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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还怕弄不死她?
柳元瑜有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深市是特区,思想解放,公安局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反。革。命理论;但内地城市思想相对保守,一听到反。革。命三个字都谈虎色变。因此柳元瑜把向北逼回江城,一封举报信让他被抓。
原本以为江城公安会非常紧张,再加上京都方一施压,向北很快就会被处决。哪怕到时候翻案又如何?人都死了最多不过是赔偿点钱。没想到向北与陶南风在江城关系根深蒂固,公安局局长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虽然把向北扣押在看守所,却一直照规章审理、调查,一点要处决的意向都没有。
报纸上的新闻、社论也开始有了转变,尤其是江城日报的一篇《土地价值之我见》深刻剖析土地价值,引发全社会讨论,呼吁土地制度改革的声音越来越响,曾经被唾骂为“卖地四人组”的那四个人,竟被戴上“改革先行者”的桂冠。
柳元瑜转过头问彭正国:“彭局长,向北卖地一事有报纸新闻、照片为证,公然买卖土地,这就是反。革。命罪!你们为什么还没有处理?”
彭正国局长冷着脸,没有说话。
周斌副局长看领导没有接茬,只得走上前半步,轻声汇报:“现在已经不是大运动时期,定罪必须通过法院审判,我们公安部门抓人,就南风公司涉嫌买卖土地一事提起公诉,但后续怎样还得等调查结果。如果不是上头施压,按照规矩罪名未定之前不能扣留这么长时间。”
柳元瑜脸色一沉,声音陡然提高:“胡说!反。革。命罪行何等严重,必须马上审判处理,你们江城公安局百般推诿,是想包庇反。革。命份子吗?!”
关押室空气不流通,闷热难挡,周斌的额角有细密汗珠渗出。包庇反。革。命份子?这个罪名真不小。
彭正国局长慢条斯理地回答:“向北是战斗英雄,在尖刀连屡立战功,他是烈士后代,又红又专。到底是反。革。命、还是被冤枉,我们必须查清楚。”
柳元瑜很烦躁,原以为是件简单的事。运动期间的冤假错案还少吗?直接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处决了就是,管他是不是真的反。革。命。怎么到了向北身上,就变得这么难呢?又是战斗英雄,又是烈士后代,一顶又一顶光环笼罩,让这顶反。革。命的帽子很难扣下来。
柳元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往彭正国手里一塞:“公安部的命令,你们也不听?”
彭正国接过纸条,看到上面的字,脸色陡然一变。
——向北涉嫌卖地、卖国,责成以反。革。命罪论处。柳高谦。
柳高谦,公安部监察处处长。柳元瑜为了对付向北,竟然拿到了上头的手令!
彭成国的手有些发抖,下意识地看着向北。
向北迎上他的目光,冷静地问:“是谁的命令?是真还是假?”
彭正国胸中憋着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向北是尖刀连的战斗英雄,他的战绩在公安系统多有耳闻。当梁银珍拿着烈士证明、遗嘱过来哀求的时候,引来无数公安干警落泪。
这样的一个英雄的同志、烈士的后代,竟然因为一桩土地竞投案被污为反。革。命,彭正国觉得愤怒而屈辱。
他是公安局局长,是保护城市与群众安全的部门领导,他不是柳家的一条走狗!
彭正国忍住怒意,回答向北:“京都柳家,公安部监察处处长,柳高谦的手信,责成我们将你以反。革。命罪论处。”他停顿片刻,说了一句,“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柳元瑜一听,怒不可遏:“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给你一个假命令?谁敢伪造柳处长的手信?我姓柳,我是他的侄子!”
彭正国沉吟片刻,向周斌使了个眼色:“你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这件事情太重大,不能只以一张纸条就定罪。”
周斌:“好,我这就联系京都公安部。”说完,他转身离开。
柳元瑜没想到自己亲自前来,又有叔叔手信,到了江城竟然没有立刻被执行。他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勃然大怒:“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想自治自立吗?连监察处处长的手信都敢质疑!”
彭正国听他又在扣帽子,心中那团积压的怒火更炽,声音冰冷生硬:“柳老板不要胡乱扣帽子。你并非国家干部,只是深市一家私人企业的老总,突然拿出柳处长手信出来,要给烈士后代、战斗英雄安上反。革。命的罪名,难道还不允许我们确认一下吗?我看这不是我们公安局自治自立,是你们柳姓家族要自封为王吧!”
柳元瑜一口气接不上来,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可是这里不是京都,他也不再是国家干部,脱去那一般官衣,踏进公安局底气不足,他只能忍住气,开始利诱彭正国:“彭局长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五年吧?就没想过再升一级吗?如果与我合作,我保你进鄂省公安厅。”
阮学真也在一旁插话:“彭局长,你不要看我们柳总现在已经不在京都建设部,但京都柳家盘根错节,你要学会站队啊。”
身穿白衣蓝裤公安制服的彭正国正了正帽子,面容严肃:“站队?站什么队?我站国家的队、站党的队、站人民的队!”
掷地有声,正气凛然,柳元瑜变了脸色:“彭正国,你不要给我装清高、起高调。如果你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向北缓缓睁开双眼,嘲讽一笑:“柳元瑜,当着我的面威逼利诱公安干警,你这是把我当成死人吗?”
阮学真斜了向北一眼,幸灾乐祸地说:“反。革。命分子都是死罪,你和死人也只有一口气的差别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周斌副局长再一次走过来,表情有些沉重,他将那张纸条交到彭正国手中:“联系上了柳处长,属实无疑。”
柳元瑜开口:“向北买卖国有土地,证据确凿,彭局长你还在犹豫什么?”
彭正国低头看着这张纸条,淡淡道:“按反。革。命罪论处?就凭一张纸条断人生死?开什么玩笑!时代不同了,运动结束了,再也不能搞那些冤假错案。柳处长的意见我们已经收到,你请回吧!”
柳元瑜没想到彭正国如此死脑筋,他恨得牙痒痒,一巴掌拍在墙面上,大声吼了起来:“你们这是目无尊长!”
走廊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谁是尊?谁为长?!”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整个公安局都动了起来。
“钟部长来了,聂部长来了!”
“省厅来人了——”
彭正国愣了一下,退到走廊看去,一道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来人正是钟沐阳,龙行虎步,带出股凛冽肃杀之气,整个看守所的气温都仿佛低了两度。
平时只在电视里才能见到的部级干部亲临,彭正国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让开一条路来。
钟沐阳快步走进关押室,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铁床上的向北,往事种种浮现脑海,他停顿片刻,放慢脚步走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缓缓抬起右手压在向北肩头:“我,是钟沐阳。”
时隔三十六年,父子终于相见。
第187章 大结局
钟慕阳?这个名字一入耳; 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出现在面前,一股从所未有的颤栗感从脚底升起,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从脑中冒出。
我的亲生父亲?他没死!
向北慢慢站起; 与钟沐阳目光平视:“你是……”
心中有无数话想问; 你是我的父亲?不是说你被枪决了吗,为什么还活着?既然活着,为什么没有来寻我?三十六年时光,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成家了吗?还记得梁银珠吗?
话到嘴边,向北看一眼周围人的反应; 什么都没有说。
钟沐阳的目光挪到向北脸颊上那道伤疤,想到缺失了自己儿子三十六年时光; 眼中闪过深沉的痛楚。
当他看到陶南风戴着的古法银镯; 整个人便被定住,这个银镯子是自己送给梁银珠的定情信物,怎么会在陶南风手中?再听她问一句“你认识梁银珠吗?”钟沐阳感觉眼前有一道光芒闪过。寻找这么久梁银珠的亲人; 终于有了消息!
等听完陶南风的述说; 钟沐阳这才知道梁银珠在狱中产子并成功送出去; 由梁银珍、向永福收养; 名叫向北; 现在三十六岁; 已结婚生子。向北被柳元瑜诬陷卖地、卖国、反。革。命; 现正被收押在江城公安局。
单身至今的钟沐阳既激动又愤怒; 激动的是他的儿子还活着; 他在这个世界还有亲人活着;愤怒的是被梁银珠的亲人把向北培养得这么优秀; 却被一个京都阔少逼到绝路!他一分钟都坐不住; 一个电话把公安部老友聂剑叫上; 聂剑又把他在鄂城公安厅的老部下顾武叫上; 一行人直接杀往江城公安局。
紧赶慢赶,就怕向北担上莫须有的罪名,终于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面前,高大、英武、坚强,钟沐阳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他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此刻他万分感谢老天垂怜,向北还活着。
他的儿子向北,这个苗靖嘴里的尖刀连连长,战斗英雄、改革先锋,他不仅活着,还活得光荣,活得精彩,不愧是梁银珠的儿子,不愧是他的儿子!
往事太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钟沐阳来不及解释更多,他明白向北的所思所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温声说:“是,我是。”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光是看他的眼神,父子连心,向北便能确认,他就是自己的父亲。那股乍见亲人的颤栗感让向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双手握拳,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当向北与钟沐阳两张相似的脸庞同时入框,吓得柳元瑜一个激灵,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结巴起来:“钟,钟部长,您,您怎么来了?”
钟沐阳没有着急与向北相认,敢迫害他的儿子,就得付出代价!他转过身看向柳元瑜:“你说谁目无尊长?”
柳元瑜慌忙摇手:“没,没谁。”
彭正国看钟部长亲临,又听到他与向北像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心知他是为向北撑腰来了,马上将手中纸条递上去:“钟部长,柳元瑜带来公安部监察处柳高谦处长的手信,说要把向北按反。革。命罪论处。”
陶南风和两道身穿制服的身影一起迈步进入关押室,听到这一句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抬腿对准柳元瑜就是一踹!
她动作快似闪电,毫不留情,只听见“咔嚓”一声,柳元瑜腿骨折断,整个人飞出去两米远。
陶南风现在有人撑腰,索性肆意一番,欺上前去再踢两脚,怒斥道:“你不知道向北什么?难道向北无权无势,你们柳家就要一手遮天把他整死吗?无耻!”
阮学真还没来得及说话,也被陶南风拖住揍了几拳,鼻青脸肿地冲着周斌等人嚷嚷:“公安局里打人,还有王法吗?”
刚才柳元瑜与阮学真态度嚣张,拿着鸡毛当令箭逼自己快速处理向北,彭正国、周斌早就一肚子的憋屈和郁闷,只是碍于柳元瑜背后的京都公安部关系,不敢直面相抗,现在看到陶南风打人,心中痛快无比,哪里还会阻止?他们冲着陶南风身后两名身穿制服的男子敬礼问好:“聂部长,顾厅长,你们好!”
钟沐阳将手中纸条递过去,声音里透着冰碴,寒意逼人:“老聂,顾厅长,你们看看。”
一看到领头的那一个身穿公安制服的男子,柳元瑜整个人仿佛被抽走灵魂一般,瘫软在地。阮学真只是个学者,认不得几个京都高官,还有些不明状况,扶住柳元瑜向下软倒的身体,焦急地说:“柳总,你怎么了?”
聂剑,公安部部长,阴沉着脸将纸条接过来,扫一眼之后便将纸条放进口袋里:“好,我知道了。”柳高谦,这个名字他记下了,敢利用职权随意定人生死,好大的狗胆!等回京都就收押讯问。
顾武,鄂省公安厅厅长,回礼之后说:“卖国一事纯属无中生有,向北无罪释放。柳元瑜等人污蔑战斗英雄,一并查处。”
彭正国、周斌只觉得神清气爽,挺起胸膛,响亮地回答:“是!”
柳元瑜原以为向北无权无势好欺负,没想到平地里杀出个钟沐阳为他撑腰,京都谁不知道钟沐阳正直刚硬、六亲不认?看到钟沐阳有备而来,带着公安部的人前来,一副营救姿态,柳元瑜又悔又慌,借阮学真搀扶之力勉强站起来,嘴唇哆嗦着问:“我,我不知道向北……”
陶南风冷笑一声:“不知道向北什么?不知道向北有人撑腰,不知道向北有人护佑?你以为还是旧社会,你一张纸条就能把他定罪判刑?”
一想到刚才柳元瑜拿着公安部的手信要定向北的罪,她的内心就涌动着无边的怒火。如果不是江城公安局的领导有一股正气,不为权贵弯腰,是不是向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害了?新社会、新时代,竟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