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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的线索。
林随安的目光投向了黑漆漆的头颅,眼窝中没有眼球,只有两个幽深的黑洞。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看到。
看来无论有没有眼球金手指都可以发动,但必须有头颅,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林随安皱眉,细细回想之前金手指看到的景象,这一次画面又?变回了原本?的清晰度,只是好死不死撞上了她的短板,文言文阅读。
此人回忆里的应该是一本?轴书,上面写的“十酷”到底是什么鬼?看不懂啊!
“林随安!”花一棠的声音猝响在?耳边,吓得她一个激灵,就见花一棠双眉微蹙道,“你脸色不太好。”
经过这焦头烂额的一天?,若说不累,那肯定?是骗人的,尤其是之前战斗身体失控后,诡异的疲乏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层层堆积,现在?的林随安已是强弩之末,全靠硬撑。
可此时?案情胶着?,所有人皆是连轴转,凌芝颜也?不知道多久没睡,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就连不着?调的花一棠都没有半句怨言,她更不能临阵脱逃。
林随安吸了口气?,“无妨。”
花一棠眸光一动,突然哎呀呀叫了起来,“我胸闷气?短头痛脚痒眼花嘴干腹胀气?,”腰肢一扭,扇端顶着?额角,摆个了身娇肉贵的造型,“凌六郎,我一个纨绔,可经不起你们这般没日没夜的折腾,赶紧准备客房,我要歇着?!”
凌芝颜容色震惊,神似一张裂开的表情包,林随安立刻明白了花一棠的用意,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还真是……厚脸皮……
*
凌芝颜安排的园子位于后衙寅宾院,原本?是周太守为他准备的临时?宿舍,环境雅致,共有一间正厢,五间偏厢,明庶和明风也?住在?此处,可相互照应。
此时?明庶等人皆出门办案,院中无人,十分幽静,林随安躺在?床上,明明身体累得要死,大脑却?是异常兴奋,金手指看到的记忆碎片好似走马灯似得在?眼前晃来晃去,越想睡,越睡不着?。
足足挨了半个时?辰,林随安放弃了,决定?起床去外面透透气?。
打开门,水银般的月光泄了一地,花一棠坐在?台阶上,洁白的衣袂如花瓣铺绽,托着?他修长?的身姿。他仰着?头,似乎在?赏月,又?似乎在?听风,夜色从浓密的睫毛滚落,无声胜有声。
他不去睡觉,待在?她的门外想干嘛,难道想替她守门?
林随安觉得这个想法很好笑?,不觉就笑?出了声。
花一棠转头,脸皮皱成了个苦橘子,“你怎么起来了?”
林随安撩袍坐到他身边,“你也?没睡。”
花一棠哼唧:“这儿的床太硬,我睡不惯。”
嫌弃的表情货真价实,可颜值摆在?那,再配上月光滤镜加成,愈发俊丽无双。林随安托着?腮帮子较有兴趣欣赏起来。
花一棠表情不太自在?:“你盯着?我作?甚?”
“我在?想象某人六岁大闹公堂时?的光辉形象。”
“你你你怎么知道?”花一棠顿了一下,“定?是穆忠那个大嘴巴!”又?顿了一下,强自镇定?摇起小扇子,“我当时?虽然年幼,但也?是威震八方,正气?盎然。”
你不是被大哥狠狠打了屁股吗?林随安心道。不过为了某扬都第?一纨绔的面子,她决定?不揭穿他了。
“你呢?”花一棠问。
“嗯?”
“你六岁时?在?做什么?喜欢什么?是什么样?子?”
林随安有些恍惚。
那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很遥远、很遥远的事儿了。
说出来大约会吓到他吧。
“是你完全无法想象的生活。”林随安笑?着?说。
花一棠心脏扑通一声,乱了节奏。
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笑?容是如此干净无垢,却?又?那般脆弱悲凉。
第32章
林随安觉得花一棠是个很奇怪的?人。
大多数时候; 他的表现都是张扬、嘚瑟、欠揍,但偶尔会?有?那么一瞬间,会?露出奇怪的?表情——眉峰微蹙; 眼底绯红,微微抿住唇角; 就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 却不肯喊疼,强忍着?。
就像现在,他忽然?放低了声音,犹如清柔的?晨曦滑过露珠,“以后,绝不会再让你过那般的日子。”
林随安:“……”
莫不是这家伙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林随安斟酌词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花一棠:“英雄不问出处; 我懂。”
“哈?”
“你我是?搭档,心照不宣,不必赘言。”
林随安:“……”
她觉得很有?必要赘言一下!
花一棠突然?握住了林随安胳膊,郑重道?; “信我!”
林随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月光被风吹得细碎,星星点点落在花一棠的?眼瞳里; 漂亮得犹如梦境,让她不忍打破; 更不敢直视,只能挪开目光,佯装观赏风景; 却没发?现,在她移开目光的?那一刻; 花一棠微微蹙了眉头。
说实话?,此处实在没啥风景可看,院里院外都是?黑乎乎一片,只能看到几道?模糊不清的?树影,尤其在花一棠这个巨大的?光源映衬下,所有?景物都黯然?失色,林随安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跑偏到花一棠的?所在,又强自?扳回来。
更诡异的?是?,一直负责调解气氛的?花一棠突然?也不说话?了,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要不……咳,”林随安硬着?头皮没话?找话?,“咱们都回屋睡……咳,歇息——”
突然?,院外“咔”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匿在黑暗里。
林随安警觉起身:“谁?!”
一只脚露了出来,紧接着?是?腿、身体?,最后是?头,竟然?是?明庶,他的?断胳膊上了夹板,挂在脖子上,只能单手施礼道?,“见过花四郎,见过林、林娘子。”
明庶凶神恶煞的?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扭捏神情,看得林随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花一棠这一次比林随安还警觉,上前半步,“何事?”
“凌公说,案牍堂颇为?清净,若是?四郎歇息好了,不妨去?瞧瞧……”明庶见花一棠脸上不愉,忙又补了半句,“若是?四郎不愿,也不必勉强。”
花一棠:“明风他们在京云坊的?排查不顺利?”
明庶:“是?。”
“凌六郎请我帮忙筛选卷宗,找关于东晁的?其它线索?”
“……是?。”
“凌六郎说话?一直这么拐外抹角吗?”
“……”
“行吧,带路。”
明庶:“林娘子也去?吗?”
林随安觉得这句话?问的?很奇怪,“为?何不去??”
明庶飞快移开目光,“凌司直说,林娘子累了就好好歇息,不去?也无妨。”
哦豁!凌芝颜这是?嫌弃她的?文言文阅读能力了?
林随安有?些不爽,“自?然?要去?。”
案牍堂位于府衙西南方,和凌芝颜的?宿舍正好相反,需要横穿整个府衙,明庶一路行来,脚步时快时慢,目光左飘右飘,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花一棠摇着?扇子跟在后面,眯着?眼打量明庶背影半晌,突然?冒出一句,“明庶,你脸红什么?”
明庶一个激灵,猛地停住脚步,回眼偷瞄,这下,不仅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
更诡异的?是?,他偷瞄的?人,显然?就是?花一棠……旁边的?——林随安。
林随安:什么鬼?!
花一棠眸光一动,企图挡在林随安面前,被林随安扒拉到了一边。
“明庶兄,若是?有?话?要与?我讲,不妨直说,”林随安道?,“扭扭捏捏绝非江湖儿女本色。”
花一棠震惊看着?林随安,眼角一抽一抽的?,不知道?又在脑补什么不得了的?剧情。
明庶咽了口唾沫,“之、之前和黑|鬼脸对战之时,多亏林娘子仗义?相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林随安眼角也抽了:喂喂喂,大兄弟你不会?是?想说“唯有?以身相许”吧?
“嗯咳咳咳!”花一棠差点把肺咳出来,“如此说来,林随安也是?花某的?救命恩人,俗话?说得好,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林随安把花一棠扒拉到另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哪凉快哪待着?去?!
明庶怔了一下,“林娘子也救过花四郎?”
林随安:“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明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那、那花家四郎的?谢礼是??”
“自?然?是?我花氏最宝贵的?——”花一棠刚探出脑袋,被林随安第三次扒拉了回去?,
“之前我和明庶兄有?些误会?,不小心伤了你,此次就当?扯平了。”林随安笑道?。
“林娘子果然?豪爽。”明庶大喜,整个人松弛不少,“我之前想娘子孤身在外,手头定不宽裕,准备了一贯钱作为?谢礼,虽是?俗物,但胜在实在。”
花一棠:“……”
“原本还怕林娘子嫌弃钱少,嗐!我真是?狭隘了,林娘子这般的?人物,又有?花四郎这般的?朋友,定然?是?不缺钱的?。”明庶爽朗一笑,向?前一指,“二位,案牍堂就在前面的?院子里,我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说完,就踏着?欢快的?步伐跑了。
林随安:“……”
不是?!等一下!你不早说!我缺钱啊!
“嗯咳咳,”花一棠用扇子遮着?半张脸,“明庶这人,挺实在啊。”
林随安恶狠狠瞪过去?,“花一棠,你欠我一贯钱!”
“诶?”
“都赖你!”
“……”
花一棠看着?林随安气呼呼的?背影,藏在扇子下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啊呀,这是?个好办法,我欠她的?钱越多,她就越走不了了。
*
案牍堂的?构造很像现代的?图书馆,南侧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上面堆着?各色的?轴书,一列矮案临窗而立,黑暗中的?烛光跳跃着?,夜风吹起的?时候,吊在书帙外的?摘要牌签互相碰撞,哒哒作响,字迹在灯火下忽明忽暗。
三张矮案上分别坐着?三个人,皆身着?浅青色官袍,头戴幞头,是?从九品下书佐的?服饰,其中两人已经睡死在案头,唯有?最靠门的?一个人还在认真阅读卷宗,烛光灼灼映着?他的?眉眼,娟秀如女子。
是?祁元笙。
林随安怔了一下,想起了审问王壕前明庶给凌芝颜的?调查汇报。
祁元笙,年二十三,祖籍河南府高邑县,家中父母早亡,家贫,独子,玄奉四年常选明法科及第,名次不高,无背景,入职扬都府衙任司法曹书佐,品级是?最低的?从九品下,官途一片黑暗,升迁基本无望。
就如花一棠从案卷中推断的?一般,此人在府衙众衙吏间的?口碑极佳,说他虽然?人不善言辞,但面冷心热,经常帮助同僚,日常生活也甚是?简单,基本就是?“家、府衙案牍堂”两点一线,与?几位被杀的?纨绔毫无半点交集。
顶头上司李判司评价:祁书佐能力出众,艰苦朴素,任劳任怨。
一言以蔽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
典型的?古代996社畜,怎一个苦|逼了得。
此人的?经历犹如一张白纸,实在没什么可调查的?,再加上东晁和焦尸的?出现,凌芝颜便解除了他的?嫌疑。他本就是?司法曹的?书佐,又被凌芝颜抓来干活很正常。
“我们刚查到祁元笙和两位判司,王壕和东晁就冒了出来,时间是?不是?太巧了?”花一棠的?声音不大不小,在这寂静的?案牍堂里却是?异常清晰。
他是?说给祁元笙听的?。
这也是?林随安心中所疑,没想到又被花一棠先说出来了。
祁元笙放下手中卷宗,起身抚平衣衫,正色施礼,“见过花家四郎,见过林娘子。”
花四郎摇着?扇子挑眉瞅着?他,林随安待在一边看热闹。
祁元笙半垂着?眼皮道?,“若是?我没记错,凌司直也问过林娘子同样的?话?吧?”
林随安一怔。
“流月楼发?现无头尸之时,林娘子和花四郎出现的?时机也是?恰恰好。”
花一棠的?扇子停了。
“凌司直刚审过二位,蒋宏文的?尸体?便出现了。”
林随安:“……”
祁元笙抬眼,漆黑眼瞳静若杯水:“因为?无法解释巧合,所以被当?成嫌犯的?滋味,想必二位比我更清楚。”
林随安: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莫非此人也与?她一般,只是?单纯的?倒霉?
难道?她预感到的?“黑色反派光环”只是?“霉运光环”?
花一棠干咳一声,“祁书佐,凌司直让我来问问,有?何发?现?”
祁元笙指着?桌下一堆卷宗道?,“目前已经倒查至三年前扬都及其周边地域重大凶案,暂无发?现。”
花一棠:“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