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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庭让他不要说受伤一事,他便真的一声不吭,即便眼见秦庭背部的伤深可见骨。
谢玹看了他半晌,脸上的冷凝褪去,缓缓道:“既知罪,就要补救。”
如今躺在床上的秦庭衣衫半褪,背部泛着血水的伤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一缕布料还与伤口粘合在了一起,只是看着,就让人能切身感受到疼痛。
叶一脸上属于暗卫的沉稳散去,露出点属于人的担忧来:“小的不知大人伤情竟这般严重……”
“多说无益,你现在替我去办件事。”谢玹道,“你先前去过匪寇窝点,应当还记得路,今夜你再过去一趟,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务必带回一些能够证明他们匪寇身份的物件……记住,是务必。”
“……为何?”
谢玹回头看他:“秦庭吩咐你办事时,你也会过问原因吗?”
叶一:“……”
他面带犹疑。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没有秦庭的吩咐,即便眼前的人是谢玹,他也不愿擅自妄动。
况且,家主大人伤成这样,谢玹当真不去请郎中?即便事出有因,即便……是为了大局。叶一垂首,握剑的手松了又紧。
谢玹将秦庭扶起来,一边轻手轻脚为他剥离衣物,一边道:“出门时,记得告诉檀夏让她请个大夫来。”
叶一猛地抬起头:“可是……”
“可是你们去了贼寇窝点的事必须秘而不宣?”谢玹微微勾起嘴角,“事情到这一环,便不必死守陈规了。大夫就今夜请,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让整个驿馆的人都知道,我屋子里有人受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无人下令,叶一却兀自微微抬眼,去端详谢玹的神情。在叶一眼中,这位小殿下分明是带着笑意的,却无端地能让人感觉到他正在生气。
他是为何生气?
叶一想不明白。
秦庭身上松松垮垮的衣物已被谢玹褪了大半。兴许在床下扒衣服姿势不大舒服,谢玹干脆膝跪上床,坐到了秦庭对面。
平日里风流优雅的秦大人任由摆布,上衣褪到腰部往下,谢玹却还不满意。一面与秦庭面对面相拥着,一面将衣袍往更深更隐秘之处扯去。
谢玹本人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衣物不除掉,到后腰处的伤口便一直闷在里面,滋生暗疮。但叶一在一旁却看得面红耳赤,耳垂上几乎要滴出血一般的红色出来。
他别过眼,心道,既然秦大人与小殿下都这般亲密了,那……小殿下命令应当也是可以听的吧……暗阁的规章制度也没有写这一条啊……
这般思忖着,他的注意力便全放在是走还是留上了,压根就没注意到,谢玹眼底划过一丝精明的暗光。
谢玹收回视线,同时也收起笑意。
他指尖缓缓划过剑伤的边缘,想象到这种痛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脸色不免愈发冷然:“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叶一:“……”
沉默良久,还是屈服:“是。”
叶一收起短刃,转身欲离去,岂料谢玹又叫住他:“等等。”
“……殿下还有何吩咐?”
谢玹:“你们一同去探贼寇窝点时,分开了多久?”
叶一瞳孔微睁,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又被极力遏制住:“……殿下何意?叶一不懂。”
“习武之人对于伤情判断尤为精准,你们暗阁更是常年与伤口打交道。一剑刺来,只需一眼便可看出能划多长、刺多深。”谢玹将秦庭放倒下来,又细细为他打理着长发,“那剑刺到秦庭身上的时候,你并不在他身边罢。”
叶一:“……”
他呐呐道:“是小的……没看清。”
谢玹哼笑道:“你是暗卫,用没看清这种理由搪塞我,你觉得我会信?我也不与你争论,你只需告诉我,秦庭丢下你单独行动,意欲为何?”
叶一眼一闭心一横,知道自己说不过谢玹了,于是赶紧叩拜行礼,想要趁早逃离此处。可谢玹手上动作不停,在帮秦庭简单擦洗创口附近时,还有功夫动脑子。
“不会是匪寇之事。否则毋需瞒着我。”谢玹语速平缓,“支开你让你去探查,而他自己去另一处,原因无非有两种。一为人,二为事。依我所见,秦家与萧家……哦对了,你还不知道此次匪寇之乱,有萧家的手笔吧?”
谢玹侧面对着大门,边说边懒懒抬眼,碧色的眼看向叶一,直把叶一盯在原地,不得动弹。
“秦庭从不掺和于自己无益的事,所以与此事无关……那么就是人。”谢玹问,“你们秦家也有人在匪寇窝里?”
叶一苦笑道:“小殿下别问了,小的不过是一奉命行事的暗卫,只听从家主大人的吩咐做事,对这些事实在是不知。”
谢玹笑道:“旁人不知,你叶一必知。说说吧,是什么身份的人藏在那堆匪寇窝中?再不请大夫,你们家主大人可撑不下去了,不如你早点交代了。”
叶一:“……小的不知什么身份。”
“哦。”谢玹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罐伤药,“那就是不存在这个人。”
他用指节挖出一些药膏,细细为秦庭涂上,这般垂眸认真的模样,好似注意力全在此之上。就在叶一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之后,又冷不丁听谢玹说道:“你们是在找人。”
叶一:“……”
“行了,去吧,记住我交待你做的事。”谢玹抬起头来,一缕碎发顺着前额从右至左杂乱地垂下来。手上还糊着药膏,没空余的手去整理,谢玹只好随它去。
这副随意的样子,给人平添了几分慵懒与狡黠。他抬了抬手腕,那白皙的腕部内侧,一道短而细的红印尤为刺眼。
“若秦庭醒来,知道你全交代了要罚你,那我也没辙,谁叫我手腕现在还在疼。”
谢玹最后说道。
*
叶一的身影没入无边的黑暗里。
谢玹脸上最后的一丝笑意,也如同藏于云层之后的月,隐匿无踪。
他只敢在伤口不深的地方为秦庭涂抹一些药膏,那些深得可见白骨之处,仍有血液不间歇地往外渗出。
可见那人下手有多狠。
谢玹此刻也已断定,刺伤秦庭之人,就是凤九渊。
他想起十多岁之时,初遇凤九渊。那一年宫中尚且有春花秋月、夏蝉冬雪,有人间的诸多喜悦安乐之事。凤九渊与谢玹生活在一处,年龄又相仿,总是形影不离。
他的这位九哥哥性格沉稳,行事规整又令人安心,一言一行间都分外妥帖。
不过那时谢玹总听人说,凤九渊的父亲凤易在北疆,而他却与生母一起留在宫中,是因为凤家权势过大。
他失去自由,沦为质子,被困在这终日看不见日头的宫墙之内,连少年人纵马高歌的机会都失去了。
宫里闲人多,胆子大的人也多。偶有被凤九渊亲眼撞见的碎嘴子,见到他也只敷衍行礼,从不告罪。
对这些,凤九渊毫不在意,神色依旧如清辉般明霁。
不过后来,谢玹在宫中便再也没见过这些面熟的碎嘴之人。
离宫之时,亦是凤易薨没不久,凤九渊的身影尚且单薄,便要回北疆继任怀远王之位了。
与此同时,他的母妃依旧留在宫中。
临行前,凤九渊找到谢玹,与他立下北疆之约。
“若此生有机会,星澜便留在北疆吧。”
“我留在北疆作甚?”
“观雪、赏月、烹茶、听雨,做尽人间极乐之事。”
“与你一起?”彼时的谢玹不敢苟同,“难不成你不娶妻生子啊?”
年少的怀远王静默良久,轻声道:“未尝不可。”
时隔多年,谢玹又借此想起他那决绝却温柔的一箭。
那时他已有死志,世人皆知他残暴如斯,却不知他在位数十年,活着的每一年都是煎熬。
那么多年来,没有人看出来,唯有凤九渊,只有凤九渊。
凤九渊是他的兄长,是爱护他,待他如亲的人,亦曾是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可若是他因此故意伤害秦庭……
对方抛来虚情假意,他便能逢场作戏,游刃有余。但若是有人将自己的真心赤裸地捧到他的面前,谢玹也未尝不愿将自己的目光停驻下来,向他投去温柔的一瞥。
谢玹摇摇头,伸出手指在秦庭的侧脸戳出一个凹陷:“傻不傻,不疼啊?”
他睚眦必较,敢爱敢恨。
所以即便是凤九渊,也要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才行。
作者有话说:
秦大人永远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第65章 墙角二人组
听说昨晚的驿馆特别热闹。
先是大半夜,住在驿馆最深院落里的那位贵人住处遭贼,敲锣打鼓地将一干人等唤起来,说是势必要将那在贼人抓到不可。
许多达官贵人在凉风阵阵的晚秋,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当场大怒。
他们带着亲卫围堵正馆,吵吵嚷嚷地要讨个说法,却见一位样貌清隽的青年站了出来,还举着一只沾染了鲜血的手。
“诸位息怒,今夜我所下榻之处出现一名刺客,打伤我手下,还险些取我性命,若不将其抓住,诸位的安危恐怕也难以保障。”
众人纷纷惶然。
“刺客?!”
“谁这么大胆子敢进驿馆杀人?”
“李景扬干什么吃的?!驿馆这么重要的地方,守卫却如此松懈?等我回到宫里,定要奏他一本!”
为首最为惊怒的,当属一名垂垂老矣的官员。看模样已到了告老辞官的年纪,如今怕是在辞官之前游历四方刚好路过永州。
看着还有几分面熟。
在昏昏夤夜里,谢玹的面容有几分难以辨清。官员发完怒,定睛一看,登时张大了眼:“十三殿下?!”
这可怪不得他如此吃惊。
早听说十三殿下身负重职才下永州,如今都快过去两三个月了,工部的批文到位,工人们也都开始各司其职,主事的却没到?!
那这运河开凿的工程,如今是谁在负责啊?
官员俯首拱手,以示礼节:“竟不知是小殿下……若有失礼,还望殿下海涵。”
谢玹微微抬手:“大人客气,今夜我并非有意叨扰各位,待抓到刺客,定然差人上门赔礼。”
“岂敢……就是不知,是何人敢进驿馆伤人?”
“大人莫急,此事定会水落石出。”
离开之前,谢玹亦是拱手回礼。檀夏紧随其后,有些紧张地瞥了身后一眼:“真有刺客?”
“假的。”谢玹道,“要你找的郎中你找了么?”
“连哄带吓,诊费翻倍人才愿意过来。”檀夏想到此事,面上愤愤不平,“这永州怎么像个大土匪窝似的,连大夫这种救命致伤的都如此蛮横。”
谢玹:“深夜出诊本就是强人所难,不必纠结于此,将人请进去给秦庭治伤。”
“不是,殿下有所不知,我带人去敲门时,那大夫并未歇息,听说要出门救人,气焰极其嚣张……”
谢玹脚步一停,半晌才道:“你说的没错,永州就是个贼匪窝。”
永州是李氏故里,自然痼疾顽而深,暗地里不知道还埋藏着多少不可言说的事。但既然是贼匪窝,那就必然要有剿灭的一天。
谢玹净手进门——他手上抹了不少血,原是为了让这起刺客之变看起来更为逼真。屋内的郎中已经在问诊,一干侍卫在一旁抱臂守着,气氛紧绷,郎中的气焰自然如被雨浇了似的,瑟缩着将给秦庭搭脉。
“现在怎么办?”檀夏轻声问道,“殿下是想假借刺客一事逼李景扬出来?”
谢玹的目光游离在秦庭的背部,大半的血已经干涸,覆在狰狞的伤口上看起来更为刺目。可谢玹看起来依旧淡然,只是眸色黯沉,凛凛如冰。
“不。”谢玹道,“我要让他想见我都见不到。”
*
“谢玹差人回京请旨了?”
永州府衙之内,李景扬蓦然从太妃椅上坐起身。
他长相与李缙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李缙的脸较为枯瘦,而他四十多岁的年纪,面色依旧油光水滑,起身之时一如胖鲤打挺,压得太妃椅吱呀作响。
“沉不住气要回家找娘亲撑腰了?”李景扬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
李璋陪笑道:“大人英明。”
一个双长靴从屏风之内露出。来人步伐缓慢而稳重,李景扬听见动静,噌一下从太妃椅上站起来行礼,不复方才那般嚣张。
“家主大人。”
李缙的面孔在阴影中显形。
“你方才说什么?”他转过头,去问李璋。
李璋边点头哈腰,边将事情重复了一遍。
说是那谢玹因在驿馆做久了冷板凳,又迟迟无法推进运河开凿事宜,沉不住气,因而想向太后请旨来向李景扬施压。
却不知,他谢玹作为此次事件的主事者,若因此等小事,千里迢迢去劳烦太后再下一道旨,太后非但不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