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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灼不想跟他掰扯,搪塞说,“我明天回去。”
夏建军搞不懂她,“今天和明天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一个晚上。”
可能一个多月后就要上大学,远走高飞翅膀硬了,夏灼这段时间脾气也跟着越来越硬,故意怼他,“我等下要和别人约会。”
说完才慢半拍地想,陆风禾这时候,应该已经到雁平了吧。
夏建军被她怼的没话说,点了点头,“行,出息。”
随后又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自讨没趣,出去时还阴阳怪气地嘲讽她,“约会愉快。”
约个鬼的会,陆风禾根本都不在东江。
她之前信誓旦旦,大方说陆风禾,你走就好了,异地就异地,这会儿却在分开的第一个晚上就体会到了想念一个人的滋味。
夏建军“砰”地把门闭上,屋里恢复平静,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想起之前她蹲在这儿给陆同学贴创可贴,他一脸没心没肺地样子,曲起手指点了下她眉心,要笑不笑地说喂,我不疼,别皱眉。
往事历历在目,她心底泛起一阵平淡又苦涩的情绪,有点没出息,有点想他。
他不在身边和他“不会”在身边,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感觉。
夏灼轻叹口气,以后估计还有不少这种瞬间,这只是刚刚开始。
她拿出手机发消息,
火勺大人:【你到了吗。】
他应该在忙,没立即回消息。
外面倏然起风,风吹着树叶哗哗响,手机天气预报准点推送,夜间有雨。
夏灼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咬着冰棍棒过去关窗,左右两扇窗户合上的瞬间,她忽然在想,东江要下雨了,雁平也会吗。
“这么晚了,外面下这么大雨,先上楼,手机充电的事儿明天再说。”陆远江把行李箱交给他,伸手摁了下电梯。
陆风禾刚下车帮宋宛撑伞,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细雨斜飞,头发都有些湿。
雁平他没来过,人生地不熟,从机场出来就是一路他听不懂的方言,陆远江这几年出差来过七八次,这房子就是他拜托在这边的朋友帮忙租的,地段和交通都还不错,风景宜人,很适合修养。
陆风禾手机下午就没电了,路上睡过去也忘了找个充电宝,刚到楼下才想起来这回事,陆远江顾不上他,只说让他先上去,明天再说。
陆风禾点了下头,没有再说。
电梯门打开,陆远江过去开了门,里面房间很新,客厅还有一个看着非常奢华的水晶大吊灯,所有设施一应俱全,陆风禾挨着抽屉翻了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充电。
陆远江安顿下宋宛,出来就看见他蹲在地上翻抽屉,“找充电器?明天不能找吗。”
陆风禾随手又把抽屉合上了,配合到没话说,“也行。”
陆远江站在客厅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只顾着忙宋宛的事情,有疑心病,陆远江忽然觉得这儿子看着也不太正常。
“小区外面有便利店。”陆远江安静一瞬,嘱咐他说,“雨很大,打上伞去。”
“好”陆风禾不紧不慢去到门边,拎起地上还在滴水的雨伞。
来的时候是陆远江带路,他现在从这栋楼出去绕了好几圈都没找见小区门在哪。
最后还是在巡逻保安大叔的指引下出了小区。
小区门口便利店里是个打暑假工的女生在点货,见人进来,她看了两眼才说,“要什么?”
他说的直接了当,“手机充电宝有吗。”
“有,我帮你拿。”
女生一边走还一边看他,雁平多雨,尤其这段时间正是雨季,这会儿外面雨正大着,他虽然撑伞来的身上衣服裤子也不可避免地湿了大片,地上泥水溅起来湿了裤脚,多少有些狼狈。
女生从货架上拿了款充电宝,“只剩这一款了,98。”
陆风禾手机现在都打不开,有点尴尬地跟她对视一眼,“刷脸支付吧。”
目光瞥见旁边冰柜,他随手指了下,“再要一个红丝绒蛋糕。”
他现在还不太想回去。
陆风禾拿到充电宝和小蛋糕,就去旁边坐着先给手机充上电,等开机的时间慢条斯理拆着蛋糕,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在便利店吃蛋糕的次数都比在甜品店多了。
夏灼洗漱睡觉前才收到他的回复。
L:【下午手机没电了。】
L:【刚在便利店买了个充电宝充上电。】
她捧着手机,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看这两条消息,打字都变得快了许多,【雁平是不是也下雨了,那里气温低,别着凉。】
L:【喂,我现在可没那么弱。】
陆风禾抓了把半湿不干的头发,便利店冷气开的很足,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没多久,胳膊上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收银的女生整着货,看他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轻声问,“要不要把空调关掉。”
他抬了下头,礼貌说,“不用,谢谢。”
筒子楼,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夏灼偏头瞧了一眼,忽然想不起来外面衣服收了没,又起身去看,边走边给他发了条语音。
“陆风禾,东江下雨了,估计是雷阵雨,一会儿就停了,刚刚看到雁平暴雨都上热搜了,别想耍赖,昨天某人说过的话该不会忘了吧。”
便利店里,他勾了下嘴角,也发了句语音。
夏灼看着聊天框多出来的语音条,点开,磁沉的声音透过听筒,少年音调懒懒的,还有不少卖惨撒娇的嫌疑:
“小狗淋雨了,成了落水狗,夏灼,小狗好冷啊。”
作者有话说:
陆同学上一秒:不用,谢谢。
下一秒对老婆:小狗好冷啊。
第48章 装疯
东江的雨陆陆续续下了很多天; 每天下午固定四点左右下雨,然后会停一阵子,晚上再继续下; 到十二点左右又会停。
像是定时的一样。
在见不着面的这些天里,夏灼和他只能通过手机维持聊天,他好像总是很忙,回消息十次有九次都不及时; 他也会给她分享一些在网上看到好笑的段子; 就算去吃饭或者照顾宋宛; 回来看见都会依次回复她消息。
她的日子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 无聊的打发时间; 日复一日。
十八岁高中毕业后的这个暑假; 等分数,报志愿; 再等录取,同时又担心被调剂; 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回想,快的就像调了二倍速。
偶尔跟人说起来,也只记得期间某几个特殊日子; 其余时间都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雨中消磨掉了。
…
自从来到雁平,宋宛非但没好; 自身的情况还一天比一天糟糕。
她先是吃不下饭,说饭里有毒; 说陆川行恨她要回来索命; 她不敢吃; 后又是半夜起来在客厅磕头烧香,红布和米撒了一地,满屋子挥之不去的香火味,嘴里还振振有词不知道在念什么。
还几次差点把沙发点着。
陆远江看这状况让把家里所有的刀具都收起来,虽然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以防万一。
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事情,眼看着就变得遥遥无期。
陆风禾在厨房盛好饭端出去,每顿都得像哄小孩那样一勺一勺喂才行。
他盛起一勺送到她嘴边,“妈,吃饭了。”
宋宛看他没吃饭,自己不肯吃,像个小孩儿似的看他,“你一口我一口。”
陆风禾很好脾气的答应,“好,我一口,你一口。”
他又去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出来,自己吃一口,再端起宋宛那份喂她一口。
宋宛没什么抵触情绪地吃了小半碗,忽然毫无征兆地伸手打翻,嗓音尖锐又刺耳,“我不要吃,陆川行,陆川行你要害我。”
碗里热汤洒在他手背上,他蹙眉,当即就烫红了一片。
陆风禾拿纸擦了擦手,语气淡淡,“我去洗一下手。”
在他看不见的视角里,宋宛也很轻的皱了下眉,似自责。
陆风禾把地上洒出来的汤汤水水收拾了一下,起身去洗手间,他拍开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声,一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一小片灰青色,肉眼可见的憔悴。
他来到雁平就没睡过一个整觉,陆远江每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估计还是交接生意的事情,进进出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只能他这个没事做的闲人每天半夜得看着宋宛,防止她一个人跑出去。
晚上睡觉也不敢睡得太死。
等她不定时出去烧完香,再把人哄回来去睡觉。
确定她不会再无端端起来做什么了,他才敢放心去睡一会儿,每天这一套流程都折腾到凌晨四点多,早上六点钟宋宛又醒了,他不管醒没醒都得跟着爬起来,鞍前马后的伺候。
那半年高考都没这么累过。
陆风禾手放凉水底下冲了冲,擦干了手,刚出洗手间就猝不及防听见一道关门声。
他下意识偏头往客厅瞧了一眼,宋宛不见了。
她一个人跑出去了。
陆风禾没顾上太多就跟出去,电梯门已经关上,他等不及下一趟,去跑楼梯,尽管他已经尽可能的快,却还是没赶上,没碰上宋宛。
他出去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小区里转,拿宋宛的照片给小区里巡逻的保安看,问有没有见过,他们都说没有。
出门时是飘了一点毛毛雨,他给陆远江打电话,说宋宛跑出去了找不到人,陆远江也是着急,开口就说他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等电话结束,这场雨像是觉得他不够惨,雨滴瞬间变大,路人纷纷撑起伞加快脚步,就他在路中间刚站一会儿就淋成了落汤鸡。
他没敢停下,继续穿梭在雨幕中找宋宛。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陆远江打电话告诉他,宋宛回去了,让他也赶紧回去,他在电话里说好,但他并没有立马往回走。
陆风禾觉得有点累,坐旁边长椅上歇了会儿,他仰头看着天上的雨,忽然想要不生场病吧,最好病得起不来,这样就能心安理得的逃避几天。
抱着这种自私又病态的想法,他就这样故意在外面淋了快一个小时雨,等到浑身湿透,手都冰凉,他觉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慢悠悠回去。
陆远江在客厅给宋宛倒水吃药,看他进来衣服湿的能拧出水,皱着眉看他,“出去怎么也不拿伞,赶紧去换上干净衣服。”
他只“嗯。”了声,回了房间。
陆风禾换了身衣服,外面有陆远江,他忙里偷闲,给夏灼打了一通电话,此刻就是莫名的很想听到她的声音,很想。
夏灼在家刚晾完衣服,看见是他电话就接了,和往常一样问,“今天忙完了?”
他声音很哑,“嗯,忙完了。”
夏灼听出他声音不对,隔着手机又什么都做不了,问他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累啊。”
“有点累。”他勾了下唇,欲盖弥彰,“熬夜打游戏了。”
夏灼嘴上骂他,“活该。”
他也认下,“嗯,我活该。”
这几天朋友圈都是晒录取的,夏灼要是不提他估计都忘了,她说这几天一批志愿就陆续出了,让他查到记得报喜,他好像是靠窗站着,还能听见那边雨点打在玻璃上哒哒的响声。
他低声笑了下,“你猜我报的什么专业。”
“什么?”
报志愿那两天陆风禾很忙,是志愿截止最后那几个小时随便报的。
他不止报了渝大,往下渝州交大还有几个渝州的学校,看也不看就把志愿填满,轮下来总会有学上。
陆风禾说,“养殖。”
他最近陪着宋宛看那种大学生回村创业发展农业养殖业带领全村致富的纪录片,短时间内频繁看这个东西,让他有点迷养动物,比如养鸡养鱼养牛羊猪。
学个养殖也不是不行,看动物吃东西的样子他觉得特别治愈。
之前他开玩笑说以后没准儿在种田,或者养鸡。
现在想想还真有可能。
夏灼在电话里碎碎念式的讲了很多,调侃他乡村企业家,还说筒子楼这次是真的要拆迁了,即将一夜暴富的滋味真的很爽,还问他房间里东西还要不要,有用的话她可以帮忙去他那儿拿出来。
陆风禾屋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证件类的当时走前都带走了,剩下带不走的书和家具放着没管。
他认真听着她说完每一句话,总之知道她过得还不错,就安心了,顿了瞬说,“我想想吧,看有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夏灼这段时间在家住,她不回来夏建军就能天天去筒子楼找她,夏灼觉得每天拌嘴很烦,就回来了,每晚睡觉前都会有意无意看一眼对面十二层的窗户,以前通宵达旦亮着的,现在却再也没亮起来过。
她对着落地窗,悄声问了句,“那开学前,你还会回来吗。”
他半天没说话,听筒里,他似是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沉沉哑哑的嗓音说,“不知道。”