁口,欲往上抬送进嘴里。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再加上微醺的醉意,眼看着就要砸在头上,忽然窜出来一只手稳稳托住坛底。
  傅归荑似乎没想到有人敢闯进来,她眨了眨眼,皱着眉问:“你是谁?”
  “我陪你喝。”那人一张皮质面具盖住上半张脸,单手一转,抬起酒坛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倾倒。
  傅归荑无所谓地笑了声,扶着桌子坐下来。
  她认出来了,这是那日在平溪猎场守在她房门口的人。
  换了个人,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谁知这个人的酒量居然也是出奇的好,两个人一坛接着一坛地喝,最后竟是傅归荑先有了醉意。
  “喂,你为什么对一个失散这么久的人如此在意?”秦平归一直守在门口注意里面的动静,见傅归荑摇摇欲坠的身形无意识地闯了进来,回过神后已经问出了他心中疑惑。
  “久?是很久了,距离我们分别已经十三年四个月零九天,我每一天都在等他,他说过会回来的。”
  或许是酒香太浓,亦或者是黑夜太长,傅归荑罕见地对一个陌生人吐露出心底的脆弱,嗓音闷哑:“这么多年来我努力扮演他,假装他还在我身边。我一直坚信他有一天会回来,让父亲母亲也一直相信着……”
  秦平归就这么听着,听傅归荑说她和哥哥的一点一滴,听着她舍掉自己姓名代替傅归宜在世间行走,听她的委屈,听她痛骂裴璟,听她想回家……
  “裴璟这个人,他吃软不吃硬,”秦平归向傅归荑传授经验:“你跟他硬着来,最后受苦的还是你,顺着他一点,你想要什么都好说。”
  傅归荑趴在坚硬冰冷桌上,闻言自嘲地笑了一声,听得秦平归很不舒服。
  “硬着来……傅归荑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他,“我敢吗?”
  她骤然抬高声音,几乎是嘶吼出声。
  “他要傅家骑术,我给他;他要傅家弓箭机关,我也给他。”
  “他骗我喝下白堕,我生生受着,从不敢有一句怨言。”
  傅归荑越说越大声,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在问大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些。
  “他……”强迫我,我只能躺在他身下任他蹂//躏,连晕过去都成了奢望。
  那一夜傅归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命是父亲母亲倾尽心血才保下的,是哥哥用命换来的,她格外珍惜。傅归荑从一开始对裴璟的处处退让妥协,也是怕他折磨自己。
  说她懦弱也好,说她怕死也罢,她只想好好活着。
  她从来不会糟蹋自己的身体,可是那晚上她真恨不得当场自戕,溅裴璟一身血,叫他后半辈子每次想到自己都不得安枕。
  然而转念一想,他是什么人,这点子事儿在他眼里恐怕不值一提。
  傅归荑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她的眼神足以让秦平归感受到内心的愤恨与无助。
  秦平归所有规劝的话堵在喉咙里,如猎刀般刮着他的嗓子。
  傅归荑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轻笑道:“我喝醉了,适才说的是醉话。太子殿下对我恩礼有加,敬如上宾,我……感激不尽。”
  说完,她兀自斟满一大碗酒,对着秦平归的方向高举,笑道:“敬谢太子殿下厚爱。”
  傅归荑一口饮尽,还想再倒时眼前一片模糊,下一刻便倒在裴璟旁边,不省人事。
  秦平归看着傅归荑方才那个假得不像样的笑,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呼吸微窒。
  今夜他本不该出现的,可不知道为何,看到傅归荑这样伤心难过,他竟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奇异感。
  秦平归想或许是因为自己内心对家人还是有不切实际的渴望,傅归荑对她哥哥的执着打动了他。
  这么多年来,他走遍北蛮,寻访南陵都没有一点线索。
  他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平安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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