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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泽隐约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可都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既然这一步不成,那?么只能走?下一步了。
  赵泽开口:“让他们过来……不过,朕有事要单独对?谢爱卿与史爱卿交代,让他们二人先来。”
  *
  须臾,谢知秋与史守成来到宫室外。
  只是,谢知秋只到寝宫外,就不愿在上前了。
  史守成已一只脚进了寝宫,见谢知秋定住,回头问:“同平章事大人怎么了,为何止步不前?”
  谢知秋反问:“史大人一贯最看重伦理纲常,本官身为女子,纵为朝中重臣,深更半夜与两个男子共处一室,在史大人看来应该还是十?分?不妥吧。
  “本官在想,怎么这种时?候,史大人反而一声不吭呢?”
  史守成一顿。
  说实话,谢知秋今日?吃了宫中膳食,却没有出现半点问题,他已经觉得十?分?奇怪,而眼下天上一轮圆月泛着冷色,宫闱夜灯阑珊,在夜幕之下,谢知秋那?双深邃的乌眸似乎比以往更为幽深,看得人背后生寒。
  史守成硬着头皮“哼”了一声,回答:“我?是介意,但你是介意这种礼数的人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何况,皇上危在旦夕,身为臣子,自是以皇上优先。
  “同平章事大人素来特立独行,但这种时?候还迟迟不肯面圣,难不成真不知轻重主次吗?还是说,同平章事大人要等皇上拖着病体,主动到外面来见你?”
  谢知秋道:“本官不过迟了半步,史大人便喋喋不休,倒像做贼心虚。”
  史守成忍不下去了,直言道:“都到这里了,你以为不进寝宫就能没事吗?”
  言罢,史守成一挥手。
  寝宫之中,当即冲出数十?个埋伏着的禁军士兵,要擒谢知秋!
  谢知秋只是静静地站着,如月下修竹。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他们捉住谢知秋,这些?禁军士兵里就有人反了水,前面人挡住后面人,后面人扯住前面人,自己?开始打了起来。
  下一刻,不知从哪里又?冲出一群等候已久的义军士兵——里面还混杂着太监和宫女——帮着反水的禁军士兵制住其他人,并且将史守成团团围住,当场扣押在地,甚至毫无顾忌地冲进寝宫,去抓赵泽。
  史守成全然呆住。
  他这才?意识到,义军在梁城这几个月,他们与平民百姓并不是对?立关系,而皇上的仆人和侍卫并不会因为皇帝是主、他们是仆,他们就真的没有半点自己?的想法,乖乖巧巧地完全听命于?皇帝、为皇帝卖命。
  谢知秋如今的声望、她为众人描绘出的未来,还有与义军同来的、真实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新?规则和秩序,如同一股崭新?的泉流,进入他人视野后,不知何时?将皇宫都渗透成了筛子。
  他们自以为密不透风、策无遗算的计划,在谢知秋眼中如同画在白纸上的墨点,根本一览无余。
第二百二十章 
  赵泽对眼前之景感到十分震撼; 不可置信:“你们竟背叛朕?!”
  赵泽出身皇室,对他来说,仆人对他言听计从; 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
  或许朝中官员或者皇族宗室还有?可能与他发生?权力争夺; 但这些小命都?被他握在手中、表面?从来忤逆过他、地位与他云泥之别?的仆从,竟然会做出谋害他性命这样?大胆的事; 是?赵泽想都?没想过的。
  赵泽被人捆住; 压在地上。
  谢知秋上前; 说:“皇上,您可有?想过,历代开国皇帝; 包括您的先祖在内; 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皇帝,但为何能得?到天下人的效忠?”
  赵泽:“……”
  赵泽没有?说话,谢知秋便自?顾自?道:“以方国的祖皇帝为例; 太。祖战功无数、威名赫赫,且不说被副将逼着穿上黄袍一事是?否真的有?那么?不情愿,但在乱世之中开辟一方安宁之地、为诸多将士战友所尊敬; 却是?实?情。
  “祖皇帝并非生?来便是?天子,但是?他身居帝位,他人愿意归服; 方才?能坐稳天下。”
  “而人心既能得?到,便会失去。
  “皇上请您想一下; 这些年; 您贵为天子; 又做了哪些能让百姓尊敬您、心甘情愿佩服您的事呢?”
  赵泽呆了一下。
  自?谢知秋离开后,方国便长期处在战乱之中; 他行事也保守了许多,凡事多听史守成之言。
  史守成颠覆谢知秋当年的改革之策,为了战争而向百姓征兵加税,而在战场上又运用“布阵图”等策略。
  赵泽微服私访时,也曾听百姓因税收太高?而哀鸿遍野,也曾发现不少官员私下也对“布阵图”争议颇大,但这些都?有?利于增加国家财政、巩固赵泽个人对军队的掌控能力,所以哪怕街上流民多了不少、许多地方传来小规模起义的消息,只要没有?影响到梁城,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没有?到不得?了的地步。
  哪里?想到,连宫中人对他的怨气,都?大到了这个地步。
  谢知秋见他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道:“皇上,前人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此意。”
  赵泽:“……”
  赵泽问:“那你要如?何,要杀了朕吗?”
  谢知秋未言,只是?凝视赵泽。
  到了这个时候,杀赵泽,似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不是?因为她自?己有?多恨赵泽,而是?赵泽不死,只怕他再动杀念,危害到义军其他人。
  空气近乎凝结。
  谢知秋眼神如?刀锋锐利,她知道走上这条路,就必须在该狠心的时候下狠手。
  哪怕这个人曾于她有?恩。
  哪怕她敬重顾太后,而这个人是?顾太后仅剩的孩子。
  谢知秋眼神一锐,便要下令道:“动——”
  “谢大人。”
  正在这时,忽然,一个沉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这嗓音比寻常男子高?一些,但透着从容不迫之感。
  谢知秋转过头去,只见昔日赵泽身边的大太监董寿正站在院外,数个义军士兵戒备地拿武器指着他,但董寿竟没怎么?害怕,仍旧笑盈盈地看着她。
  谢知秋一顿。
  董寿知她开口?谨慎,便主动道:“谢大人似有?要事在忙,老奴本不该打扰。不过,谢大人归城已有?多日,太后本以为凭自?己昔日对谢大人的照拂,谢大人归城第一件事便该去见她才?是?。
  “没成想,谢大人日理万机,连一点时间都?分不出来,左等谢大人不来,右等谢大人不来。
  “直到今晚,谢大人难得?主动进了宫,太后娘娘等不下去了,这才?派老奴过来,请谢大人过去一叙。”
  谢知秋:“……”
  董寿这传话传得?客气,但顾太后这个时候提出要见她,不难想象是?什么?事。
  实?际上,谢知秋回梁城以后,的确没有?再去见过太后,不是?因为繁忙,而是?因为不知怎么?去。
  她与赵泽,必定会有?一场鱼死网破。
  在这种情形下,她实?在没有?颜面?去见对她帮助颇多的太后。
  不知道怎么?见,于是?索性没有?去。
  而顾太后这种时候提出见她,又何尝不是?放下了高?高?在上的颜面?,打算求她。
  然而,偏偏这一次,谢知秋不敢保证自?己能答应顾太后的请求。
  “小姐?”
  雀儿匆匆赶到谢知秋身边,她知道谢知秋的为难之处,多少有?些紧张。
  谢知秋斟酌片刻,道:“雀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小姐。”
  雀儿满眼不安。
  “你千万小心啊!”
  “嗯。”
  *
  谢知秋跟在董公公身后,来到慈宁殿。
  她当年还被架空之时,每日正事不做,就跑来与顾太后下棋论经,数年过去,往事历历在目,实?则不需要有?人带路,自?己一个人也能走过来。
  只是?今日,步伐难免沉重。
  已是?后半夜,顾太后一个人站在花园中赏月,看不出是?压根没睡,还是?半夜起来。
  董寿将谢知秋带到,就默默退下了。
  谢知秋犹豫了一下,独自?一人上前,道:“太后。”
  面?对顾太后,她还是?一如?既往敬重。
  顾太后转过身来。
  许是?半夜,她并未盛装。顾太后常年礼佛,此时只以木簪盘发、素衣清简,乍一看不像太后,更似富贵人家的老太君,离得?近时,似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太后看了看谢知秋,浅浅一笑,缓缓说:“不错,精神面?貌与当年不一样?了。当年看你,还像一只懵懵懂懂小鹿,虽有?聪明的脑袋,却免不了受外物桎梏。如?今……已然是?健壮的猛虎,只怕放眼梁城,都?没人能对你有?什么?威胁了。”
  谢知秋站在月下,安然地接受太后的打量。
  她对曰:“多亏太后当年指点有?方。”
  太后道:“你是?该谢我。我一生?从未教过学生?,也就是?见你有?些特别?,随手指点了几?句……”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审视谢知秋道:“不过,我倒没有?想到,你这唯一一个学生?,就能将我的话领悟到这个份上,做得?比我想象中还好。”
  “……”
  谢知秋问:“太后可是?后悔了?”
  太后轻笑了一声:“人生?哪有?什么?后悔的。”
  似乎觉得?年轻人的问题幼稚。
  但她又问:“你非杀泽儿不可吗?”
  谢知秋沉默片刻,回答:“太后阅历远在晚辈之上,想来能猜到晚辈的打算,我不想将话说得?太明。”
  顾太后眼神暗了三分,她走来,一步一步靠近谢知秋——
  “可杀了泽儿,你之后又要如?何,自?己称帝吗?”
  谢知秋一凝,没有?立即回答。
  “似乎不是?如?此啊。”
  顾太后从她的表情中读出意思,自?言自?语道。
  “你们在北地时实?施的制度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君主,你虽是?出谋划策、拍板定案的那个人,但对其他人的放权也很大胆,更没有?集权之举,将自?己家族的地位整体凌驾于其他人之上,一个人若是?有?心称帝,是?不会这样?行事的。”
  这时,顾太后用力抓住了谢知秋的手,说:“你一向不是?个拘泥于规则的人,哪怕是?受人非议的事,也愿意尝试看能否开拓出更好的新?路。
  “你已经带兵两次回到梁城,可两次都?没有?攻城,若非今晚,你大抵也不会出手反击,这就说明,由于过去的情谊,你内心也有?犹豫。
  “既然如?此,我可否请你,看在我这个太后的面?上,放过泽儿一命?只要留他一命即可,其余之事,皆可以由你安排。”
  谢知秋说:“我向来感念太后的恩情,太后当年非但在众言之中拉了我一把?,还将我当作弟子、倾囊相授。
  “若是?以我个人想法,必不会拒绝太后,只是?太后应当明白,今夜之决,已不可感情用事。”
  顾太后道:“既不可感情用事,那我们便来谈谈实?际吧。我且问你,义军之力,已足以抗衡朝廷,但你们之中为何没有?人像过往的起义之兵一样?,自?立为王?”
  谢知秋一顿。
  这其中有?很复杂的原因。
  一来,义军本来就是?百姓自?发组成抗击辛国的军队,而不是?起义军,虽然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规模,但将领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其实?起初并不打算与朝廷对抗。
  要是?自?立为王变成起义,那么?义军的凝聚性就会大打折扣,只怕内部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二来,义军之中最有?威望的人物,无疑是?谢知秋与萧寻光,如?果要称帝,也只能从他们两个人中选。
  萧寻光本人并没有?称帝的打算,他虽然对朝廷怨气很大,但是?他对自?己坐在皇宫里?作威作福没什么?兴趣,他将来想要镇守边关,就算辛国已然安分,也可能会有?其他国家滋生?野心。
  他本来就十分排斥从文,自?己坚决要从武,在他看来,天下安宁不是?靠皇帝,而是?靠将领的。
  至于谢知秋,说实?话,谢知秋对称帝倒没什么?排斥,她是?认真考虑过登基的。
  之所以最终仍有?犹豫,是?因为第三个原因,这也是?她与萧寻光共同有?的顾虑——
  谢知秋曾对萧寻光说过,她之所以出手,不是?为了皇帝的龙椅,而是?为了天下百姓。
  皇帝的江山,他们已经见识过了。
  赵泽之所以会做出近几?年昏庸的决定,是?因为他将保卫龙椅的重要性凌驾于天下安危之上。
  百姓往往认为天子和官员会为民做主,但实?际上上层与下层的利益常常是?不相通的,皇帝需要从百姓身上收割财富才?能保证自?己的优渥生?活,需要百姓为他冲锋陷阵才?能守住金殿里?的一室安宁。
  皇帝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决定时,并不一定能有?利于百姓。
  而且,君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