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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靠字画为生,所赚银钱却全部用来买了书卷典籍,沈维便是在这间堆满藏书的茅草屋里同靖王相识。
当时靖王年尚十五,却与年过不惑的沈维彻夜长谈,论天下局势,百姓疾苦,沈维预感此人为不造之才,便给了他一个官职,跟随他治理临安,一展雄图抱负。
后来靖王拜沈维为师,同沈轩的父亲沈正忠一同跟随沈维教其治国治民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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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荒淫无道,大兴土木,民不聊生,终于有一天,荆州百姓揭竿而起,朝廷出兵镇压,平息动乱。
然而,朝廷能镇压得了一次,却终究抵抗不了接二连三的起义,内忧尚未平,北境趁虚而入,占领定州,直逼长安,随后各方群雄割据,天子如同虚设。
沈家为保临安百姓,亦是招兵买马,当时临安已是富庶之地,兵力强盛,虽是战火四起,临安百姓的生活却是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
再然后,天子一道诏令,召沈维回京。
沈维明知是场鸿门宴,为了沈家一族背负的一个“忠”字,亦是为着临安不被各地以反贼名义讨伐,单刀赴会。
一去便是再不复返。
沈维死后没多久,京城一夜大乱,火光四起,宣帝暴毙宫中,京城皇室皆葬于大火,京城氏族纷纷出京逃窜。
临安百姓闻沈维于京城“遇刺”,自发为其送灵设祭,沈正忠当着临安百姓的面指天为誓,势要继亡父遗志,平了这乱世。
随后,沈正忠和旧时好友一同辅佐靖王,以皇室正统血脉的名义广纳贤才,讨伐各路诸侯,一路平息内乱,后于长安助靖王登基为帝。
庆帝即位后,沈正忠因平乱有功,授爵宁国公,在京城开府,沈老夫人却因着沈维命丧长安的缘故,不愿再回京城,沈氏一族虽在在各地任职做官,大多也随着老夫人定居临安。
卫明姝想到此,不禁微叹。
她舅公自内战平定后一直驻守北境不回京城,除了因为杨英的缘故,怕也是因着当年沈维一事久久不能释怀。
沈轩见她久久没有应答,继续问道:明珠在临安可也有什么亲人?”
作者有话说:
《忆扬州》唐徐凝
第57章 醉酒
◎“最后一杯。”◎
卫明姝看着那轮孤月; 轻声答着,“没有了。”
除了他们; 卫家哪还有什么别的人。
沈轩闻言一愣; 不禁低下头去,却只见卫明姝那只微微摇晃的白玉珍珠簪。
他从父亲口中知晓,她大伯父曾战死于二十年多年前的那场祸乱; 本想着和卫明姝回到临安,顺便能祭拜父亲的这位结拜好友。
他不曾想,卫家如今只剩了他们一家。
“有些晚了,咱们回去吧。”沈轩不欲再继续说这些; 绕到卫明姝身前,蹲身要将她抱起。
卫明姝摇了摇头,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景致正好。”
九天月圆时; 当把酒言欢。
“我想喝点桂花酒。”
沈轩揽着她的手顿了顿。
他记得卫明姝是滴酒不沾; 一杯酒便能让她晕了头。
“没有; 回去睡吧。”说罢,沈轩便要抱着她离去。
“你骗人。”卫明姝拽着秋千,“我今天刚遣人送来了些。”
他抿了抿唇; 妥协道:“你等着,我去拿。”
沈轩一手提着桂花酿,一手拿着杯盏,走到房前脚步停住,拿了件披风。
卫明姝仍坐在院内; 慢悠悠地荡着秋千。
“穿好。”沈轩又给她披了一层厚实地披风; 打开酒坛; 桂花混着清酒的香气四溢; 飘散在庭院中。
他往那金盏中倒了杯酒递给她,坐在她身旁,“只许喝这一杯。”
卫明姝轻笑,接下那杯酒,浅浅地饮了一口。
杯中还有半盏酒,一轮月影恰好倒映其中,卫明姝低头看着,只轻轻摇动,那酒盏中便泛起涟漪,将那圆月撞得支离破碎。
“大家都说,安平侯年少时骁勇善战,不可一世。其实我们卫家,我阿耶不是最厉害的。”
准确说,她阿耶是最没用的那个。
沈轩闻言,侧过头去,卫明姝正抬头看着那轮月亮,眼中只剩一片月华,“我没有见过我大伯,可听我阿耶说,大伯曾以一万兵力,击垮敌方二十万大军。”
“嗯。”沈轩答道:“听说过,确实很厉害。”
他听他阿耶说过。卫家大郎卫尚极善谋略,即使当时还在他阿耶麾下,却已在乱世锋芒毕露。
平山一役,卫尚主动请缨,绕至敌军后方直取粮仓,以一万兵力击败二十万敌军,平山背后便是洛阳城,处天下之中,乃兵家必争之地,卫尚助靖王夺下了洛阳,随后靖王势如破竹,一路北上直取长安。
当时群雄逐鹿,若没有卫尚兵行险招,靖王绝不可能这么快入主中原。就是放在当时英雄并起之时,卫尚也算是难得的将才。
只可惜天妒英才,当时赵元被靖王军击败后,穷途末路下舍弃长安直取荆州,卫尚奉命驻守在此,未等天下大定,便殒命他乡。
卫明姝将杯中的酒饮尽,“我二伯父本一心从商,大伯父死后,二伯父也从了军,却是去戍守定州。”
那时靖王已登基为帝,但内忧未平,各方势力余孽未清,更是没有精力与鼎盛之时的北凉相抗衡,定州以青河为界,一分为二,一半早已被北凉攻占。
沈轩闻此,不禁问道:“二伯父曾经也驻守过北境?”
他听说过卫家大郎的事迹,却是对她这位二伯父闻所未闻。
“嗯。正是舅公现在驻守的定州。只是当时的定州战火四起,我二伯父在青河边上戍守了三年,可那北凉本就凶蛮,我二伯父虽谨慎小心,还是。。。。。。”
卫明姝说着,长声一叹,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沈轩没有拦她,心里也觉得有些堵塞。
北境的之前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他们一家早些年在中原平内乱,并没有驻守北境,当时北凉趁虚而入,定州连年战乱,戍守将领埋骨于此者数不胜数,能在青河守三年之久,已是不易。
那北凉之人未受教化,一旦战败落入敌手,便是连个全尸都难保全。
他们沈家也只是恰好等到了北凉衰败之际,接管了北境。
北境的安定,是一批批将士熬出来的。
“我阿耶有一次醉酒时说过,若当年他替兄守荆州,而不是随军北上入京,大伯父还活着,大黎或许能更早稳定几年。”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她阿耶当年也只是个半吊子,跟在大伯父身后籍籍无名的小卒罢了,驻守荆州怎么也轮不着他。
卫明姝轻笑着,“不过我阿耶若不去京城,恐怕这辈子是遇不上我阿娘了。”
“岳母?”
“你不知道?”卫明姝反问道,她阿娘和甄家的那段往事,就算到了如今也是京城津津乐道之事。
沈轩仔细回想了一番,“不知。”
卫明姝又径自倒了杯酒,“我阿娘从小在京城长大,当时长安恰遭时疫,之后叛军发动城变,世家惶恐不安,纷纷出逃离京,我阿娘他们家也是如此。
可出逃哪有那么容易,一路上反贼暴民拦路劫掠,甄家也遭遇叛军追杀围堵,但他们运气好些,恰好遇上我阿耶带兵进城,救了他们。”
“所以岳母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卫明姝笑了笑,“也算是吧,我阿耶虽不如我两位伯父那般有才能,相貌却是极好,我阿娘一眼便瞧上了我阿耶。”
阿耶不过是漕帮出身,哪里见过这般的京城贵女,两人倒是情投意合。
“后来呢?”
“后来阿娘便同甄家说起此事,可阿耶当时不过是无名小卒,局势未定,甄家那般的世家贵族,哪里肯把她嫁给一介草莽。
我阿娘却是非阿耶不嫁,甄家当时自顾不暇,怎肯为她花那么多心思,只说若她要嫁给我阿耶,从此便再不是甄家人。”
卫明姝咽下那口酒,低头看着那金樽,“许是我阿娘早就厌倦了甄家懦弱无能,倒是真与甄家当即断地一干二净,没上花轿,连马都不会骑,便同我阿耶乘同一匹马离开了。”
沈轩愣了愣。
他没想到,他那岳母如此循规守矩,原来是这般真性情之人。
“说到底,还是我阿耶幸运罢了。”
只是伤了腿,活下来了,便是幸运。
“岳父也不全是幸运,安定西境,亦是不世之功。”
“那是曾老将军的功劳,我阿耶不过是在其手下做事,捡了个便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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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是这么个便宜,最后还弄了一身的伤,她阿娘当年二话不说随军而行,却是没过几天安稳日子。
卫明姝拍着酒坛,“你知道吗,他们每每说起我阿耶,便是说我阿耶年轻时随先帝征战,不朽功勋。
可那分明是我大伯父的功劳,他们想不起卫尚的名字,只知道京城卫家有个卫直,便将这些功名全安在了我阿耶身上,先帝也只是怜我卫家英才惨死,才给了我父亲那样一个体面官职。”
她晃了晃坛中的酒水,干脆就着坛子大口喝了起来。
沈轩大惊,慌忙夺过她手中的坛子,“别喝了。”
卫明姝咂了咂嘴,脸上已是一坨红晕,举起一根手指,眼神都有些恍了,“最后一杯。”
沈轩捧着坛子没说话,卫明姝倒是有些恼了,没等他反应过来,便一把拽起坛沿便洋洋洒洒地将酒倒入那金杯。
“他们都是生不逢时罢了。”卫明姝倒完酒继续苦叹,“沈轩,那个乱世,造就的英雄真的太多了。人们记不住一个初出茅庐的亡魂,便只能让这些风光无限的活人负重而行。
说到底,也不过是壮志难酬的世人想找个寄托罢了。”
沈轩听她这么说,也默然无声。
他如何不清楚,他如今的功勋,也背负着层层白骨而上。
名垂青史的不该是他,该是那些用生魂垒起这功勋的先人。
卫明姝猛地站起来,举起了杯盏,长袖随风而舞,露出一段白腕,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沈轩见她站起身,本欲上前扶着,却在看到那青衣把酒问月之时,收回了手
“。。。。。。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①
“这杯酒,敬古人!”卫明姝捧着杯盏转过身,那眼神有些迷离,脸颊白皙中透着红润,与月华辉映,“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她仰头喝尽那杯酒,沈轩见她这般慌忙上前,“别喝了,你醉了。”
“我没醉,清醒着呐。”说完便朝着沈轩傻笑了两声。
沈轩哪里见过她这般憨实模样,抿了抿唇,抢过她手中杯盏。
那坛酒还放在秋千下,沈轩管也没管,打横抱起卫明姝回了屋子。
卫明姝坐在床边,看着沈轩蹲下身给她脱鞋。“我真没醉。”
说着,她双腿不老实地踢着,似是还想要下床。
“听话。”沈轩边哄着,边抓住她不安分的小脚,将鞋脱了下来,将她两条腿掰回床上,“该睡了。”
“我还没沐浴。”卫明姝轻哼着,“好难闻。。。。。。”
“兰芝她们都睡下了,太晚了,明日再说。”
“哦。”卫明姝老实了片刻,便开始无所顾及地脱衣服。
沈轩倒吸一口气,慌忙别开眼,听到近处窸窸窣窣的声响,只觉得自己也喝了许多酒一般,心烦意乱。
他们成婚将近两月,卫明姝可没在他面前这么肆无忌惮地脱过衣裳。
“你。。。你脱好了叫我。”
“好~”
许久过后,屋内没了声音,可卫明姝也没叫他,沈轩只觉是她醉酒忘了,回过头去,却是瞪大了眼。
这姑娘身上只挂了件肚兜,如今还在伸手解着脖上的系带。
“你。。。。。。”沈轩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眼皮火辣辣地直跳腾。
“我怎么了?”卫明姝有些茫然,仍伸着胳膊,没打算停手,“怎么脱不掉啊。。。”
那肚兜对于一个醉酒的人着实有些难解,沈轩也没去帮忙,坐在床边,生生愣了半晌,默念着非礼勿视。
那眼睛却仍是直勾勾地看着。
直到卫明姝又发了声牢骚,才勉强捡回神志,低头拿起她脱下的里衣,“你穿上。”
卫明姝手下顿了顿,还算存着些理智,侃笑着接过衣服,声音却是有些变了点调,小声嘟哝着,“好像是脱多了哦。”
又将那件薄薄的里衣递回给他,“你帮我穿上吧。”
沈轩听到她这般说话,深吸一口气,“噔”的一下坐起身,到外面接了桶凉水径直去往净室。
再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