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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赶紧道不敢。
  荀子问道:“有何事?”
  那人先自我介绍:“我乃是韩相张平之子。家父去年去世,去世时留下遗言,希望我能劝回公子非。听闻公子非拜在荀丞相门下,特意来拜见丞相。”
  朱襄猛地扭头:“韩相张平之子?你叫张良?!”
  那人惊讶:“先生认识幼弟?”
  那垂髫少年疑惑:“先生认识我?”
  朱襄看着那头顶剃秃了的小少年,把头扭了回去:“不认识……哎哟,荀子你为何扔我鸡骨头?”
  荀子横眉。在他国使臣面前如此散漫,该揍!
第172章 韩相国遗愿
  在朱襄开口后;来者才发现,原来朱襄不是另一位老者。
  他思及“鹤发童颜”的描述,立刻察觉伺候荀子吃饭的人是长平君朱襄;赶紧拜见朱襄。
  他再次自我介绍。原来他是丞相张平的长子;名为张胜。他带来的孩童是他的二弟。
  张胜并不是韩国此次出使秦国的使臣。他刚过而立之年,又不太热心出仕;所以身上官职并不大。此番来咸阳;只是来完成父亲遗愿。
  他带着二弟同来;是因为父亲去世后;便是他负责教导二弟张良,家中妻子则养育幼弟张元。张良好奇咸阳学宫,跟随他来见见世面。
  张平的遗愿除了劝说韩非回韩国之外,还有让自己的儿子拜在韩非门下的想法。
  他虽已经去世;但张家在韩国的势力十分庞大。只要韩非成为他二子的老师,那么就能借由张家的势力;在韩国朝堂一展拳脚,不需担心韩王的冷落。
  这些事张胜并没有直说;但荀子和朱襄立刻就猜到了张平的想法。
  朱襄帮荀子撕完鸡肉之后,将撕好的鸡肉用孜然粉等不辣的粉料拌了拌后;端到了荀子面前。
  荀子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朱襄洗干净手,道:“韩非在吴郡;不在咸阳。”
  张胜表情有些尴尬。
  韩国中人都以为公子非在咸阳学宫荀子门下求教;怎么会在吴郡?
  而且他也没想过和秦王面前的大红人长平君见面。
  张胜一直知道自己对权术不擅长;倒是他的二弟自幼聪慧。若父亲能再活一二十年;让二弟长成,张家肯定会全力培养二弟成为新的韩相。
  可父亲已经去世,张家就只能暂时蛰伏起来。
  现在天下风云变幻;韩国国小力微,将来不知道会如何。按照父亲遗愿,他会一直游走在权力边缘,若韩国国破便择一地隐居,为张家留下香火。
  他其余两个弟弟则利用张家的势力,想要继续支持韩王也罢,另投他主也罢,为张家寻找继续富贵的机会。
  荀子虽然是秦国丞相,但谁都知道荀子这个丞相,只是秦王看荀子德高望重,给秦国招揽人才树立的一面旗帜。荀子除了为秦国制定礼仪,就只管咸阳学宫的事,算是游离在秦国朝堂之外。所以他来见荀子没什么关系。
  长平君朱襄的地位就完全不同了。
  张胜头疼极了,立刻就想打退堂鼓。
  他道:“既然公子非不在咸阳城,那在下就不打扰荀丞相和长平君,先告退了。”
  他有些责怪给自己消息的人。若他早知道公子非不在此处,也不会将二弟带来。
  张良拉了拉兄长的袖子,道:“不让长平君为我们给公子非寄去信吗?长平君曾为吴郡郡守,应当能与公子非通信。”
  荀子瞥了张良一眼。
  张胜赶紧道:“我二弟年幼,不太懂事,请荀丞相恕罪。”
  他额头的汗珠都冒了出来。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让秦国的长平君帮我们送信?你以为你是在韩国,面对的是韩国的那一群封君吗!
  张良确实没有意识到秦国的封君和他在韩国遇到的封君不一样。
  他祖父和父亲在韩国当了五代王的相国,几乎已经把持了整个韩国朝政。若不是张胜确实才智差了些,韩国现在情况也不大好,张平担心儿子当了韩国相国之后会与韩国同死,令张家败亡,这下一任相国,恐怕还得从张家出人。
  以张家的地位,在韩国就仅仅在韩王一人之下。韩国无论宗室还是他姓封君都对张家人毕恭毕敬,是以张良从小耳濡目染,对面前的长平君并无太大敬意。
  但他毕竟聪慧,见到兄长焦急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连忙闭上嘴。
  朱襄道:“倒也不是不能帮你们送信,但韩非恐怕会很厌恶你们此举,不仅不会回韩国,还会更加生气。”
  朱襄得知那个秃顶垂绦傻孩子是张良后,就对张家兄弟暂时失去了兴趣。
  张良还这么小,等他能用时,秦国早已经统一天下。而且以张家在韩国的地位,张良恐怕未来还是会走上反叛秦国的路。所以现在多接触,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张良提出给韩非送信,朱襄想了想,或许韩非会想知道韩国现在的情况。
  张良沉不住气,又在家养成了跋扈的性子,不满道:“他是韩公子,理应为韩国效力。我父给他机会回来,他凭何会厌恶张家!若他是这种人,不回来为好!”
  张胜赶紧去捂张良的嘴,但张良滑不溜秋的,从张胜手臂下躲了过去。
  张胜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向朱襄和荀子道歉。
  荀子一边吃肉,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你这孩子,怎么会如此不懂事!”张胜快急疯了。
  他二弟平时都很乖巧,此次他才带二弟来秦国。现在怎么突然顽皮起来?
  张良不是突然顽皮,而是来咸阳之后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是韩国五代相王的公卿之子,身份十分尊贵。从小耳濡目染,让他对韩国和张家都充满了自豪。
  可来了咸阳之后,他看见韩国的使臣谨小慎微,唯唯诺诺,丢尽了韩国的脸,心中本就有不满。
  现在兄长也这样,张良心里自然不高兴。
  他还只是个随心而动的孩童,除了父亲去世,从未有过挫折,所以他心里不高兴,就立刻表现了出来。
  朱襄好奇地看着那个顽皮的孩童。
  历史中的留侯张良在年轻时就是个爆炭脾气,跟随刘邦之后才变成了风轻云淡的模样。现在这个小孩,确实很符合历史中留侯年轻时的性格。
  张良终于被张胜逮住。
  张胜按着张良的头,让张良给朱襄道歉。
  张良梗着脖子不肯道歉:“我说的又没错,凭什么道歉!是他先侮辱张家!”
  朱襄道:“我可没有侮辱张家。尊亲让你们来咸阳寻韩非的时候,难道没和你们说过韩非之事?”
  朱襄看向张胜。
  张胜的表情有些尴尬:“自然、自然是说了。”
  韩非离开韩国的时候,他虽已经记事,但因为对朝堂不感兴趣,所以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韩非在韩国并不受欢迎,被韩王赶出了王宫,不准韩非再上书。
  那时他的父亲说起韩非也是满脸鄙夷,并没有将韩非当做的大才。
  现在父亲让他来寻韩非,还让二弟拜韩非为师,他心里也很奇怪。但父亲既然都留下了遗愿,他肯定要遵循,便还是来了。
  “看得出来,你对来寻韩非之事并不太上心,否则你稍稍打探,就知道韩非早已经离开咸阳,在吴郡声名鹊起了。”朱襄道,“尊亲应该也是听闻了韩非在南秦的名声,才改变主意,想要支持韩非入韩国朝堂。”
  张胜:“……”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张良抬头看向兄长,满脸疑惑。是这样吗?可兄长不是这么和他说的。
  朱襄道:“如果你再多做一些准备,见到我时应该不会如此惊讶。你还真是完全没有准备啊。”
  朱襄的心情古怪极了。
  历史书中没有张良兄弟的记载,只说张良有一个早逝的弟弟。
  现在看来,怪不得没有记载。张良这个兄长啊,说莽撞,还是平庸呢?
  不过以张家在韩国的势力,或许张家长子平庸也正常。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努力就已经是人上人。
  朱襄都这么提醒了,张胜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他结结巴巴道:“这、这宅院是长平君的?”
  朱襄道:“若非说归属,应该是政儿……太子政的。我带政儿归秦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张胜更结巴了:“可是、可是我问的人说,荀丞相就住在这里啊!”
  朱襄无奈:“荀子是我长辈,当然由我奉养。韩非成为荀子弟子之后,也确实住在这里。”
  张胜:“……”什么!公子非住在长平君家中?!这件事他不知道啊!
  张良虽年幼鲁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公子非住在长平君府上,为何兄长却不知道?
  荀子已经慢条斯理吃完一碗鸡肉。他先擦了擦嘴,让人把桌上的食物撤下去之后,才没好气道:“我没有学法的弟子。”
  朱襄道:“就算这样,韩非也是师从……唉?荀子,怎么还摸出戒尺了?”
  朱襄老实地挨了一下之后,不再与荀子抬杠。
  他干咳了一声,继续正题道:“韩非当年连续向韩王上书多年,希望韩王能在韩国进行改革,富国强兵。当时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尊亲。韩非离开韩国时,骂韩国朝堂全是庸碌,骂得最厉害的也是尊亲。”
  他叹了口气,道:“若是尊亲亲自来请韩非归韩,韩非可能会回去。但他只是带着遗言,让两个孩子来让韩非回去,你们不认为你们张家太过高高在上了吗?”
  朱襄如此直白地讽刺张家,让张胜和张良都脸色大变。
  张良正想争辩什么,朱襄再次道:“你们也是饱读诗书的人,见过谁求贤才时是这副态度?更何况韩非还不是一般人,而是被韩王默认驱逐的宗室,韩公子非。即便尊亲还尚在,他对公子非也该多几分尊敬。”
  “自己不肯来,让小辈来请,这已经是失礼;小辈心不甘情不愿的前来请韩非,这是第二重失礼。我真不知道,尊亲是想让韩非回韩国,还是想彻底断了韩非回韩国的念头。”
  “还是说,张家给五代韩王当相国,当久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所以太过傲慢,不认为这是失礼了?”
  朱襄脸上的温和褪去,冷声训斥道。
  他对韩非的性格有诸多恨铁不成钢,但韩非是他看重的晚辈,是他护着的人。
  即便将来他们可能站在对立面上,但现在,他不允许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辱韩非。
  张平若真想请韩非回去,就该他活着的时候自己亲自去请。即便他年老体弱不得成行,也该差遣一个身份合适的使臣,拿着韩王的诏令去请。
  现在他只不过以所谓遗言,以“我张家会支持你”的利益为诱饵,遣家中长子来寻韩非。这高高在上的态度,真是令人作呕。
  朱襄想起韩非的痛苦,因留侯对张家仅存的滤镜都碎掉了。
  也对,张家给韩国当相国的时候,是韩国一路走下坡路的时候。特别是这一任韩王为首的韩国朝堂,简直和后世某国有一点相似了,端的是小伎俩多,大气度没有,平时跳得高,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
  韩王亲自来给秦昭襄王披麻戴孝的时候,就知道韩王身边的大臣们是个什么脑回路。
  所谓君辱臣死,他们美其名曰这样做能让秦国放过韩国,为何不自己来受这个辱,而是让韩王成为这个笑话?
  韩非说,韩国朝堂中全是庸碌,越是身居高位者,就越令人不齿。他或许真没说错。
  留侯未来如何,那是未来的事。现在的张家,就是韩国最大的庸碌。韩国这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张家的锅或许能与韩王平分,甚至比韩王更甚。
  因为战国的相国实力非常大,是一个国家实务的执行者,相当于总理。
  “你们是晚辈,我本不想与你们计较。只是韩非乃是我晚辈,见你们侮辱韩非却不自知,我实在不能装作没看见。”朱襄没有为难张家兄弟,冷冷送客,“回去想一想吧。若你们真想与韩非送信,可再来寻我。”
  朱襄挥了挥手,让家仆送客。
  张胜脸色苍白,捂住想要和朱襄争辩的二弟的嘴,匆匆将二弟拉走。
  待张家兄弟离开后,荀子才嗤笑:“不愧是张家,韩非评价得丝毫不错。”
  朱襄叹了口气:“是啊。”
  荀子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张良的名字?他看上去或许有几分聪慧,但应该不到能传入你耳中的地步。”
  朱襄干笑了几声。
  荀子不再追问。他接过了朱襄递来的热羊奶,抿了一口道:“他将来有很大成就?”
  朱襄道:“算是吧。”
  荀子道:“那他会成为政儿的敌人?”
  朱襄道:“应该吧。”
  荀子摇头:“有你在,谁能成为政儿的敌人?”
  朱襄道:“就算有我在,会成为政儿敌人的人,都会成为政儿敌人。不过他确实是良才美玉,我希望他将来不要与政儿敌对。”
  荀子道:“那就看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