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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小政粗声粗气道:“希望舅父能有自知之明。他留在广陵又能如何?他难道还能守城?他连我君父都打不过!”
李斯:“……”这话就不是他该听、该回答的了。
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嬴小政知道李斯说得很对。
舅父十分爱护舅母,就算舅父脑子抽了想要冒险,也会先把舅母骗回来。
而舅母就算知道舅父骗她,肯定也会装作受骗回来。因为舅母知道舅父一人去冒险,成功的概率才最大。她即便心中不愿,也不会拖累舅父。
舅母总是很听舅父的话,留在安全的地方等舅父回来。
嬴小政揉了揉右手,恢复冷静:“派人向广陵送信,问问舅父究竟要做什么!”
李斯道:“是!我亲自去送信!”
嬴小政瓮声瓮气道:“如果舅父舅母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李斯苦笑道:“是!太子!”
他就知道会这样。
朱襄公啊,你可千万别乱来。
朱襄此时没想乱来。
他即便想乱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对面可是项燕,他难道能用广陵城这点守军把项燕打退?不可能。所以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徒劳无用地写信请求项燕和南楚君放过楚人,同意楚人南下逃命,然后将这件事通知广陵城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陈启抓着朱襄的袖口,双眼无神道:“长平君,是真的吗?怎么可能是真的?项燕将军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朱襄镇定道:“现在没有慌张的时间了。赶紧抢收粮食,哪怕没成熟的水稻也能吃,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想南下的跟随守军南下,南边还有很多田地可以开垦,虽然艰苦一些,总归有活路。在北边有关系的士人,提前准备好行李,待项燕一来就开门迎接,乖乖北迁。”
陈启垂泪,仍旧不敢置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有楚国士人承受不住噩耗,暴起怒骂道:“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秦人来了,我们才会遭此厄运!”
朱襄身后护卫皱眉,亮出刀剑。
朱襄摆手,冷漠道:“你是想继续自怨自艾,还是赶紧行动起来,为自己和乡亲找一条活路?还是说,你要现在就把我骂走,拒绝秦人的所有帮助,自己去面对楚军屠刀?”
陈启一抹眼泪,回身狠狠抽了骂朱襄的士人一巴掌:“够了!秦军占领广陵的时候不杀我们,楚军回来了却要杀我们!这天下争夺,多少城池几经易主?谁见过收复自家城池的时候,杀自家的人,毁自家的城!楚人根本没把我们吴越人当作自家人!”
他苍老的双手狠狠颤抖,转身狠狠跪下,朝着朱襄磕了一个响头。
“求朱襄公救救广陵人!”
第189章 李牧反制策
朱襄扶起陈启;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启只是跪着请求,没有让朱襄回答。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他却不敢欺朱襄。因为朱襄是广陵唯一的希望。
陈启发须灰白;并不只是增长了岁数。他知道朱襄很容易被欺之以方,但朱襄身后虎视眈眈的秦人不会。
若他们真的做得过分了;朱襄身后那些护卫很可能将朱襄直接打晕抗走。
有护卫来报:“朱襄公;李都尉来访。”
李都尉就是李斯。
秦国郡守之下设郡丞和都尉辅佐。郡丞辅佐民事,都尉辅佐治安。若是边郡,还设有长吏分管军权。
都尉的地位比郡丞略高。不过嬴小政让李斯当都尉,不是相比韩非因为更看重李斯,只是李斯更适合而已。
朱襄深深叹了口气;道:“政儿来催了。”
浮丘焦急道:“现在局势很危险;朱襄公确实该回吴郡了。”
在得知南楚国内迁令后,浮丘心里被愤怒和悲伤冲击,带人来见朱襄时,确实希望朱襄能拯救这些楚人。
等他冷静下来之后,扇了自己一耳光;大骂自己给朱襄公添麻烦。
朱襄公怎么能管得了楚国人怎么做?他带人逼迫朱襄公去做无能为力的事;这不是为难朱襄公吗?如果朱襄公真的犯倔;决定留下来冒险怎么办?
浮丘对自己的不成熟后悔不已,冷静下来之后;天天劝朱襄赶紧走。
朱襄摇头:“再等等。”
李斯进门时;正好听到朱襄这句话。
李斯这样谨小慎微,从未在朱襄面前显露出半点不恭敬的人,都忍不住急躁了:“朱襄公!你还在等什么!你再不走,太子殿下就要亲自过来了!”
朱襄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你们怎么不拦住政儿?!”
李斯道:“现在拦住了,但若朱襄公再不回去;谁都拦不住!”
朱襄擦了一下额头吓出的冷汗,道:“劝住了就好。我让雪姬赶紧回去管住政儿。”
李斯大惊失色:“只让吴郡夫人回去?那朱襄公?”
朱襄道:“我在等李牧的信。”
李斯疑惑:“李将军的信?”
朱襄点头:“能不能守,我在等李牧的信。”
浮丘被吓得声音变尖:“朱襄公想守?”
朱襄犹豫了一下,道:“看李牧的回信,他让我走,我立刻走。”
李斯道:“朱襄公给李将军送信了?恕我直言,等朱襄公的信到达李将军那里,李将军回信还未送到广陵城,项燕都来了!”
朱襄摇头:“我没有送信。”
浮丘都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使劲抓住朱襄的手臂:“朱襄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找个借口留在这里吗?”
朱襄道:“不是借口。李牧得知内迁令的时间不会比我们晚。他很了解我,所以会在项燕来之前,给我一个是走是守的答案。”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李斯怀疑地问道:“朱襄公,你说的是真的?”
朱襄道:“若李牧没有回信,待探得项燕的兵马出现时,我就会离开。船就在渡口,我随时都能上船。待我上船后,项燕便拿我无可奈何。放心。”
李斯问道:“在那之前,朱襄公真的不肯离开?”
朱襄道:“是。”
浮丘松开朱襄的袖子,身形摇摇欲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朱襄公知道内迁令的事,如果朱襄公遇到危险……”
朱襄拍了拍浮丘的肩膀,安慰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现在提前知道,才有准备的余地。不要后悔,有这个时间不如行动起来。儒家仁而爱人……”
朱襄看向焦匀:“墨家仁而兼爱,虽在爱人上有差异,但若有能力,都不会对眼前的惨景视而不见。你们二人身为我身边的儒墨,不需我命令,做你们能做的事。我相信你们可以。”
习惯抱着剑的焦匀,难得将剑插到了腰后,叹了口气,拱手抱拳道:“是,朱襄公。”
浮丘抹了一把眼泪,咬牙拱手作揖:“是!朱襄公!”
朱襄道:“叫蒙恬来。”
李斯转身走了几步,想起自己刚来,不知道蒙恬在哪里,赶紧转身回来。
朱襄本也没让李斯去叫人,李斯只是形成了习惯。
李斯焦急道:“我做什么?”
朱襄道:“雪姬还在纺织工坊,带雪姬回吴郡。”
李斯道:“朱襄公,你不回去,夫人会回去?!”
朱襄沉默了一会儿,无言点头。
李斯深深看了朱襄一眼,双手握紧,道:“好,我带夫人回吴郡。朱襄公,若你有事,就算你救下了广陵城,以太子性格,谁也阻止不了他把这座城屠掉为你陪葬。”
朱襄立刻道:“政儿不会……”
他话说到一半,扶额叹气:“好吧,我不知道会不会。但项家、南楚君和楚王全族恐怕都要被政儿屠掉。我会保重自己,即便守城也不会去战场,我对自己的武力有几斤几两很了解。而且即使城破,项燕俘虏了我,也不敢杀我。”
李斯深呼吸了一下,道:“朱襄公,请保重。”
说完,他按照朱襄的吩咐去找雪姬。
雪姬听到朱襄的要求之后,当即垂泪。
但她没有一句抱怨,默默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离开时,雪姬没有去见朱襄。
她让人转告朱襄,她未和朱襄道别,所以朱襄一定要回去见她。
说完后,雪姬就登上了回去的小船。
朱襄其实就在码头。
他不知道雪姬是否看到了他,但雪姬说不道别,他便没有出现。
朱襄确实很确定自己就算城破也不会死,顶多吃些苦头。
就算是给项燕和南楚君一百个胆子,除非他自己亲自披甲去厮杀,死在了乱箭中。只要他不在战场上,城破之时项燕的第一个命令一定是绝不可以伤害自己。
朱襄公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他手中。
若他一死,就算项燕立下了再大功劳,楚王和南楚君都会将项燕全家交出来平息秦王的震怒。
项燕虽忠于楚王,但他也是必须顾着自己家族的封君,项家的族长,不会为了楚国做灭掉自己全族的事。
南楚君更不敢让自己死在他的地盘上。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南楚国,若自己死在他的兵锋下,楚王肯定立刻就会以此为借口,向秦军同盟灭掉他。
秦国肯定不会计较任何得失,都要先给自己报了仇再说。
甚至其他五国也会以自己为借口出兵,假惺惺为自己报仇,来楚国分一杯羹。
朱襄想,他都想看看自己骑着马往南楚国兵阵里冲,楚人敢不敢杀自己。
不过为了避免某个楚国愣头青不小心失手杀了自己,朱襄就不会去冒这个险(主要还是朱襄太弱,就算骑着马往前冲到对方兵阵中,都是被人活捉的份)。
待雪姬的小船离开了岸边,朱襄才从藏身处走出来,取出竹箫吹奏。
李牧在边疆待久了,除了士人都会的琴之外,也擅长骨笛骨萧。
南秦多竹,到了吴郡后,李牧便换成了竹笛竹箫,闲暇无事时,教嬴小政吹笛吹箫陶冶情操。朱襄跟着学了一点皮毛。
箫声呜咽,伴着潺潺江水,将离别之音传到轻舟上。
雪姬站在船头,衣裳猎猎,抿着嘴看着岸上的良人的身影渐远。
她想,这是第几次离别,第几次目送良人去往危险的地方?
但她毫无办法。因为她是良人的内妇,得护住孩子,守住家,等良人归来。
即便她不愿。
待秦国统一天下之后,这天底下没有了危险的地方,她一定就不用再和良人离别了。
雪姬眼界并不高,即便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很高,也承担起了“长平君夫人”的责任,比这天底下大部分女子的成就都高。
但她其实心中仍旧对什么统一没太大概念。
只是朱襄希望如此,她便希望如此。
如今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希望秦国早日统一。
只要这天下没有了战乱,不仅她和良人不需再离别,这天底下的夫妇也不用再面临如此多的离别了吧?
雪姬天真地想,天真地期盼。
待箫音完全被流水声覆盖,她踮着脚尖也看不到良人的身影后,雪姬才转身回到船舱。
她整理着自己要交给政儿的文书,开始思考要怎么劝住肯定暴跳如雷,脾气越来越大,性格也越来越像良人一样执拗的政儿。
她还要帮政儿安抚从楚地而来的流民。
南楚颁布内迁令,肯定又有楚人要南渡了。
雪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从沮丧中振作起来。
良人有重要的事要做,她也有很多的事要做。身为长平君夫人,她所能做的不仅仅是安抚政儿,等良人归来。
嬴小政见到雪姬之后大惊失色,蒙头往船上冲,要亲自划船去接朱襄,被雪姬拦住暂且不说,李斯又被嬴小政派去了广陵城。
嬴小政一言九鼎,舅父不回来,李斯也别回来了。
李斯站在甲板上,心底拔拔凉。
太子此言,就是让自己给长平君挡剑吧?虽然李斯自信肯定比长平君武力值高,但也对上战场胆怯啊。
希望长平君真的有自知之明,别上战场。
另一边,韩非到达李牧战船上时,李牧已经让人将书信用轻舟帆船和快马加鞭,经水路旱路分别急速送往广陵城。
韩非看见李牧拎着酒坛,盘坐在甲板上,表情似乎有些郁闷。
因需要时常骑马,武人都穿合裆的长裤,所以李牧此举不算失礼。只是李牧较为自律矜持,很少做出如此散漫的动作。
韩非跪坐在李牧地面,焦急地问道:“将军为何心忧?难道楚人此举,会威胁南秦?”
“你已经知道内迁令了吗?”李牧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问道。
韩非不解。
李牧从怀里掏出一封由蜡丸展开的书信,丢给了韩非。
韩非看完后,皱眉苦思。
韩非不太懂兵事,李牧没有指望韩非自己想明白。
他解释了南楚内迁令的作用。
李牧敢断定,这内迁令绝对是项燕提出。因为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