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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葫芦河上游有一些大片的浅滩,骑马便可淌过,一些出关去做买卖的商贩,常常便是从此处进出,羊绒作坊里一些牧民出身的小娘子们,大多也是从此处过来,听闻从前玄奘法师出关的时候,亦是经由此处。
    在晋昌以北的关外,大泽与豹文山之间的那一片隔壁草原上,有一个名叫百帐守捉的屯军之所,那里生活着不少军士以及当地各部族,还有一些军人家属以及退伍军人,还有为数不少的流放之人。
    这样的地方,民风大抵都很彪悍,早前羊绒作坊那边有两个小娘子打架,其中一人便是来自那百帐守捉,另一人也是关外牧民出身。
    这两人同住一间工舍,性格都比较强势,时日久了便有一些不睦,上月月初,罗大娘发了上月的工钱以后,又令人从库房里抬了她从晋昌那边一间糕饼铺定做的糕饼出来,但是这两个小娘子,便是为了挣一块看起来相对大一点的糕饼,当众就打起来了。
    这两个小娘子后来就被罗大娘安排给了那个军户出身的管事,叫她带在身边,教她们跑跑外务。
    这般强势能打的性格,整日叫她们坐在作坊里纺线织衣,着实也是憋坏了,若不是为了那每日里的几顿好吃食,每月里的那些工钱,每季都有的好看衣裳,定然是忍不下来的。
    现在好了,让她们去给羊绒作坊跑外务,不用整日闷在作坊里干活,还能公款吃喝,这两个小娘子都觉得十分爽快,一些时日下来俩人的关系都比从前好了许多。
    在这个精神娱乐十分匮乏的年代,一般人都比较爱热闹,对于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也充满了好奇心。
    常乐书院那些人近日也总与罗用说,言是要去伊州游学。
    这事是罗用先前答应了唐俭的,现如今那白叠之歌早已广为流传,他们常乐县靠着卖白叠布白叠种子也是挣了不少,确实是到了该兑现承诺的时候。
    按唐俭的意思,是等伊吾那条木轨道铺好了,常乐县公府便拨出钱帛来,送他们常乐书院的先生学子们出去游学,先去伊吾,再去高昌焉耆等地逛一逛,仔细体验一下那边的风土人情,三五个月以后再回来。
    搁眼下这个年代,游学这种事,随便游个三五个月那太正常了,也有一游就游好几年的。
    “今年都这时候了,待那伊吾的木轨道修好了,再有一两个月便入冬了,有甚好游的,不若还是明年开春再去。”这一日唐俭与罗用提游学的事情,罗用如此说道。
    唐大人却道:“秋里过去,开春回来,正好,入冬亦有入冬的游法。”
    这事也不是头一回说了,罗用担心自己再推三阻四,唐大人该不高兴了,于是便与他说:“我先前听几名突厥商贾提及,乙毗咄陆有意攻打伊州,不知真假。”
    “竟有这等事”唐俭将信将疑,就这游学的事情,他都跟罗用提过好几回了,每次罗用都劝他明年再去,原本还疑心他是不是心疼钱帛,仔细想想,这棺材板儿并不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只是那突厥人真敢来打伊州突厥那边近几年也是内乱不断,早前高昌又刚刚吃了一个败仗。
    去年唐军与薛延陀打仗,乙毗咄陆和叶护可汗打仗,各打各的,中原与突厥之间也算相安无事,双方亦有使臣往来,唐俭还道这陇西应是能够安生几年。
    唐院长吃完饭,抹抹嘴回到常乐书院,书院那边也有食堂,他就是听说县衙这边今天中午有好菜,于是便过来了。
    书院那边的小郎君们缠着唐院长问那游学的事情,这些人现在学了不少关于西域那边的人文地理知识,又有专门学那突厥话的,闷在书院里学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想出去晃荡晃荡了。
    唐俭说今年怕是不行了,还是明年开春再去吧,这些学生们不干了,心里落差太大了,太难接受了,于是一个个便闹腾起来,差点没把书院屋顶上的茅草都给掀了。
    唐俭无奈,训斥安抚之余,便也与他们说了罗用方才那番话,又说罗用这个人还是有信用的,叫他们安心等到明年开春。
    书院这边折腾出来的动静不小,附近的百姓也有听闻了风声的,不知怎么的,那突厥人有意要攻打伊州的消息竟然传扬了出去。
    眼下正是初秋,常乐县当地很多商贾往来,其中就有不少突厥商贾
    中秋节前后,突厥可汗乙毗咄陆正在着手准备攻打伊州的事宜,他的一个亲信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对他说道:
    “不好了消息走漏了如今在那瓜州敦煌一带,人人皆知我突厥人要打伊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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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 贞观十六年冬
    
眼下情况都这样了;那些突厥人究竟还打不打伊州了,那罗用就不知道了。
    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现在不仅是突厥人听闻了这个消息;伊州人同样也听闻了;驻守在敦煌那边的乔师望亦听闻了。
    那乔师望很是能打;先前突厥人打高昌的时候,李道宗的大军还未到,便是他领着数千骑兵先去了高昌;与高昌军队一同抵御突厥大军,很是打了几场漂亮仗。
    现如今听闻突厥人要打过来,那些伊吾人真是拼了命地修路啊,他们虽然还是有点抵触中原王朝对伊吾当地进行过分严密的控制,但那突厥人若是果真打过来了;不靠大唐的军队,伊吾总共才多少军士;如何能够扛得住
    伊州刺史派人前去敦煌求援;那乔师望也很爽快;言是伊州即为大唐国土;强敌来袭,他自当领兵应战
    那些伊吾人一听,很是感动他们虽已归附大唐;但是也怕大唐方面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
    自从那突厥人要打伊吾的消息传开以后;不仅伊吾当地人心惶惶;就连西面不少小国;皆是不安。
    突厥这些年多分裂内乱;早前那乙毗咄陆杀死了叶护可汗,势力一时强盛,对西域的控制也得到了加强,胡商们说他这时候要打伊州,很多人都是相信的。
    然而就在这风云际会人心动荡之际,陇西这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中原王朝派遣老将郭孝恪出任凉州都督、安西都护、西州刺史。
    这郭孝恪也是瓦岗寨出身,之后投唐,曾为李唐立下过赫赫战功。这时候郭孝恪一来,陇西这边很多人便都知道了,圣人这是要对西域发力了
    郭孝恪这个人行事比较高调,又好享乐,但总体还是靠谱的,也很能打。
    他们这一行人途经常乐县的时候,罗用送给他们几车上好的白酒,老郭很高兴,回赠罗县令几样金银器物,皆是十分精美奢华的物件,罗县令想把它们融了当钱使,又怕郭都护听闻以后不高兴,摆在他这小破县衙又显得十分突兀,于是只好收在库中落灰。
    郭孝恪走马上任,又是凉州都督又是西州刺史,又是安西都护,基本上这整个陇西都归他管了,原本乔师望那一把手的位置,自然就要交出去。
    原本乔师望也只是一个戍边将领,前两年那高昌之战以后,朝廷在陇西一带置安西都护府,一时未有官员上任,于是他便暂代了这安西都护一职,毕竟是资历尚欠,战功不足,陇西这一把手的位置,他还坐不上去,没办法,级别不够。
    因那突厥人要打伊州的传闻,这一年秋天的常乐县也是有些风声鹤唳,又有传言,说那郭孝恪之所以会来陇西,便是冲着那些突厥人来的,这回即便那些突厥人不打过来,唐军也会主动打过去。
    人心不安,市场亦随之动荡,粮价居高不下,好在现在的常乐县地区,只要不算太破落的人家,一般都能有些积攒,家中大多都有屯粮。
    从前他们当地百姓若有什么花销,大抵便都要拿粮食布料出去换,现如今就算是再不济的人家,也能磨针挣些钱帛,在这种情况下,谁又会傻到把家里的粮食卖光,毕竟在他们陇西一带,战事本就常有。
    然而就算是在这么紧张的局势下,在白叠花收获的季节,依然有不少凉州等地的商贾来往常乐县买货,甚至还有不少从中原过来的人。
    这些人有来买布的,也有来买种子的,还有不少人是专门冲着轧棉机过来的,这些人在常乐县中闹闹哄哄的,直到入冬以后,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
    自那通往伊州的木轨道铺好之后,又有不少伊吾商贾往来于常乐晋昌一带,于是这年冬天的常乐县,便有一日更比一日热闹的趋势。
    寒冬腊月,外面西北风呼呼地刮着,街道上各家店铺里头,生意却颇红火,有那等着罗二娘的羊绒作坊那边出布的,在这县城里头一住便是数月,很是叫县中这些食铺客舍赚了些钱。
    这一日,一行商贾从那晋昌过来,因为带了不少货物,吝惜铜钱,不舍得雇那木轨马车来坐,于是便沿着铺了水泥路面的驿道行走。
    冬日里风沙大,天气严寒,行路艰难,他们清晨时分从那晋昌城出发,行到傍晚的时候,依旧未能抵达常乐县,倒也离得不远,只是人畜俱乏,再加上天色渐暗,于是便也不再赶路,就在驿道旁边的一个小村投宿,又与村人买了些饭食热菜来吃。
    主人家颇热情,价钱亦十分公道,言是冬里白日断,从晋昌城那边过来的商贾,往往走到他们这个村子天色便暗了,于是常有在他们村里投宿的。
    待那饭食端上来,这些在大戈壁上吹了整整一日冷风的汉子们也都没有客气,呼呼便吃了起来,主人家也在厅堂一隅另摆一桌,一家老小围在桌边吃饭。
    商队这一群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着装也与这片地区的民众没有什么差异,行事亦是带了几分胡气。
    实际上他们却是从中原过来的,之所以换上当地人的服装,学着当地人的口音和做派,就是不想被人瞧出是外乡人,被恶人欺压了去。
    这些个中原人这时候看看主人家的饭食,比他们这一桌略差些,他们这些付了钱的客人吃的是新粮,那一边吃的好像是旧粮。
    一笸箩杂面饼子,一大盆炖羊肉,便是这家人的晚饭了,吃得倒也不赖,那炖羊肉里头还放了豆芽,还能看到几片绿色的葱叶子。
    奇就奇在这家人不仅男女同桌而食,他们家那两个小女娃半点都不比家里的男娃吃得差吃得少。
    方才还见那妇人给两个女娃一人撕了半块新面饼子,这可是连家里的男主人都不曾有的待遇。
    在眼下这个年代,家里头但凡有点什么好东西,便都要拿去孝顺老人,实际上一般老人也是不舍得吃的,大多都会留给家里的壮劳力,壮劳力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这顶梁柱若是倒了,天就塌了。
    壮劳力下来便是家里的男娃,男娃长大成丁以后能分田分地,娶妻生子壮大家族,这个时候的百姓,谁人不想家里头人多地广人丁兴旺,这事指望不了女娃,只能靠男娃。
    中原地区虽也重男轻女,但绝大多数百姓好歹还是能把女子当人看的,那关外的胡人就不一样。
    听闻在大草原上,女人就跟牛羊一样是作为财产存在的,父亲死了儿子继承,兄长死了弟弟继承,部族之间一打仗,那就是为了抢地盘,抢牛羊,抢女人,甚至连小孩都抢。
    这陇西之地民风彪悍,胡汉杂居,他们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这边的女子地位大抵不如中原。
    这也是可以预见的,在越是落后野蛮的地方,弱者的生存就越是艰难。
    待行到了晋昌一带,情况便有些不同,时常能看到一些半大小娘子们在街头嬉戏玩闹,仿佛没有什么烦忧一般,看她们的衣着,却也不像生在十分富裕的人家。
    心中虽有疑惑,他们这一行人却也没有多问,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管埋头赶路,直到这一晚行到了常乐县外不远处的这个小村,见这一家人这般对待家中女娃儿,这才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怎的我见你们这一带的百姓,对待家中的女儿要比别地好出许多”
    “这有甚的稀奇。”那主人家笑道:“富人家的娃儿吃得好,穷人家的娃儿吃得糟,生在什么样的人家,那都是她们个人的福气,女娃儿若是生在咱们常乐县这一片,甭管是富人家还是穷人家,大抵都是有福气的。”
    “十二三岁的女娃儿,送去那羊绒作坊,每月少少也能挣个四五十文,十二三岁的男娃可挣不得这般多。”
    “那罗二娘的羊绒作坊,早先又收了好些小娘子,待我家这两个大些,将来也送过去。”
    “在那里边吃得好穿得好,那日子可比这家里头舒坦多了。”
    “先前也有不好好干活被遣回家去的,哭得跟个泪人一般。”
    “有做得好的,被升了小管事,他们家里人现在可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